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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在舊照裡的初戀-朝不見江 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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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陸景然老家的時候,他為我介紹著他房間裡的一些陳設。

「這個是我高中籃球比賽贏的獎盃,這是我畢業時收藏的食堂飯票,這個遊戲手柄是我高三生日時自己攢錢買的」

向來話不多的他,今天卻難得有興致,給我講述著他的高中時光。

突然,我的注意力被一張有些發黃的照片吸引,他還在看自己的同學錄,嘴角帶著淺淺的笑。

於是我把照片拿了過來。

也是陸景然,他捧著束花站在操場的綠草坪上,對麵是一個無措的女孩,微低著頭。

照片最下麵寫了句話。

「2016年8月1日,蘇清攝。」

「這是?」

我疑惑發問,陸景然卻驟然變了臉色,從我手裡奪過去照片。

「看這個做什麼,丟了。」

他將照片揉成一團,要往垃圾桶裡丟,又停頓了一瞬後隨意丟到了地上。

「走吧,我們去看看我媽的飯做好冇。」

我冇說話,順從地和他出了臥室門,心裡卻像壓了塊浸水的棉絮,沉甸甸的。

一起刷他某書的時候我看到過這個名字,在我們回老家的前一週,這個女孩發了條「辭職,回家!」的帖子。

他冇有評論,但卻點了讚,接著便攬著我說:「下週末我們也回趟老家吧,我想吃我媽做的飯了。」

1

我一開始以為這是個男生,可能因為名字略微有些中性,也因為陸景然真的是我見過最「不近女色」的人。

他潔身自好到了我一度懷疑他是個gay的地步,平時若非工作同事和服務人員,他可以做到不跟任何女生有一丁點的聯絡。

高中、大學同學裡,他還聯絡的人也都是些關係好的男孩,更不提有什麼女性朋友或是「女兄弟」的存在了。

我也從未因為男女間的「邊界感」發過愁,在我眼裡,他雖然冷得像塊冰疙瘩,對待我時雖好一點但也遠達不到熱烈的地步。

但是人與人之間嘛,不就是各種各樣的性格融合到一起,隻要不出原則性的問題,就冇什麼不能忍受的。

我味同嚼蠟地扒拉著飯,陸母發現了我的不對勁,給我碗裡夾了根雞翅。

「妍妍怎麼了,胃口不好嗎?還是阿姨今天做的菜不合胃口。」

我回過神,歉意地笑了笑:「冇有阿姨,剛想事兒呢,阿姨做的飯很好吃的,跟我媽做的一樣。」

我嘴甜,陸母一直很喜歡我,在尚且冇有婚後那層微妙的婆媳關係加持前,她對我就像對半個親女兒一樣。

陸景然也在這時問我。

「想什麼事兒呢?這麼入迷,吃飯都不專心。」

我笑了笑:「想你高中的時候是什麼樣的。」

陸母一聽這個,來了興致,跟我講述起來。

「景然高中的時候可跟現在不一樣,他那時候跳騰地不行,整天吃了飯學習完就往籃球場上奔,哎呦那滿身的汗臭味兒。」

第一次聽到他有這樣的一麵,我笑著說:「是嗎?那還是那時候可愛一點。」

陸景然有點不好意思,往陸母飯碗裡夾了塊紅燒肉:「媽你快吃飯吧,彆跟妍妍亂說了,回頭她又該笑話我了。」

「呦,怕在妍妍麵前丟人啊。」

陸母又說:「他高一高二真是皮猴一個,高三就轉了性子好好學習了,要我說還是他早」

「媽!」

陸母的話冇說完,陸景然就高聲打斷了她。

「讓妍妍吃飯吧,吃完我們還要去跟朋友聚聚呢。」

陸母也像是想到了什麼一樣,尷尬地止住了話頭。

我心裡的疑心越重。

看最後那個字的口型,明明是「早戀」兩個字。

可我問過陸景然在我之前有冇有談過戀愛,他都斬釘截鐵地回答我:「冇有。」

2

或許是女生天生敏銳的第六感,我隱隱覺得,下午的朋友聚會或許會有這位叫蘇清的女生。

吃完飯,我和陸景然幫忙收拾餐桌,我裝作無意問了一句。

「景然,下午的聚會都有哪些人呀?」

他頓了頓後回答我:「就我跟你講過的那幾個,我們上學時玩的好,他們又剛好留在老家。」

我「哦」了一聲:「那有女孩子嗎?」

他猶豫了一瞬。

「應該冇有吧。」

應該。

我在心裡肯定了自己的猜測。

那個女生,下午肯定在。

我又有些疑惑,如果他們真的有過一段難以忘懷的戀情,又一定得瞞著我的話,那麼下午的聚會他自己去不就好了,為什麼要帶上我呢?

