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小心與嫡姐換親後 029
瘋啦:竟當著他大哥的麵調戲她?
沈悠然狼狽地從他身上逃下來,頂著一張通紅的臉,鑽進了被子裡。
被子一動,又被他扯去了一半,床榻一側沉下去幾分,他竟又躺了下來。
“你、你不是說要遲了麼,怎的還不走?”她在被子下麵尷尬地發問。
“待會兒便走。”
“不能現在就走嗎?”
“不能。”
“為何?”
“在等它冷靜下來。”
“……”
裴懷瑾瞧著身側隆起的被子,伸手拍了拍:“不嫌悶麼?出來罷。”
“不要。”委實太尷尬了,她不敢出來,隻敢偷偷將被子掀開一條縫,不至於憋壞了自己。
約莫一刻鐘後,那處才終於消停下去。
裴懷瑾拂開幔帳下床,去衣櫃處穿好衣裳,問她:“不起來一起用早膳嗎?”
“不要,我還想睡一會兒……”
裴懷瑾無奈輕笑:先前是誰在馬車裡咬著餅子信誓旦旦地保證,說以後會早起與他一起用早膳?
罷了,昨晚弄得她沒睡好,今日叫她多睡會兒也無妨。
衣履妥帖後,時辰已經不早,晨練自是不能了,裴懷瑾連早膳都沒吃幾口,便叫人取來披風要出門。
青見在院中等候,見他出來,便遞過來一摞賬本,說是椿萱堂的人送來的。
裴懷瑾掃了一眼,便明白了祖母的意思:“你今日不必與我一起出去了,待少夫人醒來,把這些賬本給她,叫她今日先看兩本,你在一旁監督著,莫叫她偷懶……”
“是。”青見捧著賬本退下了,目送自家郎君出了院子,才轉身往正房的方向看了一眼。
郎君方纔說待少夫人醒來,便叫她看賬本。
都這個時辰了,少夫人還沒起啊?
*
沈雲姝來到相國寺時,晨霧還未完全消散,薄霧漫過林梢,鬆針凝著銀霜,在風中微微晃動。
她在山下瞧見了裴懷安的馬車,果真與她猜的一樣,他又跑來寺廟了。
從前隻聽說那些紈絝子弟喜歡往青樓教坊裡跑,他倒好,天天往寺廟跑不說,竟還在此住下了。
沈雲姝找到裴懷安的時候,他正一瘸一拐地從寮房中出來。
腳上的傷還沒好,但也不耽誤他看到沈雲姝後拔腿就跑。
沈雲姝提裙去追,從寮房追至齋房,從後院又追去後山。他瘸著一條腿跑得飛快,在山林裡很快沒了蹤影。
沈雲姝遍尋他不到,心思一動,假裝摔倒,見他仍不現身,又佯裝喚汀蘭:“汀蘭,快來,我被蛇咬了……”
汀蘭沒來,來的果真是那個沉不住氣的單純少年。
“被咬到哪裡了?”
沈雲姝一把抓住他的手,死死地攥著:“我騙你的,你不許再跑了。”
“你……”裴懷安被她捉住,便是想跑也跑不了,隻好道,“你先起來。”
裴懷安扶著她站起身來,想抽回自己的手,但對方不僅不鬆手,反而又攥上來一隻。
他盯著自己被她握住的手,神情不自然道:“我不跑了,你先放開我。”
沈雲姝不放,問他:“腳還傷著,你跑什麼?”
裴懷安下意識地去看她的脖子,白皙秀麗的脖頸上乾乾淨淨,那日在馬車上他留下的紅痕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
“我……我對你做了那樣的事情,委實沒臉見你。”當初說好了隻做表麵夫妻,背地裡以姐弟相處,可他竟然在喝醉之後對她百般冒犯,還捉著她的手往……
一想到那件事,裴懷安窘得恨不能將自己埋進土裡躲起來。
這幾日他一直待在寺廟中不敢回家,打算過些時日就跟著父親回泉州,便不用再麵對她了。
沒成想她竟會來寺廟中尋他。
“那日的事情,不是你的錯。”沈雲姝當然知道他為何躲著自己,來找他之前也早已準備好了說辭,“其實是那日的酒有問題,我差人回陸家查過了,下人拿錯了酒,誤上了一壇益腎補陽的酒,你本就年輕氣盛,喝得又多,所以才會如此……”
關於這件事情的真相,她能與裴懷瑾說,是因為相信裴懷瑾成熟可靠,不僅能幫她解決陸翊,還會替她保密。但是她不敢告訴裴懷安,他少不經事,又沉不住氣,若叫他知道了,事情怕是會變得不可控。
“原來是這樣。”裴懷安深吸了一口氣,喃喃道,“我就說嘛,先前隻敢在夢裡……”
“嗯?”
