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複當年舊時人 第40章 藥汁傷 文妃小產
禁足的日子過去九天,沈晨夕抄到了第十卷佛經,這一卷佛經抄完,她的任務也就結束了,隻不過剩下的幾天,仍在禁足期內,還是無法出門的。
案上已經堆了一大疊抄好的佛經,比書本還要厚。
白桃端來一碗冰糖桂花水,她看著沈晨夕微微發紅的手指關節,心疼道:“主子,您喝點水吧,歇會兒吧,隻剩最後一卷佛經了,哪怕每日抄半個時辰也能抄完,還是慢慢來吧。”
沈晨夕擱下筆,接過冰糖桂花水,抿了一口,涼涼的液體滑過喉嚨,流入腹中。
她用帕子擦了擦額角的細汗,唇角勾起抹若有若無的笑意:“淋一場雨,避過一場雹子,總歸是件好事。”
沈晨夕說著意思含糊的話。
她起身走到窗前,望向文妃所居的景和宮方向。後宮的大事,或許就和雹子一樣,突然間降臨,讓人防不勝防。
“主子,您在看什麼?”白桃順著沈晨夕的視線望去,卻隻看到一片藍天。
“看風雲變幻,現在是晴空萬裡,可待會兒,誰知會不會陰雲密佈。”沈晨夕收回目光,轉身回到案前:“你去把烏梅和青杏兩人叫過來吧,你忙了那麼久,也該歇歇啦。”
白桃退下,換烏梅和青杏二人到沈晨夕身邊服侍。
這日午後,沈晨夕終於抄完了十卷佛經,她放下筆,輕輕按揉有些酸脹的手腕,這段時間,確實特彆勞累。
佛經抄完,接下去就隻需要悠閒地待在含玉殿,等待禁足期滿就行了。
禁足的生活雖然苦悶,但沒有人打擾,可以靜下心來細細思量。
景和宮。
文妃倚在榻上,閉目養神,清涼的秋風從視窗吹入,拂動她耳邊的青絲。
春兒端著一碗剛熬好的安胎藥走過來。
“娘娘,該喝藥了。”春兒輕聲道:“太醫說,這藥味道雖苦,但對胎兒極好。”
安胎藥是用其他嬪妃送來的藥材熬的。
文妃聞著苦澀的藥氣,皺了皺眉頭,接過藥碗,“咕嘟咕嘟”幾口喝了下去。
“入口如吞黃連霜,喉間殘苦澀肝腸。”文妃有感而發,念出一句詩來。她嘴上唸的詩句比在寫在詩集上的詩要多得多。
春兒雖然不解其意,卻還是出言誇讚:“娘娘真是好才華。”
文妃放下碗,對春兒道:“陪本宮出去走走吧。”
兩人步出景和宮,在禦花園中逛起來。
彆的人看花,總是說如何美麗,如何嬌豔,而文妃卻常常以詩句表達讚賞之情,即便隨口吟誦,聽起來也是琅琅上口的。
“娘娘,您覺得沈才人怎樣?”春兒試圖瞭解沈晨夕在文妃心目中的形象。
文妃說:“沈才人性情溫順,謙遜有度,隻是有些怯懦。”
她對沈晨夕的看法僅僅停留在表麵,入宮多年,卻仍然單純得像張白紙一樣。
沈晨夕偽裝自己,是為了鏟除仇敵,替慘死的家人雪恨,文妃雖然不是沈晨夕針對的目標,但為大局考慮,沈晨夕也不得不在她麵前隱藏自己。
到處展現真實的自己,被人盯上,恐怕沒幾天就要遭殃,而且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奴婢也是這麼覺得。”春兒回應。
突然,文妃伸手捂住腹部,臉色驟變。
“娘娘,您怎麼了?”春兒驚慌地扶住文妃。
“疼,本宮肚子好疼……啊……”文妃的額頭瞬間冒出冷汗,嘴唇也失去了血色,即便有春兒扶著,走起路來也極為艱難。
春兒低頭一看,頓時嚇得魂飛魄散,隻見文妃的裙擺上已經滲出了刺目的鮮紅。
好在這裡離景和宮不是很遠,春兒扶著她回去,立刻叫了名小太監:“快,快去傳太醫!”
