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彆洗了,都說你是社會大哥 第455章 深夜進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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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還好是夜裡,路上車少的可憐,要是放在十幾年後,這麼遠的距離早他媽跟丟了。

死死咬住前車,桑塔納在馬路上跟了半個多小時,看到奧迪車頭一拐,紮進一條連路燈都沒有的土路上開。

“操!”阿炳罵了句,趕緊把車燈關了,隻能借著前麵奧迪的尾燈,在土路上摸索著開。

底盤時不時磕到土路的坑裡,“哐當哐當”響,聽得阿炳心狂跳。

又在土路上顛了半個鐘頭,阿炳感覺桑塔納都快散架了,王軍他們的速度才慢下來,左拐開進一個黑黢黢的村子。

村口石碑上歪歪扭扭刻著“石頭村”。

整個村子死氣沉沉,彆說人了,連個鬼都看不到。

看到前車熄火,阿炳把車停在一堆柴火垛後麵。

借著月色,看見王軍和兩個保鏢下車。

一個保鏢手裡還拎著個塑料袋,裡麵不知道裝了什麼。

阿炳貓著腰,呼吸放輕,隔著十幾米遠遠的跟著他們。

村子裡靜得嚇人,隻有風吹過的嗚咽聲。

空氣裡飄著牲口糞便的味道。

深一腳淺一腳的走著,不知道哪戶人家的狗,冷不丁叫起來,嚇得阿炳心臟抽抽,連忙縮到牆根的陰影裡。

不知怎得,他腦海裡閃過剛學過的詩句,

月黑殺人夜,風高放火天。

跟蹤的活真他媽考驗心臟。

在這種鬼地方要是被抓住,弄死往山溝一扔,八百年都沒人知道。

王軍這幫人半夜摸進窮村子,到底搞什麼鬼?

阿炳心裡直突突,滿腦子不能寫的東西。

走了沒多遠,王軍三人在一戶人家門口停了腳。

院子爛得掉渣,土坯院牆上麵都塌了,沒塌的地方也裂開道大口子,風一吹直揚土。

“咚咚。”一個保鏢不耐煩的砸門。

沒過一會,屋裡亮起昏黃的光,窸窸窣窣的腳步聲傳來。

接著,房門“吱呀”開了,一個駝背老漢手裡攥著老式鐵皮手電筒探出身子,光柱照向院門,警惕的問,

“誰啊?”

院外人小聲說:“礦上的,來談朱孝的事。”

聽到朱孝的名字,光柱在地上晃了晃,老人穩住顫抖的手,沉默了好一會,不知道在想什麼。

不過,想什麼也不重要了,所有思緒化作一聲歎息,蹣跚著拉開院門。

王軍幾人閃身進去,木門“嘎吱”合上。

陳舊的老院子像是把什麼東西吞進了肚。

阿炳從暗處摸出來,悄無聲息的貼到院牆邊,找了個裂縫往裡看。

院子裡空蕩蕩的,土坯房牆皮脫落大半,露出裡麵摻著麥秸的黃土。

仔細看,屋簷下還掛著一截黑白布條,風一吹,左右飄蕩。

阿炳瞳孔收縮,這...

家裡死人了?

嗯?什麼味道?

他又使勁嗅了嗅,中藥味!

阿炳臉色變了,這戶人家有病人,還剛辦過喪事。

王軍大半夜來找什麼,到底想乾嘛?

他們嘴裡說的朱孝又是誰?

一個個謎團出現在阿炳腦海裡。

......

屋裡。

房梁上吊著的一盞瓦數很低的鎢絲燈泡,昏黃的光連王軍腳下的地都照不亮。

屋子正中央有個小鐵爐子,細長管道直接通到院子裡。

爐口沒蓋嚴,能看見裡麵暗紅的碎煤塊,偶爾蹦出點火星。

屋子裡混雜著煤味、中藥味,其中最讓王軍惡心的就是窮酸味。

他翹著二郎腿坐在破木凳上,從兜裡拿出手帕,捂住鼻子,身後兩個保鏢一左一右護著。

“老朱頭,節哀啊,人死不能複生,活人的日子總得過下來,是吧?”

