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和會讓你哭的男孩子談戀愛 第十三章 沈老師的私人演技課
沈老師的私人演技課
一個矮胖身影推著行李箱從沈誓麵前飄過：“哈，陳老師，我也在喲~~”
沈誓瞟小胖一眼，將手裡抽完的煙用兩根手指撚滅：“收拾好了？”
“還沒呢！”
“那你在等我？”
“沒有沒有，馬上就收拾！”
小胖進臥室埋頭苦乾去了，沈誓走到已經石化的陳吟安旁邊沙發上坐下，靠著椅背，隨手將手裡的煙扔進桌上煙灰缸。
“霍婧說讓我每晚帶你預習一下第二天的戲，為了方便就直接安排個套房，我先來，就先選了。”沈誓望一眼陳吟安，“沒意見吧。”
陳吟安愣愣點頭。他現在並不關心房間，隻想問沈誓具體聽到什麼，可是主動問會很奇怪，萬一人傢什麼都沒聽見，那不是不打自招反而顯得很可疑且有病，但如果沈誓全部聽到了呢，那沈誓會不會因為他的性取向而退避三舍？他們本來就關係不算好，隻怕會更雪上加霜。
沈誓看他還呆頭呆腦愣在原地，便從兜裡掏出手機，開啟聊天記錄：“霍婧給我發了個deo，說是主題曲，讓我聽了給點意見，我剛剛在臥室裡聽了幾遍，你也聽聽，看行不行。”
沈誓開啟播放鍵，調大音量將手機扔上桌，自己又抽出一根煙抽了起來。
聽著歌，砰砰砰的心跳總算漸漸消停下來。沈誓說他在聽歌，那是不是代表他什麼都沒有聽見？自己剛剛聲音也不大，很輕易就被歌掩蓋了吧。嗯，對，肯定是這樣，一定是這樣，他什麼都沒聽見！不然按照沈誓的性格就該很嫌惡地轉身就走，怎麼還會跟他待在同一個屋裡聊天。
陳吟安成功說服了自己，開始認真聽起歌來，聽完，他點頭：“挺好聽的。跟劇情風格很像。”
“嗯。”沈誓沒管手機上的歌，讓其迴圈播放著，抽完手裡那根煙，說，“吃飯了嗎？”
陳吟安點頭：“吃過了。”
“那好，給你一個小時收拾洗漱，九點準時到客廳，我帶你過一遍明天的戲。”
過戲？
陳吟安正襟危坐起來。腦子裡浮現出導演各種威逼利誘，逼迫沈誓屈服的劇情。要真是他想的這樣，沈誓豈不是會更討厭他，他和沈誓的關係也會更糟！但是，但是轉念一想，光靠導演的嘴皮子應該很難說動沈誓，應該是算了加班工資吧，不然沈誓怎麼會答應。導演可真是個大好人。
陳吟安走上前很認真地對沈誓鞠了一躬：“請沈誓老師幫我向導演轉達，我會好好努力的！感謝她的良苦用心！”
沈誓靠著椅背，翹著二郎腿，不鹹不淡地瞟著他：“謝她？好像給你補習的是我。”
“當然也謝謝沈老師！沈老師辛苦了！”陳吟安又鞠一躬，然後立刻抓起箱子和揹包推門進臥室，“我去洗漱了，我很快的！”
房間裡傳來行李箱拉鏈拉開聲，接著是開啟衣櫃，拿出衣架，抖衣服，掛上杆子。每一個動作都很快速麻利，好像在參加什麼家政限時大賽一樣。沈誓盯著那關上的門，覺得有些好笑，自己有這麼可怕？說是一個小時，難道來不及自己還能打他一頓？急成這樣。
小胖從臥室出來，走到沈誓旁邊：“哥，我收拾完了。”
沈誓“嗯”了一聲。
“對了，哥，”小胖將手機通話記錄翻出來給沈誓，“最近他一直在給我打電話，問你去哪兒了，怎麼又不接他電話，哎喲我真是沒轍了。”
“拉黑。”
“啊，這不太好吧，他可是——”
沈誓一個眼神甩過去，小胖閉上了嘴，苦命笑笑，“有事兒call我啊哥”，轉身跑步前進溜了。
