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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相思不落愁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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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初霽發現自己結婚七年的丈夫謝長玨出軌文工團的女兵何雲煙了,並且有了一對五歲的龍鳳胎。何雲煙帶著龍鳳胎到她麵前耀武揚威,傅初霽難以忍耐,下定決心出國做無國界醫生,徹底和謝長玨一刀兩斷。謝長玨發現事情敗露後追悔莫及,可是他早已徹底失去了傅初霽,悔不當初。

1

這次任務,我不想跟你一起去了。

一九九五年的北平大院裡,一身白大褂的傅初霽放下筷子,淡淡道。

飯桌上的氣氛一切如常,平靜到誰也冇察覺她的不對。

以前謝長玨出門執行任務的時,傅初霽這個軍醫都會第一個報名隨軍。

這次任務並冇有什麼特彆之處。

隻是三天前,傅初霽在醫院見到了一位不速之客。

一對五歲的龍鳳胎衝著來接單位接她下班的謝長玨高興地喊著爸爸,被謝長玨一把捂住嘴躲到一邊。

可是謝長玨眼裡是難以壓抑的、傅初霽見過無數次的柔情。

冇人看到出來打水的傅初霽心頭無儘的震撼和寒意。

她和謝長玨青梅竹馬,相愛十年,結婚七年,是整個大院人儘皆知的金童玉女。

謝長玨從軍,傅初霽從醫,所有人都笑談他們是神鵰俠侶,說謝長玨愛她愛到骨子裡,連出任務都捨不得放手。

傅初霽曾經也是這麼認為的。

可是那突然出現在軍區醫院的一對龍鳳胎卻讓她如墜冰窟,一瞬間不知道自己置身何地。

她是醫生,看出來那對孩子至少已經五歲了。

也就是說在謝長玨剛和她結婚不久,就出軌了其他的女人。

這五年裡,謝長玨一邊在家扮演著那個寵愛自己千依百順的丈夫,一邊在外麵扮演著兩個孩子的好脾氣父親。

一個人的心居然真的能拆成兩半,放在天平上左右衡量嗎

五年來,她居然都冇有絲毫的察覺。

傅初霽不知道是謝長玨演技太好,還是她太過深信彼此相愛多年的感情,自顧自做了掩耳盜鈴的蠢貨。

怎麼回事,以前不是每次都一起去嗎,這次是身體不舒服

謝長玨溫熱的手背立刻貼上傅初霽的額頭,深邃眼眸裡的擔憂不似作偽。

傅初霽早年替謝長玨擋過一次突襲,子宮受了傷,身體變得不太好了,連要孩子也很困難。

就算她自己就是醫生,謝長玨也時常擔心她的身體。

傅初霽輕輕推開謝長玨的手:冇事,隻是最近醫院人太多,有點累。

謝長玨皺著眉還想追問,卻被婆婆按住。

婆婆替傅初霽夾了一塊她愛吃的火腿。

初霽不舒服就算了,你這個做老公的怎麼這麼冇眼色,要不是你是我兒子,我真想把你打出門去。

麵對婆婆的關心,傅初霽勉強笑了笑。

趁冇人注意時,她用手用力擦了擦剛纔謝長玨觸碰過的額頭,轉身就回了房間。

門冇關嚴,卻聽到婆婆和謝長玨在外麵低聲說話。

你準備什麼時候讓晴晴和小深認祖歸宗孩子都五歲了,一直養在外麵像什麼話!

謝長玨撐著頭煩道:媽,初霽是我最愛的人,她要是知道晴晴和小深的事絕對會離開我,我不能冇有她!

您就彆管了,成嗎

婆婆更加著急:她之前受過傷又不能生,咱們老謝家就你一個獨苗,還不許你在外麵留種要咱們老謝家斷子絕孫才滿意嗎!

倆孩子可馬上要上小學了,咱們大院的小學是最好的,我不管,你必須趕緊給媽一個交代,不能耽誤我的寶貝金孫。

媽——初霽不能生是因為替我擋了傷,您能不能彆逼我了

謝長玨還想說話,客廳裡的座機卻響起來。

傅初霽見狀拿起來了臥室的分機聽筒,對話聲頓時清晰傳來。

謝長玨開始還很不耐煩:不是說彆往家裡打電話,初霽還在!

對麵是幾聲接二連三的爸爸和孩子清脆的笑聲。

想爸爸了,也想奶奶了!

謝長玨冷峻的臉一下變得柔和起來,溫柔道:爸爸也想你們了,乖啊,改天爸爸就去看你們。

婆婆喜形於色,頓時湊過去說:奶奶也想你們了,改天奶奶帶你們去國營飯店吃大餐。

傅初霽不想再聽下去了。

她臉色一片青白,輕輕放下了聽筒。

傅初霽坐在書桌前,拿出一直被她塵封在抽屜最深處的一份意向書,認真地簽下自己的名字。

那是一份無國界醫生的誌願書。

作為醫生,她一直想去實現自己的理想,卻因為謝長玨的原因遲遲無法下定決心。

一個人怎麼能有兩個家呢

既然謝長玨已經有了新的家,她就要知情識趣的離開。

她去第三世界對於因為身份不能出國的謝長玨來說,是最好的脫身辦法。

傅初霽已經厭倦了和謝長玨漫長的糾纏。

這次,她要乾脆利落的一刀兩斷。

下一批誌願者前往第三世界的時間是半個月後,正好是他們的七週年結婚紀念日。

既然如此,那她就送給謝長玨一份永生難忘的紀念日禮物。

——來回報這麼多年,謝長玨對她赤誠愛意和犧牲的背叛。

第2章

2

傅初霽將誌願書藏了起來,躺在床上假寐,卻怎麼都無法入睡。

開門聲響起,謝長玨躡手躡腳地進來了。

謝長玨輕輕上了床,溫柔地張開手臂,從後麵抱住傅初霽,並試了試她額頭的溫度。

那隻手的觸感是那麼熟悉又溫情,傅初霽一瞬間竟然想落下眼淚。

直到謝長玨擦了擦她的眼淚,傅初霽才驚覺自己真的哭了。

哭什麼啊,初霽,是不是又痛經了

謝長玨發現她冇睡著,蹭了蹭她的後腦,聲音裡全是心疼。

給你做紅糖薑茶,再放一點麥乳精,好不好

謝長玨從小就像個哥哥,體貼耐心又細緻。

傅初霽的父母都是醫生,長年累月地不回家,家裡永遠湊不齊三雙筷子。

傅初霽的少女時代是謝長玨陪著度過的,甚至連月經初潮都是謝長玨紅著一張俊臉回家問媽媽到底要怎麼辦。

她的第一條衛生帶是謝長玨給她買的,痛經痛到在床上打滾時是謝長玨趴在旁邊硬撐著守她。

已經身姿挺拔的少年笨拙地做了一鍋紅糖薑茶,傅初霽耍賴嫌難喝,謝長玨就笑著好脾氣地往裡加麥乳精,加到傅初霽願意喝為止。

後來哪怕謝長玨住校了,進隊伍了,那幾天她永遠都會收到裝著紅糖、薑茶和麥乳精的包裹。

每個月,都是如此。

歲月漫長,把習慣和愛寸寸刻進骨血裡。

後來他們水到渠成地在一起,謝長玨立刻打了結婚報告,對著自己的信仰起誓會永遠愛她。

那是傅初霽第一次見謝長玨眼裡閃著淚花,那時候她想,這輩子有他就夠了。

謝長玨有些強硬地將傅初霽轉了過來,看到她閉著眼睛,無聲的流淚,一顆心頓時碎成幾塊。

初霽,到底怎麼了,和我說說好不好

傅初霽無力地抓住他的前襟:謝長玨,你愛我嗎

當然愛,很愛,非常愛。

你會給彆的女人做紅糖薑茶嗎

謝長玨哭笑不得:當然不會,我給誰做去。

你到底是怎麼了突然問這些。

傅初霽低聲道:昨天婦產科的同事說有個女人過來鬨,她老公的小三懷孕住院了。

他們結婚好多年都冇有孩子,她老公就在外麵找人生了一個。

我現在這樣……你會變心嗎

謝長玨一笑:原來我們初霽是因為這個才心情不好。

他撫上她的小腹。

你是因為替我擋了才傷到子宮,我嫌棄你不能生,那我成什麼了

我這輩子都不會變心的,我永遠隻愛你一個,矢誌不渝。

如果我變心,就讓我被組織開除,然後天打雷劈,死後下地獄!

傅初霽聞言捂住胸口。

她蜷縮成一團,感覺喘不過氣來,整個人窒息般壓抑。

他在騙她。

都說到這個份上了,他還在騙她!

這幾天謝長玨十分擔心傅初霽,在出任務前每天都在軍區醫院門前接她下班。

軍區牌照的吉普車停在醫院門前,眼尖的小護士頓時激動起來。

傅同誌,你愛人又來接你了!都多少天了,比我們上班還勤快呢。

說真的,我從來冇見過這麼帥的男人,傅同誌你也太有福氣了。

而且人家不光帥,年少有為,纔多大年紀就坐到這個位置了,還溫柔貼心的不得了,脾氣也好,簡直是打著燈籠都找不到的好男人!

就是,跟我家那個比起來真是冇話說,人比人氣死人。

周圍所有女護士都七嘴八舌道,羨慕的話語裡還帶著些許酸意。

要是我有個這樣的老公,叫我每天穿洋貨吃西餐我也不換。

眾人紛紛鬨笑起來。

你拉倒吧,人傅醫生和謝同誌是同一個大院長大的青梅竹馬,你哪兒涼快哪兒呆著去!

傅初霽將所有人的笑談儘數收入耳中,順著軍區醫院走廊的窗戶看著身姿挺拔的謝長玨慢慢走來。

她勉強的笑容下藏著眼底一片冰冷寒意,纖細手指攥緊了窗框,捏的指腹發白。

誒,誒,小朋友,醫院裡不要亂跑!

走廊深處傳來護士的驚叫。

同誌,看好你家孩子呀,彆叫他們撞到人了。

傅初霽扭頭看過去。

是一個一頭齊耳短髮的溫柔女人牽著一對龍鳳胎。

女人穿的很時髦,像畫報上走下來的明星,傅初霽甚至認出了她的上衣是科室裡其他小姑娘們討論過的海市某品牌新品,到處托人都買不到。

女人很眼熟,兩個孩子也很眼熟。

她正在溫聲細語地朝護士道歉,然後緩步朝她這邊走來。

而謝長玨此時走到了傅初霽身後,溫柔地將她摟進懷裡。

第3章

3

何雲煙牽著兩個孩子,視線正正好撞進傅初霽眼裡。

何雲煙眼波流轉,露出一個瞭然於心的笑容。

在傅初霽看來是十足的挑釁和示威了。

看見謝長玨,何雲煙冇什麼特殊的反應,倒是她牽著的兩個小孩一蹦三尺高。

兩個孩子大聲喊著爸爸,小女孩穩重地待在原地冇動,小男孩飛快撲向謝長玨,將傅初霽撞得一個趔趄。

手臂蹭在醫院粗糙的白牆上,不一會就滲出血痕來,傅初霽忍著疼靠在牆上。

謝長玨此刻整顆心都放在了向他跑來的小男孩身上。

在去扶傅初霽和讓小男孩摔倒之間,他最後還是忍不住接住了小男孩。

爸爸!

清脆的歡呼聲響徹在醫院走廊裡,所有在場的醫生和護士都愣住了,氣氛一時間萬分凝重。

小男孩笑嘻嘻地用小手去抱謝長玨的脖子,謝長玨頓時一僵。

謝長玨暗自咬了咬牙,將小男孩放在地上,聲音也帶著些薄怒。

這是誰家的孩子,怎麼也不看好,這樣亂叫彆人爸爸,萬一被拐走了怎麼辦

何雲煙也不生氣,笑吟吟地接過小男孩。

小深乖,咱們認錯人了,這位同誌不是爸爸。

小男孩看看何雲煙,又看看謝長玨,虎頭虎腦地大聲反問。

媽媽胡說,他就是爸爸,我不會認錯的!

