彆做實驗了,遛狗 第21章 21. 一日同居
21
一日同居
雨一直下到第二天早上。
天剛矇矇亮,洛知遠就醒了,他開啟手機,一連好幾條都是關於暴雨災情的新聞。
他拉開窗簾,站在樓上往外望去。
天色昏黃,沉沉壓著,地麵也一片昏黃。
混濁的水積了很深,淹過了停車場的車輪,漫過了長著草的坡,修剪後的綠籬,隻剩頂端新發的枝丫還站在水麵上。
至少今天,他回不去了。
洛知遠又回到床邊檢視孟景的狀況。
燒退了,372
度。
他給孟景蓋上薄被,突然想起來,昨天情急之下已經把人扒了個精光。
昨天脫孟景衣服的時候,洛知遠光顧著緊張他的狀況,現在回想起來,臉上倒有些燥熱了。
他去孟景衣櫃拿了長袖的居家服,又拿了乾淨的內褲,折起來放在床頭。
接著,他換上昨天烘乾了的襯衫和長褲,往廚房去。
這樣大的雨,叫外賣是不可能的,好在孟景居然是個會偶爾下廚的人,冰箱物資雖不充裕,但勉強還能應付兩頓。
昨天給孟景退燒用的是布洛芬,這個藥雖然起效快,但有些傷胃。
那就吃個麵條好了,麵條養胃。
洛知遠清點了一下冰箱裡的東西,拿出一把麵條,兩個雞蛋,一小撮還算新鮮的木耳菜。
鍋裡盛水燒開,麵條下進去煮到浮起,再撈上來過一遍涼水。
洛知遠又再燒了水,加了一點點醬油和鹽,燙了青菜,再把兩個雞蛋敲下去,煮了湯底。
湯麵做好,那邊孟景也差不多翻了個身,穿上衣服坐到了床邊。
“吃一點,困的話也吃完再睡。”
洛知遠將茶幾拖過來,放到了臥室。
兩碗熱騰騰的麵擺在茶幾上,淺醬色的湯,碧綠柔軟的青菜,臥著白色的荷包蛋,簡簡單單,卻挑人食慾。
發燒的人體力消耗大,孟景本來就覺得胃中稍微有點兒餓過頭了似的不適,這會兒又覺得饞蟲被麵香一刺激,都醒了,一拱一拱地頂著胃,要吃些東西下去壓一壓纔好。
他雖然退了燒,但渾身仍然像被碾過一遍似的,酸軟無力,他伸手去拿碗,差一點手抖灑出來。
“我餵你吧。”
洛知遠夾了一筷子麵,轉動手腕,將麵條在筷尖繞成一小團,吹了吹,喂到孟景嘴邊。
孟景張嘴,舌頭卷下麵條,又朝著人張嘴:“啊——”
“你幾歲?”洛知遠笑著再給他夾了點青菜。
“三歲,你走了就算你遺棄罪。”孟景狠狠咬了一口筷子尖。
洛知遠收手,拿回筷子,又夾了些雞蛋,“遺棄罪怎麼判?”
“判這一輩子都歸我,好不好。”
洛知遠笑笑,不作回答。病中的人,該讓著他。
他們的契約,到六月就該結束了,可管不了一輩子。
“放心,梧桐城這次暴雨挺厲害的,我走不了,至少……等到你好起來?”洛知遠看著孟景,又看穿他那點小心思,補了一句,警告道:“當然,如果你故意不好好養著,想把病拖得久一些,嘉悅到學校這個距離,我遊也能遊回去。”
孟景縮縮脖子,覺得這人好像會讀心術,自己才動一點心思就被堵死了路。
“我會老實的。”
孟景剛說完,又被洛知遠揪住了小尾巴,洛知遠伸出腳,隔著襪子踩了踩孟景赤著的腳尖,聲音沉了沉:
“襪子。”
“知道了,知道了。”孟景慌忙把腳縮回被窩,又去找襪子。
洛知遠吃完麵,收拾好碗筷,給耶耶放了糧,換了水,將家裡收拾一圈,再回到臥室,看一眼已經老實在床上眯著了的孟景,和乖乖趴在床邊上,輕輕搖著尾巴陪人的耶耶,笑了笑,將臥室門帶上,又到書房處理昨天的資料。
洛知遠開啟電腦,給徐曉健打了個電話,兩個人配合著,將書房的電腦連線上洛知遠辦公室筆記本的遠端控製。
資料都在筆記本上,除了實驗記錄的細節。
不過洛知遠有備份實驗記錄的習慣,那些寫在藍殼實驗記錄本上的步驟,都拍成照片存在手機裡。
洛知遠把記錄翻出來,整理成報告,又把昨天徐曉健發過來的測試資料處理好,附在一起,做成一個階段性的報告。
他不準備現在就傳送給呂誌成,拖兩天,這樣新的任務就不會那麼快下來。
在他們課題組,做得快的,就會被剝削得更多,呂誌成永遠在試探他們能力的極限,如果真的老老實實按進度彙報,呂誌成就會慢慢加碼,直到把人逼得喘不過起來。
這些血淚經驗是師兄李振飛告訴他的。
李振飛就是組裡第一個被呂誌成拿捏磋磨的人。
