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嬌:表小姐她不想做妾 110
夢魘纏繞
日子在小心翼翼的隱匿和辛勤的勞作中悄然流逝。蘇微雨腹中的孩子一天天長大,衣衫逐漸難以遮掩微微隆起的弧度。感受著體內新生命的活動,她心中充滿了難以言喻的喜悅和期待,這是她在冰冷侯府從未體驗過的溫暖牽絆。但隨之而來的,是日益沉重的焦慮。
她開始擔憂生產時的風險。在這僻靜的小屋,隻有露珠一人在旁,若遇到難產或其他意外,後果不堪設想。她更害怕的是,新生兒的啼哭會引來不必要的關注,若恰好有官差或探子路過,很可能會暴露她們苦心隱藏的行蹤。
這種雙重壓力迫使她必須提前做好準備。她不再滿足於之前購買的普通補藥,開始更深入、更有目的地研究草藥知識。她向陳婆婆旁敲側擊地打聽本地山上常見的草藥,又讓露珠藉口“姐姐體弱需常年煎服草藥調理”,去不同的藥鋪,每次隻買少量幾味藥材,積少成多,慢慢配齊了一些用於產後調理、止血、消炎的常見草藥。她仔細閱讀能弄到的簡易藥書,有時是露珠從舊書攤淘來的,辨認藥草,記錄用法和劑量,甚至在小院裡嘗試性地種植了幾株容易存活的。
同時,她也讓露珠開始暗中學習接生的事宜。露珠借著幫忙的機會,向陳婆婆和其他一些年長的婦人打聽本地生產的風俗、需要準備的東西、以及遇到各種情況該怎麼辦。陳婆婆隻當是姑孃家好奇或者為她那“體弱”的姐姐操心,倒也說了不少。露珠將這些資訊牢牢記下,回來再轉述給蘇微雨,兩人一起緊張地學習和記憶。
然而,無論白天如何用忙碌和準備來填充,夜深人靜時,深埋的恐懼依舊會攫住她。她常常被噩夢驚醒。
有時夢見蕭煜帶著大批侍衛,如神兵天降般踹開小屋單薄的門板,冰冷的目光鎖住她,將她拖回那座金絲牢籠。
有時夢見孩子剛出生,哭聲洪亮,卻立刻被黑影般的人奪走,她拚命追趕,卻怎麼也追不上,隻能眼睜睜看著孩子消失在一片黑暗中。
有時夢見生產時血崩,孤立無援,露珠哭喊著卻無能為力,最終一切歸於寂靜。
每一次從這些噩夢中驚醒,她都渾身冷汗,心臟狂跳,需要緊緊捂住嘴才能不叫出聲。她下意識地撫摸著自己隆起的腹部,感受著裡麵小生命的動靜,才能稍稍平複那幾乎要將她淹沒的恐慌。
這些夢境是如此真實,以至於即使在新環境中獲得了一絲安穩,她也從未真正安眠。警惕如同刻入了骨髓,任何夜間的異響——野貓跑過、風吹門窗、甚至是更夫遙遠的梆子聲——都能讓她瞬間驚醒,屏息凝神傾聽許久,確認安全後纔敢重新躺下,卻再也難以入睡。
她的臉上時常帶著疲憊的痕跡,但眼神卻異常清明和堅韌。恐懼沒有擊垮她,反而讓她更加努力地為未知的那一天做準備。她知道,她能依靠的隻有自己和露珠,她必須為了孩子,變得無比堅強。
坐吃山空絕非長久之計。眼看著錢囊日益乾癟,蘇微雨知道必須想辦法賺取一些收入。她最擅長的是女紅,尤其是刺繡,技藝精湛,足以媲美京城最好的繡娘。但這身手藝此刻卻成了雙刃劍——過於出色的繡品在這個小縣城太過紮眼,容易引人探究。
於是,她讓露珠去接一些繡活時,特意囑咐要最普通、工錢也最低的那種。她找來本地常見的粗糙繡樣和布料,刻意模仿當地婦女那種略顯笨拙、配色大膽但不夠細膩的風格。她收斂起自己的靈性和技巧,一針一線都力求“普通”,將鴛鴦繡得略顯呆板,將花卉繡得缺乏層次。這樣做出來的繡品,交上去後隻能換回極其微薄的銅錢,剛好夠買些最基礎的米糧菜蔬,勉強補貼家用。
露珠有時看著姨娘那雙原本撫琴作畫的手,如今卻要刻意做這些粗糙活計,心疼得偷偷抹眼淚。蘇微雨卻顯得很平靜,她看著那幾枚辛苦換來的銅錢,反而覺得踏實。這是靠自己的雙手掙來的,乾乾淨淨。
夜深人靜,或是獨自做繡活時,她偶爾會想起姨母柳姨娘。想起姨母對她的嗬護,想起最後那次見麵時自己心中的愧疚和不捨,眼眶便會發酸。不知道姨母現在怎麼樣了?蕭煜有沒有為難她?她一定以為自己真的打掉了孩子,萬念俱灰地“病逝”了吧?想到這些,她心中充滿酸楚和歉意。但她不敢打探任何關於京城的訊息,那無異於自投羅網。
這份思念很快被她強製壓下,轉化為更實際的思考。她不能永遠停留在臨水縣。這裡距離京城還不夠遠,蕭煜的勢力或許仍有觸及的可能。而且這裡認識她們的人雖然少,但畢竟存在,孩子出生後,人多眼雜,難保不會出紕漏。
她開始更長遠地規劃未來。她仔細研究了之前記下的地理資訊,詢問陳婆婆南邊更遠處州府的情況。她決定,等孩子生下來,身體調養得稍微穩定一些,她們就繼續向南遷移。要去一個氣候更溫暖、物產更豐富、距離京城更遙遠的地方,最好是訊息相對閉塞、戶籍管理可能更鬆弛的偏遠州縣或水鄉小鎮。
她將這個想法告訴了露珠。露珠雖然對再次奔波感到畏懼,但毫無異議,隻是更加努力地學習接生知識和照顧產婦嬰兒的技巧,為那個即將到來的、充滿風險又充滿希望的時刻做準備。
蘇微雨撫摸著自己日益隆起的腹部,眼神望向南方。暫時的蟄伏是為了更安全的未來。她就像一隻築巢的母鳥,小心翼翼地收集著每一根樹枝草莖,為自己和即將出世的孩子,規劃著下一個更隱蔽、也更溫暖的巢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