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彆洗了,都說你是社會大哥 第468章 家家都有難唸的經,我家是藏經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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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吳市,石頭村,小雨。

雨後的空氣中散發著泥土的味道,仔細聞,還有煤味和牲畜味。

三種味道,成了這裡永恒的基調。

村尾,朱家,四間破舊的土坯房,像個風燭殘年的老人,在雨中佝僂著腰。

小雨剛爬上窗沿,朱誠就醒了。

今天是週六。

在鎮上上學的少年,昨晚就摸黑回來了。

十二歲的男孩,臉上還掛著稚氣,眼裡卻有不符合這個年紀的沉穩。

自從父親走後,他好像一夜之間就長大了。

當然,是被逼著長大的。

利索的把衣服穿好,朱誠彎腰在屋簷下洗漱。

筆尖在試卷劃動。

三個小時過去了,朱誠揉了揉發酸的手,看向牆上掛著的鐘,

時針停在十上,不早了,再過會奶奶就要吃藥了。

朱誠走到一個矮櫃前,開啟抽屜,抽出三根香,轉身走到牆邊。

牆上,掛著一張黑白遺照。

照片上的男人笑得憨厚,眼睛發亮。

看了父親好一會,點燃手中香,朱誠對著照片恭敬的鞠了三個躬。

青煙筆直,想必父親收到了。

朱誠擦了擦眼角的淚,嫻熟的往煤爐裡添了一鍬碎煤渣,爐火旺了些。

然後,他又走到廚房,在角落摸出豁口的藥罐。

藥罐坐上煤爐,黑褐色的藥汁翻滾著,藥味很快彌漫開,又苦又沉。

趁著熬藥的功夫,他鑽進廚房。

米缸已經見底,少年踮腳颳了半天,湊出一小碗米。

又從牆角的櫃子裡摸出兩個雞蛋,一小把蔫了的青菜。

油瓶早就空了。

鐵鍋裡多了瓢水,水開,雞蛋液覆蓋鍋底,水炒蛋就做好了。

青菜直接扔進去焯熟,撒點鹽,就能出鍋。

兩個菜剛端上桌,藥也熬好了。藥汁倒進碗裡還有些燙手。

小手摸了摸耳朵,少年捧了碗藥,又盛了些飯菜,一起端進裡屋。

昏暗的房間,常年不散的藥味和老人味鑽進鼻子。

朱誠就像沒聞到似的,走到床邊:“奶奶,喝藥了,喝完藥吃飯。”

飯菜放在床頭的小凳上,少年扶著瘦得隻剩一把骨頭的老太太,坐起來。

老太太叫陳秀蘭,這輩子,苦的就像眼前的藥。

她半靠在牆上,一雙腿攤著,上麵蓋著黑灰色的被子。

自從五年前在山上摔壞腿,沒錢好好治,陳秀蘭就再沒能站起來。

家裡少了能下地又能操持家裡的陳秀蘭,日子急轉直下。

這個家,算是塌了一半。

第二年,兒媳婦,也就是朱誠的娘也熬不住了。

白天伺候癱在床上的婆婆,晚上對著唉聲歎氣的丈夫,還有個半大的孩子要養。

一個雨夜,看朱孝熟睡,這個女人就消失了,朱誠從此沒了娘。

她不怪她。

久病床前無孝子,何況是兒媳婦?

一個女人,既要操持家裡,又要照顧癱在床上的婆婆,誰能熬得住?

這或許是她能想到,唯一的解脫方式。

家裡不光要開銷,還要給她買藥。

斷腿隻要陰天就疼得鑽心,不吃藥,老太太連覺都睡不熟。

所有的重擔都壓在朱家男人身上。

老頭朱正和兒子朱孝隻能拚命。

可是,麵朝黃土背朝天,就是日夜不停的乾,又能賺幾個錢?

