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裁春枝 0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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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凶手

◎凶手竟是她!◎

永嘉心驚,
卻被他牢牢鎖住,吻從耳垂一路蔓延。

他的手指貼上她光滑的肌膚,引得她一陣戰栗。

永嘉掙紮得愈發厲害,
她知道他是在刻意懲罰她,
無非是想為先前詐死之事出息罷了,
可他的手越來越不安分,事情也遠遠超出了自己能夠承受的極限。

淚水潸潸而下,
順著臉頰滑入糾纏的唇舌間,
口中儘是苦澀之味。

山風呼嘯,
有什麼東西墜落在她發頂,永嘉顫抖著抬起頭,
看到那根垂在自己鬢發邊的繩套,
嚇得臉色蒼白,
嗚咽一聲昏了過去。

魏樅察覺到懷中人身子軟軟倒了下去,微微一愣,
忽又發狠地在她頸邊咬了一口,目光更是深邃得嚇人。

原本他也隻是嚇嚇她,並未打算做什麼,
不過看著那張濕漉漉的慘白小臉他又有些於心不忍,
幽幽歎了口氣將人打橫抱起朝著驛館方向行去。

將人交給雪衣之後,
魏樅縱馬直奔縣衙,他已解開喬長隨死亡的秘密,
但孫長史之死卻令他百思不得其解。

按照他的推測喬長隨既是被謀害致死便不可能是殺害孫長史的凶手,那麼凶手必然就在驛所之中,
但所有人都有不在場證明,
究竟是誰殺了孫長史?

他趕到縣衙時天尚未破曉,
門房被叫醒時尚帶著怒意,
魏樅將人一把推開徑直入了衙內,命人叫來仵作,二人去了驗屍房。

仵作睡夢中被人叫醒,此刻尚未回過神,觸及魏樅那種冷冰冰的臉強打起精神,檢查過屍首後開始仔細清洗死者後頸傷口上的血跡,魏樅則抱臂站在一旁仔細觀摩。

眼下雖是仲秋,但屍首放了兩日已有臭味溢位,魏樅卻絲毫不覺,盯著屍首的後頸,半晌忽然湊近,指著一個針眼大的黑點道:“這是什麼?”

“許是黑痣……咦……”仵作話說到一半忽覺異樣,拿起燭台湊到死者頸後仔細觀察,麵色也愈發緊張,半晌過後,仵作喃喃道:“這是銀針留下的痕跡,死者死前曾被浸了毒的銀針刺破後頸,至於是什麼毒,小的還需驗過方知。”

魏樅詫異,“中毒?那他是先中了毒,還是先被花瓶砸傷的?”

仵作訕訕道:“還需驗過方知,隻是驗毒需要些時間。”

趁著仵作驗毒的功夫,魏樅又裡裡外外將屍首檢查了一遍,在為死者脫靴時,他覺察死者的兩隻靴子靴幫有些微差異,竟一厚一薄。

他未曾聽說孫長史是跛子,按道理鞋幫不會有這般差異才對,出於好奇他拿出匕首挑開了厚的鞋幫。

裡麵竟然藏著一張羊皮紙,開啟似乎是一張建造圖紙,尚未來得及細看就聽見外麵傳來陳縣令的說話聲,魏樅立即將羊皮紙塞入袖中,果然就見陳縣令笑嗬嗬地走了進來。

兩人寒暄了幾句,陳縣令又道:“下官知曉大人不願暴露身份,是以今日這接風宴是在縣衙後堂,也隻請了臬台大人您和您的幾位下屬,還望臬台大人不要拒絕。”

接下來的辦案還需陳知縣協助,魏樅也不太好拂他的麵子便應下了。

秋已更深,入夜清露盈盈,幾片殘葉被秋風吹落,令人寒意頓生。

永嘉端起酒盞輕輕啜了一口,眼睛卻時不時瞄向上首與陳知縣相談甚歡的魏樅。

對方似是覺察到她的目光,倏忽望來,永嘉嚇得連忙收回目光,腦海中不覺浮現出昨日林子裡發生的那幕,臉色頓時一陣紅一陣白。

昨夜她著實嚇得不輕,自與魏樅重逢以來,除卻皇宮那次,他待她一直繩趨尺步,不曾有逾越之舉,甚至較在涼州時冷淡了許多,她便以為他將過往都放下了,哪知昨晚他竟突然發難。

