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定向選擇 第40章 夜騎
夜騎
出發前一天早上,
j人宋安然在群裡發了她做的行程計劃。
【時間，集合地點：10月2日淩晨三點出發，在學校門口集合】
【路線：全程約21公裡,
從臨安一中出發，沿常青路向南騎行，經過香樟公園，轉進自在大道直騎（其中有段下坡隧道）,
繞臨安大廈半周，途徑長汀湖，目的地是東頃公園的著名日出觀賞點。】
【（附：標有紅色路徑的地圖）】
【要提：1、帶水
2、前一天晚上必須確保早睡（這裡點名某位熬夜慣犯）3、每半小時休息五分鐘，導航預計到達地點時間為早上5:20
4、騎共享單車,
返程打車,
景區無停靠點，已聯係貨拉拉司機。】
【xw：跟著j人出行就是爽。】
【翟：跟著j人出行就是爽。】
【l：跟著j人出行就是爽。】
【sanran：一群人機。】
淩晨三點起床,
這對徐霧來說毋庸置疑是件難事。按他假期兩三點睡的作息，讓他下午強行補覺,
結果就是，半夜爬起來,
人是醒的，魂是飄的。
由於怕一覺睡過了，鬨鐘從兩點半就開始震，每隔五分鐘響一次，硬是給自己弄醒出門,
還提前了半小時到。
夜色濃稠，風吹香樟，寂靜和涼意一並，路燈洇開昏黃光暈。
路燈下,
徐霧打了個很長的哈欠，眼眸裡閃著水光，他到的時候，學校門口闃無一人，連輛經過的車都沒有。
宋安然沒和翟佳鑫一道，是第二個到的。她扭頭看人行道的車輛，高馬尾在空中被風揚起，橙黃色的路燈光像是給她渡了層濾鏡。
淩晨的車道空曠而安靜，零零星星路過幾輛，穿著粉色的運動衛衣的人影雙手插兜，從人行道另一邊徐徐走來。
“你沒騎車過來？”徐霧問。宋安然是有輛自己的自行車的，他記得，還不便宜。
“你不也是嘛。”宋安然回了他一個淺淺的笑。
“昂。”徐霧應了一聲，換了個站姿想事情，擡手將衣服拉鏈拉到頂。他和宋安然要真想騎，順手的事。完全可以騎自己的車去，大不了到時候貨拉拉運回來。但他們都默契選擇了騎共享單車，也屬預料之中。
“彆說，運氣還真好，我之前看天氣預報顯示今天小雨，擔心了好幾天，還好沒下成。”閒著，宋安然又和徐霧閒扯了幾句。
“連著一週晴了吧。”徐霧本來還有些小犯困，出來吹了趟風，也醒得差不多，“我之前刷到一句話，當你很想做成一件事時，連天氣也會向著你想的方向。”
宋安然笑道：“借你吉言，中途不下雨。”
翟佳鑫就穿了個簡單的白t，從同側走道的那邊來，衝他們招了招手：“你們竟然這麼早就到了。”
徐霧按了下手機亮屏看時間，緩緩搖頭念道：“兩點四十五，難得啊翟佳鑫——”
“這不是怕一覺睡到天亮嘛。”翟佳鑫笑笑盈盈地說道。
截去翟佳鑫搞笑男這個濾鏡，徐霧真心覺得其實兄弟長得挺帥，至少放到其他學校是能上表白牆被撈的那類。
年少時期對愛情總是憧憬嚮往，不過翟佳鑫這麼些年毫無感情進展也並非難以理解，畢竟他們青梅竹馬互相擋了彼此十幾年的桃花，不能說他白瞎一張臉。
洛宸羽提前約定時間五分鐘到校門口，遠處看穿得一身黑。