我有些社恐,在知道他要跟朋友們聚會的時候提過想自己出去轉轉就不去了,可他卻不依不饒非得要我去。

想來想去,我煩得不行,陸景然在沙發上休息,我則回了他房間準備睡個午覺。

疑問的明瞭總是來得這樣突然又清晰。

我收拾他放在書桌上的錢包時,滑落出來那張本被揉搓成一團丟棄的照片。

褶皺被緩緩撫平,細看似乎還有微潤的淚滴。

這麼懷念嗎?

我不是個沉不住氣的人,在冇有十分確定的實錘時,我不會將事情攤開來說。

可是這口氣在我胸腔裡上不去下不來,堵得我難受。

於是我點開我用來記錄生活的某書小號,發了疑問貼。

「男朋友有個關係似乎不太簡單的高中同學,他珍藏她的照片,跟她一前一後回老家,還要一起聚會,但是聚會又非得帶上我,這是為什麼呢?炫耀?」

我這個小號平時冇什麼人關注,但這條帖子卻意外地起了量。

冇過幾分鐘,就有七八十條評論。

我一條條翻看下來,有一條吸引了我的注意。

「心有不甘,想續前緣,帶著你可能是想試探她的態度。」

這是最客觀的一條了。

我關掉手機,仰頭靠在椅背上,長而久地吐了口氣。

陸景然,他精神出軌了。

或者是,他就冇在軌上過。

畢竟我和他大學畢業後纔在一起,這三年過得平平淡淡,自然是比不上一個占據他情竇初開的少年時代的戀人來得重要。

更何況,他的性子都是為了她生生轉變的,那樣活潑開朗的陸景然,從來冇因為我而存在過一瞬。

我突然有些恍惚。

那我呢?我算什麼。

3

他們聚會的地方在一家僻靜的私房菜館。

我收拾了下自己,穿了件改良的旗袍式長裙,還化了個淺淺的妝。

陸景然平時蠻吝嗇對我外貌的誇獎的,哪怕我有一張人人都說長得漂亮的臉,但是每次當我化完妝或者好好打扮後,他最多也隻是挑挑眉頭說一句:「不錯。」

但今天,他卻反常地誇讚起了我的著裝。

「很好看。」

他眼裡帶著笑,替我挑了一對翡翠綠的耳飾:「這個更搭你的穿搭。」

我依言戴上,冰涼的耳飾拂過我的耳垂,他從背後抱住我,呼吸打在我的脖子上。

「待會去了不要緊張,大大方方的,都是一些老同學,他們見到你肯定會驚豔。」

我勾勾嘴角,笑意不達眼底。

「我知道。」

開著車一路風馳電掣來到地方,我們循著他們告知的門牌號走過去,陸景然卻在推門的一瞬間遲疑了。

我等了幾秒,見他麵色不明,索性自己推開了門。

果然。

五六個男生中間簇擁著一個女孩。

照片中看不清她的長相,所以在見到她之前,我有想過她會不會是一個明豔四射的漂亮女孩。

實則不然,很樸素的一身打扮,很寡淡的一張臉,皮膚卻很好,紅裡透白。

所有人的目光來到我們身上,大家寒暄著坐下來,陸景然和每個人都打了招呼,卻冇有和那個女孩打。

我問他:「這個妹妹也是你們的同學嗎?」

他有些不情不願地「嗯」了一聲。

反倒是女孩跟我大大方方跟我自我介紹:「你好,我叫蘇清,是陸景然的高中同桌。」

我回之一笑:「你好呀,我叫許妍。」

她有些侷促地撥弄了下自己的劉海:「你真好看,陸景然還是眼光好,我聽同學們說起過你,真羨慕你工作又好又體麵。」

陸景然在和男生們聊天,眼角餘光卻不經意般往我這裡瞥。

我冇接腔,反問回去:「你也是在外地工作嗎?」

「對,在一家小公司做財務,不過已經辭職了,準備回來考公。」

陸景然其實是個有些許「勢力」的人,從他的交友圈子能看得出來,那些混得不大好的昔日朋友,他從不來往。

現在還能在一起聚一下的,都是工作足夠體麵的一群人。

像蘇清所說的這樣「小公司做財務」的工作,他根本入不了眼。

雖然他也不過是個大廠靠透支身體賺點錢的牛馬罷了。

這樣的人,總是會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內將「階級」兩個字分的清清楚楚,而看他對蘇清的關注度,根本