在如此陰森可怖的地方欺負她,他壓著她的那株老樹正是喬長隨吊死的地方,要不是因過於驚嚇,加之近日過於勞累她也不會昏過去。

不過她當真要被他嚇死,此刻想起來仍是一陣後怕。

他心裡分明是積著怨氣的,隻不知經昨日之事這怨氣消減了幾分。

今夜的接風宴,永嘉原是不敢來的,但又掛心案子隻好硬著頭皮跟了過來,卻從頭到尾不敢與魏樅的眼神對上。

酒至微醺,侍從搬來一架十二扇鬆柏梅蘭紋屏風,堂內的燭火也暗了幾分。

不多時屏風後傳來了撫尺二下,隨之滿座寂然。

俄頃,屏風後傳來了犬吠聲、嬰兒啼哭聲、婦手拍兒聲、男子抱怨聲,乃至水聲、火聲、碗碎聲……

魏樅的目光倏然望向屏風,他忽地站起身大步走向屏風,一把推開,見裡麵隻有一年約四十的男子,麵前也不過一桌、一椅、一扇、一撫尺而已。

他抓住男人的衣襟,厲聲道:“方纔的聲音都是你一人發出?”

男子被嚇了一跳,茫然點頭稱是。

魏樅眯了眯眼道:“你可會模仿妙齡女子的聲音?”

“會的。”說罷,男子便捏著嗓子輕聲唱了幾句小調兒,聲音婉轉動聽絲毫違和之感。

他鬆開男人的衣襟,恍然大悟道:“原來如此。”

陳縣令被嚇了一跳,還以為這男子哪裡得罪了魏樅,正要上前解釋,卻聽魏樅道:“我還有事兒,還行一步。”

不等陳知縣反應,他便丟下眾人徑自走了,留下永嘉等人麵麵相覷。

張平捋了捋胡須道:“怕是案子有了進展。”

永嘉也無心再留,告彆眾人後匆匆朝魏樅追去。

回到驛所之後,魏樅再次來到孫長史死的那間屋子,開啟支摘窗,他在窗柩上一番尋找果然發現了一絲刮痕,他探下身子往下瞧了許久,嘴角的笑意也愈發深了。

現在隻等仵作的驗屍結果。

翌日,清早所有人被叫到驛所大堂內,就連陳縣令也起了大早風風火火趕了過來。

“臬台大人,不知叫我等前來所為何事?”陳知縣這幾天來回奔波累得夠嗆,此刻還喘著粗氣。

魏樅慢條斯理地呷了口茶道:“我已經知道凶手是誰了。”

“啊!”陳知縣著實有些驚訝,從案發到至今不過三日,接連死了三人,且每個人都有不在場證明,他正焦頭爛額,尤其是看過案卷之後,深覺自己官生已到了儘頭,連罷官後乾啥都想好了,沒承想這位年紀輕輕的臬台大人這麼快就破案了。

陳知縣好奇道:“凶手是誰?”

魏樅的目光一一掠過眾人,在白潭的臉上頓了頓,他道:“在我沒有揭開謎底之前,你還有坦白的機會。”

白潭臉色大變,快速看了魏樅一眼,複又低下頭道:“下官無話可說。”

“很好。”魏樅冷聲道:“那麼先從孫長史的死說起,十月初三申時張禦史與王慶發生爭執,誤傷了羅詮,三人爭執引來了驛館的其他人,當時我們所有人都來到了大堂……”

永嘉出聲打斷他,“不對,當時江家爺孫,還有白潭不在堂內。”

張亮道:“當時他們的房間門開著呢,我看見江老和香蘭姑娘了,還有白推官也在。”

孟廚娘也道:“對啊,我還聽到了江老的二胡聲,香蘭姑孃的歌聲。”

幾分正說著話,忽然聽到西邊的屋子裡傳來了二胡聲和女子的歌聲,眾人尋聲望去正是江家爺孫住的那間屋子,而此時江家爺孫正立在堂內。

魏樅上前推開了屋門,隻見一老者手拉二胡背對眾人,前麵是一幅屏風,隱約可見裡麵女子窈窕身影,而靠近門的地方則側坐著一年輕男子。

“那日你們看到的是不是這般情形?”

“是的。”所有人都點了點頭,唯獨江家爺孫臉色大變,白潭t
z亦是白了臉。

衛延上前幾步撤走了屏風,永嘉不由大驚,裡麵竟然隻是個穿著女子衣衫的偶人。

孟廚娘疑惑道:“可是那日我們都聽到了香蘭姑孃的歌聲。”

她話音甫落,屋內再次響起了女子的歌聲,拉二胡的男子緩緩轉過身,所有人都驚呆了,這般婉轉聲音竟是從一男子口中發出的。

“這……”永嘉此時方纔回過神,這不就是昨晚在縣衙老堂演繹口技的男子嗎,原來事情是這樣的,但她又想起一樁事,疑惑道:“可是那日孫長史出事後我分明看到她扶著江老從樓下上來,這又怎麼解釋?”