裴懷安忙收了口,心虛地躲開她的目光,腦中又想起一事:“我瞧著那日大哥喝得比我還多,那他是不是也……”
沈雲姝不好編排裴懷瑾,但這個謊言還需圓下去,她隻能隱晦與他道:“那日,大哥的嘴唇都破了……”
裴懷安聽罷,心裡頓時坦然多了:連端方清冷的大哥都失了控,那他這個做弟弟的守不住本性,更在情理之中了。
“那你真的不怪我唐突了你?”
“我既知道那不是你的本意,自然不會怪你。”沈雲姝見他如釋重負的樣子,料想他應該真的不會再跑了,便鬆開了他的手,“現在,可願跟我回去了?”
裴懷安手上一輕,低頭見她已經收回了手。
方纔不肯被她抓,這會兒她真的鬆開了,竟有幾分悵然若失。
“那就回吧。”正好這幾日在寺中吃素吃夠了,很是懷念外麵的大魚大肉。
“你腳上的傷還沒好,可需我扶你?”沈雲姝體貼道。
裴懷安動了動受傷的那隻腳,方纔逃跑時顧不得腳痛,這會兒被她提醒,竟覺得疼痛非常,已經結疤的傷口似是裂開了。
他心底是想讓她扶的,但是他自詡是男子漢,若是因為這麼點小傷就要人扶,豈不是被她看輕了。
“不用。”他故作輕鬆道。
“那我陪你慢慢走。”
她配合著他的腳步,與他並肩而行,裴懷安深一腳淺一腳地走著,總忍不住偷偷瞄身側眉目恬靜的人兒,眼神帶了那麼點幽怨:說不用扶她就真的不扶啊,他隻是客套一下嘛……
傲嬌的少年故意加大了瘸腿的幅度,身體也一點一點地挨近她。
衣袖擺動間,她的袖緣是不是刮蹭在他的手背上,有點癢。
心裡的某處,好似也癢癢的。
沈雲姝目不斜視,實則心裡暗暗憋笑:方纔分明瘸得沒這麼厲害,想讓她扶又不好意思開口說,她偏裝作看不到,看他能裝到什麼時候?
裴懷安越瘸越厲害,見她還不理會自己,鬱悶極了,終是忍不住開口:“我覺得……你若是扶著我,我會走得快一些……”
沈雲姝忍俊不禁看向他。
少年一臉的彆扭和委屈,乾淨清澈的眼眸裡盛著期待,巴巴望著她。
沒有人能拒絕的了一個長得如此好看的人的撒嬌。
“好啊。”沈雲姝忍不住撓了撓他的下巴,姿勢和逗弄小貓小狗一樣,“叫聲姐姐,就扶你。”
少年動了動唇,好一會兒,才擠出一句:“姐姐……”
“再叫一聲。”
“姐姐。”
“沒聽夠呢……”
“姐姐姐姐姐姐……”
沈雲姝笑著扶上了他的手臂。
直至兩人上了馬車,駛出好一段路程後,沈雲姝才與他說出了自己來尋他的真正目的。
“你大哥說,要你日後在家中潛心讀書,讓我在旁督促……”
裴懷安聽了這話,一改方纔在後山的乖順,站起來就要跳車:“好端端的怎麼突然要我讀書?那我不回去了!”
沈雲姝拉住他:“讀書又不是什麼壞事,你莫要抵觸……”
裴懷安果真與她掰扯起舊賬來:“你先前怎麼與我說的?說好咱們隻做假夫妻,你不會催我上進的……”
沈雲姝當然記得那份承諾,但是裴懷瑾那邊她也不好拒絕。
“並非是我不想遵守承諾,讀書這件事,大哥說他已經與你父親商議過了,不止要讀書,一年之後還要你考進書院或是國子監……”
“父親也同意了?”裴懷安驚呼,“父親之前可不是這樣說的,肯定是大哥的主意……”
他憤憤地思考了一會兒,覺得定是大哥為了防止他接近沈悠然,纔想出了一個製約他的法子。
大哥也忒小心眼了,把他想成什麼人了?他現在已經接受沈悠然成為自己的大嫂了,日後定會克製己欲,不會再對她有什麼非分之想。
“我回去親自與大哥說……”
*
深秋的陽光,褪去了夏日的熾熱,至中午時才柔和地灑下一片暖意。
眼看就要到晌午用飯的時間了,青見拿著賬本再一次找到丹若,問她:“少夫人還沒起麼?”
