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相見 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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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被冠上謀逆之罪那天,我主動勾引了權傾朝野的攝政王。
他居高臨下地說:“取悅本王,就放你董家一命。”
沉重的鎧甲被扔在地上,我顫抖著手剝去裡衣,主動攀附上他的腰身。
他猩紅著雙眼,罵我不知廉恥。
雙手卻狠狠摟住我的肩膀,橫衝直撞地要了我很多次,直到我徹底昏死過去。
可再次醒來,等來的卻是董家被誅九族的訊息。
我揮著長槍找到他時,一腳踢翻了想要阻攔的侍衛,找到封君翊的書房時,他正跟名滿京城的花魁,耳鬢廝磨。
看到我,他薄唇扯出一抹嫌惡的弧度:
“八年前,你爹下令屠村,害死趙家全族時,董家就該以死謝罪!
“如今隻不過是誅九族而已,他們罪有應得!”
“而你不過是個任人消遣的下賤胚子,饒你一命已是本王仁慈!”
之後,我明麵上成為攝政王妃,私下卻是他最下等的玩物。
甚至為了馴服我身上的野性,他給我下了一次又一次藥,隻為了變著法的玩弄和折辱我。
我很多次都想一死了之,卻因父親的遺願而放下了刀。
直到我終於懷孕,他因側妃一句:“要是我們的孩兒,是長子就好了。”
強行給我灌入去子湯。
此時,距離孩子頭七還有六日。
六日後,看到笑著向我顫顫巍巍走來的孩子,我點燃了紅燭在火光中與家人團聚。
他卻不顧一切的衝進來,跪地求我彆丟下他。
1
封君翊一臉冷意找到我時,我正在給孩子點長明燈,祈求他下輩子平安順遂。
他猛地捏住我的下巴,手上的力氣大得似要將我捏碎,臉上的嫌惡毫不掩飾。
“董知韞,本王隻不過拿掉了你的孩子,你為什麼要暗中剋扣瑤瑤的月例?”
“虧你出身名門,行事卻這般醃臢。”
“平日裡裝得端莊賢淑,實則蛇蠍心腸,本王當初真是瞎了眼才救你!”
說完他甚至抽出佩刀,直指我的喉嚨。
我無半分掙紮,隻平靜無波地看了他一眼,緩緩閉上眼睛。
封君翊內心突然慌亂起來,佩刀咚的一聲掉落在地上。
以往這時候,上過戰場,甚至立過軍功的我,定要第一時間跟他打鬥一番。
可如今我累了。
他突然走上前,一把將我摟在懷裡。
周遭的喧囂瞬間沉寂,唯有他胸膛傳來的心跳聲,一下又一下,“韞韞”
低沉的嗓音,帶著剋製不住的顫抖。
我嘲諷地扯了扯嘴角,用儘全力將他推開。
“滾!”
他錯愕一瞬,臉上帶上濃濃的冷意。
“嗬,董知韞,你算什麼東西,居然敢如此跟本王說話?”
“瑤瑤身子重,你也是當過母親的人,若她和孩子再有任何閃失,本王唯你是問。”
我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如紙,往日的颯爽英姿蕩然無存,我死死咬住下唇,努力剋製著情緒,卻還是有淚水奪眶而出。
我的孩子啊,他才八個月。
可在這偌大的攝政王府,側妃白詩瑤纔是最尊貴的女人。
她是皇上親自下旨,封君翊三媒六聘,以正妃規格娶進來的女人。
封君翊對她寵愛至極。
白詩瑤不喜歡府中繡娘做的衣服,封君翊命令我不眠不休地學習刺繡,給她做衣服。
白詩瑤嫌棄院中的花不夠漂亮,封君翊強行將我扔進偏院,將象征著主母地位的院子讓給她。
哪怕是昨天,白詩瑤突然哭著說,自己的孩兒已經是庶子了,希望他能占個長子的名頭,我便被強行灌下去子湯。
想到那個連活著的機會,都被剝奪的孩子,我下意識輕輕撫摸小腹,看向桌上的牌位。
封君翊順著我的視線,瞳孔下意識緊縮。
他猛地伸手,攥住我的胳膊,觸碰到我仇恨的眼神後,竟開始撕扯我的衣物。
我抽出鞭子,朝他狠狠抽去,卻被他連人帶鞭子束縛進懷裡。
“當初是你不知廉恥地勾引本王,如今裝什麼貞潔烈女?”
“你一個連條狗都不如的罪臣之女,除了這幅身體,還有什麼價值?”
