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撥雪尋春_青山荒塚 第六十一章·前途(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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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途(下)

十方塔遣人到此,一則審處囚牛所犯罪行,二則找嘲風商酌後事,儘早止息乾戈,使龍神幫穩住大局,莫作逆風惡浪,以是清算之餘,定會修好,哪知行程未至,意外先發,嘲風猝然身亡,勢必引起一場軒然大波,加以傳令者言之不詳,隻恐死因存疑,須知溫厭春挺劍刺他在先,甭管甚麼緣由,此刻也說不清了。

溫厭春皺眉,嘲風若是死於劍傷惡化,可算逞了痛快,上頭怎麼處置,任其掰扯來去,該認的認,該受的受,她沒有二話,假使他們不由分說,過為已甚,自個兒也不是軟柿子,倘或此事彆有情弊,更要力爭到底,豈有不顧而逃之理?

四目相對,師無恙拗她不過,歎道:“雖說種因得果,但在某些時候,做了對的事,未必有好下場。我知你敢作敢當,厭惡那些個虛偽勢利之徒,然則泥沙俱下,石頭不是給激水磨平棱角,就是沉入河底,你要一往直前,也得顧惜自己。”

聽出他言下之意,溫厭春的眉頭蹙得更緊,嘲風之死甚是蹊蹺,若非她那一劍所致,便有人乘虛下了暗手,不消多想,玉腰奴的身影閃過腦海。

許是心有靈犀,師無恙道:“依你之言,玉腰奴就是玉娘,從回春鎮到屏江府,她一直在背地裡推濤作浪,心狠手辣,詭變多端,不當籍籍無名,可我這幾日搜腸刮肚,竟無頭緒,料想她變跡埋名,以行不軌之事,或與北賊有所勾連。”

嘲風覬覦大幫主的權位,並非三頭兩日,買兇行刺不成,又用借刀殺人之法,玉腰奴不似其部下,倒像是幫手,兩者利害相通,卻無情義,此番給他們捉住馬腳,未及滅口,又聞十方塔特使不日便到,與其欲蓋彌彰,不若斬草除根。

溫厭春的看法同他不謀而合,卻又覺出古怪,那飛軒生前與業火教是藕斷絲連的,業火教唯瀚漠王廷馬首是瞻,倘若嘲風投靠過去,以其身份能為,絕非一般棋子,用好了甚至是一把剜心利刃,現下成敗未決,安能說舍便舍了?

思及此,她煩亂更甚,有心查究分明,怎奈龍神幫這陣子倉皇無措,冒然潛入不啻燈蛾撲火,玉腰奴又是個眼疾手快的大活人,見勢不妙,沒道理安坐待斃。

卻在這時,一塊濕潤的巾帕湊到麵前,不待溫厭春避開,它便湊了上來,帶著些微涼意,輕輕揉開眉間摺痕,隻聽師無恙道:“事出無奈,一味的冥思苦想也沒個著落,白白傷了心神,且歇著吧,我出去弄些吃用,順帶打聽風聲。”

溫厭春攥住巾帕,上麵竟有幾抹黑灰,應是擦臉那會兒心不在焉,故而遺漏了,想到自己頂著花貓似的臉,一字一板地跟他說正事,這廝居然隻字不提,怕是憋了滿肚子的笑聲。她心裡著惱,要待起身,師無恙一溜煙兒掠了出去,卻將小青留在原地,蛇兒似有所覺,探起半截身子,左搖右擺,跟個呆頭鵝似的。

“你呀,擱這兒作甚麼?我逮不到你的主人,拿你燉一碗羹,卻是不在話下的。”溫厭春伸手將它拎過來,故作凶狠,小青渾然不怕,親昵地纏上腕子。

給這一人一蛇打了個岔,溫厭春按住火性,發覺近日心緒紊亂,不是好兆頭,盤膝坐下,緩緩運功,那股邪異的真氣立時在體內作祟,燒心灼骨,痛楚難當。

身在危牆之下,難能靜心療傷,溫厭春不敢托大,嘗試引氣過xue,提起一股精純內息,運轉小週天,約莫過了一炷香工夫,她胸口發堵,猛地吐出一口鮮血。

《天人賦》本是一門陰陽互濟的絕學,奈何業火教祖師用心歹毒,將秘籍拆分開來,上篇主心法,下篇重武功,若非教主嫡傳,不得通習全本。如此一來,外人修煉此功,要不了三年五載,便有大進,卻也種下禍根,稍有不慎,抑或衝關失守,必遭真氣反噬,輕則內傷,重則喪命,不得不依賴教主。

那飛軒作惡多端,固然有其心性之故,但他被逐出業火教,練功出錯,經脈逆亂,半隻腳已入魔道,縱是沒有死在飄燈穀,遲早也會自取滅亡。

溫厭春當然不會投了業火教,也不肯步上那飛軒的後塵,可她內傷已重,引發了腹心之患,僅憑幾根金針勉為支撐,一時難找方法,這該如何是好?

正當她沉思之際,外間忽然傳出腳步聲,立即睜開了眼,起身閃入暗角,餘光掃見地上斑斑點點的猩紅,心下猛跳,來不及將之掩蓋,一道人影蹣跚而入。

隔著一麵破破爛爛的屏風,溫厭春屏息瞧去,來者是個跛腳婦人,布衣荊釵,滿臉麻木,臂彎間挎著竹籃,裡麵有發麵餑餑和豬肺湯,冒著熱乎氣兒。

溫厭春心下狐疑,卻是無暇多想,撮掌成刀,蓄勢待發,小青也探出頭來,隻見這婦人走到近前,正要擡步,無意間低頭一看,血跡入眼,臉色大變,張口就要叫喊,忽又噤聲,俯身放下竹籃,一手捂著眼,隻字不敢說,踉蹌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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