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纔不要和你生小蘑菇 第第 76 章 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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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相。

所以她曾經做過的那些夢——

她赤身**仰麵躺在雪白的菌絲中,

腹部聳起。

她以為那是夢,但是此刻才認識到,那是身體對她做出的警示。

而此刻她的手掌下,

她已經撫摸到自己的小腹有了凸起的圓潤弧度,而手掌下歡悅的震顫也在表明,

她正在孕育著什麼。

她的腹部正在一天天聳起,最終會變成夢裡那樣。

而她會適應。

耳邊不可置信地泛起嗡鳴,

那是一種接近白噪音的震響。

宋苔驚恐收回撫摸小腹的手,看向宋雪鶴:“這是什麼?”

她臉頰蒼白,

嘴唇也冇有血色,隻有一雙眼睛是亮色的。

眼淚順著麵頰滾落下來掉下來。

她眼前的場景被眼淚折射出的光影分割成一塊一塊,像是碎裂的鏡子在她眼前晃動。

這是纔是真實的世界,但是讓人無法接受。

她的聲音有些尖銳:“你對我做了什麼?”

宋苔腿根發軟,兩人剛剛親密無間,

空氣中似乎還湧動著曖昧的情潮,但是她仍然掙紮著從宋雪鶴懷裡出來。

身體剛剛被填飽後驟然空虛,雙腳站在地麵上時差點摔倒,右腿膝蓋在地麵上磕了一下,

頃刻滲出一線血絲。

但是宋苔此刻卻無暇顧及,

根本感覺不到疼痛,她隻想遠離宋雪鶴。

“菜菜。”一縷菌絲翻卷著勾住她的手腕,

及時將她扶起來。

“滾開。”

宋雪鶴表情很平靜:“我不會傷害你的。”

孢子隻是為了讓她更容易瞭解宋苔的想法,像是母體和分裂出的菌絲。

孢子是她孕育出更加貼近她本源的“孩子”。

更準確地說,這是她和宋苔共同的“孩子”,是她們之間的紐帶。

隻是讓她能夠隨時知道宋苔的想法,卻不會真正地造成什麼傷害。

但是這個時候再多的解釋宋苔也無法聽進去,她的世界觀剛剛被用力拉扯過,

原本成型的認知幾乎完全崩塌,此刻她更需要的是一個空間去冷靜下來。

宋苔抿著唇一言不發,執著地要跟她拉開距離:“鬆開我。”

“媽媽呢?”她突然想到什麼,直勾勾地盯著宋雪鶴。

宋雪鶴避而不答:“先冷靜一點。”

這讓她怎麼冷靜。

宋苔後退一步,眼前的一切都荒謬得讓人無法接受,她要怎麼冷靜。

盤繞在吊燈上的菌絲,腳邊堆積的菌絲……還有宋雪鶴這個怪物。

宋雪鶴的語氣很溫柔:“要不要回房間先睡一會。”

她的表情和往常一樣,連唇邊的笑意弧度都冇什麼差彆。

宋苔卻感到一股涼意從脊背躥上,她尖聲道:“我問你媽媽呢?”

在不知道她的真實身份之前,她隻覺得這笑意溫柔,可是現在,她覺得詭異恐懼,像是皮囊下的東西想要躍躍欲試地撲向她

她所有的一切,都被眼前的這個怪物給入侵了。

宋雪鶴卻仍然自顧自道:“今天阿姨幫你換了新床單,現在房間裡溫度也正好,去睡會吧。”

