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冬[破鏡重圓] 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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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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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萬籟俱寂。
沈吟月仔細卷好頭髮,選了一件黑色吊帶連衣裙。猶豫兩秒,又套上了一件白色外套。
她走到玄關處換鞋,向燭傾正懶散癱在沙發裡吃零食追劇,遞過來一個擔憂的眼神:“寶貝,聽說淮安路發生了一件超恐怖的尾隨事件,最近慶延警方纔播報了這個新聞,你回來的時候一定要小心!”
沈吟月一頓,迴應了對方一個笑:“謝謝,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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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進“蝴蝶效應”,發現林轍正一個人坐在吧檯邊喝酒,看上去懶洋洋的。
沈吟月不明所以,走過去踢踢他的鞋尖:“林轍,你怎麼上班時間偷懶?”
對方驚訝地擡頭:“你居然不請假!好多女服務員都跟我請假了,甚至還有倆男服務員渾水摸魚。”
沈吟月:“……”
“能理解,畢竟淮安路發生了那種事,誰都不想晚上還出來冒險。所以我酒吧今天可蕭瑟,但你居然堅持來了……”
林轍一臉感動,還煞有其事地鼓鼓掌。
沈吟月無語地彆開頭,掃視了一圈。果然除了男性,隻有零星幾個女性。她最後把視線落在一個女生身上。
對方長髮淩亂地散在臉上,桌子上擺著幾個酒瓶,穿著很漂亮的白色短裙,看不太清臉。
但……那個身影莫名熟悉。
沈吟月眯著眼打量了一下,終於決定走過去仔細檢視。
一靠近,她聽見對方傳來低低的哭聲。
沈吟月遲疑兩秒,輕輕推了推她肩膀,小心問道:“你冇事吧?”
對方擡起頭來。雖然妝哭花了一點,不過仍然可以看清妝容底下那張精緻漂亮的臉。
果然是陸嬌嬌。
不過……她怎麼在這裡買醉?
“你喝太多了。”沈吟月蹙著眉拿開酒瓶,“這段時間這邊都不安全,你家在哪裡,我打車送你回去。”
陸嬌嬌抽了一下,哭著抱住她的腰,香水味瀰漫鼻腔,沈吟月身體僵硬了一瞬。
“嗚嗚……姐姐,我失戀了,真的好難過,他要去澳大利亞留學了。”
聽見陸嬌嬌的聲音,沈吟月表情凝固。
謝棘……要去澳大利亞了?還是留學?
“我那麼喜歡他,他怎麼可以不由分說地離開!”陸嬌嬌依偎在她懷裡,哭得有點冇力氣,但依舊不忘控訴。
沈吟月沉浸在她的話裡,突然有些失神。
“也許他有自己的考量呢?”半晌後,沈吟月安撫起陸嬌嬌,聲音溫柔,“每個人在人生裡都會遇到形形色色的人,也許他隻是你人生的一個停泊處。你還會遇見更好的人,不妨讓自己也變好,你覺得呢?”
陸嬌嬌呆呆的盯著她,沈吟月以為自己安撫成功,剛想把她拉起來出酒吧,這姑娘忽然又嚎啕大哭起來:“可是我就是忘不掉他!我從高一就認識他了,在藝術教室裡,我聽見他彈鋼琴的聲音,他還對我笑。”
沈吟月靜靜地聽著她的告白,冇再吭聲。
“我明白,那一定是一見鐘情。他特彆優秀,也很自由,我喜歡了他好久好久。高三時,誓師大會是他在台上發言,他真的好耀眼。”
陸嬌嬌喃喃自語,幾乎停不下來:“我當時偷偷給他的q/q空間留言,他祝我高考加油。我暗戀了他那麼久,可是現在他要出國了……”
沈吟月越聽越覺得不對勁。
她好像記得,高三的時候謝棘在延裡吧?怎麼可能又跑來慶延參加什麼誓師大會?
她警鈴大作,終於忍不住問道:“那個……你喜歡的那個人是誰?有冇有照片給我看看?”
陸嬌嬌眨巴了一下掛著淚花的大眼睛,掏出手機來嘟囔著:“有啊,是我視奸她朋友圈的時候儲存的,給你看看……”
沈吟月湊上前去一看,表情呆住。
照片上是一個很漂亮、氣質姣好的女人,黑色的長直髮柔順地披在肩上,正笑吟吟地望著鏡頭。
她長相偏清冷,笑容淺淡,典型的氣質型美女。
原來不是“他”,而是“她”。
烏龍一場,沈吟月竟冇來由地鬆了口氣。她輕柔地拉起陸嬌嬌的手臂,把人連拖帶拽地帶出酒吧:“我送你回去。”
她打的車很快就來了,陸嬌嬌卻仗著酒勁,忽然打起電話來,對麵傳來隱隱約約的女聲。沈吟月猜測,是她的那個初戀。
“你為什麼不要我……”她哭哭啼啼地不肯上車,沈吟月費了老大勁才把人塞進車裡,終於鬆口氣。
忙完這一切,她攔下一輛出租車打算回家。離家還有十分鐘的路程,她下了車。
夜色很深,冷風“呼呼”地刮過,沈吟月忍不住裹緊外套。
一路上,她總覺得有人跟著自己,也不知道是因為新聞裡那個尾隨犯,還是自己的心裡作祟……
回到公寓,她越想越發毛,覺得細思極恐,還是打電話跟林轍請了個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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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沈吟月被手機鈴聲吵醒。
她艱難地撈過床頭櫃的手機,聲音倦懶:“誰啊?”
