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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誰要和你隻做兄弟? 第32章 我對不起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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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對不起你

鄭榕聽了淩秩這話之後,沒有做聲,眸子垂著,看著像是有些垂頭喪氣。

淩秩好像就更加恨鐵不成鋼了,隻是他忽然注意到,鄭榕垂著眸子好像並不是因為垂頭喪氣沒精打采。

而是……目光落在他袖口的位置。

淩秩的表情有著短暫的停滯,聲音也沒了先前的勢頭,捂了捂袖口,“我就是、正好沒有袖釦搭這件襯衣了,所以借了你爸的袖釦。”

鄭榕的目光擡起來,從電梯的鏡麵門看著淩秩。

“可能我本質上也是個欺軟怕硬的人,心裡也很清楚,平時我對你什麼氣勢,你也總會讓著我的。彆人,可就不一定了。”

鄭榕忽然說出了這句,無關於那袖釦,讓淩秩怔了怔。

淩秩張了張嘴,素來冷漠的臉上,難得的竟是多了幾分可以稱之為無措的表情。

鄭榕繼續道,“也可能,就是因為不在乎吧,因為根本不在乎他們,所以不管他們說什麼,無非也就是個動靜大點兒的屁。”

淩秩眨了眨眼,什麼都沒說。

他聽出了鄭榕話裡的意思,但他不敢確認鄭榕想表達的,是不是對這個淩叔叔還是在意的。

不管是不是,已經足夠對淩秩的情緒有正向影響了。

鄭榕知道,或許父親在生日那天說的話,還是讓他動了惻隱之心吧。

此刻看到鏡子裡的淩秩,看到他雖然看起來,好像和年輕時候的模樣並無太大差彆,但細看,其實能夠看得出他臉上的表情紋了。

比如此刻,淩秩就因為情緒很好,哪怕努力忍著,但眼角還是有些隱隱約約的笑紋。

電梯門開啟了。

鄭榕率先走了出去,邊走出去,邊說了句,“他那袖釦不適合你的氣質,我給你定了一對,還沒收到。”

淩秩從電梯裡走出來的腳步,彷彿都輕快了些。

到了淩秩的辦公室。

雖然不常來這間酒店,但淩秩的辦公室一直打理得很是整潔。

或許是因為察覺到鄭榕態度的轉變,淩秩對他的稱呼都變成了最習慣又順口的……

“榕榕,你之前說想換車,選好了嗎?”

淩秩伸手擺弄著茶幾上那套茶具,哐哐的,一看平時也不是做這種細活兒的人。

鄭榕實在看不過去了,伸手接了過去,朝著茶幾對麵擡了擡下巴,“坐過去。”

在商界行事風格淩厲,殺伐果決的淩總,乖乖就坐去了對麵沙發。

鄭榕邊泡茶,邊淡聲說,“我之前去拍炒茶的短視訊,親手炒了幾鍋茶,下次帶點給你們試試。”

“好。”淩秩點頭,“好喝嗎?”

鄭榕聞言,想到了那天晏珩泡那茶時一本正經,工序做足了,最後衝碗水似的茶湯。

忍不住笑了一下,搖頭道,“不好喝。”

淩秩瞧著他臉上的笑,點點頭道,“沒事,那也嘗嘗。”

鄭榕將茶杯沏滿,推到淩秩麵前。

這才說了句,“你也不常來這裡,今天應該不是湊巧吧。”

淩秩生意做得大,通常都在淩盛集團總部。

今天會出現在這裡,鄭榕不覺得會是什麼巧合,恐怕就是因為他姥爺壽宴而來的。

淩秩沉默了片刻,才說道,“我覺得你可能會過來,所以就順路來看看。也是想著有家長在,總不至於讓自家孩子被欺負。”

不管這些年,鄭榕對他的態度有多不好,但在淩秩看來,那就跟自家沒過叛逆期的孩子似的。

是氣人,但卻沒辦法不管他。

鄭榕看著淩秩,無聲地輕輕歎了一口氣。

既然今天正好到了這裡,既然氣氛也正合適,話趕話到了這個份上。

鄭榕隻思忖了片刻,就開了口。

“小時候我還小,也就從來沒問過你們,到底是怎麼回事。於是所有的‘有心人’,都旁敲側擊告訴我,整件事情就是你們的錯。”

鄭榕看著淩秩的眼睛,“他們都告訴我,是因為你拆散了我父母。”

淩秩聽了這話,並不言語。

不解釋,不辯駁。

一如這麼多年一樣。

鄭榕知道,如果自己現在繼續責怪他,遷怒他。

淩秩也依舊會和這麼多年一樣,什麼都不說,就照單全收了。

鄭榕繼續道,“你們也從來不解釋,不管我是誤會也好,還是真的事實如此也好。”

“這麼多年,我也一直不追問。但我現在想聽你說。”鄭榕看著淩秩,“你和我爸究竟是怎麼回事,是你拆散了我父母嗎?”

