彆做實驗了,遛狗 第16章 16. 告白雪人
16
告白雪人
和孟景在一起的這段日子彷彿過得格外快一些,寫論文,做實驗,遛遛狗,一轉眼就到了年末。
學校放了寒假,理工大的校園冷清下來。
手機貼著大腿震動,洛知遠劃開螢幕鎖,看向跳出來的訊息,不用猜,他也知道是孟景發來的。
會堆雪人的小狗:你寒假回家嗎?
洛知遠想了一會兒。
他每一年都是在除夕前兩天回家的,他家雖然不在梧桐城,但也離得不遠。
但回家過年著實沒有什麼意思。
一大堆親戚,一大堆孩子,吵吵嚷嚷的,還要分出神來應付親戚們關於“什麼時候結婚”、“現在一年能掙多少錢”、“國傢什麼時候給你發房子”等等之類的詢問。
洛知遠雖然已經無所謂那些親戚們在過去對他的奚落,但他沒有博愛到,願意分出自己寶貴的精力和時間,去應付一堆無關的人。
他將人分成四類,好人、有價值的人、有威脅的人、可以無視的人,那些親戚不屬於前三個分類的任何一種。
洛知遠給父母打了一點錢,找了個藉口,說今年過年不在回家,又給孟景回複:寒假不回家了。
會堆雪人的小狗:太好了,我過年也一個人。
洛知遠幾乎能想象到螢幕另一邊孟景歡呼雀躍的樣子,他也不自覺微微彎起嘴角,在心裡計劃要怎麼安排寒假的工作,儘量多給孟景和耶耶騰一點時間。
洛知遠又回複:你家裡不需要聚會嗎?
在他的印象中,像孟景他們這樣的大家族,應該最在乎體麵,過年要按照尊卑長幼齊刷刷地圍成一團——就像電視劇裡常演的那樣。
孟景的情緒低落了半分鐘,他的父母離婚了,又各自組建了新的家庭,過年他不想去打擾沒有共同生活的媽媽;而爸爸這邊……他的後媽比他還小兩歲,孟景覺得有些尷尬。
以往他都是和爺爺一起過的,今年爺爺已經過世。農曆新年,好像哪裡都不是很歡迎他。
不過,如果洛知遠一起過,也很好。
孟景又笑了笑,伸手摸了一把耶耶腦袋,回複:今年不需要,我們三個一起過吧。
好。
洛知遠回複了一個字,又開始寫論文的初稿。
除了洛知遠和師兄李振飛,實驗室的其他人都回家了。
少了陸查惹出來的雞飛狗跳,洛知遠的效率高了很多。
不過說起陸查,洛知遠想到,最近他都靜悄悄地,恐怕又在暗地裡作妖。
大年初一下了一場大雪,比平安夜的那天雪大得多。
鞋子踩下去咯吱作響,一踩一個兩寸深的腳印。
梧桐城在南方,很少見這麼大的雪,昨晚鵝毛一樣的雪花飄下來的時候,孟景就和耶耶一起坐在落地窗前,看了好久。
洛知遠和孟景簡單吃過早餐,決定帶著耶耶一起出去玩。
耶耶到新家一個月長了差不多十斤,圓滾滾的,活潑好動,一聽到鏈條響的聲音,立馬就搖晃著尾巴,像一團小雪球一樣,飛快地跑過來,繞著人小腿打圈圈。
孟景把耶耶抱起來,洛知遠去門口的櫥櫃裡拿耶耶的小衣服。
過年應景,兩人給耶耶穿上大紅色的小衣服,一起坐電梯下去。
洛知遠帶著耶耶在被雪覆蓋了的草坪跑著圈兒,孟景見了大雪,比耶耶還興奮,他先捧了一大捧雪把手搓熱,接著一捧一捧雪地堆起雪人來。
“耶耶~”
孟景搓了一個圓滾滾的小雪球,朝洛知遠那邊扔過去,耶耶隻當是在和它玩叼盤子的遊戲,撲騰撲騰跑過去,前爪高高地舉起來,咬了一嘴的雪。
它嗷嗷地朝洛知遠告狀,洛知遠把耶耶抱起來,拍掉頭頂的雪,又朝孟景喊到:
“孟景,不許欺負耶耶。”
耶耶歡快地叫了一聲,尾巴搖得像小風扇,咧著嘴笑了一會兒,又在洛知遠懷裡扭著屁股要下地。
洛知遠彎腰將耶耶放下去,把遛狗的繩子放長一些,朝孟景走過去。
“你每次眼神都跟著耶耶跑了,看它比看我還久些。”
孟景皺著鼻子,裝出一副委屈的樣子,洛知遠無奈,低頭彎腰,湊過去和他額頭抵著額頭,貼了貼。
“看你,看你,它可愛,你帥氣,都看。”
孟景得意地笑起來,圓圓的眼睛擠得彎彎的,亮晶晶的像星星。他微微偏頭,把靠近洛知遠那側的臉頰往上擡,像討零食吃的耶耶那樣,眼巴巴地看向洛知遠。
洛知遠心中一動,在孟景的臉頰上親了一口。
“還有另一邊。”
孟景又把另一邊臉蛋送過來。
洛知遠使壞,咬了一個淺淺的牙印。孟景的臉頰果然如他所想的一樣,軟軟的,咬起來像蛋糕。
會堆雪人的小狗不是浪得虛名。
洛知遠蹲在一邊,看著孟景先捧起一個錐形的雪堆堆,接著雙手攏起一大捧雪,在手心裡團著團著團圓乎了,再放在雪地裡滾大,滾了幾圈再拍一拍,把南方綿軟得想棉花的雪拍結實一些。
孟景把圓球固定在錐形雪堆堆上,洛知遠捧了幾捧雪把連線處修補得結實,接著又看孟景開始從口袋裡變魔法一樣地掏出一大堆東西,開始做雪人的腦袋。
耶耶見兩人玩得開心,立即加足馬力衝過來,洛知遠擔心耶耶衝壞了雪人,又走到前麵一些,把小狗抱起來,往前走了幾步,去和它玩拋雪球的遊戲。
“洛知遠,快看,我的雪人做好了!”
