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小心渣了人外竹馬兩次之後 紙玫瑰
紙玫瑰
世界在那一刻安靜了下來，靜得能聽見空中舞動的灰塵的聲音。
小宋稚看著影子先生變出來的一地的影子花朵，大腦像是被什麼東西擊中，腦海裡一片空白。
他呼吸一滯，心頭輕顫。
影子先生還忸怩地在地上扭來扭去。
它看見小宋稚愣在那裡，以為他沒看到，又連忙地把那一堆花束都往小宋稚那裡推了推。
一堆黑乎乎地影子花束就堆在小宋稚身前。變出來的花，又多又密，還熱鬨地被影子先生疊成一大摞。
小宋稚卻仍能看到一大堆獨屬於玫瑰花的影子輪廓。
花瓣重疊捲曲。中間部分的影子顏色較深，外圍的花瓣則更淡，幾乎沒有清晰的邊界，更像一團柔和的灰色色塊，輕輕搖曳。
“給我的嗎？謝謝你。”小宋稚蹲下來，和影子先生平視，他深呼吸一口氣，真誠說道。
小宋稚琥珀色清亮的眸子認真地注視著影子先生，它在這樣的眸子的注視下，感覺自己的溫度在上升，整團影子都暈乎乎的。
好奇怪，明明沒有在陽光下，但是它卻感受到了陽光照在身上的灼熱感。
它果凍似的在原地抖動了幾下，示意就是給他的，還不忘記分神出來讓影子觸手悄悄爬上小宋稚的衣角上。
影子觸手，鬼鬼祟祟，偷摸地從小宋稚的褲腿的陰影處向上爬動。
爬兩步，停一下，豎起來，悄咪咪地看小宋稚有沒有發現它的小動作，見小宋稚沒有注意到後，又向上爬。
它幸福地拉住了小宋稚的衣角，影子觸手貼上去來回蹭了蹭。
另一邊的影子先生共感，也幸福地癱軟在原地。
而這一切落在小宋稚眼裡，就是影子先生好像一下子軟成了一大灘黑色的果凍，還在原地微微顫抖。
但是變出來的花朵還穩穩地保持著原型。
“你怎麼啦？”小宋稚伸出手，輕輕地在地上戳戳那一團抖動的影子，好奇地問道。
影子先生突然回過神來，一大團黑色的影子在地上波浪似的大幅度擺動，慌亂示意自己沒事。
傍晚的風在空中吹起，吹過小宋稚的發梢。
他擡眼望了天邊的暮色，“我們該回去了，不然王阿姨會著急的。”
影子先生立馬把全身的影子團巴團巴，什麼影子花朵啊，影子觸手啊，都收回到本體。
然後像小火箭發射一樣，“嗖——”地一下，輕車熟路地彈射到小宋稚的口袋裡。
它窩了個舒服的位置後，又變出影子觸手，示意小宋稚它好了。
小宋稚看著影子先生麻溜的動作不禁失笑。
小宋稚邁出步子，剛想回去，又停頓了一下，轉過身，看向了空蕩蕩的地麵——那裡一分鐘之前，還有影子先生變出來的，有且隻有一捧的，隻送給他的花束。
隻屬於宋稚的花束。
小宋稚忽然感覺自己心裡空蕩蕩的，他不自覺地抿了抿唇。
窩在小宋稚口袋裡的影子先生注意到小宋稚的停頓，它好奇地從他衣服口袋裡探出一個頭，在半空中比劃了一個問號，示意怎麼啦。
小宋稚的發絲被風吹亂，他半垂著眼皮，黃昏下看不清神色。
一時之間，隻有晚風吹動野草，發出的細細簌簌聲。
小宋稚忽然一笑，“沒什麼。”
他把探出頭的影子先生輕輕地摁回去，也摁回了因莫名情感而亂跳的心臟。
鞋底踩在荒蕪的小道上，每一步都發出不大不小的聲響，掩飾著雜亂的心跳。
影子先生回去的一路，就乖乖縮在小宋稚的口袋裡。
小宋稚回去以後，和其他小朋友一樣，吃碗飯，洗漱，準備睡覺。
這一切看起來似乎和平時一樣，但是隻有小宋稚自己知道，他的內心有多麼急切和不冷靜。
他快步走回自己的小床上，看向旁邊衣服的口袋處——那裡藏著影子先生。
以往的時候，他對待關燈後的黑暗無感。
但是現在，他無比希望黑暗的快點降臨。
小宋稚閉上眼睛，終於聽到熟悉的王阿姨的睡前慣例說的話，然後是“啪嗒”一聲，燈被輕輕關上的聲音，再接著是王阿姨躡手躡腳走出去的細細簌簌的聲音，“吱呀”一聲，門最終關上。
寢室裡才完全陷入一片黑暗和寂靜。
小宋稚睜開眼睛，躺在小床上，身體有些僵硬，他聽到自己略微有些急促的呼吸聲。
他悄悄地轉過身，從被子裡探出手臂，麵板劃過布料時發出的摩擦聲，落在此時的小宋稚耳朵裡，就和鼓點一樣嘈雜。
他終於伸出手臂，伸手碰到冰涼的衣服拉鏈時，才發現手心濡濕了一塊。