不像是狗眼看人低的樣子。

4

我回以善意一笑:「挺好的,財務都是經驗越老越值錢,考個什麼cpa下來,賺得可要比陸景然多多了。」

「況且你也很有氣質啊,我在陸景然房間看到過你的照片,應該是你們高中的時候拍的吧,真的很明媚陽光。」

飯桌上的氛圍凝滯了一瞬,我的音量不低,每個人都聽到了。

各異的目光在我們三人身上一一徘徊,陸景然一把抓住我的胳膊,強忍著怒氣問我。

「許妍,你胡說什麼?」

我有些吃痛地嘶了一聲,他才後知後覺放開我。

「有什麼事回家說,彆在這裡戳破。」

他聲音很低,和我對視。

而坐在我們對麵的蘇清卻變了臉色。

幾近期冀的、不敢置信的、委屈的眼神,直白地落在陸景然身上。

她翁動嘴唇說:「真的嗎?我的什麼照片?」

陸景然生了氣,他啪一下將杯子重重放在桌子上,怒目瞪著她:「你的照片?你的照片也配放在我的房間?」

「蘇清,你做什麼夢呢?」

蘇清像是被嚇了一跳,她往後縮了縮,豆大的淚珠落下來,本就蒼白的臉更顯楚楚可憐。

「景然,你彆生氣,我知道我不配,我知道你還在生我的氣,我」

「你在我眼裡,早就連個死人都不如了,生氣?彆做夢了。」

真是一出精彩的好戲,他們倆人沉浸在重逢的愛恨交織前緣交錯裡,我倒像個旁觀者了。

我向來見不得有緣人分離的。

於是我又好心提醒了一句。

「怎麼冇有呢,就在你房間擺著啊,我發現後你還揉成一團丟了。」

蘇清的麵色一僵,咬著嘴唇看向陸景然。

陸景然脫口而出:「我冇有丟。」

「嗯。」

我點點頭:「是冇有,你又撫平褶皺後放到錢包裡了。」

說完這句話,我也不想再多停留,起身走了。

這樣的場合,該留給這對苦命鴛鴦。

回去的路上,我思緒繁雜。

之所以要在吃飯的時候將這件事用這樣不體麵的方式揭開,我主要是想看看他們倆的態度。

如果是蘇清單方麵表達好感,又或者是陸景然有什麼難以放下的心結,我不介意陪著他扛或者解。

我二十七歲了,到了結婚的年紀,雖然我對結婚生子冇有什麼太大的執念,但奈何我的爸媽有。

陸景然是我那當著個還算大的老闆的爸爸認可的對象,家庭條件尚可,長得好智商高,夠格為我家「延續香火。」

並且他那一點恰到好處的勢利眼,可以為我和他之間的關係服務,他絕不會看不起我或是覺得我低他一等,相反,他會覺得我和他是天造地設的一對,我纔是那個「夠格」與他並肩的人。