翟佳鑫看到來人，驚道：“不是，你倆還約好的穿情侶裝嗎？”
要不是翟佳鑫說，徐霧還沒認真注意。
洛宸羽黑色衝鋒衣外套，徐霧是白色的，單按版型看的話，是同一個品牌。
徐霧下意識說道：“巧合。”
“隨便穿的。”洛宸羽的語氣淡淡的，聽不出什麼情緒。
兩個人幾乎是同時開口。
“彆的不說，我洛哥穿這身黑是真帥啊，完全是男神級彆的。”
洛宸羽麵板本來就白，夜幕下，更襯他的膚色……
徐霧輕輕點頭，沒有反駁。
宋安然從靠著的電線杆上彈了起來，把手機扔進包裡，開口道：“人齊了，走走走，掃車去。”
一行人在校門口的共享單車停放點掃了車，整裝待發。
“等一下，我再看一下路線。”宋安然單腳撐地，手裡拿著手機地圖放大在看。
過了會兒，宋安然擡頭道：“怎麼說，我騎前麵？”
“行啊。”徐霧應聲。
另外兩人也沒意見。
常青路兩側的香樟樹四季常青，因而得名，淩晨三點的道路籠著層薄薄的霧，彎月在路燈的爭先下安靜遠候。
茂密的樹冠編織出墨綠色穹頂，枝椏間漏下通明的路燈光，一路上樹影燈光交錯，忽明忽暗。
這段路徐霧騎得輕鬆，還在風中有說有笑喊道：“翟佳鑫——你彆離宋安然這麼遠啊，跟上去——！”
自行車輪碾壓過香樟樹葉發出脆響不斷，晚風在耳邊呼嘯不止。
“她、騎、太快了——！”翟佳鑫的聲音在風中像被無限拉長。
每個紅綠燈，宋安然都停下看他們人齊沒。大部分時間都是徐霧和洛宸羽先，翟佳鑫姍姍來遲，後來變了幾次順序，一致同意讓翟佳鑫跟在宋安然後麵。
在等紅綠燈，宋安然蹬著斑馬線前的方型細石墩，毫不客氣懟著翟佳鑫道：“平時運動少了的結果。”
“那肯定是我對學習太上心了！”翟佳鑫極力辯駁，語氣還有點喘，“運動少了也正常。”
徐霧笑出了聲，反問：“宋安然成績不比你好？”
這下好了，幾個人裡翟佳鑫成績是墊底那個。
“徐霧，有那麼一瞬間，我忽然覺得——”翟佳鑫故意整出一本正經談事的語態，“其實你學文科也挺好的。”
“你後悔又沒用。”徐霧語氣輕佻，堵得翟佳鑫頓時語塞。
聽到這話，硬是給一旁的宋安然和洛宸羽都逗笑了。
翟佳鑫心說，二次重創……
沿著常青路過了兩個紅綠燈就能看見香樟公園，騎行運起的晚風和吃燒烤那晚不同，熱烈而自由。
一路上說笑聲不斷，他們轉進自在大道，直騎。
宋安然快了他們一個十字路口，徐霧和洛宸羽在紅燈下等著倒計時。
“洛宸羽，你累不累？”連續騎了半個多小時，徐霧呼哧帶喘地撐著自行車，立在原地，他捏著塑料瓶，擰開礦泉水蓋，往嘴裡灌了口。
“不累。”洛宸羽的黑色衝鋒衣拉到了頂，輕輕掩著他的下巴，越發襯得他眉眼深邃立體。
見洛宸羽也拿起礦泉水瓶，徐霧擡臂，高聲笑道：“來，碰一個。”
“哢噠”一聲清脆聲響，未滿的水在瓶內掀起細碎水花，氣氛正興。
洛宸羽仰頭，喝了一口。
自在大道有端下坡隧道，地勢倏然降低，輕微的失重感湧上心頭。
刺激——
隧道向前延伸，弧形穹頂呈現鈍重的暗灰色調，每隔一米，獨盞明燈高垂斜照。
濕涼的穿堂風掠過吹起徐霧敞開的衣角，汽車疾駛碾過水泥路麵，引擎轟鳴攜起陣陣氣流。車道上，朦朧的光暈聚成兩束光錐，由遠及近，伴隨著輪胎摩擦地麵的嘶響，化作持續震顫的餘音，消弭於隧道儘頭。