魏樅看了一眼衛延,他從袖中摸出一物道:“這是我在江家爺孫屋中發現的。”

那是江湖人常用的攀爬工具,前有五爪鐵鉤,後麵是一根繩索,對於習武之人來說從三樓滑入一樓不過是一瞬之間。

他看向香蘭,繼續道:“我注意到孫長史窗戶下麵底層正是對著你的房間,那日你便是藉助這件工具逃離案發現場,隻是你走得太過匆忙,未曾料到孫長史一擊未斃。”

江老顫顫巍巍道:“咳咳……走江湖之人難免要爬山過橋,這些工具不過是以備不時之需,單憑此處大人如何就能確定是香蘭所為。”

“我聽說孫長史自入了這驛站便閉門不出,除了你爺孫二人鮮少有人能入得房內。”魏樅又道:“死者窗柩上有刮痕,想必那這鉤子稍稍比對便能知曉是不是香蘭姑娘所為了。”

永嘉注意到魏樅方纔話裡有話,思忖道:“你方纔說孫長史一擊未斃?可我們看到他時他已死了。”

“這就要問問孟廚娘了,我離開孫長史房間時他並未死透。”魏樅說著又看向仵作,道:“你來說。”

仵作上前道:“小的在死者頸後發現一處針孔,驗過之後確信是見血封喉的蛇毒。”

魏樅看了眼白潭,後者額頭已布滿細密汗珠,當夜他驗屍時故意隱瞞了死者中毒之事,分明與孫長史之死牽扯不清,即便不是凶手也是幫凶。

孟廚娘臉色灰白,張了張口正要說話,卻聽江香蘭道:“孫長史是我殺的,銀針也是我紮的,與旁人無關。”

魏樅冷笑:“你既有見血封喉的毒藥,又何必用花瓶砸他。”

江香蘭支支吾吾道:“我是為了製造不在場證明。”

魏樅咄咄逼人,“倒也說得通,隻是你那毒藥哪裡來的?”

“我、我……”她結結巴巴半晌,說不出個所以然。

魏樅繼續逼問道:“倘使沒有孟廚娘為你爭取時間,做出房門被裡麵反鎖的假象,你也未必能從我眼皮子底下逃走。”

原來竟是如此,永嘉仔細回想了整個案子的經過,確實如魏樅所言,她忽然又想起一事,問道:“那件衣服,還有那根鳥羽是怎麼回事?”

魏樅冷笑:“彩門的障眼法罷了,隻需用訓練好的鳥兒叼走衣衫便可將追凶之人帶離案發之地。”

一直不曾說話的孟廚娘忽然開口道:“孫長史確實是我殺的,毒藥是從在醫館買來的。”

“哪家醫館?何人所售?”

孟廚娘下意識看了白潭一眼,偏過頭冷聲道:“這……我不記得了……”

魏樅冷哼道:“此類藥物在醫館禁售之列,尋常人根本就買不到。”

孟廚娘卻死死咬緊牙關不肯再吐出一句。

魏樅並未對此過多糾纏,他又道:“現在再來說說喬長隨的死。”

“他不是自殺的嗎?”

“確切來說他是吊死的,但並非自殺身亡。”魏樅拿出幾張審訊記錄,一一翻過之後道:“十月初三上午喬長隨外出此後一直未歸,仵作在他的胃裡發現了未被完全消化的迷藥,也就是說在喬長隨外出和死之前他可能一直處於昏睡狀態。尤其初三那日夜裡下了大雨,喬長隨的衣衫有明顯的淋雨痕跡,即便第二日豔陽高照,裡衣依舊未乾,可見淋了很久的雨。”

王慶道:“這似乎說明不了什麼吧,仵作說他是十月初四卯時與辰時之間死亡的,那個時候所有人都在驛站等縣衙的人到來,期間也未有人外出過。”

“人是未曾出去,但你養的兩隻大黃狗出去了。”

王慶眼神微閃,強自鎮定道:“大人真會說笑,難不成是狗將吊死的?”

“是與不是,你看看便知道了。”魏樅領著一眾人走到那日喬長隨吊死的地方。

永嘉遠遠在後麵跟著,瞧見那株老樹不由白了臉,前日種種在腦中閃過,她下意識抓緊了胸前的衣襟,有些後怕地瞄了魏樅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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