電話那頭,男人清潤的嗓音透過聽筒傳來:“謝棘剛從紐約回來,拿了個獎盃。我打算請他吃個飯作為接風宴,要一起來嗎?”
“……”
沈吟月無意識地摳著手指,糾結了幾秒後還是回答:“我去。”
地點訂在法國餐廳,沈吟月一眼就看見了謝棘。他還是穿著一身黑,看上去有點憔悴,正低著頭看手機,頭髮已經染回黑色。
“哥。”謝棘察覺到什麼後擡眼,對上沈吟月的目光,禮貌地叫了一聲,“嫂子。”
沈吟月心情有些複雜。
一年過去,謝棘講話也不再針鋒相對,看上去無比正常。
入座後,岑逢歸很關心這個弟弟,問了許多問題,謝棘都一一回答。沈吟月就坐一邊默默吃著奶油意麪,什麼也不參與。
“冇休息好?黑眼圈這麼重。”岑逢歸問了一句。
謝棘笑笑,目光似有若無地落到沈吟月身上:“昨天去了一趟淮安路,所以回去有些晚了。”
淮安路?
沈吟月不可置信地睜大眼。難道她昨天感受到的跟蹤……是謝棘?
她呆了兩秒,謝棘又笑了一聲,有點咬牙切齒的意味。
沈吟月慌張低頭,剛挑起一勺意麪,表情就僵住——她總感覺有什麼東西在蹭她腿。
她蹙起秀眉,故作隨意地低頭一看,是謝棘在蹭她。
沈吟月耳尖悄悄紅了一瞬,她擡頭,正巧與謝棘四目相接。對方表麵依舊淡定,慢條斯理地喝著湯,可底下那隻腿卻勾得她越來越癢。
飯過半席,岑逢歸去了一趟洗手間。
沈吟月終於繃不住了,把刀叉重重一放,發出清脆的聲響。謝棘支著下巴好整以暇地看著她:“怎麼了啊?”
她咬著牙出聲:“謝……”
她話還冇落下,對方就越過桌子掐住她下巴,尾音湮滅在口腔。
沈吟月睜大眼睛,聞到了他身上黑雪鬆的淡淡冷香。呼吸交纏,分不清哪一寸是誰的。一時間,她竟然忘記了掙脫。
謝棘皺著眉,掐著她下巴的大拇指微微移開,指腹在她紅唇邊輕輕摩挲,有幾分酥麻的感覺,像是電流。
“彆動,奶油粘在嘴邊了。”
沈吟月僵硬住,不太敢動彈。一方麵由於眼前這個人,另一方麵則提心吊膽,擔心岑逢歸什麼時候突然回來。
僅僅兩秒,謝棘鬆開她,重新坐回自己的座位,籠罩她的陰影也隨之消失。
沈吟月微不可察地鬆了口氣,謝棘將粘了奶油的大拇指放入嘴中,慢條斯理地吃乾淨。
這個動作看上去有幾分澀情。
沈吟月冷著臉,一直到岑逢歸回來後都冇再和謝棘說過一句話。
果然,雖然一年過去了,但這傢夥體內的惡劣因子依舊存在,甚至……
愈發濃厚。
不一會兒,飯後甜點也送上來,是加了芒果的布丁蛋糕。
岑逢歸把它推到她跟前,沈吟月愣了幾秒後恢複平常,伸手去拿,卻忽然被一隻冷白好看的手截走。
謝棘叼著叉子,笑得漫不經心:“有點餓了,讓給我吃吧。”
“你不是討厭甜食?還和你嫂子搶。”岑逢歸蹙起眉,有幾分不悅。
沈吟月額了一聲,隨意扯了個謊言:“我……我今天胃口不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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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逢歸去結賬,沈吟月就安靜地站在謝棘身邊,不言不語。
倏然,對方按滅手機,對她冷嘲熱諷:“你可真行,芒果過敏都不告訴岑逢歸,是想吃了直接進醫院?”
沈吟月往邊上挪了一步,和他拉開距離,輕聲開口:“我冇想告訴他。”
她冇說,其實和岑逢歸在一起的這些年,她一直在刻意隱瞞自己的所有缺陷。
沈吟月家境不太好,第一次去西餐廳甚至不會使用刀叉,但她不想在岑逢歸麵前暴露這一點。
她很明白,岑逢歸需要的是可以陪他出入各種場合、機智應對的女伴,而不是一個什麼也不會的“花瓶”。
那次,沈吟月偷偷用手機查了教程,她儘量把自己打造成一個優雅得體的淑女,也不自覺藏起了自己認為的所有“bug”,讓岑逢歸認為她很乖很懂事。
但偏偏,她又隻在謝棘麵前“釋放自我”,明明都已經決定不再靠近了……
有時她也覺得,自己挺矛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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