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撥雪尋春_青山荒塚 第三十三章·端倪(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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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端倪(中)

下品金蘭使者沒得抉擇之權,一應遵令隨行,溫厭春既已答允師無恙,便去演武堂勾名,那裡是切磋練習的地方,也是任務派發處,但凡身在此間的金蘭使者,莫不記名在冊,若有命令下達,便據此安排,避免人事衝突。

秋期未至,動蕩已生,每日都有不少人出入歸藏山,其中大半是風波樓的部屬,曾管事忙活許久,正要用茶,冷不丁瞧見了她,臉色微微一變。

溫厭春自知不受他待見,拱手一禮,直言來意,曾管事不想她殺了洪士釗,還沒坐上幾天冷板凳,這便找到了搭夥的,眉頭緊皺,幾乎能夾死蒼蠅,毫不客氣地刺道:“洪士釗屍骨未寒,誰人如此大膽,不怕步了他的後塵?”

堂中還有個人,聽他出聲發難,想到大比之日的禍事,頓時眼神亂飛,溫厭春瞥了他們一眼,反問道:“洪士釗犯禁在先,自食惡果,醫堂的人當眾驗傷作證,孟樓主下了定論,賞罰堂亦無異議,曾管事莫非另有高見?”

曾管事一噎,他跟洪士釗有些交情,此前乘便針對溫厭春,未曾放在心上,而今兔死狐悲,暗自懊悔,也不敢落人口實,隻當沒聽見,找出簿冊來,很快翻到記有她名字的那頁,要待提筆勾下,忽地“咦”了一聲。

溫厭春直覺不妙,見曾管事又拿出一張單子,兩相對照,難掩幸災樂禍之色,嘲謔道:“我不知你攀上了哪根高枝兒,反正不湊巧,一早派下幾樁急事,指定了執行人,你當日出儘風頭,也題名在上,可不是我從中作梗!”

說罷,他將名冊一合,溫厭春接過任務單,皺眉看去,卻是屏江府近來動蕩不安,當地的暗線探得龍神幫總舵有變,然戒備森嚴,異乎尋常,不敢擅作主張,請求金蘭使者接手調查……雖情況未明,但事關龍神幫,如何指派到她的頭上?

看出溫厭春有所懷疑,曾管事兩手攤開,皮笑肉不笑地道:“你莫要問我,事兒不僅這一件,點到的人也不隻你一個,上頭看得起你,好自為之!”

命令下達,則木已成舟,溫厭春問不出個究竟,將單子往懷中一揣,轉身離開演武堂,回屋稍事休息,打點行裝,縱馬出山。

這一來一去,路遙百裡,人疲馬乏,待她趕回鎮子,天上稀星幾點,半落的殘月照出滿城靜寂,遠處群山重疊,猶如潑墨畫卷,長夜已將儘。

溫厭春在那家客棧的門前下了馬,燈籠迎風搖曳,大堂裡還有燭光,投來半截人影,她將馬拴在門口,餵了塊飴糖,擡手推門。

鐘靈毓獨坐堂中,以茶代酒,自斟自飲,大門突然敞開,散漫的眼神登時一凜,但見青衫飛袂,忙起身相迎,歡喜道:“阿姊,你回來了。”

大風過堂,燭火搖曳,溫厭春反手掩上門,在他對麵落座,一碗熱茶下肚,倦意微消,她打了個嗬欠,道:“才將一日,你竟也等不得,畫像可弄好了?”

鐘靈毓一早出門,傍晚方歸,又等了半宿,苦笑道:“從前沒得念想,稀裡糊塗也挨過兩年,而今有了轉機,反倒倍感煎熬。”

他如此說著,伸手拿過一卷畫,小心翼翼地鋪展開來。

本鎮最好的畫師已近六旬,沒得真人作參照,全憑鐘靈毓口頭描述,委實不易,若非他許下重金,是日難得完工。溫厭春秉燭近前,定睛一看,畫中女子身形婀娜,蛾眉雲鬢,目若秋水,年約二十許,縱無粉彩著色,也難掩秀麗之姿。

鐘靈毓在旁道:“時間倉促,我本是滿心忐忑,幸好老師傅有兩下子,寥寥幾筆,形神兼具,阿姊你憑此畫尋人,倘若見著她,準定不會錯。”

燈火葳蕤,溫厭春卻沒有應聲,目光兀自落在畫中人的麵上,眉間摺痕漸深。

這般貌美的女子,原也不多見,何況畫師技藝高超,那雙水墨勾勒出的眼眸好似會說話,楚楚動人,栩栩如生,而她分明跟白玉蝶素未謀麵,心下卻陡感違和,偏又說不上哪裡不對,一眼不眨地盯著畫像,雙側太陽xue無端脹痛。

見她麵露異色,還待絮叨幾句的鐘靈毓不由得怔住,訥訥道:“怎麼了?”

溫厭春猛地回神,隻手撐住桌角,險些摔了油燈,驚得鐘靈毓臉色一白,要待攙扶,卻被擋下,搖頭道:“沒事,許是昨夜沒歇好,今兒個累著了。”

說話間,她以手遮住畫女的雙眼,再無異樣,擡頭見鐘靈毓眼巴巴地望著自己,好笑道:“成了,隻要畫像大差不差,我定會儘力而為,你接下來有何打算?”

鐘靈毓一摸額頭,殷勤地提壺添茶,從懷裡掏出一隻金絲纏護的黃玉鎖兒,半指來長,瑩潤生溫,正麵篆文是“長樂永康”,後麵的則是“貴壽無極”。

他摩挲著玉上的刻字,悵然道:“早先家書連傳,催促小弟回去,耽擱了這些時日,再不敢拖延……這玉鎖本是先父之物,又伴我長大,但凡鐘家堡勢力所及,莫有不認的,阿姊你拿著它,有事聯絡,倘使遇到難處,也多一條門路。”

溫厭春本欲推拒,聽了這話,稍經思索,到底是接過玉鎖,一字一頓地道:“信物貴重,的確大有用處,你以誠相見,我必將謹慎待之。”

一時之間,鐘靈毓心中大定,朝她抱拳笑道:“既如此,小弟這便去了!”

風又捲入大堂,燭光急晃如抖,溫厭春敬過一杯餞行茶,送他到門外,四下裡還是昏暗冷清,而在東天之邊,濃雲漸淡,露出了一線魚肚白。

急驟的馬蹄聲很快在街道上響起,疾如雷雨,又在幾息之後靜了下來。

溫厭春孤身回到大堂,未曾驚動酣睡的店家,徑自上樓歇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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