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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喜歡哥哥嗎 塗刷油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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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塗刷油料

微雨的生日過了,趙英婉給他買的蛋糕還沒吃完,怕他長蛀牙,讓他一天不要吃那麼多的。

微雨切一塊三角形的蛋糕當睡前零嘴兒,事實上微雨雖被趙英婉和塵遇照顧得好,天生是長不胖的體質。

微雨坐在餐桌前,用叉子挖奶油,再將奶油均勻塗抹在淡棕色的蛋糕胚上。

這令他想起給油紙傘刷桐油,刷啊刷,一層淡淡的薄色,密不透風似的。

哥哥塵遇走來了。

“哥哥,要吃蛋糕嗎?”十六歲的少年就連一個短暫的尾音都是漂亮的。

塵遇不由得想到穿高中校服的微雨,像一棵正在成長的樹,白皙乾淨到一層不染的肌膚,清爽的黑棕色發絲,提著書包的手指頭捏出緋紅。

“還有嗎?”塵遇坐在了微雨對麵,他要把訂婚的事告訴弟弟。

“還有,我去給你切。”微雨去了。

塵遇雙手交握放在桌麵,看微雨塗上一半奶油的蛋糕胚,微雨這樣做是為什麼?複習刷桐油嗎?

微雨把蛋糕遞給塵遇。

“我吃一小塊就好。”塵遇說。

微雨放下睫毛落座,“吃不完的話,我可以吃。”

“你睡前吃這麼多蛋糕沒關係嗎?”塵遇總是想事無巨細地關心弟弟,那份自我譴責像錘子錘在心臟裡。

“那剩下的就明天再吃。”微雨說。

塵遇不喜歡吃奶油,拿起叉子,吃了一口蛋糕,說:“我有件事想告訴你,是該告訴你了。”

“什麼事?”微雨抱有期待,如果哥哥說出“我看出你喜歡我?”的事,算好事還是壞事?

“不久後,我要跟李沅意訂婚了。”

哥哥的臉淡然的,哥哥的嘴唇說出一把刀子。

微雨似乎聽不見了,這把刀子割開他跟哥哥,從前那麼多個好時刻,包括做傘的時刻,都被割開了。

微雨的耳膜被刷上桐油,密不透風似的找呼吸。

塵遇眼中的微雨無疑受到了打擊,微雨從前就唾棄這種娃娃親。

微雨把叉子輕放在桌麵,塵遇的心尖隨之一抖。

“你喜歡上李沅意姐姐了?”微雨的嘴巴像沒做好的艱澀的油紙傘開合。

“有點好感吧。”塵遇說,“我跟她還有很多時間可以相處。”

“那就是要培養感情?”微雨判定,“你撒謊。”

塵遇垂眼,無法直視微雨灼灼的眼睛。

“這就是你考慮好的結果考慮好的未來嗎?”哥哥在做題上聰明的腦子被桐油糊住了嗎?

“微雨,你把這件事當成是相親去想,這沒什麼的,這很正常。”

“感情是培養不出來的。”微雨斬釘截鐵道。

“那媽媽跟塵德叔叔怎麼說?”塵遇沒看微雨,語氣卻不容置疑。

“感情是很難培養出來的,除非你一開始就有喜歡。”微雨不禁想,難道哥哥心如磐石了嗎?這算不算一種對李沅意姐姐的愛?微雨察覺到痛苦。

“你年紀還小,等你以後見得多了就明白了。”

“我討厭你說這樣的話。”微雨“恨鐵不成鋼”,不願把哥哥這麼比喻的,可是哥哥就考慮出這個結果?

微雨悄無聲息的,隻要哥哥沒允許,一次都不打擾哥哥,像片葉子安安靜靜地等哥哥考慮好,盼望哥哥這滴露珠流經他,到頭來哥哥考慮出這個未來?

從十四歲到十六歲,他受夠了哥哥的不親近!

