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夢墜於星夜 第1章
我瞞著小叔,跟他的兄弟偷偷在一起五年。
正想將這段關係公之於眾時,卻得知了他要結婚的訊息。
“津年等了許傾這麼多年,總算苦儘甘來了。”
“是啊,剛求婚成功,請柬就發出來了,生怕人跑了似的。”
客廳聊的熱火朝天,我站在樓梯上卻感覺渾身冰冷。
“你們說…誰要結婚了?”
小叔笑道,“還能是誰,你津年叔那老光棍唄。”
看著茶幾上的請柬,我感覺心臟彷彿像是被利刃貫穿。
“老光棍?我可聽說津年有個藏起來的小女友。”
我猛然抬頭,下一秒又聽見一聲嗤笑,
“什麼女友,他權當是個替身消遣罷了。”
我咬著唇,心口疼的喘不上來氣。
原來,我傾儘所有的感情對他來說隻是閒暇消遣。
至此藏了五年的執念,徹底放下。
等到他婚禮那天,我早已跟新婚丈夫開啟了蜜月旅行。
……
“要我說,津年就是個混蛋,禍害人家小姑娘,又不負責。”
小叔不平的罵了句,側身才注意到我情緒不對。
“梨梨,怎麼哭了?”
“誰欺負你了,告訴小叔。”
我一摸,才發覺早已淚流滿麵。
我胡亂擦乾淚。
聲音沙啞,“我沒事…就是有些不舒服。”
“要是有人欺負你,一定要告訴我啊。”
小叔還是不放心的交代。
我再三保證,他才沒有追問。
“到時候你津年叔結婚,記得跟我一起去,你大學時人家挺照顧你。”
我點點頭,指甲深深陷進掌心。
其餘人還圍在一起看宋津年的求婚視訊。
漫天煙花在夜晚炸開,宋津年抱著花,單膝跪地望向女人。
眼底溫柔能溺出水。
我曾幻想千百遍的求婚場景,如今被另一個人完整擁有。
我感覺喉嚨裡像堵了團棉花,連呼吸都帶著疼。
最後隻能找了個理由,狼狽離開。
回到宋津年的公寓,他正在沙發上看檔案。
聽見動靜,他頭也沒抬。
語氣是慣常的漫不經心,
“回來了?在你小叔那邊吃過飯了吧。”
我沒應聲,連換鞋的動作都重的像灌了鉛。
他終於抬起頭,掃過我通紅的眼眶,眉眼微動。
“怎麼了?誰又惹我們梨梨生氣了?”
那語氣裡的“關切”太過敷衍。
就像他每次晚歸時都解釋在忙。
就像他從來不帶我出現在他朋友麵前。
就像他昨晚還抱著我說“再等等,時機一到,我就跟你小叔請罪。”
他脖子上那條發舊的領帶,刺的我眼睛生疼。
明明我也給他送過很多,他卻對這條情有獨鐘。
想來是送的人很特彆吧。
明知他要結婚了,我還是不死心質問出聲,
“宋津年,你打算什麼跟小叔坦白我們的關係?”
他指尖頓了頓,放下檔案站起身。
走過來剛想碰我的臉,我猛地後退一步,躲開了。
他的手僵在半空。
“溫梨,你又在鬨什麼脾氣?”
“我說了,現在還不是時候。”
我突然就笑出了聲,笑聲裡裹著淚,
“那什麼時候可以?你結婚的時候?”
聽到結婚,他眼底一閃而過的慌亂被我捕捉。
“梨梨,不要胡思亂想。”
“你是我兄弟的侄女,我必須要把一切安排妥當。你小叔那個暴脾氣,你也捨不得我被他揍,對不對?”
到現在,他竟然還在騙我。
我撫開他給我擦淚的手。
他還想說什麼,他放在沙發上的手機響了。
我一眼就看到了備注。
沒有名字,隻有一顆粉色的愛心。
他沒有接,匆忙離開。
“公司還有事先走,你自己冷靜冷靜。”
我跌坐在沙發上,淚水模糊了視線。
嚴肅如宋津年,竟然會給人備注肉麻的愛心。
而任我再怎麼撒嬌,他的通訊錄隻有規矩冰冷的“溫梨”二字。
這就是區彆。
或許他從未想過我們之間的未來。
這五年就是一場荒唐的夢,而沉浸其中的隻有我。
但現在夢碎了,我也該清醒了。
我深吸一口氣,撥通了小叔的電話。
“小叔,麻煩幫我聯係周家吧。”小叔詫異不已。
“梨梨,你不是一直很排斥這門婚事?”