陳吟安接到試鏡通過的訊息時，就立馬去報了表演班，聲台形表一個不落地係統學習了一段時間，不過臨時抱佛腳跟科班出身的還是有差距。從進組以來，陳吟安每天最多的心情就是挫敗感，他應該早點去學一學的，不過當時知道沈誓所在劇組要海選演員時，距離海選結束也就隻剩兩個小時了，他填了表就上了台，連自我介紹都磕磕絆絆。誰都沒想到他會被霍婧青睞。
“再來一次。”沈誓靠在沙發上，一隻手撐著腦袋，一隻手翻著放在大腿上的劇本，語氣不算太客氣。
“好。”
陳吟安再唸了一遍台詞。
“再來一遍。”
陳吟安又唸了一遍。
“再來。”
“再來。”
“再來。”
不知多少遍後，沈誓停下，擡眼看他：“陳吟安，你是木頭嗎？”
陳吟安沒敢吱聲，怕被沈誓攆出去。
“你沒有感情嗎？你到底有沒有揣摩過角色的內心活動，何石這番話目的是什麼？他的心裡在想些什麼？是愛，還是夾雜了一些害怕、試探、懷疑？”
“再來！”
“不夠！”
“再來。”
一連好多天，整個房間裡隻有這幾句話。陳吟安除了必須的洗漱喝水連門也不敢出，生怕就在客廳遇到沈誓心情不好或者隻是無聊，就讓他隨機來一段第二天的戲，接著開始從頭到腳將他數落得一文不值，並第三十次罵他是真蠢還是假蠢。
他唯一的放鬆也就隻能是在小星星裡聊聊天：
沈奇寶貝：今天又被罵了沮喪的表情
s：老師很嚴厲嗎？
沈奇寶貝：不是他的問題，是我太笨了，怎麼都學不好。
s：沒關係的，每個人都有從零到一的過程，慢慢來，不要太著急，放平心態哦。
沈奇寶貝：挨罵沒關係，我隻是怕他會覺得我太笨而不喜歡我。
s：笨蛋也會有笨蛋喜歡的喲，祝你早點遇到自己的那個笨蛋。
陳吟安笑了，這個安慰還真是彆出心裁：謝謝你的安慰，每次看到你的安慰我就充滿了力量！微笑的表情
s：不客氣。早點睡喲。
又是一個挨罵的夜晚。
在陳吟安第無數次重來後，空氣突然停滯住，房間裡安靜得可怕，陳吟安連呼吸都不敢放大聲音。
“這就是你每天躲在房間裡練習的成果嗎？”
“你有哪句話狀態是對的嗎？”
“如果你繼續這樣，不如不練，每天糊弄一下霍婧就行，何必在我這兒找罵。”沈誓極具壓迫感地反問，“你覺得呢陳吟安？”
陳吟安猝不及防被一大堆話壓住，隻能像一個日本人一樣不停鞠躬，隻是彆人說私密馬賽，他用中文說“對不起。”
但他的態度真的很認真。
沈誓隨手將劇本丟上沙發，從桌子拿出一支煙點燃，茉莉味的煙霧充斥在房間，過很久，沈誓才繼續道：“給你一百次機會，你也不能把握住一次。早就告訴過你，演戲需要天賦，人生這麼短，我要是你，就不會浪費時間在自己不擅長的事情上。”
“不是浪費。”陳吟安很小聲地回了一句。
沈誓擡眼看他。
“不是浪費，”陳吟安又重複一遍，擡起頭態度懇切地看著沈誓，“雖然我沒有天賦，可能做不好這件事情，但是人總是要試試嘛，試試這條河有多深，試試這座山可以爬多遠，我也想試試我能不能把何石演好。用儘我最大的努力去試。不論是多麼小的一步，都是朝著終點的一步。”
陳吟安又對著沈誓很認真地道謝：“真的很感謝沈老師這段時間一直在教我，我受益匪淺，而且我也認為我有進步，要是我沒有進步，沈老師你應該在第二天就搬出這間屋子了，就連導演的麵子也不會給。”
明明用著最軟的語氣，說話聲音也怯怯的，但沈誓突然覺得陳吟安好像變聰明瞭，起碼沒有他想象中蠢得無可救藥。不僅給自己安了台階，還給他安了台階。
沈誓靠上沙發，輕問：“你很瞭解我？”
“不算瞭解。隻是就事論事。”陳吟安依然用最弱的語氣說著最有底氣的話。
沈誓幾不可察地彎了下唇角，食指和中指夾著煙，眼神瞟過陳吟安，開口，“坐下。”
陳吟安坐了下去。
“站起來。”
陳吟安又迅速站好。
“轉個圈。”
陳吟安又轉了個圈。