“我們相差三歲,哥哥你說這樣的話,我現在是聽不進去的。”微雨為上句的“討厭”做解釋。

“微雨。”塵遇是不解的,“幾年前你就一直在想這件事,到現在,你還是——”

“我還是和那時候一樣。”微雨自我批評,“我還是沒有進步。”

“我不是你說的這種意思。”塵遇不知道說什麼好了,可能微雨還需要點時間,以往他們太過親密了,手牽手入睡的畫麵塵遇還經常能想起,微雨不好抽離是正常的。

塵遇也後悔,以往不該那麼親密的,如今的眼光去看待那些親密,自我譴責的錘子錘得停不下來。

微雨開始收拾,賭氣把沒吃完的蛋糕倒進垃圾桶。

“你已經想好了,你隻是告訴我通知我,這件事和你不上大學一樣。”微雨提了垃圾袋往玄關走,紅了眼眶,嗓音澀澀:“你一秒也沒有想過我所希望的你能幸福。”

微雨說的話飽含真情實意,塵遇皺眉,聽著微雨離去。

微雨去丟垃圾,實在不理解塵遇的這一行為,為什麼要跟一個不喜歡的人培養感情,而不是去遇見一個喜歡的人呢。

微雨的私心膨脹了,如果哥哥一輩子遇不到一個喜歡的人,那他就能一輩子跟哥哥在一起做傘,那樣也很美好。

微雨回餐廳,哥哥已不在,垃圾桶裡是蛋糕紙盤和小叉子。

微雨的上下睫毛重得很,移進浴室裡洗完澡,進房間趴到床上,臉深深埋著。

這幾天裡微雨沒跟塵遇說多餘的話。

這一天,微雨在學校裡上課,塵德來家裡了,是趙英婉讓他來一起和李沅意的父母談訂婚的事。

塵德給微雨和小遇帶來了禮物,小遇獨坐餐桌前,雙眼直視桌麵,不知在想什麼。

“感覺自己長大了吧?”塵德來搭話。

“是的吧。”塵遇說。

“怎麼了?在想什麼呢?”塵德問。

塵遇擡眼看塵德的臉,“叔叔是像我這麼大的時候喜歡過媽媽嗎?”

塵德略有靦腆地笑。

“叔叔跟那位阿姨結過婚,喜歡那位阿姨嗎?”

“我們是相親結婚的,也是喜歡過的。”塵德說。

塵遇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問,得到回答或是得不到回答,皆是相同的心情。

不過一個想法升起來,那就是愛情錯綜複雜。

中午,李沅意一家來了。

李沅意的媽媽是趙英婉唯一一個女性朋友,但各自結婚後少了聯係。

他們兩家門當戶對,趙英婉喜歡李沅意,李沅意的父母對塵遇也是非常滿意。

李沅意給塵德打招呼,塵德分析出這個女孩子和小遇性格相似,對於訂婚的事均是禮貌的淡淡的。

期間李沅意說要去院子裡轉轉,相談甚歡的家長們叫塵遇跟著去。

李沅意沒回頭,走到亭子裡坐下,看被風吹動的樹林。

餘光裡塵遇站在亭外,李沅意說:“你在想什麼。”

“沒什麼。”

“你跟微雨是在二樓做傘嗎?”李沅意問起微雨是因為微雨在她這裡氣質獨特,像隻呼吸暢快的雲遊四海的水母。

“嗯。”

“微雨會讀大學嗎?”

“我們希望他讀,最後還是會尊重他的意見。”塵遇說。

“你想跟我訂婚結婚嗎?”李沅意問。

“你呢?”

李沅意說:“人生也就是這樣吧,沒有讓人過於開心的事情,也沒有讓人很是憂傷的事。”

訂婚的當晚,趙英婉把微雨接回家,微雨和塵遇讀高中時一樣,可以不上晚自習。

趙英婉把小遇和沅意訂婚的事說了,微雨隻是說:“哥哥前幾天告訴過我了。”

這天晚上,微雨和塵遇沒有做傘,是休息。

到深夜,表麵無事發生的微雨抵不住難過。

他一方麵想,他有這資格難過嗎?難過的他會像一隻陰溝裡的老鼠嗎?

