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跳大神後，我成了神醫 第6章

    -

十六歲的時候，我的醫術終於勉強能拿得出手了。師父說，我缺的是經驗。

那時邊關戰事不斷，無數流民湧入郡城，聚集在城南的流民所。那裡臟亂不堪，疫病橫行。

我提上師父那箇舊藥箱，決定去那裡義診。

我以為在這裡，在這些掙紮求生的可憐人中間，我能暫時忘記藥婆的身份，僅僅作為一名醫者。

可是我錯了。

即便是衣不蔽體、食不果腹的流民，看到我提著藥箱經過，也會下意識地捂著鼻子退避三舍，彷彿我是什麼不潔之物。

我看到路邊一個男人麵色黑沉，氣喘不已，明顯是喘症發作。我好心上去想替他診治，卻被他身邊的人一把推開，力道之大，讓我踉蹌了幾步差點摔倒。

“藥婆就好好跳你的大神，治你的女人病去！彆讓我沾上晦氣！”那漢子一臉嫌惡，彷彿我碰他一下都是玷汙。

於是我利索地收回手，提起藥箱走向下一處。心裡默唸著母親和師父都說過的話：醫者醫不了自己找死的鬼。

路過下一個路口，又聽見人們對著我指指點點。

“哪裡來的小藥婆？真晦氣，滾遠點！”

“看她那樣子，怕是冇跳大神就敢給人看病，也不怕陰仙怪罪！”

嫌棄我？我纔不怕。

我便要高仰著頭，直視著那些目光，朗聲高喊，聲音清晰地穿透嘈雜：

“我是女醫蘇合，前來義診！”

“我是女醫蘇合，如有病痛可前來就診！”

“我是女醫蘇合！”

我就這麼一聲聲地吆喝著，在流民所眾人或鄙夷、或好奇、或避之不及的目光中，一遍一遍地走。聲音從最初的清亮，到後來的沙啞，但我冇有停下。

這樣喊著喊著，不知過了多少天，有一天，一個七八歲、麵黃肌瘦的小姑娘，猶豫著，怯生生地拉住了我的衣角。

她仰著小臉，大眼睛裡滿是希冀和不安，聲音細細的：“您是……大夫嗎？您能治好我爹爹嗎？”

這個年幼天真的女孩，是第一個，在我冇有跳大神、冇有戴麵具的情況下，喊我“大夫”的人。

衝她這聲清脆又帶著遲疑的“大夫”，就算是閻王親臨，我也得把她爹爹從鬼門關拽回來！

她的父親不過是尋常的風寒，但因饑餓和勞累，導致高熱不退，陷入了昏迷。我熟練地熬了一副柴胡劑給他灌下去，又用溫水給他擦拭身體降溫。

不過兩個時辰，他的高熱就退了，人也悠悠轉醒。

小姑娘高興極了，眉眼彎彎，抓著父親的手：“爹爹，是這位蘇大夫救了您！”

被她治好的父親掙紮著坐起來，臉上卻冇有多少喜色，反而帶著幾分不易察覺的嫌棄。他撐著手，向我行了個禮，語氣疏離：“多謝……姑娘救命之恩。我已經好得差不多，就不麻煩……姑娘了。”

姑娘。

我救了他，他卻連聲“大夫”都不願意稱呼我。

我心裡像是被什麼東西堵住了，又冷又硬。我麵無表情地提起藥箱，轉身就走。

身後，隱隱傳來他低聲囑咐小姑孃的聲音：“真晦氣。快去，拿鹽撒一撒，去去邪氣。”

小姑孃的聲音卻像銀鈴一樣，帶著不滿反駁道：“爹爹胡說！蘇大夫是救了您的恩人，是福氣，纔不是晦氣！”

那一刻，我眼眶突然一熱。

也許，這個小姑娘，真的給我帶來了那麼一點點，微不足道的福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