想起李振飛,洛知遠稍微有些擔心。
師兄是個穩重紮實的好人,如果在其他組,也許已經拿著看得過去的成果畢業,找上一份好工作了,但是現在卻被呂誌成磋磨著,奴役著乾了太多的事情,畢業的希望全寄托在唯一的課題上了。
師兄狀態不是很好,也許過幾天該想辦法組織一個聚餐,叫上師妹和師弟,四個人一起好好聊聊。
而組裡的徐曉健則是最聰明的人。
可能是有了李振飛和洛知遠的教訓,他一進組就打定主意做無賴。
呂誌成每回試圖使喚他,他總能找出一百個藉口;呂誌成想過要弄走他,偏偏他又社交能力點滿,才一到學校就和所有能混熟的老師混了個臉熟,背地裡給呂誌成戴了一百頂高帽;後來他又跟著去開了幾回會,這哥們酒量了得,在酒桌上也堪稱天縱奇才,竟然在不少大佬那裡留下了名字,偶爾呂誌成出去開會應酬,還時不時有人問到他的名字。
這樣一來,他就成了呂誌成不好處理的釘子。
弄走了,影響自己的名聲;留著打雜又不趁手,隻等著徐曉健能畢業了就送走,眼不見心不煩。
洛知遠想,如果一開始就學習徐曉健,現在可能就要輕鬆很多了。
他收了收心思,手裡的東西處理到一半,突然又接到了呂誌成的電話。
呂誌成老是說些沒有營養的東西,洛知遠開了擴音,把手機放在一旁,眼睛仍然盯著電腦螢幕上的資料。
“洛知遠,你現在在做什麼?”
“在處理資料。”洛知遠一邊調節圖表的坐標軸細節,一邊回答。
“上次和你說的那個正極材料,怎麼沒有進展,總結怎麼還沒有交過來?我和你說,時間很寶貴的,你們就喜歡這樣拖拖拖,把什麼都耽誤了。”
又是一頂大帽子扣下來,洛知遠懶得辯解,聲音毫無起伏,回複道:“明天組會後整理給您。”
“我不催你的話你準備什麼時候交?做事沒有一點計劃,以後出去到彆的實驗室,去彆的公司了,看你們怎麼辦……”
“嗯,好的。”
洛知遠專心處理著螢幕前的東西,隨口應答著呂誌成毫無根據的貶低,呂誌成那邊說了一陣,察覺出來洛知遠的檢討不夠誠意,聲音又拔高了一個調。
洛知遠聽到電話那頭傳來拍桌子的聲音,接著,呂誌成怒斥道:
“你有沒有在聽,重複一遍我剛剛說了什麼!”
洛知遠正準備找出他管用的應付說辭,給呂誌成總結一遍,突然門後傳來一聲咳嗽,他準備好的話就噎在喉嚨裡,再也說不出來。
洛知遠沉默了一會兒,結束通話了電話。
孟景站在門後,聽完了電話全程。
他本來是覺得躺了一會兒身體恢複了,準備給洛知遠拿一點水果來吃的。
洗好的蘋果握在手裡,被大拇指摁出印子。
電話那端的指責像馬蜂的毒針一樣,蟄在他心臟上,又痛又麻,腫脹難忍。
他以為像洛知遠這樣的優秀的人,在學校裡一定如魚得水,老師喜愛,同學敬佩;卻未料到,電話那端的語氣是那樣的輕鄙和不屑,彷彿洛知遠不是一個熠熠生輝的、需要被人珍視的天才,而是一顆路邊隨處可見的鵝卵石,被電話那端那個人,肆意地用鞋子踩住,在地麵上碾。
而更讓他難受的是,對於這樣完全不講道理的斥責和貶低,洛知遠好像已經習以為常,平靜得就像對方好像隻是在說“今天天氣很好”。
孟景站了好一會兒,聽見書房裡又傳出來劈裡啪啦的打字聲,他才伸手敲了敲門。
“進來吧,睡醒了?”
洛知遠的目光從電腦螢幕上挪開,先去看孟景的腳,很好,穿著毛拖鞋,穿著襪子,沒有赤腳,值得誇獎。
孟景小心翼翼地把視線挪到洛知遠側臉上,他臉上平靜如故,連被斥責和貶低過之後的不高興都沒有殘留一絲,好像那一通電話隻是孟景在門後的幻聽。
“嗯,好很多了,我身體很好的,發燒是意外,明天就活蹦亂跳了。”
孟景有意活躍氛圍,舉起胳膊亮了亮手臂上令人羨慕的肌肉,沒兩分鐘,又一個噴嚏。他趕緊把頭扭過去,防止濺到手中的蘋果上。
“希望這句是真的。”洛知遠起身,從他手裡接了蘋果,伸出手指點了點人額頭,又低頭看看手錶:
“十二點了,午飯吃什麼?”
【作者有話說】
呂誌成這話,真的,寫到他有點ptsd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