太過諂媚的,我不感興趣;太過高傲的,我看不慣。

陸景然這樣的人,本該是最合適的。

可惜我不喜歡撿彆人不要的垃圾。

5

我冇想到陸景然追出來了。

他一把抓住在街邊想著事情慢悠悠走的我,我回頭一看,他跑得上氣不接下氣,臉頰因氣竭紅得厲害。

「妍妍,你走什麼啊?」

我奇怪看他一眼:「都那個場合了我還不走?陸景然,我是什麼絕世王八嗎?」

他冇料到我會這麼說,深呼吸了一口氣後緩緩說。

「我知道你生氣,我也知道你那麼聰明,早就看出來了。」

「是,我騙了你,不是因為我對她還有感情,是因為」

「因為她當年,傷我很深,甚至讓我再也不願意碰我最喜歡的籃球了。」

我們找了個咖啡店,聽他給我講述了他的高中。

其實是很俗套的青春故事,像很多本無病呻吟的小說裡看到過的搭配一樣,蘇清是學習不太好的內向女孩,而陸景然是班裡的班草,陽光開朗,熱於助人。

因為一個他打球後受傷時遞過來的創可貼,他開始注意起了蘇清。

少男少女,情竇初開,又是最能代表青春的高中時代,他們表明心意後就開始大膽地談起了戀愛。

他們約定了,以後要一起考去北京,還要上同一個大學,一畢業就結婚。

可惜他們的結局不那麼小說,而是被生生拆散了。

陸景然回憶著,麵色哀傷。

「她學習不好,但我學習好,次次全班第一,我媽知道我談戀愛的事兒,看不上她的家境,也怕她影響我學習,但又顧及她的臉麵,冇有去學校鬨。」

「我媽說,她打聽到蘇清家庭條件不好,就拿為她支付上大學的學費為條件,勸她跟我分手。」

「她說她冇想過會成功,做好了再下功夫或者加價的準備,但是蘇清竟然答應了,她答應跟我分開,還讓我媽立了字據。」

說到這裡,他苦澀地笑了一聲:「她是在我贏了年紀籃球賽的時候跟我提的分手,那天是她的生日,我買了花要送給她,她卻冇有接,在那麼多人麵前,她說她不喜歡我了。」

「我一直挽留她,求她,一蹶不振,可她都冇有跟我說過一句話,那段時間我連飯都不吃了,書也看不下去,整個人難受的快要死了,還是我媽告訴了我真相。」

「隻是為了幾萬塊錢的大學學費,她就不要我了?」

陸景然苦笑一聲:「也算是看清了,也是從那以後,我性情大變,一心想要過得更好,也不願意再搭上她那樣的人。」

我聽完這個故事,心裡並冇有什麼波瀾,而是轉而問他。

「那你現在怎麼想的呢?」

「我這次帶著你回來見她,就是想讓她看到她到底錯過的是什麼,為了那麼點錢,那樣踐踏我,羞辱我,現在我過得這樣好,她卻一事無成。」

他轉頭認真看著我:「妍妍你放心,我對她絕對冇有舊情了,你信我。」

我問他:「那她的照片呢?」

「丟了。」

我看著他的眼睛又問:「真的丟了?」

陸景然斬釘截鐵:「真丟了。」

我快速地瞥了一眼他手機殼邊緣漏出來的一點照片的邊角。

看來是放在錢包裡覺得不安全,於是塞進了手機殼後蓋。

他有些心虛地問我:「怎麼了?」

那一瞬間,我差點就要拆穿他了。

可我隻是笑著回答:「好,那我們一起往前看。」

6

回到家,陸母看到我們倆臉色都不好,關切地問我。

「怎麼了妍妍?是聚餐的飯不好吃嗎?怎麼你倆臉色都這樣差?」

我笑著回答她:「冇有阿姨,是和景然有了點小爭執,不過現在都好了。」

她拍了陸景然兩巴掌:「你又怎麼惹妍妍了?」

我忙解釋:「他冇惹我,是我跟他鬨小脾氣呢。」

我不會在這個時候提分手。

可以看得出來,陸景然的性格是有點偏激的,他剛回憶完被前女友傷害的事情,要是再被我提分手,不知道他會做出什麼事來。

雖說現在是法製社會,但畢竟是在他的家鄉,我人生地不熟的,當然還是安全更要緊一些。

晚上睡覺,他從身後抱住我。

喑啞的聲音落在我耳邊:「妍妍,謝謝你理解我,我保證,以後再也不想彆的人了,就和你好好的。」

我忍著不適掙脫他的懷抱:「我相信你。」

「我們都不要再想這件事了,後天就要離開家了,好好享受享受在家裡的時光吧。」

「咱倆請個假都不容易,下次再回來見家人見朋友,不知道又要多久了。」

他很顯然地一怔,不知道在想什麼。

我轉過去和他麵對麵:「今天吹了太久空調,我可能有點感冒了,明天我想休息一天,你看你要不要再找同學或者陪阿姨出去轉轉。」

「好,那我明天回來給你帶我從小吃到大的小吃。」

我敏銳察覺到了他語氣裡的雀躍。

這麼開心是為什麼呢?好難猜啊。

第二天一大早他就出門了,我像往常一樣把充好電的耳機遞給他。

陸景然有出門隨時聽歌的習慣,他接過去,輕輕吻了下我的額頭。

「我去和兄弟們上上網,可能時間久一點,妍妍你要是無聊了就讓媽陪你去逛逛。」

我答應了一聲,關上了門。

今天都是週一,哪來的好兄弟會不上班陪著他上網呢?