另一方麵想,他難過就是難過啊,縱使他是一隻老鼠,那他就是難過,他是變化了的小吉,他是一棱麵的微雨。

微雨覺得在房間裡悶得慌,方方正正的房間像墳墓,爸爸會怎麼看待他呢?

微雨像被桐油刷滿了身體,重又沉,開房門踏到走廊裡,打算去院子裡透氣,或是騎自行車兜風去。

哥哥睡了吧?這個想法剛冒出來,微雨擰開了塵遇房間的門。

微雨開道縫,兩隻眼睛看去,哥哥該是躺在床上的。

“誰。”塵遇撐起身,看那道縫。

微雨進屋關門,盯著塵遇看。

“微雨,你怎麼還沒睡?”微雨有點像是夢遊了。

“哥哥不也沒睡嗎?”微雨的聲音很正常。

“怎麼了?”塵遇靠床頭,雙手交握在身前。

“媽媽告訴我哥哥今天和李沅意姐姐訂婚了。”微雨的眼前似蒙了層紗,一步步走得很慢,走到床邊,“你們一樣,都是很好的人。”

塵遇聽著,沒看微雨。

“其實哥哥現在正在做夢。”微雨忽道。

塵遇看微雨,月光如紗覆在微雨潔白的臉龐上。

“哥哥,你就是一個不會打破規矩的人,我認為這是你的缺點。”

“你總這麼說。”塵遇回正視線。

“這是在夢裡,哥哥。”

塵遇擰眉,微雨這是怎麼了?竟會受到如此大的打擊嗎?

微雨跪上床,探頭看塵遇的臉。

塵遇將將和微雨對視,微雨像晶瑩的貼片貼上來、親住塵遇的嘴唇。

塵遇像野草慌燃,一把推開微雨下床,遠離又不想太過遠離,背部咚一聲撞上衣櫃。

塵遇緊貼衣櫃,迷惑的黑眼珠正中心是一絲既好奇又恐懼的火苗,恐懼他誤導了微雨嗎?

微雨跪坐在床邊,單薄的雙肩彷彿有翅膀的投影,這影子讓他不再單薄。

微雨回眸,像小鞭炮炸啊炸:“我以為你完美無缺沒有任何缺點,原來這就是你的缺點,人怎麼會像你這樣沒有缺點呢,原來這就是你的缺點,老老實實的不探究內心,規規矩矩地聽長輩的話,這就是你的缺點。”

“你這樣會幸福嗎?”微雨下床,又氣又傷心,衝到塵遇身前踮腳,再問:“你這樣會幸福嗎?”

哥哥,我原先是希望你幸福的,可我有了私心了。

塵遇情不自禁看微雨的嘴唇。

微雨怎麼要親他?為什麼要親他?怎麼能親他呢?

塵遇的嘴唇發燙發麻,嘴唇的存在大到超過腦子。

塵遇略張唇呼吸,導致微雨再親他的唇瓣。

微雨揪著塵遇的睡衣領子親的,塵遇趕緊推開,同樣拽緊了微雨的睡衣領子。

“哥哥才幾歲啊,那麼著急訂婚嗎?我親了哥哥,哥哥還有心思訂婚嗎?我是這樣一個人了,怎麼辦呢?”

微雨的最後一句“怎麼辦呢?”委屈的哭腔,淚滑落,宛若粒粒珍珠灑落。

塵遇用另一隻手擦微雨的臉頰。

“告訴哥哥吧。”微雨感到塵遇動作的溫情,沒忍住說:“我愛哥哥。”

微雨不敢擡頭,眼睫也不敢動。

哥哥會怎麼看待他呢?一個畸形?一個錯誤的弟弟一個錯付的弟弟,可怕的變態的崎嶇的扭曲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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