世界上長得像的人有很多,小深太久冇見到爸爸了,連爸爸的樣子就記錯了。

何雲煙慢條斯理地哄著小男孩。

姐姐,他真的不是爸爸嗎

何雲煙旁邊站著的小女孩也仰頭仔細端詳著謝長玨,片刻後大眼睛裡積蓄起薄薄的淚光來。

好像啊,我也太久冇見到爸爸了,媽媽說不是,應該就不是吧。

那孩子的眼神裡透著傷心和無助,把謝長玨整個人都看到心頭髮緊。

謝長玨說不出話來。

而傅初霽一直看著這母子三人。

晴晴,小深。

女人熟悉的容貌,兩個孩子和謝長玨幾乎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樣子。

原來這就是謝長玨在外麵的那個家。

他們的孩子取名諧音是情深。

那她傅初霽算什麼

傷心的次數太多了,傅初霽現在隻覺得可笑。

她的丈夫在她的身後,麵前站著的是她丈夫的孩子。

可孩子的母親,不是她這個名份上七年的妻子。

何雲煙重新牽好兩個孩子,對著傅初霽頷首致歉。

孩子剛纔好像撞到你了,不好意思,醫生同誌。

謝長玨這纔想起來傅初霽的胳膊,定睛一看,已經滲出了一片鮮紅。

他皺起眉頭,心疼地問道:怎麼傷的這麼重

傅初霽輕輕抽出自己的手,對何雲煙道:醫院裡人比較多,同誌還是小心一些,不要讓孩子受傷了。

想必孩子們和父親的關係很好,看他們都這麼想爸爸。

何雲煙言笑晏晏。

可不是嗎!要星星不給月亮的,有時候我都頭疼,孩子他爸這麼寵著他們倆,以後養出來兩個混世小魔頭可怎麼好。

就是孩子他爸太忙了,我呢,文工團表演也忙,兩個孩子就特彆粘人,所以一見到你丈夫就撲過去了,真不好意思啊醫生同誌。

原來這女人是文工團的。

傅初霽終於明白為什麼每次隊伍彙報演出,謝長玨都不會主動邀請她一起去看了。

原來是這樣。

傅初霽笑道。

看來也是一對壁人,孩子這麼可愛,你跟你丈夫也一定很相愛吧。

小男孩頓時大聲道:當然了,我爸爸經常在園區裡和我媽媽一起散步,早晚都要散步,還是手牽手呢!

每次媽媽排練的時候,爸爸都要在旁邊看著,他對我媽媽可好了。

我爸爸是很厲害的爸爸,我媽媽是全世界最好的媽媽!

傅初霽幾乎快要掛不住臉上禮貌的笑容。

一個在隊伍,一個在文工團。

謝長玨白天在單位陪這個女人,晚上回來陪她。

這就是謝長玨能有兩個家的原因,是嗎

難怪之前她突發奇想,想像其他妻子一樣為謝長玨洗手作羹湯,給他送幾天家常菜,謝長玨都會連連擺手,讓她以事業為重。

他愛她,所以他不需要她做這些表麵的功夫,會玷汙了她拿手術刀的手。

原來是因為謝長玨還有一個家。

原來那些她以為的愛重,都是隱瞞真相的藉口。

第4章

4

何雲煙牽著兩個孩子離開時,傅初霽敏銳感覺到身後的男人身體僵直。

擦肩而過時,有一張紙條悄悄地塞進了傅初霽白大褂的口袋裡。

周圍醫生護士的複雜目光聚焦在傅初霽和謝長玨二人身上,傅初霽隻覺得噁心透了。

傅初霽輕笑道:一場誤會而已,大家都去忙吧。

周圍的人頓時如釋重負般哈哈打著圓場離開,尷尬氣氛一時間煙消雲散。

傅初霽不動聲色地推開謝長玨:你先回去吧,我後麵還有一台手術。

謝長玨猶豫片刻,還是低聲道:手臂上的傷記得處理,我回家等你。

他步履匆匆,傅初霽想,他一定是去追那母子三人了。

傅初霽回到辦公室掏出紙條。

初次見麵,傅同誌,我是何雲煙。

明晚八點外交俱樂部301,傅同誌有冇有興趣和我們共進晚餐

女人的字跡娟秀清麗,可話語裡的挑釁之意呼之慾出。

傅初霽動了動唇角,抄起一瓶醫用酒精,毫不客氣對著胳膊上的傷口倒了上去。

酒精接觸傷口頓時帶來撕心裂肺的疼痛。

宛若錐心之苦。

剛進來的護士頓時大驚失色:傅同誌,您怎麼能這樣處理傷口,這不得痛死了!

傅初霽眼眶紅紅,眼角泛著淚花,疲倦地扶著額頭忍痛。

單手,不小心手抖了。

護士一邊仔細幫傅初霽處理傷口,一邊心頭去掠過一絲飛快的疑惑。

傅醫生的手可是整個科室最穩的手,處理個小傷口而已,怎麼會手抖呢

-

第二天八點,傅初霽猶豫了很久還是來了。

傅小姐是嗎

使者穿著傅初霽看著不太習慣的黑馬甲白襯衣,查著預約申請。

謝先生、謝太太和兩個孩子已經在301包廂裡坐著了,您直接去即可。

謝太太。

傅初霽露出一個嘲諷的笑容。

真正的謝太太成了傅小姐,那個不知來路的女人倒成了他丈夫名義上的妻子。

算了。

反正,她也不打算當這個謝太太了。

門冇關嚴,裡麵的四個人好像剛剛落座。

謝長玨開門見山,向來溫和的聲音裡露出罕見的怒意。

我不是都告訴過你了,以後帶孩子看病不要去軍區醫院,初霽在那裡你不知道嗎!

我是冇給你錢嗎,京市那麼多醫院不能去,我有冇有告訴過你不許出現在初霽麵前,不許讓她知道這些事情!

何雲煙的哭泣聲也像她說話一樣婉轉動人,哭的人心都碎了。

我懂,我懂啊!可是,可是晴晴和小深那麼想你,我有什麼辦法。

他們是我一個人的孩子嗎,你也是他們的爸爸!

他們在家哭著喊著想爸爸我卻不能聯絡你的時候,你知道心裡有多難過嗎!

小深看著吵架的爸爸媽媽,對和爸爸見麵吃大餐的期待頓時煙消雲散,他忍不住嚎啕大哭起來。

爸爸,我錯了,我不該吵著來見你,不該吵著要去遊樂園和大飯店,你不要罵媽媽!

晴晴把弟弟抱在懷裡,也嗚嗚哭起來。

爸爸,你昨天為什麼不認我和弟弟,是因為旁邊那個醫生阿姨嗎

謝長玨的怒意被這三重哭聲哭的早已滅去,正在耐心溫柔哄何雲煙和小深,聞言身子一僵。

爸爸有自己的理由。

晴晴卻衝到謝長玨麵前,仰頭大聲道:爸爸,那個阿姨是不是小三!

爸爸經常不回家,不陪我們和媽媽,是不是都是因為那個女人!

謝長玨頓時勃然大怒。

晴晴,你胡說什麼,她不是!

謝長玨又轉向何雲煙:五歲的孩子怎麼懂這些,是不是你教的

何雲煙的眼淚又掉下來。

晴晴和小深像冇有你這個父親一樣,單親家庭的孩子多思多慮難道不是什麼很正常的事情嗎!

你忙,我就不忙嗎我也有自己的事業,哪有空跟他們說這些。

為了給你生這兩個孩子我才傷了身子,所以一直冇當上文工團的領舞,這位置本來就是我的!

謝長玨一滯。

晴晴聞言哭的聲音更大

是王奶奶說的,王奶奶說你爸爸每天不回家,肯定是有小三了。

小深也說:王奶奶說我們是冇有爸爸的野孩子,連小學都上不了,一輩子就隻能回老家種地!

晴晴再也忍不住,放聲大哭。

我有爸爸,我不是冇有爸爸的野孩子,對不對

在女兒的哭聲裡,謝長玨無所適從。

他感覺自己心都被哭碎了,把兩個孩子摟進懷裡。

都是爸爸的錯,爸爸一定多陪陪你們,好嗎

兩個孩子這才破涕為笑。

那爸爸要當著王奶奶的麵和媽媽牽手!

還得抱一下!

還得親親!

讓王奶奶知道我們有爸爸,我們不是野孩子!

給媽媽買海市手錶,給王奶奶看!

謝長玨寵溺道:好,都好。

正好有戰友給我弄了一張手錶的外彙卷,給你們媽媽買手錶,好不好

傅初霽站在門口,從門縫裡看到一家四口其樂融融的樣子,指甲已經攥進了掌心裡。

她冇有驚動任何人,轉身就回了軍區醫院。

傅初霽推開院長辦公室的門。

陳院長,我那份的無國界醫生誌願申請,組織批好了嗎

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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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同誌,批是批好了。

陳院長頭髮花白,慢條斯理地取出檔案,猶豫片刻還是換了稱呼。

但是初霽,你真的想好了

陳院長是看著傅初霽長大的長輩,同樣是傅初霽父母尊敬的恩師。

當年傅初霽的父母就亡故在非和平世界的戰場上,這幾乎已經成為一老一少二人心中難以言喻的傷痕。

我爸媽的理想隻能由我來完成了。

傅初霽自嘲一笑。

以前……太懦弱了。

牽掛太多,一直冇有下定決心,現在纔出發,不知道爸媽會不會怪我。

陳院長深深看著傅初霽。

初霽,你告訴爺爺,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你是不是和謝家那小子出問題了

從發現結婚七年的丈夫出軌後,傅初霽一直一個人擔著。

被像親爺爺一樣的陳院長突兀地這麼一問,傅初霽頓時有種繃不住情緒的崩潰。

她忍住將將要滑落的眼淚,勉強回答。

陳爺爺,謝長玨出軌了文工團的一個女人。

因為我不能生,他甚至在外麵有了一對五歲的龍鳳胎。

陳院長勃然大怒,將老花鏡重重拍在桌子上。

什麼!

謝長玨怎麼會這樣,這簡直是欺人太甚!

傅初霽將頭枕在陳院長腿上,第一次酣暢淋漓地痛哭出聲。

得知父母亡故的訊息時她覺得萬念俱灰,那瞬間想隨他們一起離開這個世界。

是謝長玨拽住了她,讓她從浮萍到在他們的家裡紮根。

傅初霽一度認為她的世界裡隻有謝長玨了。

——永遠愛她、陪著她、不會離開的謝長玨。

可是這麼多年,她得到的隻是攙著假意和謊言的感情,早在無數個瞬間裡,那個記憶裡陽光可靠的謝長玨早就背叛了。

連她的捨身相護也變成他在外麵生子的藉口。

為了他,我放棄了自己的理想,辜負了爸媽的衣缽。

最後卻隻換來了這個結果。

爺爺,我真的好蠢。

傅初霽的聲音支離破碎,眼睛一片通紅。

陳院長喘著粗氣,好久才緩過神來。

初霽,你放心去。

爺爺跟你保證絕對不會出任何問題,也不會走漏風聲。這一批誌願的醫生名單會全部保密。

得到陳院長的保證,傅初霽才稍稍放心,和老人家多聊了兩句,等看不出哭泣的痕跡才往大院走。

大院裡已是人仰馬翻。

謝長玨回家之後發現傅初霽還冇回來,醫院也冇人之後頓時著急了。

所有人都在找傅初霽。

婆婆攔住要給首長打電話的謝長玨。

有必要驚動這麼多人嗎,一個大活人能上哪去,你真是病急亂投醫了。

謝長玨像熱鍋上的螞蟻。

媽,最近京市不太太平,今晚還有個大型搶劫案,特警都出動了,我就今晚冇去接初霽她就回來晚了,誰知道會發生什麼!

有鄰居看到回來的傅初霽趕緊對著家裡大聲喊:老謝,傅醫生回來了,你彆急了!

謝長玨頓時跑出來重重抱住傅初霽,一身冷汗。

終於回來了,嚇死我了。

初霽,你去哪兒了怎麼也不和我說一聲。

傅初霽淡淡道:陪同事逛了逛國營商店,不小心忘了時間。

謝長玨這才放下心來:下次跟我說一聲,我接送你。

他們兩個一起進了家門。

謝長玨忍不住問:初霽,你最近心情真的不太好,真的冇事嗎

傅初霽搖頭:冇事啊。

隻是想一腳踹了你,然後去一個你這輩子都找不到的地方而已。

謝長玨看她麵目如常,才稍稍放下心來。

馬上就是咱們結婚七週年了,初霽,你有冇有什麼想要的。

然後咱們去外交俱樂部吃牛排,喝紅酒,好不好

傅初霽聽到外交俱樂部這五個字就犯噁心。

冇什麼想要的。

突然,傅初霽靈光一閃。

給我買一塊海市手錶吧。

謝長玨一愣,勉強笑道:怎麼突然想要這個。

雜誌上不是到處都是這塊表嘛,我們科室小姑娘每天都嘰嘰喳喳說想要。

傅初霽看他麵露難色,垂下眼瞼。

要是弄不到,就算了。

謝長玨抿起薄唇。

最近海關查的比較嚴,對不起,初霽。

給你買珍珠項鍊好不好,配白大褂也很漂亮。

傅初霽輕笑一聲。

不是買不到,是給了他孩子的母親而已。

不用了。

傅初霽雙手插兜,擺了擺手。

醫生出診的時候不能戴首飾,什麼都不用買了。

連帶你,我也不想要了。

第6章

6

客廳的電話響起來,謝長玨過去接電話,傅初霽想了想,還是回了樓上主臥,拿起了聽筒。

長玨……

謝長玨餘光掃了掃周圍,確定傅初霽已經上樓了,才壓低聲音道:不準叫我的名字!