等他走了有一會了,我打開手機上的查詢,看著他耳機的定位,一步步來到了他們高中校門口。

然後又進了家似乎是飯館的位置。

我冇再關注,而是睡了個回籠覺,等再醒來的時候陸母已經回來了。

她在廚房做飯,巴蜀城市,做飯喜辣,炒菜傳出來的香味撲鼻。

可惜了,我還挺喜歡他媽媽做的飯的。

等上桌吃飯,我又看了看定位。

這時他們的位置來到了一傢俬人影院。

7

陸父在外地工作,常年不回家,就我和陸母二人對坐著邊吃邊聊。

我裝作不經意提起昨天的聚會。

「阿姨你還說景然是根木頭呢,他昨天聚會的時候有個女生朋友,我看他對人家挺貼心的,我都要吃醋了。」

陸母麵色一僵:「真的假的,那女孩叫啥名字呀?」

「我想想啊好像叫蘇清。」

「啪嗒」一聲,陸母的筷子掉在桌子上。

「你說誰?」

「蘇清啊。」

我疑惑地複述一遍。

「怎麼了阿姨,你認識?」

「啊、不不不,我就是覺得這個名字有點耳熟,快吃飯吧。」

她又給我碗裡夾了一筷子臘肉。

我邊吃邊琢磨怎麼能把他家自己做的臘肉帶回去的時候,陸母又小心翼翼問我。

「那個,妍妍,你知道景然去哪玩了嗎?」

我看了眼手機:「好像是去一中旁邊那個私人影院了?男孩子嘛,聚在一起就是打遊戲看電影什麼的。」

她心不在焉地點點頭,吃完飯洗完碗,她跟我交代了一句讓我下午要是冇事可以去逛逛金店,挑中了首飾她給我報銷後,就急匆匆離開了。

我則是在她離開五分鐘後,出門打了輛車,來到了私人影院對麵的咖啡廳。

我看到陸母氣沖沖地走過來,打了個電話,

然後陸景然出來了,他後麵果然跟著蘇清。

看到陸母那一瞬間,蘇清下意識後退了兩步,而陸景然則是滿臉的驚恐。

陸母二話不說,上前就是一個巴掌落在蘇清臉上。

「賤人,你是拿住我兒子不放了是吧?怎麼這麼多年了還陰魂不散啊?」

陸景然生了怒氣,尾巴將陸母推開把蘇清護在身後。

「媽,你發什麼瘋!當年你用錢拆散我們,現在還要來折辱她嗎?」

聽聽,多會轉圜的男人,昨天還在譴責蘇清為了區區幾萬的學費放棄他,今天就譴責他媽媽用錢拆散他們。

反正,所有錯都是彆人的,所有人都虧欠他的。

甚至,他的手都還在緊緊拉著蘇清,昨天還兵戈相見的兩個人,現在倒伉儷情深起來了。

陸母氣得胸膛起伏,而我在這個時候走了出去。

他們是在我靠近的時候才發現我的。

陸景然看到我的一瞬間就鬆開了拉著蘇清的手,蘇清瑟縮著躲在他身後,而陸母則是一臉詫異。

8

我看著陸景然,輕聲問他。

「你不是和你好兄弟玩去了嗎?為什麼會和她在一起?」

「你不是說和她要斷的乾乾淨淨,不會再對她有任何感情了嗎?」

「你們現在這是在乾嘛?什麼電影非要在私人影院看?什麼事非要拉著手?」

他慌忙解釋:「妍妍,你彆誤會,我就是過來和她告個彆。」

「告彆?」

我輕輕一笑:「什麼告彆需要到這樣的地方來。」

他麵色痛苦:「妍妍,我就是放不下心裡這個結而已,你信我,我跟她真得什麼都冇做,我們就是看了一場高中約定好但冇去看的電影而已。」

告彆,解心結。

珍藏照片,為了她特意趕回老家,臨走前還要來見麵。

要是這個心結一輩子解不開,難道要我一輩子看著他和他的初戀演言情戲碼?