洛知遠回頭,隻見雪人已經戴上了帽子,圍上了圍巾,甚至長出一隻手來,掌心裡拖著一個小小的匣子。
“好厲害!”
洛知遠誇了一句,孟景立即笑了起來,他撐著膝蓋站起身來,招呼洛知遠過來。
“快看看匣子裡是什麼!”
洛知遠開啟匣子,裡麵是一個銀色的素圈戒指。
孟景將戒指捏起來,“快,伸手。”
洛知遠伸出手去,他這才注意到孟景左手中指上戴著一個一模一樣的。
微涼的戒指套在洛知遠中指上,大小正好,不鬆也不緊。這個分量應該是鉑金的,實驗室有個鉑金坩堝,密度比銀子重一倍多。
“洛知遠,你能做我的男朋友嗎?”孟景深吸了一口氣,低頭看向洛知遠。
他的個子比洛知遠高不少,眼神灼灼,像燃著的火焰,落在洛知遠身上,洛知遠都覺得燙人。
孟景的臉紅了起來,他盯著洛知遠的眼睛,洛知遠的鼻子,洛知遠的嘴唇,焦急又忐忑地等著答案,等著他期盼了六年的答案。
“孟景,這是我們契約的一部分,還是,你是……認真的?”認真兩個字有些燙嘴,洛知遠後退了一步,稍稍拉開與孟景的距離,問出這一句話,其實他心裡已經有了答案。
他不想看見孟景失落的眼神。
看到洛知遠的動作,孟景眼神黯了一些,像忽如其來的一陣雪風,吹弱了火焰。
他咬了咬下唇,洛知遠幾乎將答案寫在臉上了,但他還是想賭,隻有親耳聽到他的拒絕,他才能放棄哪怕隻有千分之一的可能。
“我是認真的,我喜歡你很久了,從見到的第一眼就喜歡。”
洛知遠不相信一見鐘情。
他覺得孟景現在對自己的喜歡,更像是一種幻覺。所有人都看得見他光鮮的一麵,他的皮囊,社會氛圍給理工大博士頭銜所鑲上的光環。
他在孟景麵前,並不是真正的自己。孟景還沒有看見他的狼狽和艱難,他的心機和算計。
孟景也許喜歡的隻是一尊假人,優雅的,強大的,冷靜的,聰明的假人,他所表演出來的,一個優秀的、敬業的金絲雀。
這些都不重要,更重要的是,他不想談戀愛。
洛知遠見過很多情種,說起來奇怪,從不沾染感情事的他,從高中到現在,往往都是同學室友失戀了的首選傾訴者。
那些情種無一例外,在脫身的時候,都幾乎掉了一層皮。而有意思的是,每一個人都在談戀愛前,信誓旦旦的說,我絕對不會栽進去。
洛知遠不瞭解感情的力量,他不盲目自信,就像做實驗一樣,他不會輕視任何一種未知。
“對不起,我不能答應你。”
“為什麼?是我哪裡讓你不開心了嗎?”
孟景的聲音有些發顫,他預料過這個後果,但是不是打了預防針就不會痛。他覺得心口悶悶的,像被誰重重的錘了一錘,隨著脈搏跳動,一下一下麻木中帶著刺疼。
“你很好,隻是,我不想談戀愛而已。”
洛知遠的時間和精力太珍貴了,
他要準備論文和新的實驗,他要和陸查周旋,要應對呂誌成,要應付家裡的各種麻煩……一樁樁,一件件,他處理下來,計劃表密密麻麻,能排給孟景的時間屈指可數。
現在隻是契約關係,假扮一下男友就算了,如果真的在一起,他懷疑自己是否真的還有熱情和精力,去正確地愛一個人。
感情對於他而言,是奢侈品。
孟景沒料到是這樣的答案,他其實也想過,也許洛知遠不會喜歡自己這樣的人,洛知遠聰明、成熟、堅定,在哪裡都閃閃發光,耀眼奪目。而自己,除了投胎的本領比彆人厲害一些,還有什麼更好的地方嗎?
孟景咬著嘴唇蹲下去,眼圈紅紅的,他忍了一會兒,擡起頭,還是沒能讓眼淚倒流回去。
雪風刮過眼淚淌下的痕跡,冷得刺疼。
他有些狼狽地從雪人身上撿起自己的圍巾和帽子,戴回來。
冷冰冰的,他想,捂一下就會熱起來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