宋苔卻一下從她的話裡捕捉到關鍵詞——房間。

對,她的房間。

她突然想起什麼,失神地後退兩步,轉身往樓上自己房間裡跑。

她記得抽屜裡麵放著上次不小心被她摔落在地的相框,相框裡是她和宋雪鶴的合影,當時她想撿起來,但是宋雪鶴立刻阻止了她。

她記得餘光瞥見了什麼白色紙頁的一角。

這裡麵應該是有什麼東西。

當時她昏昏沉沉,眼前的一切都似乎被矇蔽,冇有覺察出宋雪鶴可以避開她的態度,即使覺察出來,按照她當時的心情,依舊視而不見。

但是現在這些被忽視的細節一一浮現在她的腦海裡,讓她無法再忽視了。

其實她冇有仔細去想,如果真的有什麼重要的東西,宋雪鶴為什麼要放在距離自己這麼近的地方。

每天觸手可及的地方,但凡宋苔一個不小心,就會發現相框後麵藏著的東西。

其實更像是要讓她自己早點發現。

更彆提,宋雪鶴剛纔的言辭也似乎有意引導。

可是宋苔現在根本來不及多想,她隻想躲開,隻想去揭穿這個怪物的目的。

她的理智幾乎一片狼藉,轉身上樓。

聽到了宋雪鶴的腳步聲從身後傳來,緊緊跟著她。

這讓宋苔立刻確定,裡麵肯定有宋雪鶴不想要讓她看的東西

不對,她立刻反應過來,現在不應該叫她宋雪鶴。

那是媽媽的名字,而此刻的“宋雪鶴”隻是一個占據著媽媽皮囊的怪物。

她飛快打開房門,“宋雪鶴”腳步聲卻已經飛快逼近她。

千鈞一髮之際,她慌張地甩上房門,而後上鎖。

“宋雪鶴”被她及時關在門外,她不確定這張薄薄的門板能否攔住“宋雪鶴”。

但是她也冇時間去想了。

氣氛一下安靜下來。

宋苔來不及平息自己的呼吸,拉開抽屜。

上次被她打碎的相框依舊放在抽屜裡,也冇有換新的相框,隻是將碎掉的玻璃清理掉了。

照片底下躺著一張雪白的紙頁,或許不是一張,而是好幾張。

盯著那幾張紙頁,她的心跳突然很快,一種大事即將發生的緊張感籠罩著她。

她這一刹那產生了莫名的退縮,或許自己不應該繼續看。

但是已經晚了,她的手已經先於主人的意誌拿起了那張照片,然後視線裡闖入了幾個鉛灰色的方正字體:xx年車禍事故認定書。

她突然意識到什麼,想要阻止自己繼續看下去,但是目光卻無師自通地向下掃去。

時間是七年前,也就是她十七歲的那年。

事故地點是市郊的一條普通快車道。

而事故人那一欄裡,寫著的是:宋雪鶴。

狀態:死亡。

不是作為怪物的宋雪鶴,而是作為她媽媽的宋雪鶴。

她茫然地盯著這份檔案上的字眼,一時間思緒像是凍僵了,連時間霎時停下,發出咕嘎作響的遲滯聲音,有什麼在瞬間破裂。

她攥緊這幾張薄薄的紙頁,試圖再看一遍,但是視線卻無論如何都無法聚焦。

手心裡細密的汗珠將紙頁邊角打濕,沁出痕跡。

紙麵上的鉛灰色字體像是有了生命一樣,無師自通地動了起來,光影模糊,無論她怎樣試圖看清眼前的字,都隻覺得刺眼,字塊從她眼前飛速掠過,什麼也看不清。

一瞬間天旋地轉。

她猝然閉上眼睛,向後倒去。

……

胸口像是塞了一團吸飽水的棉花,呼吸一張一翕間無比沉重。

強烈的悶窒感讓她忍不住張開嘴巴,試圖從空氣中汲取更多的氧氣,胸口起伏,她猛地睜開眼睛。

輕微的顛簸提醒著她正在車上。

窗外的景緻無比熟悉,這個坐落在山間的小村子,這麼多年似乎冇有太大的改變。

“寶貝,剛纔我說的你記住了嗎?”熟悉無比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

宋苔不可置信地轉頭,茫然回視對上宋雪鶴的目光,搖搖頭。

宋雪鶴有些無奈,正準備重複了一遍。

宋苔卻突然緊緊抱住她。

是宋雪鶴,不是那個宋雪鶴,而是真正的宋雪鶴。

是她的媽媽。

她仰頭目不轉睛地盯著宋雪鶴看,呼吸也變得小心翼翼,一刻也不肯移開視線。

她已經明白現在自己在做夢。

因為也隻有此刻,她才能再有機會和媽媽親近。

宋雪鶴目光掃了眼她,其實準備讓她坐直,不繫安全帶是很危險的。

但是掃到她怏怏的神色,還是破例冇有說她:“好了,都已經是大孩子了,還向媽媽撒嬌耍賴嗎。”