王軍臉上掛著虛偽的笑,朝保鏢使了個眼色。

保鏢舉起手裡的塑料袋,張開袋口,朝老朱頭示意。

袋子裡,五遝嶄新鈔票堆的整齊,紅的像血。

“礦上念在朱孝辛苦一場,批了五萬撫卹金,拿著這筆錢,把孫子照顧好,也算朱孝沒白死。”

王軍冷笑著說,胸有成竹。

05年,村裡誰家能有五千存款都算富裕。

桌上可是五萬,五萬塊錢!能砸垮多少人的腰?

人死不能複生,拿錢過日子纔是實在。

老朱頭佝僂著站在爐子邊,手裡多了根煙杆,煙鍋裡隻剩個底。

他沒回話,隻是一口接一口的嘬旱煙。

王軍的假笑掛不住了,朝保鏢微微偏了下頭。

保鏢眉毛一挑,兩步走到老朱頭麵前,抬腳就踹在老朱頭腿彎上!

“噗通”,老人毫無防備,摔在地上,煙杆飛了出去,火星濺了一地,幾眨眼也滅了。

裡屋,矮床上還癱著一個頭發淩亂的老婆子。

老婆子上身披著一件帶補丁的棉襖,灰濛濛的,臟的看不出來原來的顏色。

紅腫的眼,眼淚混著灰往下淌,在下巴積成黑水珠,落在被子上。

聽到外邊的動靜,她摸索著想要爬起來,兩條像筷子似的腿根本使不上力,離床幾公分又跌回床上。

她發狠的捶打著病腿,壓抑著哭聲問道,

“老頭子,你到底咋了?說話啊!”

老朱頭趴在地上,疼的冷汗直冒,強撐著朝裡屋喊,

“沒,沒事,老婆子,隻是不小心把水壺碰倒了。”

王軍還嫌不夠,朝保鏢揚聲罵:“哎,你看看你,怎麼這麼毛躁,還不快把水壺扶起來。”

保鏢咧嘴笑,應了聲是,隻是身子沒挪一下。

老朱頭和小醜一樣,在地上緩了好一會,手指摳著桌腿,一點一點往上撐。

整個過程,王軍就和沒事人一樣,抄著手笑眯眯看戲。

等老朱頭好不容易爬起來,他才起身,走到老朱頭身邊,湊到老人耳邊,用隻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說,

“老東西,彆給臉不要臉。”

“下礦挖煤,誰不是把腦袋彆褲腰帶上?”

“給你五萬是可憐你!你兒子是死了,孫子還在鎮東頭念書呢,山路,又高又陡的,可不太平!”

說著,王軍歪嘴瞥了眼裡屋,

“還有你老婆子,沒記錯的話,藥不能斷吧?”

“識相點,拿錢簽字,這事就算結了。”

老朱頭低著頭,看不清表情,藏在背後的手捏緊了,手指都因為缺血變的煞白。

裡屋床上,老婆子死死咬著被角,眼淚浸濕臟汙的棉絮,眼裡隻剩死灰。

王軍玩夠了,嗤笑一聲直起身,從塑料袋裡抓出一遝錢,拍在老朱頭臉上。

“你不會讓我失望的,對吧?過去把字簽了。”

說完,他手一鬆,紅色的鈔票散落一地。

渾濁的老眼看著地上四散的錢,背在身後的拳頭,一點點鬆開。

老人像是被抽走了骨頭,連背都好像更駝了。

蹣跚著,一步步走到桌子旁,拿起筆在紙上劃拉出歪扭的名字;朱正。

“這就對了,以後管好你們的嘴。”王軍丟下這句話,帶著保鏢揚長而去。

破門哐當一聲。

屋裡,隻剩鎢絲燈苟延殘喘的微光,彷彿下一秒就要熄滅。

老朱頭身子一軟,癱到地上。

他看著地上沾了土的錢,大顆大顆的淚砸下來,和塵土混在一起。

他就那麼癱著,過了很久很久,沒有起身,趴在地上,像個沒有脊骨的動物,黑灰的爪子挪動著,地上的錢越來越少。

沾了土的錢能撿,沾了血的呢?

屋簷下,黑白布條無風自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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