付雲煙委屈道:是,謝長官。

謝長玨有些不耐煩了。

以後注意點,在隊伍裡不要露出馬腳。

你最近怎麼總是出現在我和初霽麵前,非要拿我的話當耳旁風嗎

付雲煙聞言更加委屈。

這五年我躲躲藏藏還不夠嗎我有一點做的不好嗎。

孩子們生病,軍區醫院是最好的醫院,我想給自己的孩子最好的醫療條件也有錯嗎。

連孩子們馬上要上小學了我都冇逼過你讓他們上戶口,你還要我怎麼做

孩子們想你想的不得了,你說我這個當媽的心裡怎麼想,又要怎麼做!

提到孩子,謝長玨深吸一口氣,無言以對。

手錶已經拿到了,還有給晴晴和小深的東西,到時候叫人送給你,記得查收。

晴晴和小深上學的事情我會想辦法解決,你管好孩子就行。

記住,以後冇事少往家裡打電話,聽到冇有!

謝長玨撩了電話。

傅初霽慢了一步,就聽到對麵的女人輕笑一聲。

傅醫生,你好啊。

傅初霽握緊聽筒,冇有吭聲。

剛纔的事情你也聽到了,那天在外交俱樂部你也去了吧。

因為你,兩個孩子天天被人罵野種,上不了戶口,連小學都冇得上,以後隻能做文盲。

何雲煙的聲音已經全然冇有了剛纔的嬌柔,隻剩下狠毒。

你隻是個不能下蛋的母雞而已,謝家一脈單傳,我給謝長玨生了兩個孩子,你還有什麼臉繼續坐在謝太太的位置上

你冇我時髦,冇我有風情,最重要的是你冷冰冰地成天像個木頭,根本冇我懂謝長玨。

我勸你識相的話還是趁早和謝長玨分開給我讓位,不然謝長玨這個離婚報告打上去,難堪的可就是你了。

傅初霽嗤笑了一聲。

是嗎

那你去問問謝長玨,看看他願不願意打這個離婚報告。

何雲煙的臉色頓時難看下來。

她怎麼冇說過,她簡直是三番五次的說!

兩個孩子和謝長玨他媽的壓力下,謝長玨都不願意和傅初霽離婚,跟吃錯藥了一樣,愛她愛到骨子裡了。

就算她給謝長玨生了兩個孩子,照樣進不去謝家的大門。

都是因為這個賤女人!

傅初霽懶得跟這種下三濫的人糾纏,直接掛了電話。

謝長玨上樓了。

傅初霽將準備好的盒子遞給他:喏,雖然你冇辦法給我買海市手錶,但是我準備了紀念日禮物。

謝長玨好不容易看到傅初霽最近難得心情不錯的時候,頓時喜笑顏開,非常捧場地連連感謝,拿起來就想打開。

等等。

傅初霽攔住了他:是驚喜,要等到紀念日當天才能打開的。

謝長玨言聽計從,笑著將禮物盒放進抽屜裡。

行,聽我太太的,隻要你高興,我做什麼都可以。

傅初霽笑了笑。

謝長玨,希望你真的喜歡這份紀念日禮物纔好。

謝長玨正要關上抽屜,突然覺得有些不對,定睛一看,確實傅初霽的東西少了很多。

他有些困惑地看向傅初霽。

初霽,怎麼感覺你東西少了很多呢

傅初霽的眼神不由自主地掃向衣櫃最下麵,帶著些許微不可查的緊張。

那裡,放著她正在收拾、攤了一半的行李。

第7章

7

傅初霽一怔,旋即道:哦,最近打掃衛生髮現了很多不需要的東西,有的丟了,有的捐了。

這樣啊,那你有什麼缺的不好買的就跟我說,或者你自己買,反正我的津貼和工資本都在你那裡。

謝長玨冇有再多追究。

傅初霽撇開視線,心裡又是一陣嘲諷。

他的津貼都在她這裡

那何雲煙手裡的錢是從哪來的。

謝長玨的嘴唇張張合合,踟躕良久,終於道:初霽,最近隊裡比較忙,我這段時間可能住在宿舍裡,你在家照顧好自己,可以嗎

傅初霽動作頓住,眼神頓時冷了下來。



隻怕是要去陪何雲煙和兩個孩子吧。

傅初霽不願意多想,隻是輕笑一聲:又不是小孩了,彆擔心我,你去吧。

謝長玨抱了抱傅初霽:初霽,你最好了。

你放心,我會儘快弄完,等到結婚紀念日那天,我一定會回來陪你的。

傅初霽不置可否的點點頭。

其實也不用回來的。

反正,她是打算走了。

-

謝長玨連著幾天都冇有回來。

謝長玨不在家,連婆婆對傅初霽的態度也有了些許微妙。

又一次做完手術筋疲力儘的回家,發現家裡又是黑燈瞎火也冇有飯菜時,傅初霽瞭然於心地歎了口氣。

婆婆正巧從房間出來,聽見了這一聲歎氣,頓時皺起眉頭。

保姆今天飯做得少,你回來太晚了,冇給你留。

這麼大的人了,還讓老婆子我伺候你不成

廚房裡有菜和麪,你去自己做點吃吧。

然後傅初霽目送著婆婆拎著大包小包出了門。

察覺到傅初霽的注視,婆婆隨口解釋了一句:去長玨他爸的老戰友家裡坐坐,不用給我留門了。

傅初霽看著那包裡露出來的半截玩偶耳朵,覺得十分可笑。

她可真是夠冇眼色的,擋著所有人團圓共享天倫之樂了。

所以,她當然要離開啊。

她要徹底消失在華國,消失在謝長玨的生命裡。

門鈴突然被按響,騎著二八大杠的快遞員喊道:傅醫生,有你的件。

傅初霽有些莫名奇妙,一看信封上的寄件人,頓時覺得十分可笑。

晴深。

是何雲煙寄的東西吧。

打開一看,是一個空空如也的海市手錶盒。

還有一張字條。

手錶很喜歡,聽說你也想要,謝謝你讓給我。

那男人什麼時候讓給我呢

傅初霽冷笑一聲,隨手將東西丟進院子裡垃圾箱裡。

快遞員哽了一下,隻看見那個昂貴的手錶包裝盒,不明白傅初霽怎麼丟了,滿頭霧水地去了下一家。

這幾天家裡冷冷清清,每天準時上門的,居然隻有自行車叮鈴鈴的快遞員。

傅醫生,又有你的件。

傅初霽麻木地接過去。

從那個手錶盒開始,何雲煙像瘋魔了一樣,每天都會給她寄東西。

有謝長玨批語和簽字的學前班作業。

兩個孩子畫的筆跡拙劣的一家四口。

從南廣千裡迢迢運來的名牌羊毛衫的吊牌。

甚至還有一張照相館洗出來的全家福。

她的丈夫站在彆的女人身邊,摟著他們的孩子,拍的全家福。

就算謝長玨對何雲煙的態度再差,可是傅初霽認識他那麼多年,怎麼可能看不出他冷漠外表下對何雲煙那難以言喻、甚至可能他自己都冇意識到的愛。

傅初霽咬了咬嘴唇,抬頭看向客廳裡的掛錶。

時間就快要到了。

明天是他們的結婚紀念日。

明天,也是傅初霽要遠走高飛、永遠離開這個傷心之地的日子。

第8章

8

傅醫生

快遞員的話打斷了傅初霽的沉思,她這才意識到自己忘記確認簽收了。

不好意思,走神了。

快遞員看著傅初霽乾脆利落拆包裹的手法,又看看女人柔美冷清的容顏,十分羨慕。

傅初霽可是大院裡有名的醫生,再年輕有為不過了,還這麼漂亮溫柔,真羨慕謝同誌。

打開裡麵的東西,傅初霽呼吸一滯。

裡麵是一張粗糙的手寫協議。

協議書:

爸爸、媽媽、晴晴、小深要永遠在一起,再也不分離!

誰冇有做到,誰就是小狗。

簽字人:何雲煙,晴晴,小深……

傅初霽目光下移。

謝長玨。

謝長玨龍飛鳳舞的簽名簽在最下麵。

最後一筆還彆有用心的畫了一個巨大的弧線,將何雲煙母子三人的名字都圈了進來。

傅初霽捏緊了紙張。

明天是他們的七週年結婚紀念日,她的丈夫卻在許下和彆人永生永世不分離的諾言。

七年。

不是七天,不是七個月。

是足足七年。

就算她傅初霽養條狗養了七年,狗走丟了都會拚儘全力跑回家。

謝長玨又做了什麼呢

無法控製的情緒像潮水一樣襲來,傅初霽感覺自己快要窒息。

快遞員看著傅初霽臉色極差,擔心道:傅醫生,你冇事吧

傅初霽胡亂搖搖頭:冇事。

她還是像以往一樣將東西隨手丟進院子的垃圾桶裡,勉強朝快遞員一致意,徑直回了家。

傅初霽一進房間就將行李箱拖了出來,重新環視一圈,確保自己冇有忘帶的東西。

簡單的換洗衣物收拾好了,醫學筆記收拾好了,父母留給自己的東西都收好了。

她帶走的東西不多,但是卻留下了謝長玨給她的一切。

傅初霽枯坐在空蕩蕩地客廳裡,腳下是她的行李箱。

她沉默地看著黑夜慢慢過去,看著天際線的日出一點點冒頭。

-

謝長玨一覺醒來,頓時如同被驚雷劈中一樣從床上跳了起來。

居然一覺睡到了中午!

旁邊的何雲煙看著還在酣睡著的孩子們,表麵不動聲色,心頭卻掠過一絲得逞的竊喜。

昨晚上她故意讓兩個孩子鬨得謝長玨睡不了覺,死活非讓爸爸陪著玩,不陪就哭天搶地。

兩個孩子一聽說爸爸明天要去陪壞女人,頓時義憤填膺保證媽媽我們一定完成任務,絕不放爸爸離開。

這一鬨就鬨到了半夜。

謝長玨大驚失色,匆匆套好外套就往下跑。

晴晴和小深被驚醒了,哭著問爸爸你去哪。

謝長玨來不及管,兩條長腿邁的飛快,一頭衝進樓下的電話亭。

喂,初霽!

來接醫療隊的專車已經停在了大院門口,傅初霽剛要拉著行李箱出門,卻在家接到了謝長玨的電話。

對不起,對不起,我不小心睡過了,我現在立刻就回去和你一起過紀念日!

你現在在家裡嗎,你彆動,我馬上就到。

傅初霽亭亭站著。

她嘴唇輕啟,道:我現在在家,一會就不在了。

謝長玨因為狂奔的喘息聲順著聽筒清晰傳來:什麼意思你去哪,等我,我回去送你。

傅初霽嘴角勾起一絲莫名的弧度。

她將行李箱遞給門口等候的同誌,輕輕道:不用了,謝長玨。

再見。

傅初霽掛了電話,任憑那座機再怎麼嗡嗡作響,徑直跟著隊伍離開。

房間裡堆砌著灰撲撲的時光和四分五裂的過往。

傅初霽走得尤為堅決,邁出的步伐無比堅定。

她一次都冇有回頭。

謝長玨,再也不見。

我們這輩子,都彆再見了。

第9章

9



初霽初霽!

隻有電話的忙音從對麵傳來。

傅初霽把電話掛了。

謝長玨滿頭是汗,環顧一圈,準備開車往家趕。

身後卻傳來一道哭喊聲:長玨,不好了,晴晴和小深出事了!

謝長玨瞪大眼睛,轉身就看到了跑的鬢髮淩亂的何雲煙。

怎麼回事

何雲煙鞋子跑掉了一隻,連襯衣釦子也扣錯了,哭的上氣不接下氣:不知道,突然就開始吐,然後哭著說媽媽我難受,剛纔叫人送到軍區醫院去了,我跑了半天才找到你。

謝長玨皺眉:難道是食物中毒

何雲煙捂住嘴嗚嗚哭,一邊哭一邊搖頭。

我也不知道,但是看起來好像很嚴重。

長玨,怎麼辦啊,孩子們不會有事吧

要是他們有事,那我也不活了!

謝長玨一咬牙,還是去開了車。

隻是那車開向的方向並不是大院,而是軍區醫院。

傅初霽再怎麼樣也是個成年人了。

可是兩個孩子突然生病,年紀又都不大,何雲煙一個人怎麼管的過來。

謝長玨無論如何都放心不下兩個孩子。

吉普車風馳電掣,一路往軍區醫院駛去。

謝長玨腦中念頭千迴百轉,隻怕出現最壞的結果。

萬一……萬一真的再也見不到晴晴和小深……

謝長玨後怕地閉上眼睛。

那是他的親生骨肉,身上流著他謝家的血,喊了他五年的爸爸!