“再坐。”
陳吟安沒有脾氣地再次坐下。
沈誓說：“雖然蠢，但是很乖。陳吟安，這是你的優點。”
接著沈誓起身，朝陳吟安走近，煙被撚滅在指尖，在陳吟安還沒來得及反應的時候，就狠狠掐住他的脖子，用雙充滿威脅感的眼睛壓製住他：“徐盛，”
隻兩個字，陳吟安渾身豎起汗毛。
“你為什麼不肯睜開眼看著我，我年輕的□□難道不吸引人嗎，你這樣心無旁騖，是在害怕嗎？是在膽怯嗎？你能不能，敢不敢睜開眼看看我，我的愛意你難道看不見？”
一字一句，像捶在陳吟安神經上，什麼東西瞬間茅塞頓開，開啟了一個全新視野，原來何石是這樣的語氣，這樣的情緒，何石那股子愛和不甘害怕混雜的勁兒居然就這樣被明晃晃擺到台麵上，讓他看得清晰。
“回答我！”沈誓說。
陳吟安平複了三秒，接上：“看見了又怎麼樣？我們是不可能的。你還小，未來天高海闊，我不能將一己私慾化作牢籠圈養你，我做不到，何石，這個世界有比愛更重要的東西。我想給你自由。”
“我不要，我隻要你！”
沈誓壓抑著怒火，拚命抱住他，抱得很緊。他沒有掙紮。
陳吟安不知道該接戲，還是該喊cut了。他已經完全被震撼住，即使沈誓現在要給他一巴掌說讓他感受痛苦是什麼滋味兒，他也完全接受。
但下一秒，沈誓表情恢複成平靜，猛地拽住他胳膊，將他拉起來帶到客廳中間：“彆動。”接著拿出一塊絲巾，折疊成眼罩樣子，命令他閉上眼睛。
陳吟安失去了視野，立在原地猶如一棵樹，沈誓在他耳邊，低聲開口：“我就站在你麵前，來感受我。”
眼前一片漆黑，客廳也安靜得要命，耳朵裡隻有一陣強烈的心跳。陳吟安試探地往前伸出手，慢慢摸索，先觸到了滑滑的柔軟的衣服，再往前半步，手掌就感受到了衣服遮掩下緊實的身體線條，手指不可自控地抖了一下，陳吟安下意識往後縮，沈誓卻拉住他的手按住，語氣輕飄飄但不容置疑：“不準退。”
陳吟安不再退，小心地克製地用指尖在那身體上遊走，從小腹到胸膛，沈誓的呼吸聲很均勻，胸口隨著每一次呼吸而浮動，像海浪。
順著肩膀往下，是軟滑的小臂，陳吟安走到末尾，握住了沈誓的手。沈誓的手心是溫熱的、乾淨的，手指很柔軟、細長。陳吟安幾乎能感受到沈誓的指紋，一圈一圈微小的起伏就像是砂礫，粗糙又細膩。
再往上，陳吟安觸到了沈誓的喉結，這是海旁邊的小山，接著是嘴唇、鼻梁、眼睛、睫毛、眉毛，食指，每一處都被撫摸而過、細細描摹，如同過去四年他無數次看著沈誓的照片所做的事，甚至沈誓眼角，那處小小的凸起，陳吟安也知道，那是沈誓的淚痣。他已經在過去四年畫了無數次。
沈誓開口，氣息撒進陳吟安的手心，他問：“現在我是誰？”
是徐盛嗎？不是，徐盛不會這樣柔和，他總是皺著眉頭。是何石嗎？不是，何石會彎著嘴角笑，是壞笑。
那是誰？
陳吟安張開唇，小聲又肯定地說：“是我。”
他聽到沈誓輕聲笑了，他猜對了。
“這是教給你的第一課：角色的習慣動作。就像表演老師所教的那樣，一看到瘸子，就知道他是瘸子，是因為他走路一瘸一拐，每個角色都有自己的習慣動作。而你的何石，總是先看對麵人的腳尖，再往上看眼睛，你覺得合理嗎？”
陳吟安還沒說話，沈誓已經靠近他的耳邊，一邊替他解開綁住的絲巾一邊低聲說著：“合理。一個長期被家暴的孩子，被打的時候就應該是這樣，低著頭，看著打他那個人的腳尖。”
沈誓取下絲巾，蒙上自己的眼睛：“如果我會給你壓力，那就矇住我眼睛，現在，把我當成徐盛，再念一遍你的台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