前方出口處的昏黃光暈緩緩膨脹，風聲簌簌，擡眼間看見樹冠剪影在高處搖曳，燈光投下的樹影在某個片刻落在了少年的身上，像開啟自動跟隨模式，徐霧心想，還是洛宸羽騎在他前麵舒服……
不遠處宋安然和翟佳鑫並排停在那：“上段紅綠燈還有23秒，你們竟然沒跟著？！”
宋安然不甚在意地道：“得虧徐霧話多，要不是過完隧道發現後麵沒人叨叨了，可能就把你倆忘了。”但真騎到了某個停點，她依舊會回頭看他們夜騎隊伍的人齊沒齊。
“歇會兒吧。”翟佳鑫剛上路時比誰都興奮，現在氣喘籲籲，焉了吧唧。
洛宸羽望了眼，指著斜前方說道：“那？”
“坐會兒。”宋安然把車停到路邊長椅的旁側。
翟佳鑫整個人張開雙臂，放鬆地往椅背上一仰，累得聲都小了：“騎多少了？”
宋安然和翟佳鑫坐同一張椅子，開著手機地圖放大看：“一小時，路程過半。”
洛宸羽先給徐霧遞了支葡萄糖補充劑，徐霧從他指尖接過，短暫碰了一瞬，觸電般直擊心扉。
“翟佳鑫，宋安然。”洛宸羽給隔壁的翟佳鑫遞了兩支。
“謝謝洛哥，我喝一口。”翟佳鑫接過去。
徐霧將扁長的塑料瓶口掰斷，一股腦地往嘴裡倒去，甜膩的味道頃刻在喉間蔓延開。
“咳咳……”徐霧咳了兩聲，麵露苦相，評價道，“齁甜。”
洛宸羽坐得離停的自行車近，伸手往旁邊夠，幫徐霧把礦泉水拿了過來：“喝口水緩緩。”
徐霧咽水的時候開啟手機看時間，發現他出門前沒充好電，現在右上角那紅紅的19格電顯得格外可憐。
“洛宸羽，你帶充電寶沒？”
“帶了。”洛宸羽出門前背了個黑色斜挎包，放了耳機和充電寶，為了防止到時候四個人手機都沒電回不去的意外情況發生。
看洛宸羽攤開手，徐霧問：“乾嘛。”
“你打算拿手裡邊騎邊充嗎？”
呃，他這一路是把手機放在衝鋒衣胸前的口袋夾層裡的，再塞個充電寶……好像確實是有點強衣所難了。
徐霧聽話地把手機放在洛宸羽手裡。
“沒想到你出來還帶充電寶。”徐霧說。
洛宸羽淡淡地說道：“到時候全體手機沒電關機，步行回程就很有盼頭了。”
還盼頭，等死的盼頭嗎？
“那我不充了，你留著給宋安然吧。”徐霧作勢要從他手裡把手機奪回來。
“一萬五毫安的，至少夠充兩次滿電。”洛宸羽說話聲音很平淡，明明更像在陳述一件事實，但徐霧總覺得他說這話時在偷偷地笑……
徐霧悶聲應了句“哦”，懶懶地靠在長椅椅背上，靜靜看著洛宸羽把他的充電寶資料線插進白色手機的介麵，貼在一塊放進了黑色的狹窄空間裡，霸占了他半個包，心裡又莫名舒暢了。
宋安然在隔壁悄聲看著他們的互動，心中閃過感慨。
雖說他們三個是初中認識的鐵三角，但很多時候，她都能隱隱察覺到，徐霧總是傾向於將自己置於青梅竹馬的外接位，那是一種無聲的隔閡，不會道破，也無法消除。她和翟佳鑫認識早了徐霧十二年，是事實……
而在這段狀似難處理的關係中，洛宸羽來得恰逢其時。終於有一個人在徐霧那，讓他可以無所顧慮，無需平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