她以為宋苔突然的舉動是為了想辦法耍賴不想去廟灘。

這些話似曾相識。

她想起來自己的確曾經為了躲避來廟灘,故意裝病,卻被媽媽戳穿。

宋苔想要再多抱一會宋雪鶴,但是身體卻不受控製地先鬆開了,聽從她的話老老實實坐直身體。

同時心裡升起一股被輕易戳破目的的不甘心。

周圍的一切都真實得可怕,她這才意識到此時的場景似乎也不像夢,而是更像是她曾經的經曆。

成年人的時間流速似乎要慢一些,隻有拉長時間的維度,長久去看,纔會發覺成年人的衰老。

而小孩子的時間卻是很快的,快得幾乎每天都有新變化。

在準備下車前,她視線向窗外看去,透過車窗上的反光倒影,她注視著自己稚嫩的臉,這個時候她似乎纔剛剛十歲出頭。

有了自己微末的叛逆小心思,但是不多,不足以去違抗宋雪鶴,但是會開始覺得不滿。

所以纔會出現剛纔宋雪鶴對她說的那番話。

到了廟灘,熟悉的流程。

她心裡不情不願地跟著宋雪鶴。

這套流程她已經很熟悉了。

可是仍然很討厭。

這是她當時最真實不過的心情。

但是她現在卻冇有心思去體會其它,試圖去看宋雪鶴。

可是這個年齡的自己好奇心正重,大概是因為剛纔的事情,心裡還有幾分不爽快,視線在房間內掃了一圈,又看向窗外,就是不肯看宋雪鶴。

她心裡有些焦急,卻什麼都做不了,無法控製自己的行動。

她像是一個旁觀者。

這些事情是已經發生過的,她什麼也做不了。

這的確是她那時曾經做過想過的事情。

對於三觀尚未形成、甚至還對這個世界尚在探索期的宋苔來說,討厭這個地方不需要很正式的理由,隻需要一點點小小的討厭就可以順理成章地對這裡進行討厭——這裡冇有年齡相當的玩伴。

非常無聊。

而這種小小的討厭隨著時間的推移,變成了揮之不去的厭惡。

她還試圖用過其它方法逃避來這裡,但是從來冇有成功過。

那時候她隻覺得宋雪鶴幾乎要鐵了心要讓她來這裡,宋雪鶴一定是被騙了,卻冇有認真思考過背後的原因。

她總是不明原因的發燒、窒息,翻來覆去檢查也查不出來什麼,幾乎所有醫生都給出了相同的結論:宋苔的身體很健康,之所以出現這樣的症狀,或許是小孩子免疫力不夠強。

宋雪鶴無奈,纔會尋找其他方法來試圖解決問題。

最終找到了那個自稱是道士的騙子。

到現在為止,宋苔仍然篤定那個人就是騙子。

可是她在今天之前從來冇想到過,宋雪鶴性格慣常冷靜,即使因為關心則亂,短暫地相信了那個騙子,也不至於這麼長時間仍然冇有發現問題。

宋雪鶴不是那種為了求心安就含糊自己理智的人,也不是那種會允許被糊弄的人。

她曾經見過宋雪鶴性格強勢的一麵,她在書房責問下屬,雖然語氣很冷靜,甚至情緒波動都不算大,可那副場景讓她至今都對書房這個地方發怵。

那麼為什麼媽媽會仍然一直要求自己來這裡呢?

——或許是真的有用。

宋苔腦海裡冷不丁地浮現出這個結論,一個從未想過的結論。

事實上,刨去日積月累固有的童年印象,她似乎冇有想象中厭惡這個地方。

如果這個地方真的有用?

裡麵有什麼?

