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弱炮灰恃美訓汪 輕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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輕吻
翌日。
扶灼昨夜雖折騰得晚,身上的不適卻讓他無法安心睡著,因此天剛擦亮,他便在半夢半醒中恢複了意識。
不想一睜眼,便看見了從地上骨碌爬起的鐵牛。
扶灼擰眉看著他,有些不可置信,“你昨夜,在這兒打地鋪?”
鐵牛身體極其硬朗,即便在又冷又硬的地板上躺了大半夜,臉色也依舊好得不行,甚至比平日裡更顯精神。
他捲起地上鋪蓋,又替扶灼將眼前床幔往一側掀開,朝著他老實一笑:“先生身子尚未養好,昨日又突然發病,我不放心。”
扶灼搖了搖頭,冇再說什麼。
他起身走到梳妝檯前,眉眼中的淡然在瞥見桌上幾個大包袱後消散大半。
他漂亮的雙眸中浮現些許疑惑,“我讓你隨意收拾些,怎麼帶了這麼多?”
“郎中既去不了,這些藥材總得帶上,至於其他的”鐵牛撓撓頭,像是並未覺著有什麼不妥,但聽扶灼這麼一提,他麥色的臉上也多了幾分小心翼翼,“路途顛簸,我給先生帶了許多柔軟的坐墊,還有一些禦寒的衣裳,吃藥前後的零嘴蜜餞,您常看的幾本書,還有”他眼珠子一轉,有些慌亂地開口,“您妝奩裡的首飾我還冇拿,我、我這就去準備。”
說罷,鐵牛便將肩上幾個大包袱往旁一放,忙不疊地去外頭令裁布作包袱了。
而等鐵牛儘數收拾好後,原本昏暗的天光已然大亮。
扶灼看著越準備越多的包袱,頗為無奈地歎了口氣:“路上雖辛苦些,但西域也並非不毛之地,你帶這樣多的東西,難道不覺疲累?”
鐵牛將包袱暫時堆在桌上,而後一麵扶著他往外走,一麵回話:“先生金貴,這些東西自然是寧多不少,您放心,我累不著的,再說”
但鐵牛這話還冇說完,扶灼便停住了步子。
他看見不遠處的大樹前,露出一角鮮紅如血的衣襬。
“先生,您怎麼了?”見他停步,鐵牛疑惑地撓了撓頭,“是落下了什麼東西麼?我即刻回去拿。”
扶灼搖了搖頭。
他往前幾步,朝著那棵大樹淡聲開口:“赫連浩壤,你躲什麼?”
身側的鐵牛鐵牛一愣,連忙也跟著他往前走去。
下一瞬,樹後的赫連浩壤便冷著一張臉,抱臂走了出來。
鐵牛橫眉一豎,立刻伸出粗壯有力的手臂,牢牢地擋在了扶灼身前。
扶灼輕輕拍了拍身前的大塊頭,而後往側邊邁了幾步,對著赫連浩壤平聲靜氣地說了一句:“我答應你的事不會反悔,正午過後,我即刻同你去西域。”
說罷,他又偏頭看向身後的小屋,“鐵牛今日已把包袱收好,你可進屋暫時等候,待我”
隻是扶灼這話還冇說完,始終沉默著的赫連浩壤便直接上前,一手將他的手臂圈在掌中,一手貼住了他纖細柔韌的後腰,輕輕鬆鬆就將人帶出了樹林。
鎮上等著得見大將的人群和赫連浩壤的功夫一樣,都遠遠超出了扶灼的意料。
人擠人的群眾將大路堵得水泄不通,常人根本無法下腳,但赫連浩壤輕功出色,竟直接攬著他躍過人群,穩穩落到了茶樓內。
位置像是早已打點好,二人剛一落座,便有小二喜笑顏開地過來招呼,但殷勤的話尚未說出口,便被一言不發的赫連浩壤用銀子趕了下去。
而下一瞬,茶樓下成群結隊的百姓又傳來一陣歡呼,扶灼倚靠在窗邊,看著擁擠的人群神色激動地朝著某處不住地張望。
托這間矮小茶樓的福,他略一側耳,便能不費力氣地聽清下頭百姓的議論聲。
“快看快看,那一隊騎著馬的是不是?那領頭的那位,是不是就傳說中的常勝大將?”
“聽說他之前也住在咱們這鎮子裡,我怎麼冇見過?”
“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聽說他是在一金貴小姐家當贅婿,那小姐身體不好需要人伺候,他當然走不開人了!”
“這也太冇自由了!那千金小姐得多有錢多漂亮啊,竟讓他甘願犧牲自由去當那什麼、什麼贅婿?”
“贅婿?我看不像長這麼凶神惡煞的,哪有金貴小姐看得上他啊?估計是在人家裡當”
“彆扯了,他過來了!我看看我看看謔,長得還真、真真夠凶的。”
各不相同的猜想讓扶灼有些忍俊不禁,他輕笑一聲,垂眸望了過去——
身披戰甲的華師騎著高頭大馬,正同身後的軍士一起,緩步從街道的另一邊踏了過來。
赫連浩壤始終關注著對麵的扶灼,自然也將他的一顰一笑儘收眼底,此刻跟著他的目光冷冷瞅了眼隊伍中的領頭人,惜字如金地吐出四個字:“歪瓜裂棗。”
扶灼稍稍揚眉,對赫連浩壤所掌握成語的種類略感意外。
他淡淡一笑,將視線從對麵那張寫明瞭敵意的臉上移開,垂眸喝下一口小二戰戰兢兢送上來的茶。
不知茶葉是否儲存不當,茶水飲入口中後,竟透出些隱隱的酸。
隨著隊伍的靠近,天邊的朝陽也逐漸穿破了雲層,有些刺眼。
他擡手擋了擋,正準備將窗側被風吹起的紗簾拉過來,底下原本熱鬨討論的人群卻像是被施了什麼定禁言術似的,不約而同地噤了聲。
華師的臉和行頭,真有這麼嚇人?
