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會獨孤九劍 第三章 華山風雨 君子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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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光荏苒,兩年倏忽而過。
嶽靈瑜已從一個隻會咿呀啼哭的嬰兒,長成了一個能跑會跳的孩童。這兩年裡,他褪去了初來乍到的惶恐,也漸漸適應了“嶽靈珊弟弟”的身份。
他不再像最初那般整日提心吊膽,因為他看到的嶽不群,與記憶中那個陰鷙偽善的形象相去甚遠。
每日清晨,天剛矇矇亮,嶽不群便已起身,在院中練劍。他的“養吾劍”法度嚴謹,一招一式都透著中正平和之氣,劍風颯颯,卻無半分戾氣。練完劍,他會親自指點弟子們功課,講解華山功法的精要,對弟子們的錯誤耐心糾正,嚴厲中帶著關切。
對待甯中則,他雖不似尋常夫妻那般膩歪,卻也相敬如賓,偶有溫和言語。對他和嶽靈珊這對兒女,更是嗬護備至。
在嶽靈瑜看來,此刻的嶽不群,端的是一派“君子劍”風範。行事磊落,待人寬厚,將華山派打理得井井有條,弟子們對他敬畏有加,提及“嶽掌門”時,語氣中記是自豪。
“難道是我記錯了?”嶽靈瑜不止一次在心裡犯嘀咕。他努力回想電視劇裡的情節,那些嶽不群耍陰謀、練辟邪劍譜的畫麵,與眼前這個溫和嚴謹的父親形象,實在難以重合。
直到有一次,他在後山玩耍,無意間聽到了父母的談話。
那是一個傍晚,夕陽將華山染成一片金紅。嶽靈瑜和嶽靈珊在不遠處追逐嬉鬨,嶽不群和甯中則坐在一塊青石上,低聲說著話。
“師兄,近來左冷禪那邊動作越發頻繁了,聽說他又收了不少旁門高手,嵩山派的聲勢,已是五嶽之首。”甯中則的聲音帶著幾分憂慮,“前幾日,恒山派的定逸師太派人送信,說嵩山弟子在衡山一帶,對他們的俗家弟子多有刁難,這怕是……”
嶽不群沉默片刻,聲音低沉:“左冷禪的野心,早已昭然若揭。他名為整合五嶽劍派,實則是想將其餘四派儘數吞併,由他一人號令。”
“那我們……”
“華山派勢弱,”嶽不群打斷她,語氣中帶著一絲難以察覺的疲憊,“當年劍氣之爭,元氣大傷,這些年雖有恢複,卻遠不及嵩山派根基深厚。弟子們資質雖佳,但能獨當一麵的,寥寥無幾。”
甯中則歎了口氣:“衝兒倒是個好苗子,劍法悟性極高,隻是性子太過跳脫,行事不拘小節,若能加以雕琢,將來必成大器。”
提到令狐沖,嶽不群的眉頭微微蹙起:“他確有天賦,可惜……太過頑劣,沉不下心。江湖險惡,他那副性子,怕是遲早要惹出大禍。若他能沉穩一些,我也能少操些心。”
嶽靈瑜躲在樹後,聽得心頭一震。
他這才明白,自已看到的“君子”表象之下,藏著嶽不群多少無奈與焦慮。
左冷禪的步步緊逼,如通一座大山壓在華山派頭頂。五嶽劍派看似平起平坐,實則早已強弱懸殊。嵩山派人才濟濟,高手如雲,左冷禪本人更是野心勃勃,手段狠辣。反觀華山,經曆過內訌,元氣大傷,弟子雖勤勉,卻缺乏真正能與嵩山抗衡的頂尖高手。
令狐沖是個例外。他劍法天賦極高,是華山年輕一輩中最有希望的人。可他那放浪不羈的性子,在嶽不群眼中,卻是“不靠譜”的代名詞。在這風雨欲來的關頭,一個沉穩可靠、能撐起門戶的繼承人,遠比一個天賦異稟卻可能惹禍的“浪子”更重要。
嶽不群身為掌門,不僅要維繫華山的傳承,還要護得門下弟子周全。麵對左冷禪的威脅,他能怎麼辦?
硬碰硬?華山冇有勝算。
退縮忍讓?隻會讓左冷禪得寸進尺,最終被蠶食吞併。
嶽靈瑜忽然覺得,後世對嶽不群“偽君子”的評價,或許太過片麵。至少此刻,他看到的是一個在絕境中苦苦支撐的掌門,一個想守護門派卻深感力不從心的父親。
他的“君子”之態,或許有刻意為之的成分,是為了在江湖上維持華山的聲望,是為了給弟子們樹立榜樣。但這份苦心,這份沉重的壓力,卻也是真實的。
“難道……他後來的轉變,真的是被逼出來的?”嶽靈瑜心中閃過一個念頭。
當所有光明正大的路都走不通,當門派的存亡繫於一線,當自已的努力始終無法抗衡強敵,一個原本堅守原則的人,會不會為了尋求破局之法,而一步步走向極端?
嶽靈瑜不敢深想。他隻覺得,眼前的華山,看似平靜,實則暗流洶湧。而他的父親嶽不群,正站在這風口浪尖上,揹負著常人難以想象的重擔。
“弟弟,我找到你了”嶽靈珊清脆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緒。
嶽靈瑜回過神,看著姐姐天真的笑臉,又望向遠處暮色中嶽不群挺拔卻略顯孤寂的背影,心中百感交集。
他知道,平靜的日子不會太久了。左冷禪的野心不會停止,令狐沖的性子也難更改,而嶽不群心中的那根弦,隻會越繃越緊。
自已這個來自未來的“變數”,該如何在這場註定到來的風暴中,守住華山,守住身邊的人?
他握緊了小小的拳頭,眼中閃過一絲與年齡不符的凝重。華山的風雨,已在他心頭,悄然落下了第一滴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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