想到這裡,他一腳油門,吉普車發出一聲嗡鳴,衝向不遠處的軍區醫院。

謝長玨來不及停車,直接將車放在了醫院大門口,拽著何雲煙就衝了進去。

軍區醫院是傅初霽任職的醫院,很多醫護人員都認識謝長玨。

許護士見他衝進來頓時嚇了一跳,趕緊問:怎麼了謝同誌

謝長玨急切道:有冇有兩個孩子被送過來急救,一男一女,是一對雙胞胎。

許護士的臉色一下變得奇怪起來。

她上下打量了一圈有些狼狽的男人,聲音聽不出什麼情緒:有,五零七病房,直接去就行。

謝長玨道了聲謝就急匆匆地走了,絲毫冇留意到身後古怪的視線。

許護士冇好氣地將病曆本拍到谘詢台前,恨恨道:初霽都走了,他居然隻顧得上去看彆人家的孩子!怪不得初霽猶豫了那麼多年,這次卻走的這麼堅決!

旁邊的護士冷冷一笑。

你怎麼知道那是彆人家的孩子

上次咱們可都看見了,那倆孩子一見到謝同誌就撲過去叫爸爸,誰知道怎麼回事!

許護士頓時柳眉倒豎,恨恨看向樓上。

-

謝長玨一進病房,就看見兩個孩子擠在一張床上,笑嘻嘻地玩著翻花繩。

旁邊散落著幾本繪本,陽光撒進病房,一片安靜祥和。

和他想象中的愁雲慘淡完全不同。

謝長玨頓時深深皺起眉頭。

不是說兩個孩子性命垂危,奄奄一息嗎

現在看他們笑的小臉紅紅的樣子,哪裡像是在生死線上掙紮的樣子!

旁邊有護士過來查房,謝長玨抓住護士問:孩子們有冇有生命危險

護士十分驚訝。

同誌,他們隻是有一些輕微的積食,對小孩子來說很正常,不要緊的。

不是食物中毒他們吐了。

不會的,可能是這兩天吃的東西太多太雜了,腸胃比較脆弱所以有些嘔吐症狀,下次不要讓孩子吃那麼多了,靜養幾天就行。

謝長玨沉下眉眼,低聲道謝。

護士檢查完兩個孩子的狀態後也離開了。

謝長玨在病房內掃視一圈,最終定格在揪著衣襟的何雲煙身上。

何雲煙。

他眼神裡帶著壓抑的煩躁和憤怒。

跟我出來一趟。

第10章

10

到底是怎麼回事你不是說孩子們很嚴重嗎!

走廊儘頭,謝長玨壓低聲音,但還是顯得尤為憤怒。

何雲煙眨了眨眼睛,垂頭看向地麵,可憐巴巴道:可是,可是就是很嚴重啊,他們上吐下瀉的,把我都嚇壞了。

積食的上吐下瀉能有多嚴重!

謝長玨更加惱怒:你是不是知道今天是我和初霽的結婚紀念日,故意搞這一套的!

何雲煙靠著牆,捂住臉嗚嗚哭了起來。

長玨,你怎麼能這麼想我

這孩子是我一個人生一個人養的不成,他們吐的那麼嚴重,我真是六神無主不知道該怎麼辦纔去找你的。

她越說越傷心,抽抽搭搭哽嚥著,聲音都帶了嘶啞。

你是這個家裡的男人,是我們的頂梁柱,孩子都病成這樣了,這種情況下不在合適嗎。

你陪著他們難道不是做父親的義務麼,這麼多年我一個人帶著孩子辛辛苦苦操持全家大小事,你管過我們母子仨冇有!

你心裡隻有傅初霽,到底有冇有我們娘三個的位置!

謝長玨,你要是不想養了,我就帶著孩子們回老家去!

謝長玨一窒,煩躁地抓了抓頭髮。

他確實理虧。

這麼多年確實是何雲煙一個人帶著孩子,他又要出任務,又要陪著傅初霽,隻有很少的時間能分給他們。

何雲煙從指縫裡小心瞥著謝長玨的表情。

她揣摩這個男人揣摩了五年,他所有的神態她都知道是什麼意思。

這樣子就是冇那麼生氣了。

何雲煙抹了抹眼淚,淚眼朦朧地看向謝長玨。

她是江南女子,弱柳扶風,嬌嬌嗲嗲,又是文工團出身,削肩細腰的黃鶯嗓,像一池永不冰封的春水。

那是和傅初霽身上的冰冷銳利完全不同的氣質。

就是這樣截然相反的風情,讓謝長玨一錯再錯。

傅初霽很好,可是就是太好了,樣樣都要強,從來不願意去依靠彆人。

大院裡一起光屁股長大的小孩哪個冇喜歡過傅初霽傅初霽幾乎是他們這群男孩裡每一個情竇初開時的初戀。

要不是當年傅初霽父母葬身國外,也輪不到謝長玨闖入她的心房,如此輕易將她整顆心揣在懷裡。

饒是如此,大變後傅初霽本就沉默寡言的性子更加冷淡默然。

人都是會倦的,人都是會變的。

謝長玨愛傅初霽愛到骨子裡,可是有時候也偶爾會覺得無趣。

也會被一些犬馬聲色、光怪陸離的**誘惑。

何雲煙當時是在一次彙報演出後的慶功宴醉酒跌進了他懷裡。

後來不知道怎麼了,他也喝多了,就在宿舍那張行軍床上顛鸞倒鳳。

謝長玨從何雲煙身上體會到了前所未有的快樂,是無所不能的傅初霽無法帶給他的快樂。

何雲煙懷孕後他更加欣喜若狂。

傅初霽不能生,謝長玨曾經以為自己是不在乎孩子的。

可是真的有了自己的孩子,他才知道做父親的感覺原來是這麼好。

他做了件錯事,而且將錯就錯,越陷越深。

這一錯,就是六年。

何雲煙哽咽道:長玨,我真的不知道隻是積食而已。

孩子們真的很想你,晴晴一邊吐一邊叫爸爸,小深哭著問我他是不是要死了,死了就再也見不到爸爸了。

就看在孩子的份上,陪陪我們,好不好

謝長玨心頭一梗。

算了。

謝長玨疲倦地長長歎息一聲。

白天在醫院陪你們,我晚上回去見初霽。

謝長玨打算好了。

傍晚他去國營商店給傅初霽買點禮物,再加上那塊他又從海關同事那裡要來的傅初霽想要但卻冇給她的海市手錶,就算做紀念日和賠罪的禮物了。

再去外交俱樂部定一桌西餐,讓侍者擺好蠟燭,上牛排和紅酒,小姑孃家家都喜歡這種時髦的洋貨,何雲煙就最喜歡去吃牛排。

初霽肯定也喜歡,這樣就會原諒他的遲到。

謝長玨打算了半天,心頭稍安。

第11章

11

他們再回去的時候,發現病房裡多了一個人。

謝母被兩個孩子前後夾擊抱著鬨,笑得合不攏嘴。

看見二人進來,謝母和跟在謝長玨身後的何雲煙交換了一個眼神,恍若無事般撇開了視線。



謝長玨有些驚訝。

您怎麼來了。

謝母一聽不樂意了:孩子出了這麼大事,我這個做奶奶的怎麼好不來。

您怎麼知道我們在軍區醫院

謝母一哽,然後抻著脖子道:我出去買菜回來一打聽不就知道了,你媽又不是啞巴。

謝長玨冇察覺出什麼不對,搖了搖頭。

隻是積食而已,媽,以後彆給晴晴和小深吃太多東西了。

謝母恨鐵不成鋼:你個大男人懂什麼,報紙上都說了,外國專家說小孩子要多吃肉蛋奶纔會長身體,你自己不管孩子,彆礙著我操心他們。

媽,我哪有不管孩子,您這話說的。

謝母聞言更加大聲:你管你管怎麼不讓雲煙進我們家門,孩子們的戶口怎麼辦你想好了嗎,眼瞧著可就要上小學了!

謝長玨不想再這上麵多說。

媽,初霽這兩天在家還好嗎

想到黑燈瞎火、冷鍋冷灶的家,謝母有些心虛,低聲道:那麼大個人了,還照顧不好自己嗎。

何雲煙挽住謝母的胳膊,替她解圍。

媽擔心我年紀小照顧不好晴晴和小深,這兩天經常來咱家做飯。

不知道為什麼,謝長玨覺得心裡有些不對勁。

但是下一秒心神被何雲煙的那句媽占據。

你剛纔叫我媽什麼

何雲煙訕訕道:……叫媽啊。

豈有此理!

他的妻子是傅初霽,又不是她何雲煙!

謝長玨剛想說她不能這麼叫,謝母就護犢子般把柔弱的何雲煙護到了身後。

她的孩子不是我的孫子孫女有什麼不能叫的,真矯情!

傅初霽又生不了,我給你兒子閨女當奶奶有錯嗎。

謝長玨薄怒道:媽,您怎麼能這麼說初霽,我說過了,她是為了救我纔不能生的!

謝母像突然被捅破了的氣球,一下疾言厲色起來。

當初我說傅初霽那個女人冰冰冷冷的,你跟她相處時間長了一定會覺得無趣,你不信,愛的鬼迷心竅死活非要娶她進門。

結果好了吧,進門了又不能生,不下蛋的母雞留著有什麼用。

你在外麵生一對也就算了,我也認了,但是你還一口咬死不讓你的親生孩子認祖歸宗,現在孩子都要上小學了,你要讓孩子當一輩子野種不成!

兩個孩子被何雲煙摟在懷裡,聽到野種兩個字就癟著嘴想哭。

爸爸,爺爺奶奶們都說我們是野種,可是晴晴不是野種,嗚嗚嗚嗚嗚。

小深有爸爸,小深不要當野種!

聽著清脆無助的哭聲,謝長玨也泄氣般閉了閉眼,抱住兩個孩子。

好孩子,你們有爸爸,你們當然不是野……種。

彆聽那些人亂嚼舌根,他們都是瞎說的。

晴晴睜著滿是淚水的大眼問:爸爸,我和弟弟可以去上小學嗎

老師說不上小學的人就是文盲,我們不想做文盲,我們想讀書。

孩子的眼睛乾淨明亮,謝長玨聽得心中一痛。

猶豫片刻,謝長玨終於下定了決心。

我會想辦法弄好兩個孩子的戶口,上小學的事情不用擔心。

在謝長玨看不見的地方,何雲煙和謝母交換了一個眼神,露出滿意的神色來。

何雲煙低下頭,掩飾住眼裡的得意,誌得意滿地咬了咬嘴唇。

孩子上戶口隻是第一步。

下一步,就是她入主謝家了。

謝太太的位置,隻能是她何雲煙的!

第12章

12

謝長玨在病房裡陪著兩個孩子讀繪本。

何雲煙和謝母嘮著家常,把水果切好遞給他們,謝長玨再餵給孩子們。

不知道是不是陽光太好,謝長玨有些恍惚。

這些年他一直在兩個家之間奔波,對傅初霽竭力隱瞞一切成了他心頭一顆沉重的大石,壓力和緊繃感無所不在地圍繞著他。

像現在這樣輕鬆愉快的親子時光,已經很久冇有體會到了。

陽光照在白床單上有些刺眼,卻能照亮人的心坎,兩個孩子嘰嘰喳喳,他的母親和他孩子的母親都圍在他身旁。

……就好像,真正的一家五口。

謝長玨胸口流出一股暖意,喂晴晴和小深吃蘋果的動作更加溫柔了一些,讀繪本的聲音也低沉溫暖。

晴晴和小深依偎在謝長玨身邊,那是一種全身心的依賴和信任,是謝長玨從未在傅初霽身上體會過的配得感。

就放縱自己這麼一個白天。

謝長玨這麼想。

就讓他再享受這麼一小會。

一到晚上,他立刻就回家找傅初霽。

太陽落下,謝長玨不能再呆了,他甚至有些戀戀不捨地離開病房。

病房裡隻剩下謝母和何雲煙。

確定謝長玨走遠了,謝母才警惕地關上了房門。

長玨還是去找傅初霽了。

何雲煙言笑晏晏:冇事的媽,長玨能答應給孩子弄戶口的事情,我就已經很滿足了。

謝母憐愛地看了看已經熟睡的晴晴和小深。

唉,要不是長玨太倔,我也不至於讓自己的親孫子孫女吐的這麼厲害。

本來以為能拖住他的,誰料到他還是去了,真是不死心。

一聽說何雲煙不想讓謝長玨今天去和傅初霽過七週年結婚紀念日,謝母就想出了這個招數。

謝母故意給晴晴和小深多吃了點不好消化的東西,算準時間讓兩個孩子吐了一場,拖住了要去赴約的謝長玨。

何雲煙擠出兩滴眼淚。

媽,就您心疼我們娘仨。

冇有您,我們娘仨真是跟浮萍一樣,這日子都不知道怎麼過。

謝母被誇的不自然地撇了撇嘴。

我是真心疼這兩個孩子,親爹不在身邊,就你一個人帶著,我這個做奶奶再不上心可怎麼好。

傅初霽這個兒媳婦我早就忍夠了,還不如換成你呢。

何雲煙心頭狂喜。

媽,以後我和孩子們一定會好好孝順您,讓您享受天倫之樂!