鄭榕並不是不知道實情如何。但他就是想給自己,也給淩秩這樣一個開誠布公的機會。

他就是……不想成為自己最討厭的樣子,不想再因為那些苦難,而遷怒任何人。

鄭榕看到淩秩的表情有些遲疑,於是在淩秩開口前,鄭榕又道,“淩叔叔,我隻問這一次,以後也不會再問了。”

淩秩原本到嘴邊那些粉飾太平的話,就說不出口了。

淩秩的眸色一點點,一點點地沉了下去,很是嚴肅認真。

“我沒有拆散過任何人。”

“我淩秩這輩子,沒有破壞過彆人的感情。”

“我自認問心無愧,對得起自己的人生,對得起自己的感情,也對得起自己的伴侶。”

“獨獨覺得對不起你。我雖然沒破壞你父母的感情,沒破壞你的家庭,卻的的確確讓你因為我的存在,受到了那些言語和身體上的暴力。”

“所以不管你怎樣怪我,我認了。”

鄭榕沒有說話,隻給淩秩空掉的杯子再斟滿。

淩秩仰頭飲儘,長長撥出一口氣來。

然後,在這靜謐的辦公室裡,鄭榕在彌散著茶香的空氣裡,聽完了淩秩和父親的故事。

年幼相識,年少時朦朧模糊的好感,在那個更為保守的年代,根本是令人驚慌的。

於是他借著留學的契機,逃往國外。

而鄭源在父母的安排下,走上了另一條所謂正常的道路,與容煦協議結婚。其實又何嘗不是另一種意義上的逃避。

結果淩秩在國外看到了更開放的視野,看到了原來那些自己都難以和解的、自以為罪無可赦的妄念,其實並沒有那麼罪該萬死。

他在國外慢慢接受了自己的性向。

不是沒後悔過,不是沒想回去過。

可是鄭源已經結婚了,道德像一把枷鎖,瞬間就將淩秩鎖在了原地。

直到得知鄭源離婚之後,淩秩心裡那些沉寂已久的妄念,纔再度死灰複燃。

“榕榕,我沒有破壞他們的感情,我的確對不起你,但我沒有對不起容煦。”

鄭榕從淩秩的酒店出來時,似乎都還有些恍惚。

腦子裡總想著淩秩先前的那些話。

淩秩說,這些年他不是沒想過解釋,鄭源也無數次提議過讓他解釋,但他最後還是作罷了。

每每看到鄭榕像是隻刺蝟一樣充滿防備和敵意時,淩秩不太忍心。

“你總得有個人來責怪,不然你的情緒要怎麼辦。”

淩秩說這話時,臉上的表情挺平靜,甚至還帶著一點非常淺的笑意。

“我總不至於和小孩兒計較。再說了,我隻要有你爸和你,其他事情吧,我都特彆能忍。”

鄭榕聽了這話沉默了好一會兒,才說了句,“可我早就不是小孩兒了。”

然後,他就聽到了淩秩那句和鄭源之前說過的幾乎一模一樣的話。

“你就是一百歲了,隻要我還沒死,你在我這兒就還是可以發脾氣使性子的小孩兒。我都能忍。”

鄭榕漫無目的走著,抽完了兩支煙,在路邊買了一瓶冰水,找了個公交站台的凳子坐著慢慢喝。

晏珩電話打進來的時候,鄭榕正好把水喝完,手指將空瓶子捏的嘩嚓嘩嚓響。

晏珩問他現在在哪兒,聲音裡帶著些藏得很好的擔憂。

鄭榕心裡有事兒,沒太聽出來。

隻擡眸看了一眼公交站牌,“南州路公交站這裡,你來接我吧。”

“馬上來。”

結束通話之後,鄭榕坐在公交站牌的凳子上,不由得想到,剛才和淩秩開誠布公的對話裡,自己原本是有機會問一問的。

問一問淩秩,當初是怎麼與自己內心和解的。

可還是沒能開得了口。

所以有時候真是沒法說彆人在某些事上不夠勇敢,因為根本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也會變成懦夫。