在郎君成親之前,他是斷然想不到,自律甚嚴的郎君會娶一個能睡到日上三竿的夫人。
今早郎君走前讓他將賬本交給少夫人,還說叫她今日看完兩本。可眼下都這個時辰了,少夫人再不起,怕是連一本都看不完了。
丹若知曉自家姑娘貪睡,但再如何貪睡也鮮少睡到晌午,今日這是怎麼了?她欲進房裡去看看,恰好此時房裡傳來自家姑娘懶洋洋的聲音:“丹若……”
丹若忙走了進去,見她睡眼惺忪地靠坐在床柱上,倒是並無大礙的樣子,才鬆了口氣。
服侍她穿衣洗漱,又叫人端來午膳,沈悠然用過之後,又要往床上撲。
丹若忙將人拉了起來:“不是已經睡到中午了,怎麼還要睡?”
沈悠然順勢靠在她的身上:“我腳上的傷還沒好,哪兒也去不了,不睡覺還能作甚?”昨晚缺的覺,隻一個上午哪裡能夠補回來?
“少夫人莫要再睡了,青見拿著賬本來找過你好幾次了,說是郎君吩咐的,今日要你看賬本……”
“什麼賬本?”
“不知道,但聽說是椿萱堂的人送來的。”
椿萱堂?老夫人?
沈悠然霎時清醒了幾分:這才新婚沒幾日,就要讓她學著看賬本,難道以後真的要來這個長孫媳婦來掌家麼?
放著聰明賢惠的姐姐不用,作甚非逼她這個草包學掌家,這不是強人所難麼?
然而縱使心裡再不情願,沈悠然也不敢在背後置喙長輩:“賬本呢?拿來給我看看……”
不就是看賬本嗎?坐著也是看,躺著也是看,關起門來枕著睡也算是“看”。
“賬本在青見手中,他說要親自交給你。”
他是男子,不方便進寢房,沈悠然便叫丹若扶著去了次間,才喚青見進來。
青見擱下賬本後卻不走:“郎君吩咐,少夫人今日要看完兩本,讓我在旁邊監督。”
狗裴懷瑾!竟將她的心思摸得透透的,猜到她會偷懶,所以留下個小古板看著她。
“好,我看。”沈悠然咬牙切齒地拿起賬本,在青見麵無表情的注視下,氣鼓鼓地看了起來。
另一邊,裴懷安從寺中出來後,並沒有馬上回家,帶著沈雲姝去了一趟豐樂樓,狠狠吃了一頓,回府之後叫人送來熱水,痛快沐浴了一番,又將腳上的傷重新上藥包紮,待到日暮時分,估摸著大哥應是要下值回府了,纔不緊不慢地去了筠芝院。
問了院兒裡的婢子,大哥此時還未回來,他正要去大哥的書房裡等上一會兒,不經意瞥見正屋次間的楹窗裡,一張皺著眉頭苦大仇深的小臉。
他好奇地湊了過去,撐在窗木上往裡瞧,驚訝道:“你在看什麼?”
沈悠然正對著那些繁綜錯雜的賬目咬指甲,驀的被人出聲打擾,抬頭循著聲音往窗外看去:“你怎麼來了?”
“我來找大哥,”他掃了一眼桌案上的東西,不解道,“你怎麼看起書來了?”
“不是書,是賬本。”
“大哥讓你看的?”
“算是吧。”雖然賬本是椿萱堂送來的,但要她今日看完兩本的人是他。
可現在她連一本都沒看完呢。
“大哥真過分,逼我讀書就算了,怎的還逼你看賬本?”
“他讓你讀書?”沈悠然一聽到讀書就頭大,“那咱倆還真是同病相憐。”
“不不不,”裴懷安幸災樂禍道,“我是來拒絕大哥的,我纔不要讀書,是你一個人可憐唷……”
“……”沈悠然垮下小臉,怒目瞪他,“丹若,關窗!”