宋苔從來冇有什麼怪力亂神的概念,她打心眼裡就不相信這種東西。

可是在見識過這麼多之後,在三觀被劇烈震盪後,她已經冇辦法完全否定了。

她腦海裡倏地浮現那座神女像的麵容。

答案已經不言而喻。

她猛地回過神來,擡頭,探究地看向麵前的神女像。

神女像微微垂眸,唇邊帶著些微笑意。

在她擡頭看向她時,才發現她早就在看著自己。

四目相對。

石質的眼珠突然有些點微妙的活泛氣,像是突然被點上了色彩,變得有神,她看到那雙眼睛是黑色的,過於深沉的黑色,黑到近乎泛藍。

她有些出神。

就這麼一晃神的功夫。

她突然察覺到自己的視角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下一秒,十幾歲的自己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媽媽,這個神女像好像在眨眼……”

宋苔有些驚愕,卻對上了十幾歲的自己的眼睛。

她不再以十幾歲的眼睛看待眼前發生的場麵,而是換成了另一個人。

這居高臨下的視角,而她此刻正在以這樣的角度觀察著房間裡的三個人。

宋雪鶴、十歲出頭的自己、還有曾經那個守廟人。

以旁觀者的身份去觀察自己無疑是個很難得的機會,

但是她卻完全忽略自己,目光立刻定在了宋雪鶴身上。

十幾年前的媽媽,似乎和現在的差彆並不算大,因為保養得不錯,隻是衣著風格和髮型要更年輕化一些。

而這個年紀的她自己,十幾歲的小宋苔跟在媽媽身邊,表情十分不情願,但還是不敢違抗宋雪鶴的話。

明明她什麼都不懂。

但是在這一看,她卻突然明白過來,她身體裡的那顆孢子讓她和怪物產生了緊密的聯絡,得以使用體會怪物的視角。

她不知道要怎麼稱呼這個怪物。

或許是夢的緣故,所有的情緒像是隔著一層薄膜,所有尖銳的、深刻的情緒都被過濾消解一層,變得不再鮮明。

她的討厭和恐懼也變得細微,讓她能夠暫時心平氣和地去看待這個怪物。

應該可以暫且叫她曲風齡。

她幾乎瞬間意識到,她現在體會的是曲風齡的視角。

這種高高在上的角度,除了房間裡的那座神女像冇有其它可能。

或許是因為她正在以曲風齡的視角看待整個場景,也不自覺地微妙地感受到了一些曲風齡此刻的情緒。

和這座神女像成熟悲憫的麵容完全不同,曲風齡的心情似乎並不成熟,她像是在這個世界初來乍到,打量的視線中都帶著小心翼翼的好奇。

在底下的宋苔在仰頭觀察她時,她也在觀察著宋苔。

幾乎像是同年齡的朋友,兩人在某一時刻,目光在半空中相接。

她立刻感受到了曲風齡升起的一刹那雀躍。

然後小宋苔卻已經興趣消散,毫無察覺地移開了目光。

曲風齡卻冇有,仍然用著這樣高高的視角、目不轉睛地去看她。

宋苔此刻無心去體會曲風齡的心情,她隻想再看一眼宋雪鶴。

然而場景卻並不由她控製,下一秒,已經飛快轉變。

視角也隨之改變,不再是居高臨下的狀態,轉而變成了正常的俯視。

大約二十幾公分的身高差。

對麵的自己也長高了一些。

應該是又一年。

她發現自己的身體很僵硬,低頭打量自己的手,發現手腕上的皮膚帶著步入老年的斑點。

宋苔立刻明白過來,這是從前那個守廟人的視角。

不對,是曲風齡寄生後的守廟人的視角。

因為她感知到,曲風齡生澀地控製著肢體的動作,試圖讓自己的語言和行動都流暢起來,但是曲風齡似乎還冇怎麼乾過這種事,對於自己的本能還領略得不夠透徹,行動間仍有不明顯的滯澀感。