不多時,有兩個老頭兒過來等車,鄭榕還往一旁挪到了凳子最邊上。

聽著倆老頭在旁邊閒扯,從今早上那攤的包子不好吃肯定是豬肉不新鮮,說不定像網上說那樣用淋巴肉做的。

扯到年輕時養豬,給母豬的產後護理。再說到殺豬菜真好吃啊,最後說到去我家我給你煎點五花肉吃吃咱們喝點兒吧……

鄭榕在一旁聽著,就覺得挺有意思,笑了笑。

有時候會忍不住想,自己和晏珩老了之後會是怎麼樣。

天色說變就變,轟隆一聲悶雷,瓢潑大雨就下了下來。

公交車來了,倆老頭上了車去。

公交站又隻剩下鄭榕一個人。

在茫茫的雨幕裡,像是一座孤島。

又過了一會兒,一輛車緩緩開了進來,是眼熟的那輛庫裡南。

車燈亮著,雨刮器在車玻璃上來回飛舞。

車門開啟,晏珩撐著一柄黑色的長杆雨傘走了過來,滂沱的雨勢很快就沾濕了他的褲腳。

走到鄭榕跟前,在他身旁坐下,“還難過嗎?”

聽到晏珩這話,鄭榕很快反應過來,或許今天從一開始,晏珩就知道他要來這場壽宴,隻是鄭榕不說,他也就默契地不提。

原本就準備不提到底了,可是剛才開車過來,遠遠看到鄭榕坐在公交站的凳子上。

大高個的身形在公交站那兩根不鏽鋼棒子組成的凳子上,顯得侷促又可憐的樣子。

晏珩又覺得有些忍不住,於是還是提了,“以後再碰上這種場合,我陪你來吧。”

鄭榕聽到這話,垂眸笑了笑。

想到舅舅今天那些言語。對他都已經是這樣了,要是他真的再帶個男的過去,鄭榕都不敢想會被說成什麼樣子。

“走吧。”鄭榕站起身來,長長撥出一口氣來,“有乖乖這麼關心,哥哥的心情一下子就好多了。”

晏珩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也沒有追問,起身就撐傘將鄭榕送到車門邊。

黑色的豪車,很快就破開雨幕,朝著名苑開去。

容煦的電話是在後半夜的時候打來的。

大概是因為半夜被電話吵醒,再加上還是母親打來的,鄭榕覺得自己心跳好像都有點不成拍子了。

邊拿起手機,邊走到餐廳去,在餐邊櫃的瓶瓶罐罐上摳了兩顆輔酶q10吃了。

保命要緊,都三十兒了,不養生不行。

心裡做好了準備,告訴自己待會兒不管母親在電話裡說什麼,自己都要心平氣和,心平氣和。

保命要緊。

這才接了起來。

容煦是一貫的風格,電話一通,就先發製人開了腔。

“你在你姥爺壽宴上說什麼了?”

雖然依舊似是質問的語氣,但聽起來並沒有太多的憤怒。

隻是聲音略有些涼而已。

不是一貫的憤怒謾罵,讓鄭榕有些詫異。

見鄭榕沒說話,容煦聲音有些不耐,“啞了?”

“我沒說什麼。”鄭榕道。

“你沒說什麼你舅舅會打那麼多電話,來罵我不忠不孝呢?”容煦語尾微微上挑。

但很神奇的是,鄭榕依舊沒從母親這話裡聽出什麼憤怒來。

“他說,要把舅母的一個剛大學畢業的外甥女介紹給我。”鄭榕隻猶豫了一秒,就直接說了。

他和母親之間的相處,從來就不是息事寧人就能相安無事的。

索性直說了,“我拒絕了,他就開始罵我了。沒想到還能鬨到你那裡。”

容煦在那頭哼地冷笑了一聲,“還真是狗改不了吃屎啊。”

鄭榕早已經習慣了母親的謾罵,第一時間還沒能反應過來,這話並不是在針對自己。

直到容煦冷聲說道,“鄭榕,你不要聽他們的屁話。”

鄭榕這才反應過來,剛才那句罵,罵的是舅舅他們。

“當初他們也是這樣編排我的,那時候,我就是那個‘剛畢業’的。他們勸我,說你爸長得好,性格好,家世好,樣樣都好,我嫁過去肯定不受委屈。”

“兩家還能結為一家親,更上一層樓。”容煦冷笑了一聲,“結果呢?我的人生成什麼樣兒了呢?他們害了我一輩子!”

“現在還想來害我兒子?!”容煦的聲音又漸漸開始有那種即將情緒失控的勢頭,“他們做夢!我決不允許!”

鄭榕抿了抿唇,一時不知道應該說什麼,隻聽到母親在那頭逐漸趨於狂暴的呼吸聲。

但漸漸的,她的呼吸聲慢慢平複了下來。

她又像剛才那樣,叫了鄭榕的名字。

“鄭榕。”容煦的聲音依舊沒有什麼溫度,冷冷的。

“你可以不結婚不生孩子,自己去跟喜歡的人過日子,就算是討飯也好過被耽誤人生,害己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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