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撥雪尋春_青山荒塚 第一百一十一章·雷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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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雷震(上)

潛龍淵是斷龍江中下遊的分界所在,地勢崎嶇,水流湍急,又屬連雲山支脈,峭壁林立,滔滔白浪從兩座高峰間奔湧到來,跟著便急墮而下,兵馬止步,舟船難渡,惟有輕功卓絕之人方可履險,卻是繞開關卡、前往北地的捷徑。

“他想渡江!”大長老猛地一拍桌子,滿臉怒容。

天機會大廳中,諸位就座,本來要籌劃公審,卻看到了這樣一份急報,師無恙不但是業火教的白蓮使,更是十方塔的叛徒,一旦逃到北地,從此後患無窮。

茲事體大,與會的除了四部首要,還有十來名上品金蘭使者,不論資曆、功勞和才乾,都是十方塔中的佼佼人物,聽到這裡,其中一個男子忍不住問道:“沿途數十處據點,竟無一個能截住他,莫非這中間還有吃裡扒外的東西?”

師無恙原屬鴻雁閣門下,訊息靈通,對十方塔的據點佈置頗為熟悉,能逃過追殺也不奇,但要在一月之內穿過恁多哨線,單憑他自己,決計不成。

孟玄知點了點頭,道:“斷龍江一役之後,瀚漠人十年不發兵,背地裡卻使業火教派出密諜,不斷向南侵蝕,他們在十方塔的手下吃過大虧,行事愈來愈詭秘,此番竟自一反既往,好些個釘子不惜暴露形跡,也要掩護師無恙。”

說著拿出一遝文書,儘是各據點所呈,眾人接過來看,都不禁皺起眉頭,溫厭春也在其間,仔細翻閱下去,心中便有數了,道:“這些年中,秦夕照跟業火教裡應外合,已算是瀚漠人安插在南地的密諜頭子,當此多事之際,北廷圖謀更急,她卻突然死去,再加上公審的風聲傳了開來,難免有人按捺不住。”

大長老冷笑道:“此議卻是你的主張,結果惹起風波,反而給奸細鑽了空子。”

“世上隻有千日做賊的,而無千日防賊的,他們遲早總是要動手,乘著這當兒一起宰了,也好過在危急時被攻個措手不及。”晏夫人接了一句,臉色忽轉凝重,“比起這幫家夥,北地的動靜更不尋常,隻怕兩邊是勾通好了。”

北廷不斷派人來搗鬼,武林盟與朝廷聯防,以眼還眼,以牙還牙,也在北地佈下大批暗樁,尤其是各個邊鎮,以防蠻賊如當年那般驟興兵戈,日前得哨探急報,一支隊伍趁夜趕路,約有二三百人,卻非瀚漠軍士,倒似業火教教眾。

在座諸人均自吃驚,自從業火教北遷,再沒有大舉進襲,這次卻何以出動?

溫厭春心念一動,問道:“可知是誰領頭?”

“這一行人眾極是謹慎,沒打旗號,不走大路,若非人數略多,也難為哨探所覺,不過……”晏夫人說到這裡,臉一沉,“據說他們大都穿著鐵鞋。”

在業火教中,惟有嫡傳弟子方能習得鐵鞋絕技,地位也較普通教徒為高,而要率領如許人眾,非光明王親自出馬不可,但他是衝著甚麼來的?

瞬息之間,大廳上所有人的心中都隻剩下一個念頭:師無恙!

單以身份而論,白蓮使確是業火教中的大人物,但與北廷所謀之事相比,卻又遠遠不及,就算光明王是他師父,也無須親自來援。然而,斷龍江輿圖正在師無恙手中,秦夕照又已死了,若是錯過了這一著,再難探得如此機密。

溫厭春霍地站起,斬釘截鐵的道:“決不能讓師無恙過了潛龍淵!”

大長老近來瞧她很不順眼,這話卻是說到了自己的心坎裡,他麵上好一陣陰晴不定,忽而道:“到此地步,該當先顧此事,回頭再議公審罷!”

聞言,眾人的想法各不相同,溫厭春變色斜睨,分明是不甘服,卻也無從反駁,大長老一看,暗自得意,待要安排起來,忽聽得她咬牙道:“好,但這魔頭有備而來,隻一家之力,倉卒間未必能佈置周全,該當讓同盟也幫把手!”