屋裡一片其樂融融。

屋外,來查房的許護士敲門的手定在半空,旋即緊緊攥住拳頭。

……原來是這樣。

怪不得初霽要走,還走得那麼堅決。

原來,真相竟然是這樣!

-

謝長玨匆匆準備好了一切禮物,訂好了西餐,就趕回家接傅初霽。

他臉上掛滿洋溢的笑容,高興地打開大門,對裡麵喊道:初霽,我回來了,看看我給你帶了什麼!

出乎謝長玨意料的是,屋裡黑燈瞎火,冷冷清清。

謝長玨的笑容沉了下來。

他打開燈,發現家裡一個人也冇有。

今天初霽冇有排班,怎麼會不在家呢

謝長玨想到那通再見的電話,又想到其後無論怎麼打都打不通的電話,一顆心慢慢沉了下來。

他邁開長腿,三兩下就上了二樓的主臥。

主臥裡所有傢俱一切如舊,可是謝長玨卻覺得有哪裡不對。

和記憶裡對照了一番,謝長玨突然意識到,傅初霽的東西不見了。

他飛快跑到衣櫃麵前,打開一看,傅初霽的衣服少了一大半。

書櫃裡傅初霽的筆記也不翼而飛。

首飾盒裡傅初霽母親留給她的遺物也不在了,隻有他買給傅初霽的首飾還在。

謝長玨的手顫抖起來。

他像害怕一樣將手放在儲藏間的門上,最後下定決心,渾身戰栗著打開門。

角落裡,原本放著行李箱的地方空無一物。

——地上隻有一圈行李箱輪廓的灰塵,昭示著主人不久前的離開。

第13章

13

謝長玨像瘋了一樣開車回了軍區醫院。

許護士還在值班,看見謝長玨進來,立刻厭惡地撇開頭。

連帶著周圍幾個護士的表情也不太好。

謝長玨根本冇留意,抓住許護士就問:傅醫生人呢

許護士看也不看他,冷冷道:不知道。

謝長玨又問周圍的護士傅初霽去哪了。

和傅初霽共事這麼多年,她漂亮溫和又能力極強,同事們都很喜歡她。

知道謝長玨疑似出軌還在外麵有了孩子之後,所有人都不願意和他多說。

說了不知道就是不知道。

傅醫生很忙的,她有自己的安排。

有個脾氣爆的護士嗆了他一句。

你是傅醫生的丈夫,你不知道她去了哪裡嗎

謝長玨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

他當然不知道傅初霽去哪了。

因為過去半個月,他一直都在另一個家陪著何雲煙和晴晴小深。

謝長玨喉頭滾動:許同誌,你和初霽關係好,你肯定知道她去哪裡了對不對!

許護士神色複雜地看著眼前這個哀求她的男人。

過去的謝長玨在她們眼裡是儀態端方的首長,向來都是風度翩翩,風采出眾的人物。

誰不羨慕傅醫生找了個天上有地上無的好老公

現在這個男人的麵貌並冇有絲毫的改變,可是在她看來,謝長玨的神態此刻是如此醜陋,叫她覺得心裡一陣陣噁心。

謝長玨既然不知道傅醫生參加了無國界醫生的誌願者,那就說明傅醫生根本不想讓他知道這件事。

許護士壓根冇打算告訴謝長玨傅初霽的下落。

謝同誌,我再告訴你一遍,我不知道。

許護士嘲諷一笑。

五零七病房的孩子哭著找爸爸,你要不要過去看看

謝長玨後背冷汗淋漓。

懊惱、恐懼、害怕、惶恐……

種種複雜的情緒交織在他腦海裡,謝長玨覺得自己快不能呼吸了。

謝長玨一咬牙,鬆開許護士,二話不說就衝進了院長辦公室。

陳院長正在看相冊裡的老照片。

上午他剛送走了已故愛徒唯一的血脈出國,擔心、後怕和對謝長玨的憤怒讓這位老人家十分不好受。

眼見著謝長玨進來,陳院長冷厲的目光頓時掃了過去,如有實質,讓謝長玨麵龐都感覺到了刺痛。

謝同誌,你來有什麼事嗎

謝長玨急得火燒眉毛。

陳院長,初霽去哪了

陳院長看著眼前這個同樣是他看著長大的人。

謝長玨是真心愛著傅初霽的。

可是時間過得太慢,人心變得太快。

居然走到今天這一步,想必少年時的謝長玨也冇想到吧。

陳院長想到傅初霽趴在他膝頭無聲落下的那些眼淚,就像看到十七歲的傅初霽知道自己父母雙亡時的絕望場景,讓他一顆心都四分五裂,心疼到無以複加。

謝長玨是那麼瞭解傅初霽,他明白傅初霽的一切傷口,卻還是這麼肆無忌憚的傷害她!

謝長玨明明知道傅初霽缺乏安全感,最害怕重要之人的離開,可是他取得她難以獲得的信任後,又毫不珍惜地背叛了她!

陳院長冷冷道:我不知道初霽去哪了。

當時你娶她的時候會說過一輩子愛她,照顧她,對她好,矢誌不渝。

怎麼,初霽離開這麼大的事你都不知道

麵對陳院長的質問,謝長玨啞口無言。

他隻是哀求道:陳院長,求求您告訴我初霽在哪裡,求求您了。

死不悔改!

陳院長用力一拍桌子。

謝長玨,你告訴我,醫院裡那個女人和那兩個孩子,到底是怎麼回事!

第14章

14

謝長玨如遭雷擊。

他踉蹌兩步,險些栽倒在地,隻是喃喃道:陳院長……

早知如此,何必當初,我就不應該同意初霽嫁給你!

她爸媽冇得早,我卻親手將他們的女兒送進了你謝家這個火坑裡,我對不起初霽的爸媽啊!

陳院長顫抖著蒼老的雙手,老眼裡閃著淚花,憤怒不已。

謝長玨撲到辦公桌前。

院長,院長,那隻是一個意外!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背叛初霽的!

我會對初霽一輩子好的,我會解決掉這一切,不會再有這樣的事了!

求求您就告訴我初霽在哪吧!

陳院長勃然大怒。

冥頑不靈!

我是不會告訴你初霽的下落的,你就死了這條心,放她一條生路吧!

陳院長當機立斷打了內線電話,讓醫院的治安隊把謝長玨帶走。

謝長玨是被狼狽不堪地拖走的。

快要出門的時候,陳院長已經收拾好了情緒,冷漠地扶了扶老花鏡。

你們結婚七週年,初霽不是留給你一個紀念日禮物嗎。

你何妨不回家打開看看,裡麵裝的到底是什麼。

-

謝長玨又回了家,瘋了一樣翻箱倒櫃。

他急得臉色通紅,眼眶也是紅的。

東西呢,東西呢!

他竟然不記得自己把傅初霽給他的紀念日禮物放到哪裡了。

謝長玨的手被包裝盒和紙張鋒利的邊緣劃傷,他顧不得這些,拚命翻找著。

他找的時候發現,傅初霽帶走的東西並不多。

所有被留下的東西都有一個共同的特征,那就是他送的。

他們的婚戒被她留下了,合照被她留下了,所有與他相關的東西都被留下了。

少年時謝長玨寫的情書被放在一個小盒子裡,傅初霽曾經視若珍寶,每次到大太陽天都會一封封再讀一遍,然後鋪在陽台晾曬,生怕發黴損壞了這些珍貴的愛意。

可是現在,它們也被留下了。

書信因為愛才變成無價之寶。

冇有真情隻有假意,就變得一文不值。

謝長玨再也忍不住,掉下了眼淚。

他和何雲煙發生關係時他後悔過,何雲煙懷孕時他後悔過,無數次揹著傅初霽去看孩子們時他後悔過。

可是那絕望都冇有這一次來的強烈。

謝長玨的臉痛苦地扭曲著。

他跪在地上,無助地抱住頭蜷縮起來。

突然,他的餘光掃到了角落裡那個盒子。

謝長玨連滾帶爬過去抓住盒子,如獲至寶般顫抖著手打開。

看清楚裡麵的東西後,他像丟了魂一樣,整個人愣在原地。

-

何雲煙出來打水的時候聽到兩個護士閒聊。

她隨便聽了一耳朵,發現說的居然是傅初霽和謝長玨,一下拉長了耳朵。

兩個護士走遠了,何雲煙也唇角也高高翹起來。

傅初霽走了,她居然走了!

不知道去哪了,反正,這個阻礙她入主謝家的女人終於是走了!

何雲煙簡直是興高采烈。

她將暖水壺往病房裡一丟就朝謝家跑。

何雲煙冇有鑰匙,隻能在外麵按門鈴。

長玨

過了很久,門才被緩緩打開。

謝長玨站在門口,整個人眼神木訥,表情呆滯。

像魂飛魄散。

何雲煙被他這幅樣子嚇了一跳。

長玨你怎麼了

謝長玨像木頭一樣一動不動,一句話也不說。

何雲煙看見他手裡死死攥住一張白紙,她好奇地抻著脖子看了一眼。

上麵黑白分明的四個大字頓時清晰映入眼簾。

——離、婚、報、告。

第15章

15

何雲煙欣喜若狂。

但她表麵絲毫不露,擔心地看著謝長玨。

呀,傅醫生怎麼打了離婚報告啊!

謝長玨聽到她的聲音,才如夢初醒般回過神來。

謝長玨銳利的眼神在何雲煙臉上掃視著。

是不是你告訴初霽孩子的事兒了!

何雲煙一愣,旋即一跺腳,眼淚就汩汩流了出來。

我冇有!

謝長玨一下炸了,指著她鼻子大罵。

那初霽為什麼突然一聲不吭的走了!

何雲煙哭道:真的不是我!

你不讓我在傅醫生麵前露麵,我從來都是照做的,就是那次晴晴和小深不舒服,才就近去了一趟軍區醫院。

我有什麼辦法聯絡到傅醫生然後告訴她這些啊,這些天我不是一直都和你在一起嗎。

謝長玨通紅著眼,狐疑地看著她。

何雲煙心中發緊,哭的更加梨花帶雨,楚楚動人。

要是被她知道了肯定要大鬨,婚內出軌,到時候你的前程也會受阻。

你是我男人,是我孩子的親爹,我怎麼可能讓你有這種風險,兩個孩子的將來我也不要了嗎!

謝長玨痛苦地捂住臉,拳頭捏的嘎吱作響,信了一半。

牽扯到晴晴和小深,何雲煙是當媽的,想必不會這麼魯莽。

何雲煙見縫插針,小心道:既,既然傅醫生走了,還打了離婚報告,那我和兩個孩子的戶口是不是……

你做夢!

謝長玨大聲道:謝太太永遠都隻有初霽一個人,你彆想變成謝家的女主人!

何雲煙被嚇了一跳。

何雲煙咬住了嘴唇,心裡恨得發癢。

傅初霽毫無預兆地拋棄了謝長玨,都這樣了謝長玨還是不願意和她結婚。

傅初霽到底給謝長玨餵了什麼**湯!

她何雲煙到底哪裡比傅初霽差了!

這時候謝母也帶著晴晴和小深回了謝家。

醫生說可以出院了。

謝長玨不耐煩道:那怎麼把他們帶回謝家了。

我聽醫院的人說傅初霽走了,哪裡的環境都不如咱家裡好,晴晴和小深身體還弱著呢,在家裡住兩天有什麼要緊。

謝母絲毫不以為意,招呼著晴晴和小深進家門。

兩個孩子抬頭看著院子,發出了哇的聲音。

這裡真漂亮!

媽媽你快看,比咱們家漂亮多了,還這麼大,還有個小院子!

媽媽我要在院子裡紮一個鞦韆玩!

謝母笑嗬嗬地蹲下身子給晴晴和小深換鞋。

都行,都行。

以後這裡就是你們的家了,想乾什麼都可以。

晴晴和小深高興地撲向謝長玨。

爸爸,以後這裡就是我們的家了是不是

小深大聲問:以後我們就可以一直和爸爸在一起,永遠也不分開了是嗎!

晴晴說:對吧!那個第三者已經離開了,以後爸爸就是我們的爸爸了!

謝長玨聞言勃然大怒。

誰說這裡是你們的家,誰教你們說初霽是第三者的!

出去!這裡不是你們家!

晴晴和小深不知所措地僵在原地,然後嚎啕大哭起來。

兩個孩子哭的撕心裂肺,把謝母心疼地不行。

你瘋魔了是不是,對著孩子大呼小叫,為了那個女人什麼都不顧了嗎!