景和宮內頓時亂作一團。
春兒與其他宮女合力將文妃安置在床上,文妃表情痛苦,雙手按著肚子。
不一會兒,孫太醫趕到,此時,文妃已經疼得說不出話來,毯子上的血彙聚成片,流到了床沿,觸目驚心。
孫太醫急忙上前診脈,隨後麵色凝重地退後一步:“文妃娘娘……小產了。”
“什麼!”春兒驚呼一聲。
“此事關係重大,得儘快稟明皇上,我先給文妃娘娘止血,否則,會有性命之憂。”孫太醫顧不上彆的,迅速取針,找準文妃身上的穴位刺了下去。
景和宮的宮女立即跑去向趙擎稟報。
趙擎趕來後,見狀,臉色陰沉如鐵:“怎麼回事,昨日診脈還說胎兒安穩,今日如何就小產了?”
孫太醫道:“微臣也不明白,按理說,文妃娘孃的胎象一直很穩,除非……除非是吃了不該吃的東西,才會導致小產。”
“查,給朕徹查,把文妃今日所用所食,全部檢查一遍,看究竟是哪裡出的問題。”趙擎道。
孫太醫立刻行動起來,將文妃用過的餐具以及吃剩的食物進行仔細查驗。當檢查到那碗安胎藥的殘渣時,孫太醫變了變臉色:“皇上,這安胎藥中有大量紅花,而且是磨成細粉之後與其它藥材混合,極其隱蔽。”
“好大的膽子,竟敢謀害皇嗣!”趙擎的拳頭重重砸在案幾上,茶盞震落在地,摔得粉碎。
“這安胎藥是誰熬的?”趙擎冷聲質問。
春兒道:“是奴婢所熬,用的藥材都是庫房裡那些,娘娘生辰時,其他嬪妃送的生辰禮物。”
趙擎眯起眼睛:“孫太醫,去看看那些藥材,有無問題。”
孫太醫立即檢查庫房中的藥材,結果發現菟絲子中混有紅花的成分。
“皇上,就是此物,依微臣推斷,應該是被人用紅花浸過的水泡過。”孫太醫向趙擎說明情況。
趙擎厲聲道:“召集所有後妃前來,朕要親自審問!”
訊息像長了翅膀一樣飛遍後宮。
含玉殿內,沈晨夕望著窗外,隻見遠處有幾個太監匆匆走過。
“該來的,果然來了,不知誰會成為那隻替罪羊。”沈晨夕心念電閃。
趙擎召集所有後妃,但沈晨夕還在禁足期內,因此沒有人通知她前往。
眾妃到場後,趙擎掃視了一圈。文妃小產的訊息已經傳開,每個人臉上都帶著或真或假的震驚與悲痛。
“文妃的安胎藥中被人下了紅花,以致小產,朕倒要看看,是誰如此膽大包天,敢謀害皇嗣。”趙擎的聲音冷得像冰。
殿內鴉雀無聲,嬪妃們都低著頭,連呼吸都放輕了。
容妃突然出列:“皇上,臣妾鬥膽進言,不如徹查各宮,或許能發現蛛絲馬跡。”
趙擎的目光投向她:“搜宮?”
容妃道:“那紅花想必是有人私藏,若能搜出,便可揪出真凶。”
趙擎沉思片刻,緩緩點頭:“德福,你帶人去搜,先從皇後的鳳儀宮開始吧,每個地方都搜一遍。”
孟德福道:“皇上,秦貴人和沈才人那邊,也要搜嗎?”
趙擎忽然想起沈晨夕和秦貴人沒有到場,她倆被禁了足,自然是不能隨意出門的。
“先把其他地方搜完再說。”趙擎道。
搜宮開始,太監們奔赴各個宮殿,後宮一下子變得熱鬨起來。
沈晨夕站在窗邊往外張望著。
“外麵怎麼回事,一群人走來走去乾什麼。”烏梅大惑不解。
沈晨夕說:“管他們作甚,也許是哪位娘娘丟了東西,在幫忙尋找吧,反正我們也幫不上忙。”
她的話,和心中的想法完全無關。
早在文妃生辰的時候,沈晨夕就預感到有人要害文妃,之後,不出意外,就是栽贓陷害了。
害人的東西在誰那裡,誰就可能倒黴。
她自請禁足,關了含玉殿的大門,自己不出門,彆人也沒法進來,既然進不來,手腳也就沒法做了。
在彆人眼中,禁足是懲罰,但在沈晨夕看來,卻是一道擋箭牌。
沈晨夕關了窗戶,坐到榻上,津津有味地吃起軟糕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