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途歸辰：廟堂與雲巔 第8章 流波暗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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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波暗湧
夜色如潑墨洇染，天鏡宗主峰靜謐得幾乎凝固。一線微風穿廊過殿，幽藍靈燈在簷角輕顫，投出斑駁流光。褚弦淵負手立於石徑之上，遙望遠處隱隱升騰的靈氣霧帶，山影深濃，丹爐清輝如通散碎的夜珠。
今日一紙封令下達，所有弟子應命協查靈脈節點，宗門氣氛瞬時繃緊。蒼昊界靈氣異動已非一日，宗中長老麵色森然，各峰弟子更是人心浮動。褚弦淵低聲與白蕭然交流，密議今日調查舊殿之事。
“靈脈自兩日前便露裂痕，我觀那幾處‘靈脈芯核’的走勢，怕不是簡單受了外力擾動。”白蕭然行至他身側，眉梢帶一絲狡黠，卻在投身案牘時分外專注。
褚弦淵點了點頭：“昨日靈氣回湧，舊殿靈陣似被人悄然篡改。我有意今夜偷偷再查一次——隻是離封禁之地太近，需你以推衍鎮掩前路。”
“有趣。”白蕭然咧嘴笑道，眸色一閃，“若真有宗內高人暗手，那我們也要步步小心了。采薇還未回覆？”
“她……今日被族中長輩召去，應是得了家族新令。”褚弦淵眉峰沉沉。聶采薇近來神色愈發猶疑，眼底藏著與外務無關的苦澀，宗門與家族的權衡，已在她心頭織就無形牢籠。
兩人悄聲商議，踏著淡淡夜色，沿靈脈節點東側潛行至宗門後山。舊殿孤立崖頂，門前禁符隱現，殘碑上苔痕斑駁。褚弦淵屏氣凝神，白蕭然袖中青玉串珠滑落，一縷流光籠罩兩人身形，推衍之術悄然啟開。
忽然，一道脆響自殿側傳來，有人影躍出，是聶采薇。她一身素青門服，眉目間帶著倦意，卻毅然走近，低聲急道：“族中再三催促，但我自有決斷——今晚我與你們通去。”
白蕭然打趣道：“世家女兒竟肯舍家棄利，伴我們踩這舊殿薄冰？”
采薇眼波清寒，淡淡一笑：“若被命數裹挾，修道求甚？”
褚弦淵目光與她一觸，覺她平靜中隱藏著一場風暴。
三人協力，以靈符引開外巡弟子，潛入舊殿。殿中陳設早無往昔威儀，隻剩風捲塵沙，壁上半殘畫軸勾勒出模糊的靈脈葵花陣。褚弦淵手臂一拍陣基，靈識外放，如視山河脈絡在微光浮動間扭動。白蕭然雙手結印，靈珠懸空，玄氣滲入壁畫之中。
“靈脈本該順流，現暗生三岔，且皆指往西北封禁地。”白蕭然語氣漸凝重，“有人以秘法篡改陣眼，為何？”
褚弦淵低聲：“莫非為外修開竅竊力，或潛引魔氣入界……”
采薇麵色微變，顫聲問：“若真破壞根基，宗門岌岌可危。”
正語間，殿中溫度驟降，一縷幽暗黑氣自壁畫縫隙溢位，騰然凝作漆黑殘影，魔氣森然。褚弦淵一驚，神識探入，隻見幻影模糊——如流雲聚合——隱現酆夜驍狂放又冷絕的輪廓。
白蕭然疾詠符決，靈珠逆轉，褚弦淵從旁以自身元神壓製。黑影受困，陡然放大，幻象中傳出低沉輕笑：“天鏡宗守舊，可曾逆流觀已？”
幻影突刺而來，元神中如錐裂痛。褚弦淵幾乎失控，精神在虛實間剝離，生死一線。聶采薇見狀，猛然甩出自家祕製的“清魂符”，銀翠靈光閃耀，將殘影斬碎一瞬，黑氣暴散。
三人踉蹌而退，褚弦淵額頭冷汗如豆。白蕭然回神，凜聲道：“此地餘孽未清，且元神為引，是為誘餌。定有內鬼或魔修新近潛入宗中！”
“酆夜驍的魔氣殘影尚未散儘，恐是為大劫蓄勢。”褚弦淵聲音低啞，眼神卻更為堅定，“宗門若不能自審，自亂陣腳——”
未及說完，殿外忽現腳步。三人心頭一緊，誰料步入者卻是薑無言。老者玄衣如墨，眸色沉深，微微掃視眾人，凝聲道：“你們膽敢擅入禁地，可知宗門律例？”
氣氛僵冷一瞬。褚弦淵麵色未變，坦然道：“弟子奉令查探靈脈節點，見端倪自不敢遲疑。”
薑無言緩步近前，目光森冷，沉默半晌，語氣竟帶一絲隱隱讚許：“修行在世，與其患得患失，莫如自擔其果。你們能察覺異兆，是魄力，也是責任。”
他袖袍一揮，將地上魔氣餘縷儘數鎖入玉瓶：“此事關係宗門根本，不得泄露一字——而今之亂，非外敵一朝之功，宗中若有鬼魅，終須有人敢於問劍。”
一縷夜風裡，褚弦淵第一次l會到長輩言辭下的深意：責難之後，是期許；束縛之中，亦有放手。他見采薇眸光微顫，心頭一動。
薑無言緩緩道：“你們三人，明日去清理西北靈脈節點。但……選擇權在你等手中，能否承此重擔，勿要辜負天鏡宗的教誨。”
三人對視，不約而通執掌禮訣，道聲：“謹記。”
夜更深。回返途中，聶采薇低聲道：“今日宗族已然知曉禁地異動，長輩欲令我與聲望一族締姻，穩宗門外勢。”
話音低醇，壓在夜色裡難掩苦楚。褚弦淵微躊躇，卻隻靜靜相伴。
白蕭然歎道：“這修途道路，岔口處處，唯有隨心。”他目光卻望向遠處宗門燈火，“但成敗禍福，終是要扛在肩上的。”
此時，鏡崖殿內氣氛驟變。夜半芳草如燼，宗門高層正在密議，忽有異族使者求見。其身形古怪，身披鐵羽骨盔，言辭如鐵石敲擊夜鐘：“外域靈氣崩碎，魔道勢力肆虐，虛實雙界已現裂痕。天鏡宗樂守山門，不容妄自為安！”
議事殿風聲鶴唳。兩界變數，宗門利益，家族恩怨，種種糾葛齊張狂濤。有長老低語：“異族、魔修、我宗之患，皆指靈脈根本。蒼昊界……怕又將亂矣。”
夜色深沉如淵，遠山燈火閃爍，宛如流波暗湧。褚弦淵站在窗前，靜聽風吟。修行路漫漫，家仇、師門、魔道、族族紛爭……他在微塵與破曉的曙光間，感到一道冷冷的、前所未有的選擇，正等待著自已。
窗外，一道鋒利靈光劃破幽藍夜空，如告神諭。宗門重門緊閉，蒼昊界未來命數，卻早已悄然鬆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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