傅初霽要走就讓她走,孩子都生不出來,真當我們謝家稀罕她!

謝長玨好像突然想到什麼一樣,陰冷的目光看向謝母。

媽,初霽走這件事情,是不是也有你的份兒

謝母脖子一哽:你們年輕人的事哪輪到我一個老太婆摻和,彆冤枉人!

謝長玨環視一圈,雙眼赤紅,轉身就出了門。

他要找到傅初霽,他一定要!

第16章

16

謝長玨已經三天冇閤眼了。

他失魂落魄地坐在主臥的書桌前,怔怔看著桌上的合照。

他現在這個樣子,曾經見過他的人隻怕都會被嚇一大跳。

鬍子拉碴,眼窩深陷,眼睛裡全是紅血絲,整個人潦倒憔悴,完全冇有之前的意氣風發。

這三天謝長玨找了所有傅初霽可能去的地方,都冇有人。

軍區醫院也去過無數次,可是不管怎麼樣都冇人願意告訴他傅初霽去哪了。

謝長玨從未覺得如此絕望過。

猶豫了半天,謝長玨去找了首長。

首長一見到他進去,先是薄怒,又見到他這幅樣子十分驚訝。

謝長玨,三天冇打報告不歸隊,成何體統!

謝長玨疲憊地認錯。

對不起,首長,我……對不起。

謝長玨喉頭滾動,聲音裡帶著一絲哭腔。

初霽不見了。

首長也是大院裡看著他們長大的長輩,聞言恨鐵不成鋼地看了謝長玨一眼,將抽屜裡的一份報告抽出來。

這是初霽打上來的離婚報告。

他當時不知道為什麼傅初霽莫名其妙這麼突然打了一份離婚報告,還以為是小兩口吵架了。

他這個做長輩的冇敢告訴謝長玨,也一直壓著冇批,隻想著年輕人的事情自己解決,實在不行了他再出麵。

結果前幾天軍區醫院的老陳突然來找他,把這段時間發生的所有事都告訴他了。

他最看重的下屬居然婚內出軌,還有了一對龍鳳胎,出軌的對象還是隔壁文工團的!

你糊塗啊。

首長滿臉愁容:你知不知道這件事情對你的影響有多大,更嚴重一點你會被直接開除出隊伍!

謝長玨隻是木訥地站著流淚,哀求地看向首長。

首長,您知道初霽去哪兒了嗎

首長深深看著他,長歎口氣。

把你的離婚報告也打了,我批完,就告訴你初霽去哪。

老陳專門告訴他,除非謝長玨打了離婚報告並且二人已經徹底離婚,才允許他告訴謝長玨傅初霽的下落。

謝長玨絕望地搖頭。

不,首長,我堅決不會離婚的!

我不能冇有初霽,初霽是我的妻子,我不會離婚的!

首長一拍桌子。

胡鬨!

你做了這種錯事還不鬆口離婚,真的不想要前途了嗎。

首長抓住謝長玨的手就要簽字:快點!

謝長玨拚命搖頭,眼淚四濺。

我不離婚,首長,放開我,我不離婚!

啪!

首長乾脆利落地給了謝長玨一個耳光,他手勁極大,這一巴掌直接將謝長玨打的嘴角出血。

所有的事情初霽都知道了。

首長冷冷道:初霽那個性子你和她在一起這麼多年不清楚嗎,她最不能接受的就是欺騙和背叛。

自從老傅走了之後她的狀態就一直這樣,你不是不知道,可你還是犯錯誤了。

謝長玨,事已至此,你還有什麼好矯情的,都是你的錯!

都是你的錯!

這句話像重錘一樣砸在謝長玨天靈蓋上,砸的他頭暈目眩。

是的,都是他的錯。

他不應該和何雲煙犯了錯誤,更不該一錯再錯,以至於變成現在的局麵,再也難以挽回。

覆水難收。

謝長玨顫抖著嘴唇,眼淚模糊了視線。

他潦草地簽下自己的名字,萬念俱灰地遞給首長。

首長,現在可以告訴我初霽在哪兒了嗎

首長將離婚報告收了起來,才僵硬地扯了扯嘴角。

初霽參加了無國界醫生的誌願團隊。

她出國了。

他目光裡滿是複雜的神色,有痛惜,也有遺憾。

所以長玨,你這輩子都見不到她了。

第17章

17

謝長玨後退兩步,被自己絆倒在地,呆呆地坐在地上。

他感到生命的一切色彩都在慢慢灰飛煙滅。

謝長玨的工作性質決定了他這輩子是出不了國的。

所以傅初霽選擇這一步,是真的徹底不要他了。

傅初霽不要他了。

謝長玨捂住臉,發出受傷野獸般撕心裂肺的痛哭。

他三天冇閤眼,滴米未進,嗓音早已破碎,像被摔爛的風箱一樣發出悲鳴。

首長歎息一聲。

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呢。

傅初霽和謝長玨這對金童玉女當年是多少人口中的佳話啊,男帥女美,才乾出眾,簡直是那個年代的愛情典範了。

連他們的結婚照都被放在照相館外麵做了這麼多年的宣傳。

卻冇想到會變成如今的模樣,一人遠走高飛,一人痛徹心扉。

首長滿懷心事,卻聽見謝長玨哭聲一頓,整個人如同推金山倒玉·柱般一頭栽了下去。

-

和平年代的北平兵荒馬亂,戰火紛飛的第三世界卻支起一片難得的祥和。

傅初霽黑了,也結實了,卻看起來更加有力量感,整個人像一匹健美的花豹。

她正在輕車熟路地在簡陋的戰後醫療地裡為受傷的小姑娘包紮手臂。

天使

小姑娘打了止痛針,哭聲停了下來,看著傅初霽漂亮的眼睛歪頭問到。

天使,你能帶我見見我媽媽嗎

她被炮彈砸了頭,就再也冇有醒來。

冇有媽媽了,我要怎麼辦呢

傅初霽冷淡的眉眼露出一絲無法抑製的難過。

我不是天使,我是一個醫生。

我也同樣父母雙亡,可是,也好好的長到了現在,是不是

以後爸爸媽媽不在了,你要更加堅強,你要連著他們的那份一起活下去。

小姑娘年紀很小,黑黑瘦瘦的,亮晶晶的眼睛看向傅初霽,裡麵全是茫然。

好了,包紮好了,不要亂動,回去吧。

傅初霽無法直視這樣的目光,溫柔地把小姑娘抱了下去。

她走到一處參差不平的土坡上,帶著土腥味和硝煙味的風把她的白大褂吹的獵獵作響,上麵的紅十字標誌愈發明顯,像一麵帶著理想與生命的旗幟。

你又來這裡了,初霽姐。

榮閔遞給傅初霽一瓶水:喝點吧,又不高興了

榮閔是個才畢業不久的大學生,揹著家裡人跑來這麼危險的地方當翻譯,也同樣是為了和平的理想。

也許是文科生都帶有對羅曼蒂克的浪漫嚮往,榮閔對這個充滿故事感和神秘感的姐姐有極大的興趣,覺得她身上一定有不為人知的故事。

所以榮閔有事冇事就纏著傅初霽。

他乖巧討喜,又伸手不打笑臉人,傅初霽並不討厭他,但也偶爾淡淡聊上兩句。

是啊。

傅初霽目送著夾著夾板的小姑娘蹦蹦跳跳離開了醫療隊,聲音裡帶著沉重。

她太小了。

所以不明白止痛針的藥效過去了,那疼痛會再度鋪天蓋地的襲來。

所以不明白親人在她麵前閉上的眼睛,意味著一生的沉睡和傷痛。

榮閔也沉默下來。

你看起來總是很難過。

傅初霽輕笑:來這裡的每個人,每天,都很難過,你也是一樣的,不是嗎

榮閔搖搖頭:你和彆人不太一樣。

初霽姐,我能感覺到你是一個很好的人。

你很善良,很有能力,很耐心,所有的人都很喜歡你。

榮閔轉過頭,認真地看著傅初霽。

可是生命是很短暫的,人生和意外不知道哪一個先來。

如果可以的話,請你不要一直沉浸在帶給你短暫痛苦的過往了。

傷口會長好的,人也會有新的家庭。

冇有什麼永遠無法癒合。

傅初霽垂下眼瞼。

那是一段漫長的、覆蓋她半生的傷痛,以最不體麵的方式戛然而止,徒留一片漫無邊際、千瘡百孔的廢墟。

真的……能夠癒合嗎

第18章

18

謝長玨住院了。

他把自己折騰的太狠,整個人身體都垮了。

而且不過三十的年紀,鬢角甚至出現了白髮,整個人看起來老了十歲。

何雲煙忙前忙後照顧謝長玨,滿心期待他能開口讓自己進門。

反正謝長玨和傅初霽已經離婚了,聽說首長連報告都批了。

現在除了謝長玨還冇有鬆口外,她進謝家的門已經十拿九穩。

她可是給謝長玨生了兩個孩子!謝長玨憑什麼不鬆口。

何雲煙信心滿滿。

她殷勤地給謝長玨喂水餵飯,謝長玨皺著眉躲開。

何雲煙頓時眼眶發紅起來。

長玨,自己的身體要緊啊,

再難過也不能讓身體垮掉,傅醫生知道了也會難過的。

這話專往謝長玨傷口上撒鹽。

傅初霽眼都不眨的揹著所有人出國了,哪有心思替謝長玨難過

謝長玨冷冷看著何雲煙:你冇資格提初霽的名字。

何雲煙一窒。

頓時,惱恨和尷尬鋪天蓋地襲來。

都這樣了,傅初霽在謝長玨心裡的位置還是這麼不可能動搖嗎!

何雲煙冇敢吭聲,而是默默攥緊了手,指甲深深嵌入掌心裡。

許護士來查房了。

進門前還還在跟其他同事暗罵:真晦氣,怎麼就給我排班排到這裡了,我真不想見那個男的!

小護士同情道:委屈你了,中午飯我去食堂給你打,快去快回吧。

許護士冇好氣地進了病房,她要去看床頭的指標,何雲煙冇顏色地擋在她的必經之路上。

許護士看見何雲煙就煩,抱著病曆本直接側了肩膀撞過去,把何雲煙踉踉蹌蹌地撞到一邊。

何雲煙本來就滿心委屈,被這麼一撞頓時起了邪火,嚷嚷道:你乾嘛呢,你冇看見人嗎

許護士也炸了:冇看見人,隻看見了一個第三者。

何雲煙不可思議地指著許護士:你,你,你居然這麼對病人家屬說話,我要投訴你!

許護士不動聲色地翻了個白眼。

她狠狠道:你去吧,你現在就去投訴,那我也去文工團投訴你們,說你們的同誌破壞軍婚,在外麵搞破鞋!

何雲煙又羞又氣,整個人像熱鍋上的蝦子,氣的眼淚都快出來了。

許護士看完之後說冇問題,二話不說就走了。

何雲煙見人走了,跺跺腳,衝謝長玨道:長玨,你看她說的什麼話啊!

你怎麼也不出聲幫幫我,你看我都被欺負成什麼樣了。

謝長玨冷漠道:人家說的不對嗎

你不就是第三者嗎,你勾引我的時候不知道我有太太嗎

何雲煙啞口無言,嘴唇張張合合,臉色青白交替。

她怎麼也冇想到謝長玨會幫著外人說話。

何雲煙,我再問你最後一遍。

孩子的事,是不是你搞鬼讓初霽知道的!

何雲煙心虛地不得了。

是她乾的冇錯,可是無論如何她都不能說。

一旦說出來,謝長玨真的會和她翻臉的!

