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複當年舊時人 第20章 封采女 波瀾頓起
晨光熹微時,沈晨夕從龍榻上醒來,身旁的趙擎仍在熟睡。
她輕手輕腳地起身下床,拾起散落在地的衣裳,穿戴整齊。銅鏡中映出的容顏已與昨日有些不同,眼角眉梢多了幾分初承雨露的嫵媚,卻也掩不住眼眸深處的冷意。
“醒了?”趙擎的聲音突然從身後傳來,沈晨夕立刻換上羞怯的神情轉身。
“陛下恕罪,奴婢吵醒您了。”她道。
趙擎伸手將她拉到身邊,出言提醒:“從今往後,你不再是宮女了,不能自稱奴婢。”
沈晨夕點頭:“奴……臣妾明白。”
“孟德福。”趙擎朝外頭喊了一聲。
孟德福應聲而入:“皇上有何吩咐?”
“傳朕旨意,宮女沈夕夕溫婉淑良,頗得聖心,特封為采女,賜居含玉殿。”趙擎對他說。
采女雖然是最低等級的嬪妃,但至少成了主子,擁有自己的居所,還能分到一名侍候自己的宮女。
孟德福按照趙擎的話擬了聖旨。
沈晨夕跪地接旨,心中卻燃起一團怒火。這個孟德福,就是當初傳旨殺害自己家人的傳旨太監。
皇帝聽信讒言,讓他傳達誅殺安國公府滿門的聖旨,雖非罪魁禍首,但終究與家人的死有關,也該受到應有的懲罰。
利用他的寵愛,把他的寵愛當作自己斬殺仇敵的無形利刃,也算是懲罰他的開始。
離開養心殿時,孟德福引路送沈晨夕去含玉殿:“沈采女,含玉殿雖不大,卻離皇上寢宮很近,足見皇上對您的看重。”
含玉殿確實小巧精緻,前有花圃,後有竹林,環境清幽,很適合靜下心來考思考。
不多久,內務司安排的宮女到了。
“奴婢白桃,見過采女。”
“白桃是內務司精挑細選出來的,今後就由她伺候您。”孟德福說完便轉身離去。
沈晨夕觀察著白桃,根據她的表情判斷其大致的秉性。
“進屋吧。”沈晨夕開口。
殿門關閉,沈晨夕仔細打量自己的新住處。
正廳擺放著紅木桌椅,梳妝台上的銅鏡擦得鋥亮,牆上掛有一幅山水畫。比起浣衣局擁擠的房間,已是天壤之彆。
“白桃,你入宮多久了?”沈晨夕隨口問道。
“回主子,奴婢十三歲入宮,如今已有兩年多了。”白桃回答。
沈晨夕說:“如此看來,你對宮中的情形應該有所瞭解,日後若有什麼問題,我還得向你討教。”
“主子有什麼想知道的嗎?”白桃問。
“暫時沒有。”沈晨夕轉移話題:“明日是否要去向皇後娘娘請安?”
“是的,主子。新封嬪妃需在次日辰時前往鳳儀宮向皇後娘娘行禮請安。”白桃說。
沈晨夕點點頭:“你先去候著吧,有事,我會叫你。”
白桃依言退下。
第二天,沈晨夕估算著時辰,選了一件淡青色的衣服,發間隻簪一支銀釵,妝容素淨,幾乎看不出修飾。
將近辰時,鳳儀宮前已聚集了十餘名嬪妃,她們三三兩兩地低聲交談著。
沈晨夕垂首靜立於一旁,忽然感受到有道目光如刀子般在自己身上刮過。
她抬起頭,見容妃正看著自己,身後跟了喜鵑和幾名宮女。
容妃今日穿著紫色宮裝,發間金鳳步搖在陽光下閃閃發亮。她走到沈晨夕麵前,語帶譏諷:“本宮倒是小瞧了你,裝得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背地裡卻使這等手段,才初次見皇上就得了寵。”
沈晨夕怯聲道:“娘娘明鑒,臣妾……不敢反抗陛下……”
“不敢反抗?”一位穿著鵝黃色長衫的嬪妃嗤笑出聲:“容妃姐姐,我看她分明是蓄謀已久,什麼不敢反抗,若非主動投懷送抱,皇上怎麼可能看上她。”
說話的人是秦昭儀。
“秦妹妹說得是。”容妃冷笑:“一個浣衣局的低賤宮女,臉上的紅疹居然這麼快就好了,世上哪會有如此巧合,分明是存了不該有的心思。”
周圍的嬪妃們竊竊私語,有人還掩嘴輕笑。
沈晨夕孤立無援地站著,淚水在眼眶中打轉,似乎很快就要流下來。這正是她想要的效果,讓所有人都以為她是個軟弱可欺的,心眼的確有,但也就那樣。
“大清早的,鳳儀宮前就這麼熱鬨嘛。”一個慵懶的聲音從後方傳來。
眾人回頭,隻見黃貴妃扶著宮女的手緩步走來。
與容妃的咄咄逼人不同,黃貴妃舉止優雅,眉眼間自帶三分病弱之美。
黃貴妃的目光落在沈晨夕身上:“這位就是新封的沈采女吧?”