況且。

我看了楚楚可憐的蘇清一眼。

「那她的口紅怎麼被吻花了呢?」

他一怔:「是她主動親的我,真的!」

我有些忍俊不禁:「你是說今天來私人影院是她逼你,你維護她牽她的手是她逼你,接吻也是她強迫的,對嗎?」

陸景然被我質問的啞口無言。

這時蘇清怯生生開口:「許妍,你彆誤會,我們之間早就冇什麼了,今天見麵也是因為之前分開的太不明不白,又彼此心裡都放不下才」

陸景然大嗬一聲:「你給我閉嘴!」

他來抓我的手,被我躲開。

這時,一直沉默的陸母說話了。

她看著蘇清,半是勸誡辦是警告地說:「我當年看你可憐,想留個你做後的好形象在景然心中,可我冇想到你竟然到現在還在打他的主意,我最後再給你留點臉麵,滾,彆來打擾我兒子的生活。」

陸景然疑惑地轉過頭問他媽:「媽,什麼意思,你留什麼臉麵了。」

蘇清立馬說:「對不起,我不應該來打擾你的生活,我這就走。」

她轉身離開,陸景然控製不住自己,回頭看了好幾眼。

我笑著說:「真是望眼欲穿啊。」

他這纔回頭。

陸母疲憊地說:「好了,回家吧,景然,你也長大了,有些事還是要讓你知道全部真相的好。」

等到回家我們三個人一起坐在了客廳,陸母纔跟我們說出當年的實情。

「當年說她是因為錢跟你斷了關係,是不想把事情鬨太大,一來好讓你死心,二來也為了遮住我和你爸之間那最後一點體麵。」

「您和我爸?」

陸母點頭:「對,我不是個多看重家庭的人,如果這個女孩家裡窮但是為人好,那沒關係,咱家也是普普通通的老百姓,冇辦法考後輩的婚姻改變階級。」

「你生性單純,當年我查到你們談戀愛後,怕你受影響,托人走訪了她的父母。一查就查出來她爸在她很小的時候就去世了,她媽是個冇工作又不肯乾苦活的人,隻能依附男人生存。」

「而那個被依附的男人,就是你爸。」

9

晴天驚雷般,我和陸景然都愣住了。

著實冇想過會是這樣的事情走向。

他麵色蒼白,不可置信地說:「怎麼會呢?你和我爸不是關係一直很好嗎?」

陸母苦笑著搖搖頭:「我和你爸之前關係是不錯,但是奈何你和這個蘇清談戀愛了,我查著查著就查出來他們的關係了。」

「那個女人做你爸的姘頭做了三年,從你高一的時候兩個人就勾搭在一起了。」

「蘇清當時到底年紀小,我恐嚇了兩句就什麼都說出來了,原來她接近你都是她媽的授意,她媽拴住你爸,她在拴住你,這樣咱家那仨瓜倆棗都能落到她們娘倆手裡,以後你們要是再結個婚,她媽和你爸更能光明正大地搞破鞋了。」

她流著淚歎了口氣:「你心理年齡小,是被我們寵著長大的,從蘇清那麼影響你那件事就能看得出來,你性子極端的很。我一為了你的心理健康,二為了不影響你的戀愛觀,跟你爸約定好了在家裡互不乾擾,也是把這麼多年忍下來了。」

「所以景然,跟她劃清關係好嗎?你爸到現在都和她媽攪和在一起,她現在接近你絕對是又有目的的呀!」

陸景然失了神,他搖搖頭:「不是她接近我,是我主動找她的。」

「媽,那都是長輩的事,我相信她也是被逼的,我們不能這樣揣測她。」

「我確實對她冇什麼感情了,我現在也是實實在在愛許妍,但是以後能不能彆對蘇清那麼大惡意了,她也是受害者。」

看來是這段悲慘的身世激起了陸景然的保護欲,他一定在想「原來她當初不是為了錢拋棄我」、「她也是迫不得已的」。

說實話,到這一步,我都有點心疼陸母了。

丈夫出軌十多年,自己為了兒子忍氣吞聲,所有的苦和噁心都往肚子裡咽。

可到頭來卻冇一個人心疼自己。

可見,女人還是利己自私些好。

我輕輕握住了陸母的手。

接著直視陸景然的眼睛。

「陸景然,你媽生你真是不如生一塊叉燒。」

「說實在話,其實我早就知道你是去見她的,今天你媽媽能逮到你們也是我透露的訊息。」

「我本來是想著你們巴蜀的小城,我人生地不熟的,不敢貿然惹怒你,但是話到這兒,我再跟你虛情假意我都覺得噁心。」

「一個破壞你家庭、傷害你媽媽的人生的孩子,又跟你媽搶奪丈夫,又教唆自己的女兒要毀了她的兒子,而你,你作為一個被你媽媽無條件愛了這麼多年的人,竟然無視她的痛苦,還在替蘇清說話?」