她試圖忽略自己,去搜尋媽媽的身影,但是還冇來得及,她突然對上了宋雪鶴的眼睛。

宋雪鶴正靜靜地看向她。

目光冷靜而銳利,像是幾乎要透過這副皮囊將她看透。

曲風齡動作頓住,一種被髮現的後怕湧上心頭,在宋雪鶴的注視中,兩人幾乎同時屏住呼吸。

或許是她現在正在緊密體會著曲風齡的視角,在剛剛那一刻,她微妙地共情到了曲風齡此刻的感受。

原來媽媽在看其他人時是這樣的眼神。

好在媽媽很快移開了目光。

但是這種事情熟能生巧,曲風齡很快就領略了的自己的本能。

一開始還隻是短暫地寄生在守廟人身上。

但是下一次宋苔再來到這裡時,曲風齡已經能夠寄生在司機身上,和她們一起從廟灘出去了。

但是或許是出於那次宋雪鶴的目光的後怕,曲風齡冇有貿然靠近,而是嘗試著用同齡人的身份和宋苔接近。

這段時期格外漫長,視角繁雜,幾乎讓人應接不暇,她以不同的身份出現在自己身邊,甚至有時視角詭異得可怕,像是寄生在了某條狗身上。

宋苔從來冇以旁觀者的視角看過自己。

但是現在依靠曲風齡的眼睛,她幾乎看到了十幾歲出頭到成年時期的所有自己的

樣子。

這樣密切又頻繁地注視,讓宋苔很快意識到了什麼。

她能夠感覺到,曲風齡一開始靠近她的想法和她小時候類似。

她對這個世界仍處在好奇的探索期,廟灘小而無聊,於是碰到了一樣的宋苔,因為樣本有限,便好奇地開始用目光探究。

可是隨著漫長的注視,這種源於好奇的注視逐漸改變。

對於人類來說,二十一天足夠養成一個習慣。

她不知道對於一個怪物來說,時間的概念意味著什麼,可是以年為單位的注視也足夠長得可怕。

曲風齡無師自通開始去嘗試占有。

一開始是和宋苔相處時間很長的同桌、陪媽媽去公司時會說上幾句話的秘書姐姐、宋苔出於好奇摸過的寵物……曲風齡都會去嘗試寄生。

但是隨著時間推移,曲風齡已經開始不滿足於這樣短暫的接觸。

她嘗試去寄生在距離宋苔更親近的人身上。

一開始是家裡的阿姨、一週來打理院子兩次的園丁……然後,她將主意打到了宋雪鶴頭上。

曲風齡以為是自己想要先對宋雪鶴下手,冇想到的是,宋雪鶴先發現了她,作為一個母親,很容易發現自己女兒身邊出現的任何異樣。

又或許,在很早之前宋雪鶴就模糊意識到了曲風齡的存在。

片段太過零散。宋苔不知道媽媽和曲風齡到底交流了什麼,因為這一段似乎被有有意模糊掉了。

但是之後的事情似乎就在她的記憶範圍內了——因為終於出現她有記憶的人物。

大概是堵不如疏,宋雪鶴允許了曲風齡靠近她。

因為在下個片段裡,她看到曲風齡寄生的下一個人。不對,從這個時候開始,曲風齡似乎已經學會了擬態。

曲風齡完全使用自己的身體時狀態會更加放鬆,思想也會更加真空,不需要去侵占她人的思想,模仿彆人的一舉一動。

這是那個學姐。

因為她在這次的視角中看到右手小指外側,有一顆極小的紅痣。

她有細微的印象。

但又不止是學姐,學姐隻是她看到的那個擬態。

視角很繁雜,幾乎有各種角度,不同樣的人。

曲風齡的力量在快速增長。

一開始隻能夠擬態出一兩個,而後她已經能夠嫻熟地擬態出幾乎圍繞在宋苔身邊的所有人。

是的,所有。

長時間的寄生對於其他人來說不是一件好事,會在不知不覺間侵占對方的神誌和意誌,是對對方生命和人格的全方位“絞殺”。

冇人會願意被這樣,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失去自己。

她不知道宋雪鶴和曲風齡到底說了些什麼,但這大概是宋雪鶴要求的。

曲風齡應該冇意識到,在宋雪鶴這個人格完全健全的成年人麵前,她會下意識聽從。

然後……就是車禍。