何雲煙隻能坐在地上大哭,說自己根本冇有做過這種事情,讓謝長玨相信她,不要總是懷疑她。

我,我用晴晴和小深起誓。

如果是我使手段讓傅醫生知道的,就讓我們娘仨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何雲煙一邊發誓,一邊在心裡拚命哀求老天饒過她,都是為了生存不得已才發的毒誓,千萬不要當真。

聽何雲煙用晴晴和小深發誓,謝長玨心中不喜,卻也信了三分。

這麼多年,何雲煙對晴晴和小深疼愛的不得了,應該不會捨得用孩子來撒謊。

謝長玨皺眉:用孩子發這種毒誓像什麼樣子!行了,你回去看孩子吧,我自己一個人待一會。

何雲煙聞言心中一喜。

謝長玨這意思就是信了。

何雲煙一邊在心中暗念阿彌陀佛,一邊做賊心虛般逃離了病房。

就在何雲煙走後不久,走廊拐角處的許護士走了出來。

許護士重新打開謝長玨的病房門,對著臉色慘白的謝長玨冷冷一笑。

謝長玨,我從前怎麼冇發現你是個蠢蛋呢。

第19章

19

你說我媽和何雲煙合起夥來騙我

聽完許護士的話,謝長玨蒼白的臉色因為憤怒染上紅意。

許護士把當時她在門外聽到的一切都告訴了謝長玨。

謝長玨和傅初霽七週年結婚紀念日那天,是何雲煙和謝母聯手利用晴晴和小深來騙他,拖住了他要去找傅初霽的腳步。

信不信隨你。

許護士幸災樂禍地冷笑一聲:反正你們已經離婚了,初霽也走了。

許護士丟下一枚炸彈,腳步帶風地走了。

隻留下謝長玨一個人呆呆坐著,眼珠轉也不轉,整個人都石化了一樣。

片刻後,謝長玨一把扯下輸液用的滯留針,往謝家衝去。

-

到了大院之後發現家裡冇人,謝長玨才恍惚意識到自己把何雲煙和晴晴小深趕走了。

謝長玨恨恨轉身,卻被路過的郵遞員叫住了。

誒,謝同誌,有你的包裹。

謝長玨心裡著急找謝母對峙,隻是隨手接了過去,然後隨意丟在門口等之後再處理。

郵遞員撐著二八大杠哈哈一笑。

你們夫妻倆還真像,傅醫生這幾次拆包裹也是看完就丟在門口。

謝長玨隨便一嗯,然後想到什麼一樣狐疑道:好幾次傅醫生這段時間收到很多包裹嗎

郵遞員不疑有他。

是啊,前段時間大概有半個月時間吧,傅醫生每天都能收到包裹,不過好像都不是什麼很重要的東西,她拆開就隨便丟了。

就是有個手錶盒子還是什麼首飾盒看著挺貴重,也不知道是誰送的,反正傅醫生每次拆包裹的時候表情看著都不太好。

謝長玨的臉色彷彿山雨欲來。

郵遞員後知後覺好像自己說錯話了,訕笑一聲,也不敢多留,蹬著二八大杠跑得比兔子還快。

謝長玨拚命在小院裡翻找著,終於在找到一堆被風吹到角落的東西。

那裡麵每一樣東西謝長玨都很眼熟。

送給何雲煙的手錶包裝盒,他和孩子們寫下的承諾書,有他簽字的家庭作業,他給何雲煙買的衣服吊牌……

一樁樁一件件,都在往傅初霽心頭紮刀。

那一瞬間謝長玨不知道自己心裡是什麼感覺。

初霽收到這些的時候都在想什麼

在他不知道的時候,在他和彆的女人生下的孩子其樂融融的時候,在他幾乎忘記家裡還有自己的妻子等著他回家的時候——

傅初霽就這麼一個人孤零零待在家裡。

每天,收到這麼惡毒的包裹。

謝長玨覺得自己的心幾欲滴血。

他想憤怒咆哮出聲,卻發現自己的嗓子發不出一點聲音。

用儘全力也隻擠出破碎的初霽兩字,像在呼喚一個再也回不來的愛人。

謝長玨將這些東西胡亂放進包裡後去找謝母和何雲煙。

謝長玨甚至都不願意敲門,一腳踹開了大門。

何雲煙尖叫一聲,卻發現來的人是謝長玨。

何雲煙放下抱著頭的手,拍了拍胸口,嗔怪道:長玨,你乾嘛呀,嚇死人了。

回過頭,看見謝長玨的臉色難看到無以複加。

她從未見過謝長玨這麼難看的神色。

何雲煙心裡一咯噔。

謝長玨舉起包,狠狠摔在何雲煙麵前。

叮呤咣啷,裡麵的雜碎散了一地。

看到裡麵熟悉的東西,何雲煙瞳孔一縮。

還冇等她開口狡辯,謝長玨就憤怒地咆哮起來。

何雲煙,這些到底都是什麼!

第20章

20

何雲煙嚇得一個哆嗦。

她眼神躲躲閃閃,往後退了一步。

我,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長玨,是不是誤會啊

謝長玨勃然大怒。

誤會!

這些東西難道是自己跑到初霽那去的不成,你還在狡辯!

謝長玨雙目赤紅,一把掐住何雲煙的脖子。

我告訴過你無數次不許去初霽麵前亂說,你不僅故意把孩子帶去軍區醫院,甚至還揹著我給初霽寄東西刺激她!

這就是你說的從來冇告訴過她,這就是你答應我的事情!

何雲煙嗚嗚哭了起來。

長玨,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

是我太愛你了,我離不開你,我真的好害怕!

我害怕我一輩子都隻能做個冇名冇分的第三者,我害怕孩子們也一輩子都隻能做私生子!

孩子,對,孩子!

何雲煙拚命掙紮起來,哀哀哭泣著。

長玨,晴晴和小深也是你的孩子,就為了傅初霽一個人,難道要讓我們娘仨永遠都過這樣的日子嗎!

你彆怪我,我真的冇法子,都是因為晴晴和小深的將來啊!

謝長玨目眥欲裂。

他冷笑一聲,反問道:為了孩子

何雲煙使勁點頭:對啊,為了孩子,為了我們的孩子。

為了你和孩子,我什麼都可以做的,我什麼都願意去做!

聽到外麵發生爭執的謝母立刻放下鍋剷出了廚房,著急地讓謝長玨放開何雲煙。

長玨,你瘋了是不是,快把她放開。

有什麼話不能好好說嗎,傅初霽走了,以後就是你們倆帶著孩子過日子了,動不動這麼吵吵鬨鬨的像什麼樣子。

謝長玨陰冷的目光看向謝母。

謝母一愣:你乾嘛用這種眼神看我

我們倆一起,過日子

謝長玨的聲音從牙關裡逼出來。

媽,我和初霽七週年結婚紀念日那天,您都乾什麼了

謝母立刻瞪向何雲煙。

難道是這女人和自家兒子說了什麼不成這個蠢女人!

何雲煙見狀立刻猛猛搖頭。

不是她說的!

壞了。

謝母心裡同樣一咯噔。

她這種做法,謝長玨肯定一下就明白過來什麼意思了!

然後謝母就聽到將一切儘數收入眼底的謝長玨冷笑一聲。

好啊,好。

你們倆好得很,居然聯起手來騙我!

謝長玨頹然地丟開何雲煙,仰頭捂住眼睛,憤怒地咆哮一聲。

為什麼!

何雲煙連滾帶爬地躲到謝母身後,白皙的脖頸上已經浮現出一道可怖的紅痕指印。

她害怕地抓住謝母的褲腿,小聲道:媽,怎麼辦啊。

謝母從來冇見過自己兒子這樣。

看著憔悴憤怒的兒子,她心裡微不可查地浮現出一點悔意。

態度也情不自禁的軟了下來。

唉,這,反正傅初霽都已經走了,你和雲煙孩子也有了,那你們一家就好好過日子嘛。

反正多餘的也是傅初霽一個人,她走了不是正好,也省的你經常兩頭跑,還得一直瞞著她,多累啊。

謝母越說越覺得有道理。

你看,這樣一弄,你就可以和雲煙結婚了,晴晴和小深的戶口也順理成章上了咱家的戶口,也不用操心他們上學的事情了。

趁早打結婚報告吧,長玨,彆耽誤兩個孩子。

謝長玨冷冷一笑。

媽,是不是何雲煙告訴你,隻要她和我結婚,兩個孩子就能在健全的家庭長大,以後靠著謝家的關係謀個好前程不成問題

謝母尷尬道:那,那也是這個理啊。

謝長玨想哭又想笑。

媽,那你知不知道這個結婚報告一旦打上去,組織知道我婚內出軌還有一對非婚生子的雙胞胎,我就會立刻因為作風不正被雙開!

謝母大驚失色:什麼!

她閃電般的目光射向何雲煙,何雲煙立刻心虛地往後縮了縮。

何雲煙是文工團的,當然知道一旦謝長玨被髮現婚內出軌是什麼後果。

可是她顧不得這些。

謝家祖上是富過的,背景不淺,還有一筆不菲的財富。

隻要她牢牢傍上謝長玨,以後和孩子們就能永祥富貴,一生錦衣玉食了!

破壞軍婚,在這個風氣保守的年代給人當了六年小三,何雲煙自己都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她纔不在乎謝長玨會不會被雙開呢。

謝母看何雲煙的樣子,還有什麼不懂的。

她尖叫一聲,撲上去撕扯何雲煙。

我打死你個冇皮冇臉勾引彆人的小賤人!小三!你害死我們家了!

何雲煙哭的嗷嗷叫,絲毫不顧形象地護住臉,滿地打滾。

謝長玨漠然看著撕扯著的兩個女人,滿心絕望和疲倦。

在所有人冇看見的地方,晴晴和小深趴在房門上用力偷聽著。

兩個孩子對視一眼,瑟瑟發抖地抱住彼此。

第21章

21

謝長玨被雙開了。

首長本來還試圖壓下這件事冷處理,結果軍區醫院和傅初霽關係最好的幾個醫生和護士聯合上了舉報信,將整個事情都捅了出來。

這個本該前途無量、步步高昇的青年才俊就這麼折了進去。

謝長玨將製服和肩章還給首長時,首長重重歎息著。

唉!

回家好好反思你的過錯,以後,不要再犯錯了!

謝長玨沉默著敬了個禮。

他冇臉和一心栽培他的首長說其他話了。

如今所有的一切都是因為他自己,怨不得旁人。

一路出了大區,曾經的同僚和部下都用形形色·色的眼光看他,竊竊私語逐漸蔓延開來。

真冇想到謝同誌會是這種人。

我還一直以他為榜樣,真是看走眼了。

謝長玨抿緊嘴唇,難堪地快步離開。

這裡曾經放滿了他的驕傲與榮譽。

如今一朝大廈傾塌,留下的隻有惡名與非議。

-

謝長玨這邊不好過,何雲煙那邊同樣不好過。

事情敗露,文工團那邊也立刻行動,直接也把她雙開了。

謝母自從知道了何雲煙的心思後就對她橫眉冷對,每天不是嘲諷就是惡語相向。

何雲煙有苦難言,隻能把心思都放在兩個孩子身上。

何雲煙將切好的水果送進放進裡,像往常一樣蹲下身,溫柔道:來啦,寶貝們,吃水果,啊——

卻冇想到小深警惕地看了她一眼,然後劈手就打翻了果盤!

果盤碎了一地,切好的水果滾得到處都是。

何雲煙薄怒道:小深,你怎麼這麼冇禮貌,這是應該對媽媽的態度嗎

小深眼眶紅紅,一句話就讓何雲煙置身懸崖。

你是第三者,我們是私生子,對不對

原來我和姐姐真的是野種!

何雲煙大驚失色,勉強笑道:小深,你怎麼會這麼想,媽媽怎麼可能是第三者!

晴晴也同樣雙眼含淚。

我們都聽見你和爸爸奶奶吵架了!

你明明說爸爸在外麵的女人纔是第三者,你是爸爸的老婆,是爸爸唯一愛的人,我們也是爸爸唯一的孩子。

可是明明上次在醫院的那個傅醫生阿姨纔是爸爸的老婆,你是插足彆人婚姻的第三者!

這兩個孩子繼承了謝長玨和何雲煙的聰明,又因為環境的原因從小早熟。

雖然年紀還小,卻很快就明白了一切。

他們無論如何都冇辦法接受原來自己的媽媽纔是人人喊打的小三,他們是上不了檯麵的私生子。

小深跳下凳子,將呆住的何雲煙用力推出房間。

你出去,出去!

我們冇有這樣的媽媽!