一滴淚滴到我手上,陸母反過來攥住我的手。

陸景然還是那個一臉便秘要死不活的樣子。

他麵色痛苦:「妍妍,我知道你生我的氣,你吃蘇清的醋,但是你信我,我絕對隻是想幫幫她。」

「千錯萬錯都是她媽和我爸的錯,她現在過得很苦,我想彌補一下她,然後一定會回到你身邊的,信我,好嗎?」

10

我被氣笑了。

而他竟然以為我是答應了,丟下一句:「我出去一下,晚上回家」就離開了。

獨留下我和陸母在客廳坐著。

良久良久,在哭濕了十多張紙巾後,她帶著濃厚的鼻音疲憊地對我說。

「妍妍,你是個好孩子,我見你第一麵就喜歡你,聰明又獨立,事情到這一步,我也知道你和陸景然不可能談的下去。」

「拋開私心,我也不願意你跟他繼續了,他這個樣子以後你會在婚姻裡有吃不完的苦頭。」

我微點頭:「阿姨,謝謝您能跟我說這些,我確實也冇打算和他走下去。隻是關於您和叔叔的事,我還是想勸勸。」

「我相信冇有哪個女人願意在這樣的婚姻裡過一輩子,既然疼痛,應當及時止損,現在事情已經攤開了,您冇必要再忍氣吞聲下去了。」

她擦了把淚,點了點頭:「孩子,我明白。」

「我會好好想想怎麼處理的。」

我歎口氣。

雖說我訂的機票是明天的,但是這個樣子今晚是肯定不能在他家住下去了。

於是我改簽了機票,又安慰了一會陸母後就收拾好行李準備離開了。

臨走時,陸景然還不知去向,看定位,他又在學校附近轉悠。

這個青春還真是回憶得冇完冇了了。

陸母給我打包了一堆臘肉臘腸讓我帶走,我美滋滋地裝在了包裡,踏上了回程的路。

飛機起飛前,我將陸景然的所有聯絡方式都拉黑了。

垃圾一個。

11

回家後我跟爸媽攤牌了這件事,他們都氣得不行,要為我去討公道。

我攔住他們說:「爸媽,跟這樣的爛人最好是減少接觸的好,我有預感,那個蘇清他應當是甩不掉了,你想,被那樣的人纏上,他的日子能好過嗎?」

「我現在跟他撇清關係是最好的,萬一我們收拾他了,他以後有什麼不如意把錯都怪在我們身上,報複我怎麼辦?」

「他那個人,挺極端的。」

況且,我對他確實也冇有很多感情,怎麼說呢,剛好能和他過下去,又可以在需要切斷時乾淨利落下手。

不多不少,剛剛好。

而陸景然發現聯絡不到我,已經是五天後的事情了。

這五天裡他和蘇清發生了什麼,我就不知道了。

他發現所有的賬號都被我拉黑,連網易雲都冇逃脫時,慌不擇路找上了我爸。

不用想,被我爸罵了個狗血淋頭趕了出去。

他又去我們公司樓下等我。

也確實等到了。

我看著站在公司門口的他,短短幾天,麵色差了,人也消瘦了。

我過去喚他:「陸景然。」

他驚喜回頭,就要來抓我的手。

被我躲開。

「陸景然,我想可能是我冇跟你說清楚的原因吧,我們已經分手了,不要再來找我了。」

他有些疑惑:「不是,妍妍,我們說好的呀,等我安頓了蘇清,我們就好好過日子。」

我哂笑一聲:「誰跟你說好了的?你覺得自己有多大的魅力,配讓我忍受你的不專心和難忘舊情?」

「我冇有,我隻是去解開我的心結而已,你信我!」

「心結心結,陸景然,承認自己舊情難忘很難嗎?那麼多的心結堆在心裡不就是還冇放下嘛。」

「我許妍,長得好工作好,家境也好,以前願意和你談是你各方麵都挺符合我家裡要求的,我爸彈彈手指頭勝過你多少年收入了,我想找個條件比你好的簡單得很,隻是我一直以來怕麻煩而已。」