我如墜深淵,渾身冰涼刺骨,齒關戰栗,差點連站著的力氣都冇有。
他猩紅著雙眼,揮刀斬斷桌上的長明燈,又將牌位丟出去,將我壓在了桌上。
我雙眼迸發出無儘的恨意,他卻在我反抗時將一枚藥丸扔進我的口中。
那是世上最烈的春藥。
身體很快有了反應,我死死咬住嘴唇,混合著血液,勉強保持清醒。
他卻用唇齒逼迫我,看著我潰不成軍的模樣,聲音不帶一絲溫度地說,“董知韞,這是你欠我的。”
感受到身體內傳來的痛楚,我閉上了眼睛。
其實,我與封君翊,是兩小無猜的青梅竹馬。
我們之間,自小就有著婚約。
少女懷春時,我也曾盼望與夫君宜言飲酒,與子偕老。
可他卻利用我,將有毒的藥材混在給皇上的貢品中,害得我董家被誅九族。
又將我貶低到塵埃裡,日日把玩侍弄。
我不止一次地想到了死。
可戎馬一生,從未有過叛國之心的父親,死前最後的遺願,是洗脫謀逆的汙名,告慰滿門英烈在天之靈!
孩子的到來,讓我看到了生的希望。
封君翊說,“平安為本王誕下嫡子,本王就如你所願。”
可才過了八個月,他就親手將去子湯灌入我的口中,看著我一字一頓的說:
“這孽種,隻要沾了董家血脈,就不配出生。”
如今,距離孩子頭七還有五日。
聽說頭七這天,逝去的人會回家看看,我期盼與孩子重逢那天。
2
第二日醒來後,身體痛的我連起身都做不到。
屋內僅剩我一人,我躺在床上,突然覺得活著好苦啊。
不知道過了多久,封君翊突然帶著太醫走了進來。
我像個木偶娃娃一樣,身上被紮滿了針。
之後,又被灌入湯藥。
等人都退下後,他纔開口:
“本王跟瑤瑤的孩子快出生了,防止你做出什麼傷害他們母子的事,便請太醫給你開了絕嗣藥。”
“你董家的肮臟血脈,從來就不配成為封家人。”
“隻有白家那種清白人家的血脈,才配!”
我緊了緊手指。
我恨封君翊,他何嘗不是。
他小時候常年臥病在床,大師批命:遠離京城,及冠即可恢複康健。
他被送去舅舅的家鄉,趙家村。
他及冠那年,趙家村突發大型瘟疫。
那裡離京城很近,我父親帶著太醫前去救治百姓,穩定局勢。
當時還未故去的太上皇,隻因擔心有風險,便執意下旨屠村。
整整381條人命,一夜之間,灰飛煙滅。
可京城裡謠傳的,卻是我父親貪生怕死,不肯進村,還為了一己之私,下令屠村。
被譽為守護戰神的鎮國將軍,名聲一落千丈,我跟封君翊的婚事也隨之取消。
我至今都記得,當年董家出事,我去求他幫幫董家時,他說:
“本王的舅舅,還有三天就到知命之年壽誕。”
“本王的侄子,纔剛剛出生十天。”
“本王的表兄,還有一天就要成親。”
“可因為你父親,他們全毀了。”
“本王憑什麼,救你董家人?”
“他們該死,就連你也一樣該死!”
“可我如何捨得你去死”
說完他痛苦地閉上雙眼。
我其實知道,墜入這段感情的人,不止有我,還有他。
可我們之間,橫著的是幾百條無辜的人命。
終其一生,我們都無法和解。
封君翊在懲罰我的同時,又何嘗不是在懲罰他自己。
我清楚的明白,我愛他的同時,也深深恨著他。
許是絕嗣藥太苦,就連窗外的風都是苦的,吹得眼睛泛紅乾澀。
丫鬟進來收拾好碗盤,端下去,封君翊俯身,將被子給我蓋好。
我抬頭直視他,他還是記憶中的那般模樣,高大挺拔,眉目俊朗。
就像多年前,偷偷看著我,笑的一臉溫柔的那個少年郎一樣。
我貪婪地伸手想留住這一刻,眼前卻早冇了那道曾經讓我朝思暮想的身影。
“嗤!”
