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嬌反派輕點寵 古琴—浮生若夢
古琴—浮生若夢
曼妖背對著他站在原地,秋風卷著枯葉掠過,樹葉沙沙作響,像是在低低訴說著跨越萬年的心事。她的聲音被風吹得有些飄忽,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不是幫你。”
頓了頓,她的肩頭微微顫動了一下,語氣裡添了幾分跨越時光的溫柔與釋然:“是我也想讓她幸福的……活下去。”
話音落下,她不再停留,紅棕色的衣袍在風中翻飛,如同燃儘的晚霞,漸漸隱入湖畔的密林深處,再也看不見蹤影。愛從來都不是占有,而是成全——她等了她幾萬年,守了她幾萬年,最終還是選擇放手,讓她在現世安穩中尋得幸福,這纔是深藏心底、最純粹也最沉重的愛。
無人看見的密林角落裡,滾燙的淚水順著臉頰滑落,砸在枯黃的落葉上,暈開一小片濕痕。耳邊彷彿還回蕩著曼妖方纔那句卑微的追問,而心底,卻響起了一道跨越萬年的回應,輕柔而清晰:“如果我不是神女,可能會。”
彼岸花有花不見葉,有葉不見花,花葉兩不相逢,卻始終堅守著那份執念,恰如她對她堅貞不渝的愛,跨越生死,跨越種族,跨越萬年時光,從未改變。
她是淩婉卿,是人間煙火裡鮮活靈動的少女,亦是上古年間心懷蒼生、以身獻祭的神女黎嬌。無論她是誰,無論她記得與否,於曼妖而言,今生今世能守著她,看著她平安喜樂,便已足矣。
恍惚間,眼前的秋景漸漸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上古年間的蒼梧之野。漫山遍野的奇花異草,陽光溫暖而澄澈,一道穿著素白神袍的少女,正朝著不遠處的紅毛小狐貍招手,笑容明媚得像春日暖陽:“曼妖,快來!”
曼妖帶著幾分嬌嗔抱怨:“都說了多少次,叫我扶曼,不要叫我曼妖!”她生來便是妖,卻最討厭彆人用“妖”字定義她,總覺得那字裡藏著輕蔑與疏離。
少女聞言,忍不住笑出聲來,語氣親昵又帶著幾分狡黠:“叫曼妖多親切啊,小狐貍。”
小狐貍……
曼妖閉上眼,淚水再次洶湧而出。她曾那麼討厭彆人叫她妖,可最終,卻為了她,親手將自己變成了最討厭的樣子。在忘川之畔,她守著沉睡的神女,一年又一年,日複一日,被歲月磨去了名字,被三界稱為“曼妖”——這個她曾無比排斥的稱呼,最終成了她身份的烙印,也成了她對她萬年執唸的見證。
婚期將至,天地間早已被一場大雪覆蓋,放眼望去,白茫茫一片,連湖麵都結了層薄冰,映著灰濛濛的天,透著幾分清冽的靜謐。
淩婉卿裹著厚厚的狐裘披風,站在庭院的廊下,望著漫天飛舞的雪花,指尖輕輕嗬出一團白霧。她望著遠處被白雪壓彎的枝頭,忽然輕聲感慨道:“來年,定是個好年吧。可惜……我怕是看不到了。”語氣平淡,卻帶著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悵惘,像雪花落在掌心,轉瞬即逝的微涼。
話音剛落,一雙溫暖的手臂從身後輕輕摟住了她,帶著熟悉的清冽氣息,將她整個人納入懷中。沈傾塵的下巴抵在她的發頂,聲音帶著幾分不易察覺的緊繃:“你說什麼?”
淩婉卿回過神,眼底的悵惘瞬間隱去,轉過身搖了搖頭,唇邊漾開一抹淺淡的笑:“沒什麼,對了,我讓你找的東西,找到了嗎?”