“怎麼突然想通了,是不是出什麼事了?”
婚事是當初兩家父母訂下的。
周家前兩年還提過,隻是我一門心思都在宋津年身上,總找藉口推脫。
努力壓下心裡的澀意,
“沒事,就是突然想明白了。爸媽的眼光不會差,以前是我任性了。”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
“梨梨,不要勉強自己。就算你一輩子不嫁人,小叔也養得起你。”
我鼻尖一酸,眼淚又差點湧上來。
“知道了。”
小叔又追問了幾句,確信我是心甘情願的,他才鬆口,
“那我明天就約周家。你要是後悔,隨時跟我說。”
掛了電話,公寓裡靜的能聽見窗外的風聲。
我走到臥室,開始收拾東西。
衣櫃最底層的抽屜,裡麵都是我送給宋津年的禮物。
定製的袖口、精心挑選的領帶、親手設計的情侶手鏈。
每次送他,他都笑著說“梨梨的眼光真好。”
可轉頭就扔在了抽屜,從來沒戴過。
而那條洗的發舊的領帶,他卻珍之愛之。
毫無意外,他一夜未歸。
第二天我直接給他發了條資訊。
“宋津年,我們結束了。”
傳送成功的提示彈出時,我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擔。
轉身拉開門,再也沒有回頭。
……
剛到家,珠寶店的電話打來了。
“溫小姐,您定製的戒指好了,可以隨時來取。”
我這纔想起,為了五週年紀念,特意設計的戒指。
本想讓櫃台丟了,但是一想花了不少錢,還不如捐給慈善機構。
對戒樣式簡約,內圈沒有刻字。
而是在男戒刻了太陽,女戒刻了月亮。
宋津年曾說,“梨梨,你就像小太陽,總能燃燒我心底的陰翳。”
我深信不疑,以為自己是他灰暗世界唯一的光。
現在再想起,隻覺得喉嚨發苦。
剛想離開,身後響起一道女聲。
“這對戒指,我要了。”
我回過頭,身體一僵。
是請柬上宋津年的新娘,許傾。
“不好意思,這對戒指是這位小姐訂製的,您要不看看彆的款式…”
櫃台有些為難。
女人的目光在我臉上停留了兩秒,漫不經心的開口,
“雙倍價格,賣給我吧。”
“不賣。”
她一頓,繼續道:
“這對戒指的設計很特彆,太陽和月亮…倒是符合我和未婚夫的關係,他總說我是他的光。”
我攥緊手心。
原來小太陽,從來不是我的專屬。
“想要啊?”
我看著她,輕笑道,
“十倍,我就賣給你。”
許傾沒想到我來這一出,溫柔的麵容頃刻轉變。
這時,門口傳來一陣腳步聲。
宋津年快步走到她身邊,“怎麼了?”
許傾眼眶微紅。
“津年,我很喜歡這對戒指,真心想要買的,可是這位小姐開口竟要十倍。”
“誰這麼獅子大開口!?”
他滿是戾氣的目光,觸及到我時頓時一僵。
“梨梨…怎麼是你?”
“宋叔叔。”
聽到我的稱呼,他眉頭輕蹙。
心裡無故升起煩悶。
我最介意我們之間的輩分,從不肯叫他叔叔。
不過很快他回過神,冷聲道,
“把戒指讓給她。”
我不退讓。
“十倍,一分不能少。”
男人鐵青著臉怒斥,
“溫梨,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拜金?”
我垂眸苦笑。
除了沒有公開關係,他對我倒是從不吝嗇,珠寶首飾衣服一茬一茬的送。
我不在乎這些,他卻總說,“你值得擁有最好的。”
現在,就成了我拜金。
我嗤笑。
“我的東西全憑我的心情,宋叔叔有錢,想必不在乎吧。”
他憤怒的丟下卡,擁著人揚長而去。
安排好捐贈事宜,手機就收到了一條訊息。
【我知道你是誰,津年愛的是我,你不過是我的替身,一個可憐的小醜。】
平淡的按下刪除鍵,我走向一旁的服裝店。
從今以後,我隻做自己。等我換了發型衣服回到家,小叔都愣住了。
“梨梨,真漂亮!”