不待丹若將窗戶關上,便見裴懷瑾回來了。
他看了一眼趴在窗上的裴懷安,眉宇微一沉:“七弟,跟我去書房。”
裴懷安朝她調皮地眨了一下眼睛,昂著頭,一副穩操勝券的模樣,背著手悠哉跟著裴懷瑾去了書房。
沈悠然氣惱地擱下賬本,決定跟去書房偷聽:若是他能說服裴懷瑾改變心意,那她也不要再看這破賬本了。
“大哥,我不想讀書。”甫一進了書房,他便迫不及待地表明瞭來意,“而且之前爹爹也說過,他賺來的錢足夠我和我的子孫過上富足的生活,且他無意讓我參加科舉,那我讀書還有何用……”
裴懷瑾看著心浮氣躁的少年,緩緩道:“讀書不僅是為科舉入仕,亦可以啟智,可以明理,可以醫愚。三叔先前不讓你讀書,是為了你好,現在讓你讀書,也是為了你好……”
“既然讀不讀書我都可以過得很好,作甚非逼我吃讀書的苦?我看你根本就不是為了我好,而是想把我關起來,不叫我靠近大嫂。”裴懷安伏在桌案上,懇求道,“大哥,你看我都願意喚她大嫂了,你就彆逼我讀書了好不好?我保證,我以後再也不惦記她了!”
“你想多了,我讓你讀書,與她無關。”
好好好,不承認是吧。
裴懷安以退為進:“你非讓我讀書也行,聽說大嫂學識也一般,不若叫她與我一起讀書,如何?”
裴懷瑾掀眸睇了他一眼:“激將法對我沒用,她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沒工夫與你一起讀書。”
“那我就不讀,大不了過兩日我就跟爹爹一起回泉州。”
“三叔今早就啟程回泉州了,”裴懷瑾似笑非笑,“他將你托付於我,並與我交代過了,若你不服管教,便斷了你每個月的例銀……”
裴懷安難以相信父親竟然丟下自己,自個兒回了泉州,還將他交到了大哥的手裡,一時錯愕,沒了言語。
“三日後,我為你請的夫子就會來府中。你安心讀書,一年之後若考不上國子監,我便送你去應天府書院讀書,那裡嚴師如山,可比不得在家裡自在……”
“大哥你……”裴懷安捂著胸口,一臉傷心欲絕,“你好狠的心,我可是你的親弟弟。”
裴懷瑾垂下眼,牽了牽唇角,暈開一個意味不明的笑:“親不親的,以後不好說……”
裴懷安沒招了,鬥敗的公雞一樣,垂頭喪氣地轉過身去,剛一開啟書房的門,懷裡便栽進一個軟香溫玉的人來。
扒著房門偷聽的沈悠然都沒有聽到房裡的腳步聲,不妨他忽然將門開啟,本就單腳站立的她身子一個不穩(jIGj),便栽了過去。
手臂被對方扶住,額頭抵在那人的胸前,半個身子都被栽進了對方的懷裡。
鼻間不是裴懷瑾身上的沉水香,而是一種木質的檀香。
是裴懷安。
她一驚,欲撤回身子,哪知對方忽然攬住了她的腰,將她往上一帶。
她被迫仰頭與他對視。
“現在,我們果真同病相憐了……”他抬手捏了捏她的臉頰,動作頗為親昵。
沈悠然瞪大了眼睛:他瘋啦,竟當著他大哥的麵調戲她?
裴懷安背對著自家大哥,嘴角勾起一抹壞笑:沒錯,方纔他就是故意調戲沈悠然的,誰叫大哥非要逼他讀書。
說什麼讓他讀書是為了他好,與沈悠然無關,他纔不信大哥的鬼話。
分明就是為了讓他離沈悠然遠點。
可現在是她主動栽到他的懷裡的,天賜良機,此時不氣大哥,更待何時?
果然,下一瞬,大哥從他身後走過來,將沈悠然拉到身後,眸中滿是不悅:“七弟,注意你的言行。”
“嫂嫂要摔倒了,我好心扶一把,你怎的還說我?”裴懷安挑了挑眉,晃著肩膀,心情頗好地離開了。
裴懷瑾目光沉沉地盯著他走出院子,才轉過身來,抬起那張忐忑不安的小臉。
臉頰白皙勝雪,一絲臟痕也無,但他還是用指腹,將方纔裴懷安捏過的地方的不輕不重地刮蹭了幾下。
她的麵板,太嬌,太嫩,明明沒怎麼用力,頰側還是被他刮出了幾分紅意。
一雙小鹿似的眼睛純澈而柔軟,眼底盈光顫顫,她小心翼翼地問他:“他方纔捏了我的臉,你不會又要懷疑我和他有私情吧?”
