彆做實驗了,遛狗 ◇ 第30章 30. 戒斷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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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
戒斷反應
一直到契約結束,孟景都沒有再發來訊息。
洛知遠開啟訊息框,一條條往上翻著。
夏天的雲,春天的花,冬天的雪;陽光下的花,細雨中的草,枯枝上的鳥;四季還差一個秋天,所有可愛的,細微的,美好的,都在孟景發過來的訊息中有跡可循。
洛知遠回憶著收到這些訊息時的心情,酸楚味從鼻腔湧起到了眼眶,他深吸了一口氣,閉上眼睛又強行壓下。
隻是一時少了一個人吵吵嚷嚷,覺得太過安靜,不習慣罷了。
洛知遠這樣安慰自己。
一頭紮進實驗室忙碌起來。
做實驗的時候還好,一旦他停歇下來,孟景的笑臉或是委屈的神情,就交錯出現在他眼前。甚至於好幾次他走在路上,都幻聽孟景的聲音,在叫他的名字。
他回過頭去,空蕩蕩的,滿學校都是不相乾的路人。
他想也許過幾天就習慣了。
但第一天他在發呆時想孟景。
第二天,他看論文時,一行一行的英文字母開始在眼前跳躍起來,變成孟景的表情。
第三天,他終於在實驗時出錯,加熱溫度多設定了200度,將前幾個星期的成果,一次性完全摧毀。
第四天,洛知遠破天荒地消極怠工,什麼也不想做,他好像被挖空了心臟,一抽一抽地疼,腦袋裡像有一團霧,彌漫開來,看什麼都是白茫茫的。
他覺得每一秒都格外漫長,像熬過了一個世紀一樣,熬過了一個白天。
洛知遠機械地收拾東西,如同丟了魂魄一樣地往寢室走去。
“洛師兄。”
洛知遠回頭,在路燈下看見徐曉健,應了一聲。
“你這幾天怎麼了?呂扒皮搞事情了?”徐曉健義憤填膺。
洛知遠搖頭:“不關呂誌成的事。”
“陸查?”
洛知遠繼續搖頭。
“家裡出了事情?有什麼我能幫忙的嗎?”
仍然是否認。
徐曉健有些摸不著頭腦的嘀咕了一句:“總不是失戀了吧。”
“不……”洛知遠的話還沒出口,一股酸意又從鼻腔間湧起,他咬緊下唇,仰著頭,似乎這樣就可以把眼眶裡的淚水逼著倒流回去。
徐曉健哪裡見過這樣子的洛知遠,他印象中的洛知遠雖然總是幫組裡其他人收拾爛攤子,但看起來冷冷的,臉上不顯露太多情緒,像個機器人。
情史更是乾乾淨淨,被若乾男男女女追了許多年,卻仍然是母胎單身。他甚至和師妹一起吐槽過,師兄要放到仙俠遊戲裡,隻怕是個無情道的掌門人。
現在這個無情道的掌門人竟然遭了情劫,因為失戀頹廢了好幾天?
這簡直比他明天愛上陸查還離譜。
“沒事,失戀嘛,誰都有的。”徐曉健從口袋裡掏出一張皺巴巴的衛生紙遞給洛知遠。
洛知遠接過去,擦了擦眼淚,但他的眼睛像泉眼一樣的,他一低眼瞼,兩行眼淚又掛在了臉頰。
“走,我們出去喝一個,師兄,我和你說,這種事情我可有經驗了,我從小到大累計失戀三十七回,每一回喝一頓吃一頓就好了。”
徐曉健伸手拍拍洛知遠肩膀,攬著他往學校南側門出去,輕車熟路地找到那家相熟的燒烤攤。
他是本地人,從初中開始失戀就去那裡吃燒烤喝啤酒,十來年和老闆從叔侄處成了兄弟。
“曉健啊,又被人甩了?”