“你要那把琴做什麼?”沈傾塵鬆開她一些,目光落在她臉上,帶著幾分探究。前些天,淩婉卿忽然說從一本古籍上見了一把琴,名喚“玉古琴”,執意要他找人尋來。
他自然知曉這琴的來曆——它絕非尋常樂器,琴身需以萬年寒玉淬煉而成,一般人彆說彈響,連觸碰都難感受到其靈氣,唯有曆代神女的血脈與神力,方能喚醒它的共鳴。
而這把琴,一直被藏在魔宮深處。幾萬年前,那時她常抱著這把琴,在魔宮的露台上為他彈奏,琴聲清越,能滌蕩世間一切戾氣。
沈傾塵終究還是將琴取了來,安置在暖閣之中。淩婉卿走進暖閣,目光瞬間被那把琴吸引。琴身通體雪白,清亮透明,宛如一塊渾然天成的寒玉,在暖閣的燭火下泛著溫潤的光澤,琴身雕刻的雲紋細膩流暢,透著上古神器的莊嚴與靈氣。
她緩緩走過去,在琴前坐下。纖細的手指褪去錦緞手套,露出白皙如玉的指尖,輕輕撫上冰涼的琴絃。指尖微動,一道清越空靈的琴音便流淌而出,如山澗清泉,似林間鬆濤,餘音繞梁,婉轉悠揚,聽得人心神俱醉。
暖閣內靜極了,唯有琴音在空氣中流轉,帶著跨越萬年的溫柔與悵惘。半晌,最後一個音符落下,餘韻久久不散。淩婉卿緩緩站起身,轉過身看向沈傾塵,眼底帶著一絲悠遠的笑意:“這首曲子,名喚……浮生若夢。”
“!!!”
這四個字像一道驚雷,狠狠劈在沈傾塵心頭。他渾身一震,瞳孔驟然收縮,過往的記憶如潮水般洶湧而來——幾萬年前,也是在這樣一個雪天,她抱著同樣的玉古琴,坐在魔宮的露台上,陽光灑在她素白的神袍上,明媚得晃眼。她轉頭對他笑,眉眼彎彎:“阿塵,這首曲子,就叫浮生若夢吧。”
一模一樣的語氣,一模一樣的名字,甚至連眼底的笑意,都與當年彆無二致。
“你說什麼!”沈傾塵不可置信地開口,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他怕了,真的怕了。幾萬年前,她為了蒼生獻祭沉睡;如今,她想起了過往,想起了這首曲子,是不是意味著,她又要為了所謂的三界蒼生,再次離開他。
淩婉卿見他這般模樣,勾唇一笑,眼底的笑意更深了些,帶著幾分狡黠與溫柔:“怎麼了?這首曲子,不好聽嗎?”
聞言,沈傾塵緊繃的神經驟然鬆弛下來,心頭的巨石轟然落地。他快步上前,一把將她緊緊抱在懷裡,力道大得像是要將她揉進自己的骨血裡,聲音帶著劫後餘生的沙啞:“好聽。”
時間在紛飛的大雪中悄然流逝,婚期越來越近,空氣中彌漫著喜慶的氣息,卻被漫天風雪染上了幾分說不清的凝重。婚前第三日,雪勢愈發猛烈。
淩婉卿避開了府中的守衛與眼線,暗中私會了淩明徹,他實在沒想到,在大婚前夕,淩婉卿會私下約見他。
“仙尊……”淩婉卿剛一開口,聲音清冽,帶著一絲與往日不同的沉靜。
“卿卿!你叫我什麼?”淩明徹猛地打斷她,語氣中滿是錯愕。
少女擡眸,唇邊漾開一抹淺淡的笑意,那笑意卻未達眼底,隻淡淡道:“已經不重要了。”她話鋒一轉,語氣驟然變得鄭重,“帶著沈朝陽,明日一早就回仙界。”
“為何?”淩明徹徹底懵了。
“自怨靈寄身在朝陽體內那日起,我便察覺她言行有異。”淩婉卿打斷他的話,聲音平靜無波,卻透著不容置疑的篤定,“如今怨靈已離體,我找你告知真相。彆多問,快走。”
淩明徹怔怔地看著她,一時竟忘了言語。淩婉卿見他遲疑,眉頭微微蹙起,眼底掠過一絲不耐。就是這一瞬間的神情,讓淩明徹心頭一震——他忽然發覺,眼前的女孩,早已不是那個天真爛漫的淩婉卿了。
“還愣著乾什麼?”淩婉卿的聲音冷了幾分,“怨靈蟄伏多日,想在大婚當□□我獻身。”
“不行!”話音未落,門被“吱呀”一聲推開,沈朝陽跌跌撞撞地跑了進來,臉上滿是急切與難以置信,“沈傾塵他知道嗎?他就是這麼讓你麵對的?!”她方纔在門外無意間聽見了一切。
淩婉卿擡眸看向她,目光平靜無波,輕聲開口:“還請二位,不要將此事告知他。”
淩明徹望著她,心中湧起一陣陌生感,可這纔是原來的她啊。
“可……”沈朝陽還想再說些什麼,淩婉卿卻輕輕搖了搖頭:“我意已決。”
“我等你回來。如果一切順利,朝陽向你賠罪。”沈朝陽眼眶泛紅,攥緊了衣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