“你小小年紀就該打扮的活潑些,整天長發白裙的,沒點朝氣。”
以前我最愛鮮豔,宋津年卻極愛白裙。
為了迎合他的喜好,我違背了自己心意。
今天見到許傾,才知他一直將我當做她的影子。
“梨梨,周家約了明天商議婚禮的事。”
我笑了笑點頭,眼底再無閃躲。
翌日,還沒到包間,小叔突然就惆悵起來。
“梨梨,一晃你都要結婚了,小叔真是捨不得啊……”
“誰要結婚?”
熟悉的聲音響起。
就見許傾挽著宋津年走來。
宋津年目光落在我身上,“你們剛說,誰要結婚了?”
小叔剛要回答,我搶先出聲。
“聽說宋叔叔要結婚了,恭喜啊。”
我目光坦蕩,嘴角含著得體的笑。
反倒是宋津年,眼眸一顫。
鬆開許傾就要過來拉我。
言語驚慌。
“不是你想的那樣,我……”
“津年!”
許傾一聲驚呼,頓時讓他回過神。
她重新挽著他的手臂,臉上掛著溫婉的笑意。
“臨近婚禮,津年總是緊張兮兮的,見笑了啊。”
“我們還約了設計師,就不耽誤時間了,婚禮見。”
她說著,看向我的眼神還帶著一絲挑釁,彷彿在炫耀自己纔是宋津年身邊名正言順的人。
宋津年被她拉著離開。
走了兩步,又回頭看了我一眼。
那複雜的眼神讓我有些恍惚。
可我賴得去猜了。
跟周家的見麵很順利。
我從不知周家長子竟然是,大名鼎鼎的影帝周珩。
那張常出現在大銀幕上的身影,讓我足足愣了三秒。
小叔抿嘴輕咳一聲,
“梨梨,這是周珩。”
“你們小時候見過一次,估計早忘了。”
周珩主動坐到我身邊,語氣自然毫無架子。
我心底的侷促也漸漸消散。
考慮到他的身份,我想讓婚禮一切從簡。
周珩卻不讚成。
“等領完證,我會全網公佈已婚的訊息。”
“如果你不願意,你的身份資訊可以保密。”
“至於婚禮,完全可以按照你想的去辦,不用擔心我。”
“女孩子一輩子的事,不要留遺憾。”
我望著他認真的眼神,一時竟不知如何回應。
以他的身份,卻從未想過隱瞞婚事。
而是大大方方的公開。
這一份尊重,是我在宋津年那裡五年不曾得到的。
或許,他真的是個正確的選擇。
兩天後,我們領證了。
周珩當著我的麵發了一條微博:
【已婚,往後餘生,有你足矣。】
沒有配圖,沒有多餘的話,卻足夠坦誠。
他接下來還有活動,我便讓他先走,準備自己打車回去。
“溫梨!”
熟悉的聲音叫住了我,我本不想回頭。
耐不住宋津年已經上前拉住我,一臉疑惑,
“你怎麼在這?”
我看著他手裡的結婚證,還有不遠處正在發喜糖的許傾。
頓時一股煩悶湧上心頭。
真是晦氣。
領證竟然在同一天。
沒等我解釋,他就自顧追問:
“知道我領證,特意在這等我是嗎?”
“嘴上說著結束,現在又搞這一出?”
“我就知道你放不下我,但是許傾不一樣,我……”
我沒耐心聽他這些深情人設,
“宋先生!容我提醒,我們早就結束了。”
“我今天來……是來跟我老公領證的,與你無關!”他臉色驟變。
隨即又像是聽到笑話一般,笑出聲。
“你想騙我,也要找個像樣的理由。”
暗戀他七年,在一起五年,他堅信我深愛他。
堅信到,他根本不相信我會放下他。
“我沒必要騙你,信不信由你。”
他還想說什麼,我注意到許傾往這邊來了,
實在不想再跟他們有過多交集,我連忙攔了輛車揚長而去。
婚禮,我跟周珩還是決定先不辦,把婚紗照拍了。
兩家人一起吃個飯,等他手裡的戲殺青就去度蜜月。
雖然匆促,但是他沒有半點敷衍。
光是婚紗就請知名設計師定製了十款。
每一款他都征求我的意見,親自過目。
試婚紗這天,他有兩場戲,需要晚一點到。
“溫小姐,紅色跟您氣質太搭了!”