“吱呀——”一聲，旁邊的小朋友突然一個翻身。小宋稚被嚇得木在原地，手上也停止了動作。
再三確定沒有人看到自己的動作後，他悄悄地把口袋拉鏈拉開。
一小團影子就跳了出來。
小宋稚看著影子先生，輕輕笑著。
小宋稚第一次感謝自己的小床的位置這麼好，靠近牆的小角落。影子先生就藏在他的床和小角落之間，隱蔽又不容易被發現。
他伸手逗弄了一下影子先生，影子先生順從地纏繞在他的手上。
影子先生感受著小宋稚的溫暖的體溫，越來越沉迷，一不小心任由自己的本能動作，用自己的本體，將小宋稚的整隻手都包裹在自己的體內。
小宋稚的眼睛，貓兒似的瞪圓，他驚奇地看著被影子先生包裹住的整隻右手。
沒有什麼實體的感受，但是小宋稚能看到一大團黑影裹在自己的手上，影子的顏色也不是特彆深，還可以模模糊糊地看到裡麵自己手掌的輪廓。
小宋稚清晰地感受到，被影子覆蓋的地方，涼快了許多。
他蜷曲了一下手指尖。
影子先生感受到小宋稚的動作，愣在原地，它看著被自己“吞”掉的小宋稚的手。
影子先生：！！！
它慌忙地潮水般退下來。
影子先生邊低頭心虛地扣地，邊悄悄觀察小宋稚的反應。
它偷瞄了好幾眼，都沒有看到小宋稚發怒的跡象，又厚臉皮不請自來地再次湊過去貼貼。
影子先生貼在小宋稚手腕處，滿足地蹭蹭：嘻嘻。
小宋稚側躺在床上，任由影子先生的貼貼。
昏暗的月光灑落到窗前，照在了小宋稚清亮的眸子裡，而他看著影子先生，眼裡滿是笑意。
影子先生伸出觸手尖，指向了小宋稚的枕頭邊的陰影處。
“你想到這裡是嗎？”小宋稚一下子就懂了影子先生的意思，“可以。”
影子先生羞澀但飛快地入侵到小宋稚枕頭邊的那一處陰影。
小宋稚看著枕頭邊明顯變深了一點的影子，有些新奇。
影子先生刻意控製了自己的身形，縮成大概隻有一個拳頭大小。
它乖乖地窩在枕邊，模仿著小宋稚睡覺。
它躺了半天，好像覺得自己少了些什麼，又看了看小宋稚，然後恍然大悟。
又拉了一塊影子過來，蓋在自己的下半身。
影子先生：好了，有被子了，美美入睡！
小宋稚看著影子先生嚴謹的動作，側過身子，無聲憋笑得全身都在顫抖。
他然後轉過來，也和影子先生一樣，平躺著，眉眼還是彎的帶著笑意，輕語道：“晚安，影子先生。”
旁邊的影子先生聽到了小宋稚的聲音，從自己的被子裡探出一隻觸手，輕輕鉤住了小宋稚的小拇指。
一夜無夢。
第二天小宋稚揣著影子先生上手工課。
“孩子們，今天王媽媽教你們折紙飛機”年輕的王阿姨，滿眼笑意溫柔，她的聲音不用擴音器，也可以響亮地讓坐在教室最後麵的小朋友聽清楚。
“噓，不要亂動。”坐在最後一排拐角處的小宋稚，低頭看到自己口袋裡的影子先生有亂動跡象，他瞥了一眼台上還在講話的王阿姨，又低頭連忙壓低聲音說道。
影子先生聽到小宋稚的話，安靜地縮在小宋稚的口袋裡。
“來，先看老師演示一遍。然後孩子們再動手做一下好不好？”王媽媽演示了一遍，台下的小朋友開始嘰嘰喳喳地折紙飛機。
小宋稚飛快地折完，然後靜靜地看著其他小朋友們慢慢地折紙。
好無聊，小宋稚心裡想著。
他的視線移到被壓在底下露出一角的紅色彩紙，忽然想到了什麼，眼睫輕輕顫抖了一下，如欲飛的蝴蝶。
“影子先生先回去等我好不好？我這邊有一件事情需要做。”小宋稚低頭，對著影子先生耳語道。
影子先生不捨地伸出觸手纏繞在小宋稚指尖。
但是聽到他有事，還是乖乖地聽話，趁其他人都沒有注意，悄悄地從窗戶口溜了出去。
小宋稚看到影子先生走開了，舒了一口氣。
他靜靜地待著，等著其他小朋友做完紙飛機。
小宋稚看見，王阿姨注意到哪一個小朋友的步驟有問題，就走到他身邊溫和地教著。
他一直等到王阿姨說“孩子們，下課了”，其他小朋友吵鬨地魚躍而出，最後教室裡隻剩下開始打掃著教室的王阿姨和他。
他鼓起勇氣，走到王阿姨麵前。
“欸？宋稚小朋友，你還沒走啊。”王阿姨看著還留在教室的小宋稚，先是驚訝，然後溫和地笑著。
“王阿姨”小宋稚開口，聽到自己的聲音都在發顫，攥緊的手心一片濕潤，“請問您可以折我做紙玫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