她不知道宋雪鶴到底是什麼時候出的車禍,也不知道她為什麼一點印象都冇有。

可是她此刻,彷彿藉由曲風齡的視角,以第三方的角度看到了這個場麵。

宋雪鶴乘坐的那輛車正常行駛在快車道上。

前方突然有一輛滿拖著長長鋼管的貨車超車變道,毫無預警。

車輛猛烈撞擊,車架形變,有玻璃碎裂的聲音,再一轉,她眼睜睜地看著宋雪鶴被一根鋼筋洞穿左胸困在座位上。

其實除去形變的車架和散落一地的車輛碎片,現場並冇有很多血。

但是這幅場麵讓人覺得絕望。

這是十分簡短的一幀畫麵。

在前麵的片段裡,甚至她能夠體會到曲風齡當時產生的情緒變化。

但唯獨這一幕,畫麵是十分簡短的一幀,隻是匆匆一瞥就飛快略過,似乎刻意不給宋苔繼續去深入探究的時間,曲風齡的視角產生的情緒也完全消失,試圖將事情經過闡述得更加平靜理性一些,從旁削弱宋苔可能會產生的劇烈情緒。

之後或許還有什麼曲風齡想要讓她看到的片段,但是宋苔的思緒去已經定格在了此刻。

夢裡紛紛擾擾,她隻覺得眼皮和夢裡的場景一樣沉重,這個分不清是幻想還是現實的夢太過驚悚悲傷,她不想接受,想要立刻逃離,迫不及待想要睜開眼睛,眼淚卻先流下來。

……

陽光從茂密的枝葉間漏下,落在地上變成明亮色的光斑,其中一個正好落在臉上,有些燙意。

宋苔不舒服地抖了抖睫毛,睫毛被乾掉的淚水黏成一簇,猛地睜開眼睛,眼神迷茫地看著眼前的場景。

映入眼簾的是垂掛在半空的菌絲,被風一吹,彷彿什麼能夠入眼的裝飾藝術,如煙如霧,輕輕晃動。

很清新自然的裝飾,讓人不自覺地放下防備,享受其中。

而更近一些,是宋雪鶴的臉,正表情溫柔地看著她。

過載的記憶片段讓她一時無法反應過來,某一瞬間,她以為宋雪鶴冇死,隻是她一廂情願做的夢,現在夢醒了,一切都恢複現實。

她下意識撲進宋雪鶴懷裡。

熟悉的氣味,屬於媽媽的味道。

宋雪鶴抱緊她。

宋苔將臉伏在她的肩上,安靜無聲。

但是幾乎瞬間,宋雪鶴感覺到了自己襯衫肩上的那塊布料被淚水洇濕,她擡手摸了摸宋苔的腦袋,口吻無奈地安撫道:“彆哭了。”

不對。

她竭力模仿著宋雪鶴的口吻,但是仍然能夠聽出細微差彆。

理智迴歸現實。

宋苔猛地回過神來,敏銳地注意到了這點差彆。

她觸電般鬆開宋雪鶴,身體後退,一種被欺騙的憤怒感籠罩著她。

“不要用這張臉。”

她脫口而出的一瞬間就開始後悔,畢竟她不清楚眼前這個人的底細。

不對,是眼前這個怪物。

人和怪物是有區彆的。

“宋雪鶴”突然歪了歪頭,她長期呆在這幅皮囊裡,此刻才流露出幾分屬於自己的真實情感。

眼神中居然帶上了些委屈感。

情緒和形象不匹配,這讓人產生一種巨大的違和感。

但還是聽從了她的話。

整個巢xue裡的菌絲如同收到召喚,輕輕搖曳,在空中刷出簌簌的拍打聲響。

下一秒,宋苔眼睜睜地看著宋雪鶴的臉在她麵前發生形變。

是的,形變。

密密麻麻的菌絲如同觸手般揮舞湧動,五官扭曲又快速重構,頃刻間,那張臉像是小孩手中的橡皮泥,被一隻手任意揉捏,然後變成了另一個熟悉的臉。

汪絡。

宋苔喉嚨發緊,嚥了咽口水。

很難真切地形容這一刻的感受,如同老式的恐怖電影人物鑽出螢幕,這種類似於突臉的恐怖感讓她渾身發麻。

但是“汪絡”卻誤以為她並不喜歡這張臉,下一秒,同樣的步驟,陳聆出現在她麵前。

“這個呢?”她問。

這是第一次,她在宋苔麵前毫不掩飾自己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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