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理九世:童話鎮裡的渡渡鳥 第731章 修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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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寇蒂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近乎神諭般的威嚴,在寂靜之中層層蕩開。
而就在那短短幾個詞落地的瞬間,我感受到了一股驟然升起的殺意。
不是暴怒的,也不是失控的,而是一種冰冷到極致、近乎無情的殺意。
就像一位早已對生死麻木的劊子手,隻是在例行公事地執行著斬首的程式。
那一刻,我根本無法判斷斯寇蒂的意圖。
她是在試探我嗎?
還是說……她真的想要剪斷些什麼?
——是那些太過混亂、太過無聊的命運之線?
——還是我這個尚未準備好迎接未來、甚至不該存在的異類本身?
她是不是想要剖開我的胸膛,隻為親眼看看裡麵到底藏著怎樣的“救贖”?
身體先於思考做出了反應。
我猛地一個側身翻滾,在千鈞一發之際避開了那柄直刺而來的銀剪。
鋒利的剪刃擦著體側飛掠而過,破空聲如同裂帛,帶起的風刃颳得麵板生疼。
“哢嚓——!”
一聲清脆的斷裂聲響徹夜空,在寂靜的夜中恍若雷鳴。
我單膝跪地穩住身形,卻沒有立刻回頭,而是死死盯著斯寇蒂的身影。
她依舊抱膝坐在原地,金發與裙擺在夜風中輕輕搖曳,麵紗下的表情莫測。
直到確認對方沒有追擊的打算,我才緩緩轉頭,望向那道聲響的源頭。
隻見夜空之上,一根粗壯的世界樹橫枝正在筆直墜落,切麵光滑如鏡。
夜風呼嘯而來,卻無法托住這彷彿承載著整個世界的重量。
它隻能發出低啞而悲愴的嗚咽聲,像是在為這墜落的命運本身演奏哀歌。
那把銀剪在空中旋出一道完美的銀色弧光,然後才輕盈地飛向它的主人。
斯寇蒂伸出幼嫩白皙的手指,輕描淡寫地接住它。
她微微低頭,隨意地把玩著這把造型誇張的凶器,剪刃開合間發出細微的摩擦碰撞聲,像是孩童在擺弄自己最心愛的玩具。
“轟——!”
枝乾終於重重砸落在草地上,震得大地都在微微顫抖。
漫天塵土與金褐色的落葉被風一同揚起,在夜幕之下像是一場肅殺的秋雨。
終於,在這片落葉雨中,斯寇蒂緩緩起身。
夜風拂過她的金發,麵紗輕輕飄動,卻始終巧妙地遮掩著她的麵容。
星光下,我隻能隱約看見她微微揚起的下巴,和若隱若現的唇角輪廓。
那弧度似笑非笑,卻並不輕鬆,像帶著某種被深藏在心底、無法言明的情緒。
“……斯寇蒂,你到底想做什麼?”
我試圖保持語氣鎮定,可在胸膛中砰砰狂跳的心臟卻無情地出賣了我。
又有誰能想到呢?
眼前這個不久前還在與我討論電影、同天鵝慪氣的小女孩,此刻卻冷靜無情地朝我舉起了剪刀,像是要將我的存在連同命運本身統統一刀兩斷。
斯寇蒂沒有立即回應。
隻是靜靜地站在那裡,握緊了手中那柄銀剪,用力到指節都微微發白。
星光從夜空傾瀉而下,在冰冷如鏡的剪刃表麵反射出一道銳利的寒光。
在那光影之中,我清晰地看見了自己的倒影。
可那樣的倒影,卻陌生得讓我幾乎認不出。
臉色蒼白如紙,神情茫然疲憊,以及——那雙在夜色中更顯詭異的橫瞳。
即便我內心波動如此劇烈,那雙由琥珀製成的眼睛卻依舊冷漠而空洞,其中的橫瞳更是絲毫不見收縮或顫動。
它們隻是一動不動地凝視著鏡麵之外,像是在無聲地嘲笑著我的逃避與軟弱。
那一刻,我忽然生出一種可怕的錯覺。
那柄銀剪雖然沒有觸及我的血肉,卻像是已經剖開了我所有的偽裝,將我內心最隱秘的恐懼與猶豫暴露無遺。
像是在無聲地審問:你究竟想要什麼樣的‘明天’,又配得上什麼樣的‘明天’?
“笨鳥。”
斯寇蒂終於開口,聲音冷淡得可怕。
語氣不帶憤怒,不帶憐憫,像老師在不耐煩地糾正一個始終學不會的學生。
“未來,不是靠逃跑就能躲掉的。”
她說完這句話,便毫無留戀地轉過身去,絲毫不在意我是否明白。
銀剪在掌中輕輕一晃,隨即化作點點碎光,隨風緩緩消散在夜色之中。
在滿地殘葉之間,女孩的背影顯得格外嬌小,甚至帶著幾分令人憐惜的柔弱。
但她的每一步,都邁的異常堅定。
就像走在一條已經走過千萬次的小路上,永遠都從容不迫,永遠都不會回頭。
就像剛才那一擊從未蘊含過殺意,隻不過是順手做了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比如修剪掉一根礙眼的枯枝。
而我,或許在她眼中,也不過是另一根需要修剪的枯枝罷了。
“若真想抵達那樣的‘明天’……”
就在身影即將隱沒於夜色深處的那一刻,斯寇蒂的聲音再次飄來。
聽起來很遠很遠,像是來自時間長河的彼岸,又像是夢中人的低語。
“你現在的程度,還遠遠不夠。”
話音落下,再無聲息。
我怔怔地立在原地,久久地注視著斯寇蒂消失的方向。
落葉無聲地飄落,像是無數凋零的命運。
夜風漸漸平息,揚起的塵埃重歸大地。
天地之間,萬籟俱寂。
可那股從心口蔓延至四肢百骸的涼意,卻如極夜般漫長,久久不肯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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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霧才剛散去,金色的陽光尚且微涼,透過林間的縫隙斜斜地灑落下來。
清晨的風拂過世界樹根部的草地,露水晶瑩剔透地掛在嫩綠的葉尖上。
“代理人殿下,您又惹小妹生氣啦?”
維爾丹妮盤腿坐在我身邊,手上端著一盤裝得滿滿的精緻點心。
她今天穿了一身雪白的長裙,此刻的裙擺已經毫不在意地沾滿了露水。
“……我什麼都沒做。”我靠著世界樹的樹乾,閉眼打了個大大的哈欠。
“真的嗎?”維爾丹妮滿腹狐疑地斜了我一眼。
她叼起盤子裡的一片華夫餅,一邊咀嚼一邊含糊不清地繼續說著:“她昨晚回來時就氣鼓鼓的,現在更是連飯都不肯吃。”
“誒,您說,這樣下去她怎麼長身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