門嘭的一聲被重重關上,狠狠砸重何雲煙的鼻子。

何雲煙呆若木雞,眼淚一下滾了下來。

她親生的孩子,愛若珍寶養大的孩子,竟然會這麼說她。

何雲煙感覺自己的心都要裂開,痛的她喘不過來氣。

謝母路過,冷冷瞥了一眼何雲煙,嘲諷道:自作孽,不可活。

謝長玨交接完後回到家裡,明明察覺到家裡氣氛不對,卻絲毫不想過問。

他甩開何雲煙來拉扯他的手,拎著一瓶酒進了房間,反鎖了房門。

何雲煙看著像變了一個人的謝長玨,又看著麵露不耐的謝母,最後看著兩個孩子因為厭惡而緊閉的房門。

何雲煙感到一陣無法抑製的孤獨。

她站在原地,雙手顫抖,滿心絕望。

這就是她心心念唸的男人,心心念唸的家庭,用儘一切也從傅初霽那裡搶走、一定要得到的人生。

原來是這麼的可笑。

第22章

22

傅初霽在第三世界呆了三年。

這三年人員來來回回,變動無數,真正一直留下的人很少。

傅初霽和榮閔就是其中的兩個。

傅初霽本來以為榮閔這個家境不錯的剛畢業大學生無論如何都在這裡待不下去,卻冇想到他居然老老實實地在這裡停了兩年。

直到局勢開始趨向和平,醫療隊才徹底整體離開,連帶著傅初霽和榮閔一起回國。

在軍用飛機上,榮閔好奇地湊過來,低聲問:初霽姐,這次回國你有什麼打算

這三年來,無數故人來了又走,一直在傅初霽身邊的也隻有榮閔一個人。

在混亂的地方,也難免生出一些惺惺相惜、互相扶持的感覺。

榮閔又是個三寸不爛之舌,最愛死纏爛打,傅初霽不說話,他也能圍著傅初霽說一整天。

所以回國時,傅初霽居然把這個半大小子當成了一個朋友。

傅初霽想到了謝長玨。

這個人,這張臉,已經好多年冇有再被她想起過了。

傅初霽還是有些生理上的厭惡,情不自禁地搖搖頭,將謝長玨的樣子甩出腦海,回答道:冇什麼特彆的打算,繼續在軍區醫院工作吧。

聽說你前夫最近混的不太好。

榮閔賊兮兮地湊過去說。

他長得陽光帥氣,做這種賊眉鼠眼的表情也顯得生動可愛,傅初霽有點想笑。

傅初霽推開榮閔的臉,忍俊不禁:關我什麼事。

榮閔也是北平人,家裡也有些能量,對謝長玨的事情也有所耳聞。

他天天寫信回去,三句話不離傅初霽,一向吃不了苦的性格硬生生在混亂地區熬了那麼長時間,都說是被傅初霽的精神鼓舞,惹得榮家人對傅初霽好奇的不得了。

一來二去,榮家就知道了傅初霽和謝長玨的過去,連帶著謝長玨的近況也打聽清楚了,很有眼色地都寫信發來。

你走了之後他被雙開了,那女的也是,現在每天在家酗酒,兩個孩子也不管,家裡天天雞飛狗跳的。

榮閔幸災樂禍。

報應,真是報應!

傅初霽哭笑不得:你小孩子家家懂什麼。

榮閔睜大眼睛:我都二十五了,還小孩子。

傅初霽算算自己的年紀,她都三十出頭了,榮閔在她看來就是個小孩子。

榮閔見傅初霽的神情,眼神一下晦澀下來。

傅初霽不是看不懂他的心思。

她甚至隱晦地拒絕過他,在給孕婦看診的時候有意說出自己是二婚並且傷了身子,以後再也不能有孩子。

明顯是說給榮閔聽的。

但是榮閔不在乎,一點都不在乎。

榮閔嚥下喉頭的苦水,又掛上燦爛的笑容。

誒,戰友,你上我家吃頓飯唄,我爸媽老唸叨著你,說多謝你在那邊照顧我。

傅初霽下意識拒絕:應該的,我也冇做什麼。

求求你了就跟我去吧,姐姐姐姐姐姐……

一疊聲的嚷嚷讓傅初霽求饒:彆喊了,我去。

年輕男人熾熱的氣息噴吐在傅初霽身邊,傅初霽莫名覺得有些耳熱。

榮閔滿意地坐好,心中暗自發笑。

傅初霽是一個麵冷心熱的人,看著冷漠,實則最是心軟。

傅初霽自己都冇意識到,她對榮閔的妥協已經成了一種習慣。

而習慣是最可怕的事情。

榮閔壓低了帽子,心滿意足地睡了過去。

謝長玨冇眼光,錯把魚目當珍珠。

他榮閔可聰明的很,不會乾出這種蠢事。

第23章

23

三年冇有回到故土,還是熟悉的地方,卻因為時代的發展多出了陌生的細節。

走在北平的街道上,傅初霽一時間百感交集。

榮閔跟傅初霽一起往榮家定好的飯店走,卻在路上遇到了一個不速之客。

一男一女正在路邊拉扯,女人哭著要錢,男人不耐煩地推開她。

錢錢錢,每天開口閉口就是要錢,給你的錢還不夠花嗎!

女人尖銳的聲音讓路人的視線都移了過去。

錢都被你拿去買酒喝了,媽管我那麼嚴,我哪裡有錢!

傅初霽眯著眼睛,感覺這兩個人麵貌有些眼熟,聲音也有些似曾相識。

然後她輕輕張開嘴,無聲啊了一聲。

冇想居然會在這裡看到謝長玨和何雲煙。

三年過去,謝長玨和何雲煙都像變了一個人,難怪傅初霽第一眼冇認出來。

謝長玨早已不是過去的意氣風發,而像老了十歲,眼眶深陷,顴骨突出,整個人活脫脫就是一個酒蒙子。

傅初霽記得謝長玨以前是滴酒不沾的。

何雲煙也大變樣了,曾經的不染煙塵已經變成瞭如今的市井潑婦,都能扯著謝長玨在路上撒潑了。

傅初霽愣了愣,不由得停下了腳步。

榮閔順著傅初霽的視線望過去,忍不住皺起眉頭。

你前夫

傅初霽輕聲道:嗯。

要……過去看看嗎

傅初霽搖了搖頭:不了,走吧,彆讓長輩們等急了。

以她的教養做不出落井下石的事情,也不屑於如此。

無論謝長玨和何雲煙現在怎麼樣,都是他們咎由自取。

從她打了離婚報告並且義無反顧出國後,他們就和她冇有任何關係了。

隻是傅初霽想走,有人不想讓她走。

謝長玨迷離的視線裡突然出現一個身影。

那是他這些年日日夜夜在心裡描摹的身影,讓他無論如何都放不下的身影。

初霽!

傅初霽身子一僵。

謝長玨就這麼衝了過來:真的是你!

何雲煙也看了過來,驚訝後深深的嫉妒,燒的她心頭髮痛。

傅初霽的樣子一點都冇變,而且平添了幾分從容和鎮定,更加吸引彆人的眼球。

更重要的是她身上有一股讓人無法忽視的生命力,牢牢地將所有人的視線都鎖在她身上。

憑什麼傅初霽去了那個鳥不拉屎的地方三年,回來之後反而狀態更好了!

何雲煙低頭看看自己已經洗的發白的襯衣,自慚形穢到又恨又想哭。

傅初霽被拽住袖子,皺起眉頭:有事嗎

初霽,初霽我知道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

這麼多年我一直在想你,一直在找你,都是我的錯,你原諒我好不好

我會對你好,這一輩子我都用來補償你,初霽——

謝長玨的聲音像連珠炮一樣,抬眸卻撞進傅初霽冷漠的雙瞳中。

謝長玨心裡一驚。

那眼中冇有絲毫的愛意和眷戀,隻有冰冷和厭倦。

謝長玨不由得倒退兩步。

初霽……

謝同誌,我冇記錯的話我們已經離婚了吧

你現在有妻子和孩子,還是不要糾纏我的好,以免讓人誤會。

傅初霽毫不猶豫地撥拉開謝長玨。

請讓一讓。

謝長玨眼睜睜看著傅初霽離開。

更要命的是,她旁邊那個年輕男人炫耀般挽住了傅初霽的手,輕蔑地嗤笑了一聲。

那嗤笑聲像箭矢一樣將謝長玨捅了個對穿,讓他幾乎站不穩身子。

何雲煙怯怯地過來扶他:長玨……

謝長玨用力甩開她:滾開!

謝長玨呆呆看著傅初霽和那個男人相攜而立的身影消失在人海了,很久,都冇有挪動腳步。

傅初霽還是曾經驕傲的傅初霽,可是他卻不是過去的謝長玨了。

他現在的樣子連自己的快認不出來了。

怎麼會走到這一步呢

謝長玨頹然地蹲下身,就這麼在路邊痛哭起來。

——他和初霽,再也回不去了。

謝長玨親手弄丟了愛他入骨的傅初霽。

第24章

24

在傅初霽開口之前,榮閔立刻撒開手,一蹦三尺遠。

傅初霽狐疑的目光看向他時,榮閔連連擺手:讓你那個前夫彆再糾纏你,彆誤會,我冇彆的意思。

傅初霽將信將疑地收回目光,冇再多言,她本身也不是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性子。

榮閔暗暗發笑。

他正在一步步逼進傅初霽這隻鵪鶉,不斷試探著她的底線。

傅初霽推開包廂的門,本來以為榮家的長輩會是不苟言笑的樣子,冇想到一家人都熱情地出乎她的意料。

榮父一直在無言地給她倒酒,榮母給她夾菜連筷子都夾出了殘影。

麵對這麼毫無保留的善意,傅初霽一時間不知所措。

榮閔低聲安慰道:吃吧,他們都很喜歡你。

席間,榮母一直在講榮閔小時候的笑話,把榮閔臊的麵紅耳赤,榮父也時不時語出驚人,讓傅初霽都低笑起來。

這是這麼多年傅初霽吃過最舒服的一頓飯,她甚至都吃撐了,揉著肚子消食。

榮閔要送她回家,一路上,剛纔還笑意盈盈的傅初霽一下沉默了下來。

榮閔敏銳察覺到她的情緒,立刻開口:怎麼了,不高興

冇有。

傅初霽悶悶道:就是不知道為什麼……有點想我爸媽。

記憶裡父母的樣子好像已經因為時間逝去而慢慢模糊,可是那些刻骨銘心的愛意卻讓她這輩子都隻能在夜深人靜的夢裡懷念不止。

榮閔也沉默了。

良久,榮閔才清了清嗓子,笑道:那你把我爸媽當你爸媽唄,他們可喜歡你了,都想收你做乾女兒。

你看我媽剛纔那樣,都不知道誰纔是親生的。

他故意說的很誇張去逗傅初霽笑,傅初霽也的確輕笑出來,氣氛鬆快了一些。

榮閔。

傅初霽突然叫他的名字,榮閔忍不住正襟危坐起來:我在呢。

我知道你的心思。

榮閔的心一下跳的很快。

我大你好幾歲,我有一段七年的婚姻,我離過婚,而且受過傷,以後都不能再有孩子。

榮閔說:我知道。

傅初霽聲音很輕,在榮閔聽來卻重若千鈞。

你條件很好,大把女孩等你挑,有更好的人等著你遇見,不用非得吊死在我這棵樹上。

榮閔有點想哭。

可是她們都不是你,再好都不是你。

榮閔,你不瞭解我。

我是一個很無趣很冷淡的女人,因為之前一些事的原因,我很缺乏安全感,很難像彆人敞開心扉。

時間長了,你會……

傅初霽覺得有點難以啟齒。

你會覺得很無趣的。

榮閔更想哭了。

他明白這些東西對於傅初霽來說都是無法忘懷的傷疤,光是留在那裡就已經痛徹心扉,更何況是說出來撕裂給彆人看。

那種痛苦和難堪是無法想象的。

可是內斂的傅初霽因為不想傷害他,甚至更願意去傷害自己。

傅初霽替他擦掉眼淚,榮閔才發現自己哭了。

傅初霽哭笑不得:怎麼哭了。

她都還冇哭呢。

榮閔搖搖頭,捉住傅初霽的手貼到自己臉側。

我不在乎,我爸媽也不在乎,他們全都知道,可是他們都很喜歡你。

初霽,我隻知道我很喜歡你,我從來冇有這麼喜歡過一個人,我願意為了你在亂世裡呆那麼多年,也願意用一輩子去等你。

說不感動是不可能的。

傅初霽心裡酸酸的。

在國外那三年也同樣有很多人追求過她。

可是經曆過一段失敗的婚姻,她不想再開啟一段新的感情,無論草率還是慎重。

可是眼前這個人和其他人都不一樣。

他天真又赤誠,知世故而不世故,她一句話都還冇說,他就願意眼巴巴捧出一顆心獻給他。

這樣的愛,就算傅初霽無法接受,也不能辜負。

良久,傅初霽歎息一聲。

那你要等很久。

榮閔愣了一下,然後激動地抱住傅初霽跳了起來。

你鬆口了,初霽,你鬆口了!

傅初霽被嚇了一跳:榮閔,你放我下來。

我不放,我不放,我這輩子都不放!

你隨便考察我,考察我多久都可以,我絕對不會讓你失望的!

傅初霽被他癲的頭暈,卻也忍不住笑了出來。

榮閔說得對。

人生的意外不知道哪一個先來,她不能永遠把自己關在過去。

隻是一個機會而已,不要緊的,對吧

她應該勇敢一點。

傅初霽臉上泛起紅暈,低聲道:

嗯,那我要考察你很久很久。

榮閔激動地快昏過去了。

多久都可以,冇問題,我都聽你的!

笑聲傳了很遠很遠,一直迴盪在衚衕裡,震得樹葉沙沙作響。

遠處是落日餘暉,晚霞蓬勃,像被打翻的金黃南瓜湯。

在這樣的柔情裡,傅初霽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寧和愉悅,就好像痛苦的過往從未到來,過去是一片春水碧波。

世間一切都沉浸在溫柔而盛大的幻想裡,時間緩緩流過,撫平了一切陳舊的傷痛。

她的人生早已雨過天晴,雲銷雨霽。

從此以後,陳春杳杳,來日昭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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