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理九世:童話鎮裡的渡渡鳥 第711章 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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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輕輕一顫,黑發微亂地垂落在額前,微微遮住了那雙睜得略圓的眼睛。
我不知道他是否真正聽清了那句低聲呢喃,隻是深深地看了他最後一眼。
隨即,我放任自己向後仰去,形體的構造在想象中飛快重塑。
當後背觸及冰涼的窗玻璃時,我的一切便像被擊碎的鏡麵般崩解成千萬道光,紛紛墜入外界的虛空。
而就在躍出夢境的那個瞬間,我似乎……擦過了什麼。
或許是一道饒有興味的惡意目光,又或許是一個譏諷著微微上揚的嘴角。
它沒有動手,沒有出聲,甚至沒有試圖靠近。
它隻是守在原地,像個耐心而自信的獵人,目送獵物安然離開自己親手編織的網,暫時脫離自己的掌控。
因為它知道,我終究會回來。
而我也知道,它仍在等待。
意識脫離潛意識之海的最後一刻,我彷彿聽見了彆的什麼動靜。
是床褥間的輕微摩擦,是誰赤足踩上地板、一步步向窗邊靠近的腳步聲。
那聲音不大,卻足夠清晰。
我甚至隱隱覺得,有另一道熟悉的目光,正悄然追隨著我離開的軌跡。
那目光裡沒有窺伺的惡意,帶著點沒反應過來的疑惑與茫然。
我無法確認,那是否隻是離開夢境前的一點錯覺。
畢竟,一個人越是渴望什麼,就越容易在夢裡遇見它。
但即便如此,我仍願意一廂情願地相信——那是他在看我。
不是“它”,而是“他”。
不止是它在等,查理……他們也在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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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睜開了眼睛。
或許是意識纔回歸本體的緣故,眼前的景象一時顯得有些模糊。
但我很快就辨認出,自己仍舊盤膝坐在烏爾德之泉畔,沒有移動位置。
還不等我開始複盤夢境中的細節,就有彆的東西就搶先占據了我的注意力。
從頭頂傳來的沉甸甸重量,到肩上那截隨意地垂落下來的手臂,還有一縷縷貼在我臉頰邊、帶著淡淡花香的金發……
不看也知道是誰。
——維爾丹妮。
她的氣息安穩,明顯早就跳下了權柄的順風車,先我一步回返童話鎮。
但這家夥卻沒有離開現場,而是就這麼不顧形象地趴在我背後呼呼大睡。
看她那樣,不像是消耗太大,累得直接睡過去了,壓根……就是故意的。
我垂下眼簾,看向自己的雙手。
那些將我們的手纏繞在一起的金線,如今早已不見,連半點紅痕都沒留下。
真是的,明明說好要看著我有沒有夢遊的,結果自己倒睡得毫無防備。
我默默地用力握了握拳,溝通權柄,確認自己對身體的掌控權。
指甲陷入掌心的刺痛感異常清晰——很好,一切如常。
或許是察覺到身下的動靜,趴在我背上的重量突然蠕動起來。
“唔……代理人殿下,您回來啦……”
維爾丹妮迷迷糊糊地嘟囔了一句,聲音裡帶著濃濃的鼻音。
話還沒說完,她又毫無顧忌地打了個大大的哈欠。
“嗯。”
為了不把維爾丹妮晃下來,我沒有點頭,隻是輕輕應了一聲。
不過轉念一想,就算我真把她從背上摔下去,甚至不小心摔進泉水裡,這家夥大概也隻會抱怨幾句,然後濕漉漉地爬回來,理直氣壯地把水全蹭在我背上。
眼前,烏爾德之泉的水麵一如既往地平靜,倒映著緩緩變幻的天光雲影。
至於先前那片投影出來便於維爾丹妮定位的畫麵,不知何時已經消失。
心裡仍舊有些不放心查理的狀態,於是我悄悄調動權柄,朝現實窺去。
隻見查理已從被窩中起身,坐在床沿,雙手交握垂在膝頭,眼神恍惚,整個人看起來怔怔的。
好在,這種“恍惚”並沒有到那種傷到腦子、傻得直流口水的程度,更像是剛從一場過於真實的夢裡醒來的人,短暫地分不清今夕何夕。
正如我所預料的那樣,那個盤踞在潛意識之海中的窺伺者,並未對他下手。
查理的目光從書桌的方向緩緩移開,最終停在那捲並未被拉開的窗簾上。
他的目光有些茫然與失神,既像是在回憶,又像是在等待著什麼。
雖然無法確定查理還能記得多少夢中的片段,但至少可以確認,他平安無恙。
心下稍安,我將目光收回,投向泉水中映出的夜色與雲影。
我低聲開口:“維爾丹妮,我可以問你幾個問題嗎?”
“嗯……問吧。”
維爾丹妮懶洋洋地朝我背上蹭了蹭,像隻困得要命的大貓,渾身上下都散發著一股恨不得上天再給她多睡五百年的慵懶氣息。
“不過呢……”她拉長了語調,慢吞吞地補了一句。
“要是關於‘未來’的問題,請左轉去找我那位無所不知的小妹。”
“至於那種鑽牛角尖的哲學題,那就得做好我永遠答不上來的準備。”
“您也知道,我向來對那些拐彎抹角還虛無縹緲的東西沒什麼興趣。”
我無奈地歎了口氣,抬手拍了拍她垂下來的小臂:“放心,我要問的,不屬於你說的那兩種。”
“是這樣的,我在剛剛的夢裡,看到了彆人的記憶。”
頓了頓,我又補充道:“之前在烏爾德之泉底,我也從那枚藏銀耳環上讀取到了它主人曾經的記憶。”
“這……是正常的嗎?”
“誒呀~這不就是挺正常的嗎?”維爾丹妮的語氣裡半點驚訝都沒有。
也是。
如果這真是什麼稀罕的事,在我第一次提及時,她早該跳起來大呼小叫了。
“我們這些誕生於人類幻想的‘幻想生物’,多少都帶點記憶感知的能力啦。”
我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記得很久以前,玄子和伊爾也在我麵前展示過讀取物品記憶的手段。
不過作為花精靈的伊爾,擅長讀取的是植物的記憶。
玄子則能夠輕鬆讀取整個區域的記憶,並直接以幻境的形式展現在我們眼前。
另一邊,維爾丹妮還在解釋著,稍顯清醒的語調中多了幾分歡快。
“方纔在潛意識之海的經曆,您也向我證明瞭您的靈感其實不低。”
“再加上殿下的權柄加持……想要讀取普通人類的記憶,那可不要太輕鬆。”
說著,她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又湊近了些,幾乎貼著我耳廓低語。
“再悄悄告訴您一個小秘密哦——”
“在我們三姐妹之中,要論最擅長和‘記憶’打交道的,可不是我這個管‘現在’的二姐,而是那位司掌‘過去’的大姐。”
我輕輕點了點頭,默默將這條重要的資訊記在心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