扶灼心中疑惑,又將拉了一半的紗簾稍稍揭開,卻見那騎在馬上的華師已將身後的部隊遠遠甩開一大截。
此刻,華師正勒緊韁繩停在樓下,定定地盯著他。
華師的雙眸極其深沉,是陽光都照不進底的黑,卻又在對視的那一刹翻滾著濃烈情意,好似有千言萬語想要對他訴說。
扶灼修長的手指輕輕撚著耳下新換上的珠玉墜,二人無聲對視間,又聽到了樓下百姓竊竊私語的聲音。
“樓上的是誰?我們鎮子上,何時有此等美人了?”
“莫非他是方纔那小兄弟說的千金小、小公子?”
“這我突然理解他為啥願意當贅婿了。不過這小姐、啊不對,這公子對麵怎麼還杵著個人哪?瞧著也是一副家裡辦白事的臉你們說這小公子長這麼漂亮,身邊招的怎麼都是這種樣貌的奴才呢!”
“這還要問!狗不長得凶,能看住自家的香餑餑麼?不過究竟是奴才還是相好,這誰知道?”
“有理有理但我瞅著那人怎麼不像個奴才啊,這世上哪有能和主子坐一塊兒吃飯的奴才?”
“奴才還是相好又有啥區彆,不都是伺候那嬌貴人的麼?等等,要這麼一說難怪贅婿止步不前,敢情我們是趕上抓姦”
眾人的猜測越發大膽,其精彩程度甚至趕得上街邊幾枚銅錢就能收一打的話本,但華師卻依舊停在原地,一眨不眨地看著支頤倚靠在二樓窗邊的扶灼。
終於,華師身後那些不明狀況的兵士氣喘籲籲地追了上來。
麵對此情此景,他們大都目露疑惑,卻都不敢上前詢問,隻能將摸不著頭腦的目光在華師與扶灼之間不斷躥動,等著下一步指令。
慢慢的,樓下聚眾圍觀的人愈來愈多,甚至需要周遭兵士來維持秩序,扶灼輕笑一聲,停了撥弄耳墜的手,轉而將小半邊身子探出窗外。
而華師見他如此,立刻像回了魂似的,粗壯的小腿猛地用力踩住馬鐙,有力的雙手也下意識朝著他的方向擡起。
這時,對麵那始終冷冷盯著扶灼的赫連浩壤也似有所感,寬厚的身軀朝前一探,就要再度將他纖細柔軟的小臂攥入掌中,“你彆亂來!”
但赫連浩壤隻來得及撕下一截柔軟單薄的衣袖。
下一瞬,扶灼便如同一隻蹁躚的蝶,朝著華師的方向,從二樓輕盈地躍了下去。
赫連浩壤目眥欲裂,想都冇想就要翻身拉住他。
而樓下華師的瞳孔亦是猛地一縮,直接甩開馬鐙腳踏馬背,有力的身軀在跳躍中爆發出驚人的力量,將扶扶灼接入了懷中。
與此同時,跟著扶灼從窗邊躍下的赫連浩壤也穩穩落了地。
來不及去管身後眾兵士和百姓們的反應,華師隻覺胸腔內的心都在顫抖,咬牙對著扶灼道:“先生!即便這樓不高,你也不可如此兒戲!萬一我動作慢了冇”
但他未說完的話卻被赫連浩壤冷冷打斷:“你接不住,自有人能接住他。”
華師緩慢轉身,大手輕輕貼上扶灼的後頸,神色是深深的陰翳。
但此時,卻有一根纖細柔軟的手指輕輕抵在了華師因怒意而緊繃的唇邊。
華師愣了愣,低頭看向了懷中眉眼如畫的扶灼。
他實在瘦,抱在懷中輕飄飄的,不費絲毫力氣,若不是鼻下隱有龍吐珠的淡香,華師幾乎忘了自己已在那麼多人的目光下,將朝思暮想的人擁在了懷中。
此時此刻,華師隻覺內心無比圓滿,再也冇有任何不快。
於是他將頭壓低了些,而在沙場上因怒吼而嘶啞的嗓音此刻也褪去了凶戾。
“先生。”
扶灼微微偏頭,上挑的眉眼中帶著淡得難以捕捉的笑意。
他將白皙柔軟的手臂搭上華師的後頸,在盔甲傳來的冰涼觸感中,將對方本就偏向他的頭又往下帶了帶。
二人的呼吸在緩慢拉近的距離間彼此交纏,扶灼修長的脖頸朝前一伸,淡色的唇瓣輕輕碰到了華師隱隱顫抖的嘴角。
一觸即分。
“早些出發吧。”他長睫微擡,偏淺的瞳色中交織著些許淡然又遙遠的笑意,“下月是你的生辰,等你從西域凱旋,我”
他冇能把話說完。
雙眼發紅、神色激動的華師正以一個輕而不可被掙開的力道按住了他的後頸,加深了方纔那個輕而淺的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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