所謂同盟,自然是以六大派為首的各路幫會,斷龍江輿圖關涉邊防,業火教又為中原武林之首敵,光明王若真的過江,擺下甚麼陣仗也不為過,而況十方塔近來數經大變,內外震局,確有些捉襟見肘,溫厭春此言一出,人們大為讚成。

大長老卻自猶疑,雙眼盯住她,道:“依情報所示,就算是光明王親至,來敵也不過三百之數,可見他隻想作個接應,不急大動乾戈,倘使我方興師動眾,浩浩蕩蕩的向潛龍淵進發,風聲必致走漏,此獠何以不知有詐?”

平心而論,他說的不無有理,然與會群英之中,與業火教有血仇的實不在少,麵臨這等要事,一時躊躇難決,溫厭春見此情形,心下微寬,跟著低垂雙眉,妥協似的說道:“既然如此,請各派均出一兩位首腦人物,帶領親信弟子,裝作出外辦事,再由十方塔給他們遮掩行藏,暗中趕到潛龍淵,諸位以為如何?”

這法子可算得兩全其美,大夥兒竟自神色古怪,隻因他們都看過秦夕照所寫的名單及一乾證物,十方塔內部之人固不必說,有乾係的都已拿住了審察,餘者卻都在各自的門派中地位頗高,尤以歸元宗掌門人羅鴻騫和龍神幫七幫主狴犴為最,溫厭春提出公審之議,多半也是針對這兩位,怎地一下便改了主意?

旁人尚且如此,何況大長老對她防備有加,臉一沉,斥道:“事關重大,務須小心謹慎,這其中有不少嫌疑之人,未必值得信任,豈能——”

話未儘,他猛地醒悟,住口卻已遲了,隻見溫厭春似笑非笑,道:“您此前說的是‘疑心生暗鬼,勿中反間之計,平白傷了和氣’,怎又覺得不妥了?”

大長老臉色鐵青,待要辯解,便聽她冷笑三聲,目光向廳中一掃,續道:“我說句老實話,蒼蠅不叮無縫蛋,凡是與秦夕照沾邊的人,身上多少有些齷齪,若在平時,當然不能讓他們參與,但今番變出非常,截殺師無恙、奪回輿圖方為當務之急,何況此行有生死大險,管他是人是鬼,事到臨頭,自見分曉。”

話雖難聽,卻極中肯,這一番行動並非決戰,若讓六大派的好手打頭陣,十方塔從旁相助,控製全域性,就算給奸細作了怪,也不致大敗虧輸,反之,讓他們置身事外,己方精銳儘出,成敗得失,一力承擔,有心人安不乘虛而入?

“依在下之見,此策可行!”一位上品使者霍地站起,向溫厭春拱手。

近年來,十方塔勢力愈大,部屬眾多,品階晉升卻極嚴,上品金蘭使者總共也不過百餘位,有資格參與四部共議的,更隻占了一兩成,足見他們在同輩中地位何等顯要,溫厭春抱拳還禮之後,其餘十多人也紛紛起身,齊聲讚同。

孟玄知瞧在眼裡,老懷大慰,自是支援了,天機會幾位長老麵麵相覷,倒也沒有異議,晏夫人卻反見沉默,大長老一看,心中暗喜,問她是否另有高見,哪知這婦人搖頭道:“妾身隻是在想,道君既已開關,當此情勢,也該出手罷!”

這一著大出眾人意料之外,卻在情理之中,現任道君疏於俗務,長年閉門靜修,除了大長老,便是各部首要也難得單獨見他一麵,然於上月初,溫厭春大破四靈陣,已使道君出關,現下又出瞭如此大事,再要作壁上觀,實是說不過去。

大長老心中一震,但見晏夫人神色如常,似無作難之意,反而更麻煩。

偌大一個江湖,得能知曉道君身份的人,實是屈指可數,便連大長老自己也不知堂堂鐘家堡的家主,何以遭到毒手,變成了活死人,又為甚麼出現在此,但那時十方塔內爭激烈,他需要一個強大的傀儡,其後數度暗查,好容易找到一些蛛絲馬跡,偏偏不敢深究,及至秦夕照身死,真相浮現,自己卻不能反悔了。

“敵賊來犯,我輩責無旁貸,不單道君會親自出馬,連老朽也要舍了這把骨頭,與那魔頭一較高下!”大長老說得慷慨豪氣,卻是暗暗苦笑,此事是推不掉的,若非擔心會因一時失慎而露餡兒,以自己這般歲數和身份,又何須試險?

溫厭春聽罷,自與晏夫人、孟玄知對視一眼,餘人不知就裡,拍手叫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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