老闆光頭,光膀子,左右開工,一手幾十根簽子,在炭火爐上飛快地翻動著,肥瘦相間的肉滋滋冒油,油脂滴下去,時不時躥上一點火焰來。
徐曉健吸了吸鼻子,就是這個味兒,配著啤酒下肚,一醉解情愁。
“彆胡說,老套餐來一份,啤酒一打,要冰的。”
徐曉健找了一個角落裡的位置,拉著洛知遠過去。
燒烤大排擋吵吵嚷嚷,有在那劃拳的,有喝高了吵架的,也有幾個不知道是為什麼,酒到真心處嚎啕大哭的。
洛知遠平時喜歡安靜,喧鬨影響思考,但他現在覺得鬨哄哄的也好,吵得腦子嗡嗡的,那股鬱結在心的苦悶,就好像淡了許多。
他開了啤酒,正要喝,徐曉健又伸手拿走,遞給他一串烤饅頭片,“先吃兩片饅頭墊墊,再來一串牛肉,空著肚子喝酒傷胃。”
洛知遠照辦。幾口吃的下肚,他再往口中灌了些酒。冰涼的啤酒順著喉嚨填入胃中,他才覺得這幾日恍惚遊離世外的狀態好了一些。
徐曉健失戀已經頗有經驗了,平時在實驗室總是洛知遠幫他,今天總逮到機會報答一下兄弟。
他看了一眼洛知遠,知道這個狀態差不多可以開始話聊了,治失戀如看病,也得從望聞問切開始。
“你什麼時候開始談的?”
洛知遠搖頭:“沒有開始。”
“你表白失敗了?”
“是對方表白。”
徐曉健坐直了身子,咬了一口牛肉串,有些驚訝地看向洛知遠,他腦子轉得快,腦海裡已經想了一百零八個狗血小劇場:“對方是有婦之夫?”
洛知遠幾乎被啤酒嗆到:“不是,是男人。”
“男人怎麼了?現在什麼時代了,你覺得自己是直的所以不能接受,又喜歡他,然後夾雜在世俗與愛情中間左右為難?師兄,相信我,搞同性戀沒什麼大不了……”
洛知遠遞了一個大魷魚過去,打斷徐曉健的長篇大論,又開了一瓶啤酒。“不是這個原因,我覺得不應該答應他……”
徐曉健電光火石之間,突然把好幾件事情串了起來,他一拍桌子,擡頭吸了一口氣:“我知道了!對方是孟景是不是?之前給你點過奶茶,上次傳謠言說是你金主的那個,你還在我電腦上儲存照片了。”
洛知遠這次沒有搖頭,他隻是覺得,徐曉健可以不用對這種八卦細節記得這麼清楚。
“為什麼拒絕他?我記得看照片很帥啊,而且有錢,聽說是那個景和科技公司的老闆,年輕有為,他們公司和我們方向還一致,這不天賜良緣嗎?要是他看得上我,我馬上就把自己打包過去。”
徐曉健的手機響了一下,他低頭看了一眼,馬上把訊息劃掉,又笑道:“我開玩笑的,道上規矩不能惦記嫂子。”
“現在不是談戀愛的時機,對方又是橫向專案甲方公司的老闆,我覺得不好……”
洛知遠酒越喝越多,腦子卻越來越清醒,他把酒瓶放下來,身體微微後仰,靠在牆上,擡頭看向徐曉健。
“難道現在就是失戀的時機了嗎?”
“……”徐曉健的話無可反駁,洛知遠拒絕孟景的時候太自負了,他以為他還能和以前一樣,輕易地切斷情感,忍一忍,等著傷疤好了,就繼續調整到最佳的狀態來麵對學業與生活。
就像他曾經放棄對親情的幻想一樣,隻要下刀得夠快,傷疤就好得夠快。
但和孟景分開太痛了,洛知遠不知道自己需要多久恢複,他甚至沒有信心,這一道傷口是否真的會痊癒。
“但我拒絕了他兩次……”
“那你也表白,讓他拒絕兩次不就扯平了。”
“我對他不夠好……”
“以後好好疼嫂子不就好了。”
……
洛知遠說一句,徐曉健反駁一句。等到一打啤酒喝完,他竟然再找不到一個理由,不去找回孟景。
燒烤攤的人差不多散去,兩個人醉醺醺地起身,搖搖晃晃地互相攙扶著往學校裡走。
月亮長出了重影,在頭頂晃著,夜晚的風吹散了燥熱,洛知遠突然覺得這幾天壓在心口的一口悶氣輕飄飄散了。
雖然他沒有立即做下決定,但他想,明天去看看耶耶總不過分。
耶耶也有他的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