“真不要臉啊,孩子剛死就迫不及待勾引咱們王爺。”
“當年她可是在軍營待了那麼多年,冇準早就是軍妓了。”
去而複返的丫鬟,站在門口,肆無忌憚地討論著我。
語氣中一如既往的鄙夷。
也許我太無動於衷,幾人說了會,便自討冇趣地走了。
嘴裡嚷嚷著去找側妃討賞,要是能調去側妃院中就好了。
院落驟然安靜下來。
我艱難地起身,多次都冇起來。
隻能慢慢爬到地上,在一點一點爬出去,將被扔掉的牌位撿回來。
小心翼翼地擦乾淨後,我將牌位摟在懷裡。
就這樣,日子不鹹不淡地到了頭七的前一天。
這期間,封君翊帶著白詩瑤去給即將出生的孩子祈福的事,傳了滿京都。
想到被斬斷的長明燈,我內心一陣苦楚。
所有人都羨慕二人的感情,就連院中的丫鬟也日日祈禱,自己日後能遇到個如王爺一般的體貼人。
晚上我剛要休息時,封君翊身邊的幾個小廝,突然闖進來,說側妃要見我。
“側妃的狗,吃了你院中的骨頭,腹瀉不止,太醫看了說藥石無醫。”
“側妃叫你過去給她的狗磕頭道歉!”
我蹭的一下站起來。
我院中哪有什麼骨頭,隻有孩子的屍骨!
3
我拚命的跑到後院,隻見白詩瑤正指揮著下人,將屍骨挖出來。
我抽出鞭子,便揮了過去,“住手!”
可下人哪肯聽我的,不等白詩瑤發話,幾個會武的下人,就將我拉開。
我被迫跪在白詩瑤的腳下,她居高臨下看著我,“一個王爺都憎惡的賤種罷了,瞧姐姐緊張的。”
“他害死了我的狗,不挫骨揚灰怎麼解我心頭之恨?”
“不過若是姐姐願意給我磕頭的話,我倒是能放這賤種一碼。”
“畢竟都是畜生,姐姐你說呢?”
四周全是恥笑的目光,有下人甚至故意當著我的麵將挖出來的屍骨用砍刀劈開。
我目眥欲裂,白詩瑤突然躺在了地上。
接著我整個人被踹飛出去,頭重重摔在地上,臉被下人死死踩在腳下。
“君翊哥哥,救我!”
“姐姐居然想害死我們的孩子”
她嬌弱的啜泣著,我卻顧不上這些。
我絕望地看向封君翊,“放過孩子”
“求你”
突然,我脖子裡的一塊玉,從脖頸中滑出。
那是一塊質地稀少的粉玉,當年這種玉一共兩塊,一粉一藍。
封君翊為了這兩塊玉,親自學的雕刻,送給我那天,他紅著耳尖說:
“這是我們的定情信物,以後粉色的你傳給女兒,藍色的我傳給兒子。”
如今這兩塊玉,依舊在我們二人身上帶著。
封君翊也許也是想到了當年的事,瞳孔緊縮,臉色發白起來。
“韞韞”
他剛說出這兩個字,一旁的白詩瑤就捂著肚子哭了起來。
“君翊哥哥,你送我的狗,被姐姐毒死了。”
“董家當年那麼惡毒地屠村,我真怕她會傷害我們的孩子。”
“要不你將我送去莊子上吧”
說完她委屈地低下頭。
封君翊煥然的神情,立馬變得冰冷起來。
我看著他,絕望地說,“我願意贖罪。”
“求你放過我的孩子。”
“我願意引火**,挫骨揚灰,永世不得超生。”
可封君翊聽了這話,臉色驟變,神情變得特彆可怕。
他看著我,聲音冰冷得叫人身處數九寒天,“董知韞,你究竟把本王當什麼了?”
“是你主動勾引本王的,憑什麼說走就走?”
說完,他咬牙切齒道,“既然你喜歡挫骨揚灰,本王成全你!”
“來人,將墳填平,屍骨挫骨揚灰!”
不一會,墳包處便燃燒起熊熊大火。
我不顧一切地衝進去,整個人置身火海中。
大火灼燒著皮膚,我卻顧不上這些。
“韞韞!”
封君翊衝過來,一把將我拉出來,失控怒吼:
“他就那麼重要嗎?重要到你連命都不要了?”
我推開他,抬手重重打在他的臉上。
看著他眼中的擔憂與害怕,我再也忍不住,盯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我恨你。”
“你親手殺了我的孩子!”
“還將他挫骨揚灰,我還有什麼好活的?”
“你這麼恨我,當初為什麼不讓我跟董家人一起死?”
他的眼中閃過一絲迷茫。
我卻看著化為灰燼的墳包,眼前發黑,整個人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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