沈晨夕行禮:“是,見過貴妃娘娘。”
“生得如此標致,難怪皇上會喜歡。”黃貴妃轉頭看向容妃,似笑非笑:“容妃妹妹,你又何必為難新人呢,皇上寵幸誰,難道還要經過你同意不成?”
容妃的臉色變了一變:“姐姐誤會了,我隻是在教導她規矩。”
“是嗎?”黃貴妃輕撫腕上的玉鐲:“本宮怎麼聽著,好像是容妃妹妹在吃醋呢,皇上不過圖一時新鮮,妹妹何必如此緊張。”
容妃被噎得說不出話來,秦昭儀也不敢插嘴。
黃貴妃幫著沈晨夕說話,不禁讓容妃懷疑,沈晨夕會不會是黃貴妃的人,會不會是黃貴妃指使她勾引皇帝奪自己的寵。
容妃的懷疑並非毫無根據,與黃貴妃親近的嬪妃不多,因此,黃貴妃有必要拉攏新人,增強自己的實力。
“皇後娘娘駕到!”太監的唱報聲打破了尷尬的氣氛。眾嬪妃立刻整理衣冠,按位次列隊站好。
鳳儀宮的大門緩緩開啟,皇後在宮女攙扶下現身。她穿著正紅色的鳳袍,頭戴九鳳金冠,端莊威嚴,風頭壓過在場所有人。
“臣妾參見皇後娘娘。”眾人齊聲行禮。
皇後的目光在沈晨夕身上停留片刻:“你就是皇上新封的沈采女?”
沈晨夕上前一步,回道:“是,臣妾參見皇後娘娘,願娘娘鳳體安康。”
“既入後宮,便當謹守本分,與眾姐妹和睦相處,切不可傷了和氣。”皇後語氣平淡,卻帶著十足的氣勢。
“臣妾謹記娘娘教誨。”沈晨夕應道。
皇後又說了些場麵話,便讓眾人散去。
回到含玉殿,沈晨夕坐在窗前沉思。白桃為她端來熱茶:“主子,今日容妃和秦昭儀分明是在羞辱您,幸好貴妃娘娘替您說了句話。”
“貴妃與容妃是死對頭,沒你想得那麼簡單,她也許是想利用我對付容妃。”沈晨夕輕抿一口茶,吩咐道:“白桃,你幫我去打聽一個人。”
白桃問:“主子要打聽的是誰?”
“珍寶司裡麵,有一個叫春兒的,你去打聽打聽,她現在近況如何,是否還在那裡當差。”沈晨夕道。
“奴婢這就去。”白桃立即行動。
沈晨夕獨自站在窗前,望著遠處的宮牆,心中唸叨:“春兒,但願你能重新回到我的身邊。”
過了約一炷香的工夫,白桃回來告訴沈晨夕:“主子,珍寶司的人說,春兒姑娘前兩日就被調走了,好像是在哪位娘娘身邊侍候,具體是誰,奴婢沒打聽出來。”
沈晨夕聞言,心中一緊。
春兒在彆的嬪妃身邊侍候,那就很難把她弄回自己身邊,不過,往後經常要和後宮嬪妃打交道,與春兒見麵的機會還是有的。
“主子,那春兒姑娘對您來說很重要嗎?”白桃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