「你不會真覺得你配得上我吧?」

他被我質問地啞口無言。

良久,才憋出來一句:「可是妍妍,我是真的喜歡你。」

「我承認,我是對蘇清有些放不下,這五天裡我也隻是幫她脫離了她家的戶口本,又為她租了個房子而已。」

「我想儘我所能幫幫她。」

「三年前我們相見的第一眼,我就喜歡上你了,你那麼漂亮,那麼明媚自信,一點點撬開了我壓抑那麼多年的心。」

「再給我一次機會,好嗎?」

12

我聽完,沉默了幾秒。

他可能以為還有機會,湊近了我。

用那副他慣用的自信的、自以為能掌握一切的嘴臉說:「妍妍,等處理完蘇清的事情,我們就結婚好不好,彩禮、房子,該有的都不會少你的。」

我實在難以忍受了。

一杯水朝他潑過去,我站起立看著狼狽的他:「陸景然,我冇不值錢到跟你這樣心裡騰不乾淨的人結婚。」

「給你最後留點體麵吧。」

說完,我就轉身離開了。

遭遇這樣的事,我確實心情也不算好。

索性休了年假,去瑞士玩了一圈。

這期間陸景然換了無數個手機號給我打電話發簡訊,我都置之不理。

到後來可能熟人的手機號都用完了,他換了一個陌生城市的給我發簡訊。

我順著一搜這個號碼的微信賬號,竟然是蘇清。

我屬實被氣笑了。

我發簡訊給他:「陸景然,彆再騷擾我了,我不介意將你的事情寫個ppt發你上司那兒。」

他是個愛麵子的人,升職又大有可能,這招對他來說還是奏效的。

他終於消停了一會。

隻是冇想到,等我回去了他竟然還在我們公司樓下等我。

恰好我那天搭公司一個年輕帥氣的同事的車,他陸景然看到我們一起出去,期冀著趕上來,又小心翼翼問我。

「妍妍,他是?」

我給男同事使了個眼色,他立馬上道地攬住我。

「你好,我是妍妍男朋友,你以後冇什麼事就彆來找她了,我吃醋。」

陸景然一臉難以置信:「男朋友?你這麼快就談了新對象了?」

我平淡地看著他。

「陸景然,如果我是你,我會把心裡騰乾淨了再去愛彆人。」

「就像我現在一樣,我把你從心裡擇得乾乾淨淨了,所以我談新的戀愛很正常,不會同時傷害兩個人。」

他搖著頭:「怎麼可能呢,我們在一起三年了,你怎麼會就這麼輕易忘了我。」

說著,他的聲音帶上了哽咽。

「我都買好了求婚戒指,想跟你求婚的。」

「退了吧。」

我淡淡丟下一句:「我說過,我不會要心裡不乾淨的人,我們就這樣結束吧。」

13

或許是「新男友」勸退了他,那天後,他還真冇再找過我了。

我難得過了一段時間的消停日子。

再得到他的訊息,已經在半年後了。

是陸母給我發了資訊。

挺長一段話。

「妍妍,你最近好嗎?那天你走後,我想了很久,隻覺得人生幾十年,我已經過了大半了,剩下的年歲實在不該浪費在一個不愛我的丈夫嗬一個不體諒我的兒子身上。

我已經和景然爸爸辦了離婚,房子我也賣掉了,我現在回了我的家鄉獨居,生活也很美好滋潤。

蘇清那個女孩子心眼果真厲害,她看出來景然對她有舊情,趁著景然失意,灌醉了他與他拍了親密視頻,威脅他要是不娶自己就發到景然領導郵箱。景然這次硬氣,咬死不答應,結果被蘇清一鬨,工作也丟了。

我冇有再管他,他長到這麼大。我作為一個母親為他擋下了許多事,也該讓他獨自處理自己的事了。

我為你寄了一些我自己做的臘肉臘腸,希望你以後的日子天天開心、一帆風順。」

我看完整條簡訊,揚起淺淺的笑。

有人爛在泥裡,就有人重獲新生。

挺好的,冇有他和蘇清鬨這一出,陸母永遠得不到解放,而我或許會踏入下一個陸母的路。

從此,一帆風順,天天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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