日子隻能拮據的過。

三年前,村子後麵的山溝發現了黑塊塊,礦上招工人,錢給得多,隻是危險。

朱孝為了這個家,為了能讓她能吃上藥,也為了朱誠的學費,一頭紮進不見天日的魔窟。

誰曾想,這一紮,再沒能出來。

一週前,兒子出事的訊息傳回來,這個家的天,又塌了一半。

這一次,塌的更徹底,這個家徹底毀了。

前天晚上,那個叫朱總的人,帶了兩個打手來家裡。

她聽到老頭子的歎息,聽到朱總的囂張,還聽到壓抑的痛哼。

事後,老頭子紅著眼進來,說是不小心把水壺打翻了。

她沒戳穿。

怎麼戳穿?他們隻是靠天吃飯的農家人,怎麼跟吃人不吐骨頭的畜生鬥?

她連站起來都做不到,能怎麼辦呢?

嗬嗬,沒辦法的。

她不是沒見過。

去年,村西頭的狗子也是這麼沒的,狗子爹想去討個說法,結果呢?

胳膊被打折,現在都不能乾重活。

上初中的閨女,也被這群魔鬼拖進玉米地。

聽說他們就連家裡的雞都沒放過,蛋黃都搖散了。

嗬嗬,地裡刨食的,拿什麼跟鬼鬥?

狗子家,直到現在出門頭都抬不起來,閨女更是每天瘋瘋癲癲的,見人就尖叫。

朱家,不能再冒險了。

她不能讓老頭子也沒了。

“奶奶,張口。”朱誠的聲音把她從回憶裡拉出。

少年用小勺一點點把藥吹涼,喂到奶奶嘴邊。

渾濁的眼睛看著孫子酷似兒子的臉,心如刀絞。

一口一口,把苦嚥了下去。

藥汁順著嘴角流下,朱誠趕緊用袖子擦掉。

喂完藥,朱誠又端起飯碗:“奶奶,吃飯。”

孩子懂事的讓人心疼。

陳秀蘭搖了搖頭,她吃不下。

朱誠沒再勸,默默把飯菜端出去。

他知道,奶奶心裡比藥還苦。

聽著孫子的腳步聲遠了,陳秀蘭躺在床上,盯著屋頂的黴斑發呆。

沒看多久,她動了,枯瘦的手用力抓住床沿。

一點點挪動身體,殘廢的下半身往床下挪。

終是落地,老太太摔在地上。

她咬牙,一聲不吭,指甲縫裡都進了土,像一條蛆,一點一點,朝著牆邊舊木櫃爬。

地上留下兩條淡淡的紅,是手指磨破的印記。

終於,陳秀蘭爬到櫃子前,用儘全力,拉開最下麵的櫃門。

裡麵,放著一個布袋子。

開啟,一遝遝用橡皮筋捆著的紅票子,露出來。

一,二,三,四,五。

五遝,五萬塊錢。

她兒子的命,就值這個數。

原來,人命也是有價格的。

陳秀蘭抱著五萬塊錢,再也忍不住,把臉埋進錢裡,肩膀不停顫抖。

不能再拖累這個家了。

孫子還小,才十二歲。

要是爭氣,五萬塊錢夠他唸完大學了。

就算不爭氣,以後也能用這筆錢討個媳婦回來。

她不能把兒子的命,一口口喝進沒用的身體。

哭了不知道多久,老太太擦乾眼淚,整個人異常平靜。

她把錢重新包好,塞回櫃子裡。

然後,帶著血的手在地上摸索著,摸到櫃子腿後麵藏著的瓶子。

深棕色的玻璃瓶,瓶身上畫著骷髏頭。

農藥!

牙齒咬開瓶蓋,一股刺鼻的氣味散開。

最後看了一眼堂屋的方向,還能聽見孫子背書的聲音。

誠兒,奶奶對不住你,但...奶奶也是為你好。

閉上眼,仰頭,瓶口對著嘴。

化學液體灼燒著喉嚨,陳秀蘭劇烈咳嗽。

牙被咬的緊緊的,都是錢買的,不能浪費。

玻璃瓶滑落,泥土地被液體浸濕。

陳秀蘭癱在地上,身體抽搐,直直望著房梁。

兒,娘來陪你了。

堂屋,朱誠背書的聲音,一聲,又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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