店員讚歎不已。
我對著鏡子轉了個圈,紅色的魚尾婚紗映的我明豔照人。
從前我也傻傻幻想和宋津年的婚禮。
可整整五年,我們的關係隻能藏在暗無天日的角落。
我總安慰自己,等他願意公開的那天,一定要穿上潔白的婚紗。
讓所有人知道我是他的新娘。
可如今看著鏡中一襲紅裙的自己,才幡然醒悟。
真正的婚禮從不需要多盛大,需要的是身邊人願意把你捧在陽光下的堅定。
“津年,好看嗎?”
隔間忽然想起了許傾的聲音,我這才發現他們竟然也在。
“好看,你穿什麼都好看。”
透過簾子的縫隙,我看見他們對鏡相擁。
可我心裡已經毫無波瀾。
剛想試下一件,試衣間的簾子被人掀開。
宋津年站在門口,一臉驚訝。
“溫梨?”
他眼底閃過驚豔,
“沒想到你穿婚紗這般好看。”
我後退兩步,拉開與他的距離,語氣平靜無波:
“這是私人試衣間,請你出去。”
宋津年沒在我這受過氣,臉色頓時沉了下來。
“有意思嗎?”
我狐疑看向他。
“知道我領證了,現在打算穿婚紗向我逼婚是嗎?”
“溫梨,你還是這麼幼稚,以為這樣就能讓我妥協。”
我沒想到還能聽到如此荒誕的笑話。
頓時語氣也冷了下來:
“宋津年,你是不是太把自己當回事了?”
“我都說我領證結婚了,我跟我老公拍婚紗照,他馬上就到了,不信你打電話問我小叔……”
“想拿你小叔壓我?”
他一臉不屑,顯然不相信我說的話。
我不願跟他爭執,提著裙擺要走。
他歎了口氣,語氣難得軟了下來。
“梨梨,彆生氣了。”
“這幾年,我對你的感情是真的。”
“我跟她結婚也不會影響我跟你,你就當還跟從前一樣。”
他的一番話讓我目瞪口呆。
他都要跟白月光喜結連理了,竟然還想跟我地下情。
把我當成什麼了?
我是他可以隨手丟棄,又能隨時撿起的玩物?
這一刻,我深深覺得多年感情就像一場笑話。
“你真讓我覺得惡心。”
我攥緊裙擺,指甲掐進掌心。
可這尖銳的痛感,遠不及心裡翻湧的厭惡來的強烈。
“宋津年,”我抬起頭,目光冷的像冰,
“從今往後,你我之間,再無瓜葛。”
他臉色鐵青,眼底盛滿了震驚與慍怒。
“津年,你在哪?”
許傾的喊聲驚醒了他,他瞪了我一眼出去了。
而我也徹底沒了心思。
匆忙趕來的周珩得知後,跟劇組請假帶著我去了海島拍婚紗照。
因為他的戲比預期順利,我們的蜜月便提前開始了。
宋津年婚禮前一週,我們就登上了前往冰島的飛機。
……
婚禮當天。
宋津年攬著許傾一桌桌敬酒。
到小叔那一桌時,眾人祝福聲此起彼伏。
宋津年一連敬了三杯,才注意到小叔旁邊的空位。
他握著酒杯的手指緊了緊,眼底略過不易察覺的心慌,
卻還是問出來聲:
“溫梨呢?怎麼沒來?”
小叔笑得一臉開懷,
“那丫頭啊,跟她老公度蜜月去了!”“度蜜月?”
宋津年的聲音陡然拔高,酒杯底在桌麵上磕出一聲脆響。
酒液瞬間染紅了潔白的桌布。
“她跟誰度蜜月?她什麼時候……”
話沒問完,他突然想起那天在民政局,想起了婚紗店的事。
那些他曾當成氣話假話的片段,此刻串成鋒利的線,狠狠勒住了他的喉嚨。
眾人不解的望向他。
許傾連忙挽主他的胳膊,笑著打圓場,
“他就是感到太意外了。”
“津年,梨梨嫁人了,我們該替她高興纔是。”
可是她的話沒讓宋津年緩和,反而讓他想起更多事。
想起溫梨第一次給他送領帶時,眼裡閃著的光,
想起她熬夜熬夜給他織圍巾,手指被針紮的冒血珠,卻笑著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