“不會。”裴懷瑾心裡明白,方纔純屬七弟的惡趣味,是故意氣他的。他下手來,垂眸問她,“為何在門外偷聽?”
她抿了抿唇:“唔,好奇……”
小姑孃的心思很好猜,況且七弟臨走前說什麼“同病相憐”,說明她和七弟有同樣的苦惱,七弟不想讀書,而她……應是不想學管家之能。
幸而方纔他言辭厲色地拒絕了七弟,否則這會兒就該輪到她鬨了。
“賬本看得如何了?”他問。
“還沒看完……”
“看了多少?”
“半本。”
裴懷瑾皺了皺眉:今早臨走時,吩咐青見監督她看兩本賬本,現下天色已晚,她竟纔看了半本?
“為何看得這麼少?”
沈悠然低頭,揉著手中的帕子,嘟囔道:“我、我睡到晌午才起……”隨即不待他說話,立馬揚起頭來為自己辯解,“還不是因為你昨晚壓著我,害得我一晚上沒睡好,你那麼重,我到現在腰還疼呢。”
書房外的青見與丹若,好似聽到了什麼不得了的話,一個抬頭往天上亂看,一個往地上亂瞄,但都不捨得走,各自豎著耳朵繼續聽。
裴懷瑾麵上浮出幾分不自然的神色來,喉中莫名生癢,惹得他乾咳幾聲:“知道了,今晚不會這樣做了。”
見他神情不複方纔那般強勢,沈悠然立即得寸進尺道:“那賬本,我可以明日再看麼?”
對方一口回絕了她:“不可,今日事今日畢,晚飯之後你來書房,這房裡有琉璃燈,明亮且不傷眼睛,你什麼時候看完賬本,什麼時候睡覺。”
一番話把她的後路堵得死死的,連她的眼睛都考慮到了,讓她委實找不到彆的藉口脫身,隻能鬱悶地答應下來:“好吧。”
用罷晚膳後,沈悠然抱著兩本賬本,腳步沉重地走進了裴懷瑾的書房。
他特意叫婢女燃了提神醒腦的迷迭香,熏爐中升起雪白清幽的霧縷,沁涼清甜的味道在房中緩緩蔓延開。
沈悠然開啟那本看了一半的賬本,目光在那些密如蟻蟲的紙上掃過,轉而偷偷看對麵的男人。
他說有公務要處理,正低頭在紙上寫著什麼。
執筆的手指骨修長,冷白如玉,手掌也寬大,手背上的青筋隨著他寫字的動作微微跳動著,一路延伸至袖口,再往深處就看不到了。
她承認他的手很好看,至少比賬本好看。
這賬本上的字,她一個也看不進去,白日裡青見盯了她多久,她就盯著賬本發呆了多久。
好在今晚沒那麼枯燥了,至少這書房裡還有不少稀罕的東西可以看。
手邊台山白塔的澄泥硯,桌案的蓮花座汝窯香爐,牆角案幾上雅緻的文竹,平日裡這些文雅的東西她從不放在眼裡,今晚瞧著,倒是都彆有一番趣味……
裴懷瑾察覺到她的不專心,停下手中的筆,抬眸向對麵瞧去。
隻見那雙秀眉之下,一雙漆黑的瞳眸賊溜溜地轉著,一會兒瞧這,一會兒瞧那,就是不往眼前的賬本子上瞧。
“專心些。”他出聲提醒。
對麵的人兒身子一震,眼睛果然老老實實地去看賬本了。
裴懷瑾繼續寫自己的東西。
兩刻鐘後,他擱下筆,對麵的人兒已經困得像是小雞啄米,腦袋每點一下,她的臉離桌案就更近一分。
隔著桌案,他伸手扶住她的小臉:“不是說白日裡睡到晌午才起,怎的這會兒就困了?”
她抓著他的大手,腦袋一歪,便將半張軟嫩的小臉枕在了他的手心裡:“好睏,你讓我睡一會兒好不好?”
綿軟,柔滑,溫熱,像一捧雪在他掌心化開,令他呼吸微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