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理九世：童話鎮裡的渡渡鳥 第744章 凍土城市

    昏暗的天光透過茂密的針葉林灑落，在冰封的大地上投下斑駁的光影，像是無數刺向天空的針。

人跡罕至的荒野上寒風呼嘯，巨大的熊掌印深深陷入凍土層表麵駁雜的積雪，成群的狼腳印交錯縱橫，在這片土地鐫刻下原始而野蠻的自然法則。

然而，就在這些屬於野獸的印記中，卻突兀地出現了一串格格不入的足跡。

足跡呈現前大後小兩個類似半圓的形狀，中間留出一塊方正的空白。

那是皮鞋踩出的痕跡。

它們就這麼帶著不屬於荒野的優雅與精緻，進入這個狂野的世界。

沿著這串足跡望去，隻見一位少女靜靜地穿行在這片陰冷的針葉林之中。

她身著一襲剪裁精良的女仆裝，色調黑白分明，像是白雲與黑影相伴而行。

棕色的長發柔軟順滑，如瀑布般垂落在肩頭，隨著她的步伐輕柔擺動。

那雙眸子漆黑如墨，沒有一絲雜色，宛如最純粹的黑曜石，鑲嵌在那張如瓷娃娃般精緻的麵容上。

寒風呼嘯，雪花飛舞，女仆卻彷彿感受不到絲毫冷意似的，身體未曾有過生理上的顫抖，神情也始終淡漠疏離。

女仆手捧著一個方正的木盒，步履沉穩而輕盈，以一種近乎詭譎的路線在針葉林與凍土沼澤間穿行。

鞋跟偶爾陷入泥沼，抬起時拖拽出黏稠的水跡，卻絲毫未沾染她純色的裙擺。

驚慌的鳥影掠過樹枝的間隙，野蠻的獸吼聲在空曠的林間回蕩，屬於荒野的聲音此起彼伏。

然而，女仆對此始終充耳不聞。

像是既不關心自己的安危，也不在意周圍的威脅——又或者，她根本就不屬於會受到威脅的範疇。

她隻是隨意地繞過那些看似尋常的樹根，避開那些看似無害的泥沼，似乎早已將這片土地的每一處都銘記於心。

就在此時，遠處忽然浮現出數個黑色的身影。

那些身披黑色鬥篷的人形無聲地矗立在針葉林間，兜帽的陰影完全遮蓋住了他們的麵容，卻掩不住那虔誠而敬畏的目光。

沒有出聲，沒有詢問，隻是靜靜地目送著女仆的身影，像是在對某種不容褻瀆的聖物致以最崇高的敬意。

可女仆的步伐未曾遲疑，就好像那黑影在她眼中與針葉林中的其他樹木沒有半分割槽彆，不值得她投以一瞥。

當針葉林逐漸稀疏、視野豁然開朗之時，遠處浮現出的竟是城市的輪廓。

低矮堅固的樓群整齊有序地分佈在凍土層上，灰白的牆麵上攀附著無數粗壯的樹根。

它們如同從地底鑽出的巨蟒，扭曲蜿蜒而上，毫不留情地撕裂著水泥與磚石，在窗欞與陽台間肆意生長。

然而，在那形態狂野的根須之上，卻偏偏盛開著無數殷紅如血的花朵。

花瓣薄如蟬翼，在凜冽的寒風中微微顫動著，脆弱得像是隨時都會被吹散，卻仍舊固執地要為這片荒蕪平添一抹詭異的生機。

臨近正午時分，厚重的雲層被太陽勉強劈開一道裂縫，幾縷微薄的光線施捨般灑落下來。

灰白的天幕之下，即便霧氣依舊彌漫不散，整座城市卻悄然蘇醒過來。

穿著厚重棉衣的孩子們最先衝上街頭，在迷霧與寒氣之間追逐嬉笑。

他們口鼻間噴吐著如雲般濃重的白霧，渾然不覺鼻尖已經被凍得通紅。

他們撿起路邊的冰塊當作石子互相投擲打鬨，清脆的笑聲在街巷間回蕩不休。

孩子們的身影在霧氣中若隱若現，時而從由樹根天然彎曲而成的拱門下鑽過，時而又一頭闖進熙來攘往的人群。

直到不小心撞上某位神色嚴肅的大人，被厲聲喝止時，他們才猛然發現自己已不知不覺地跑進了熱鬨的集市。

然而，孩子們並不因此感到恐懼——因為在他們眼中，那位嚴厲的大人不過是位熟悉的鄰居罷了。

他們的注意力反而被這份熱鬨所吸引，眼睛亮晶晶地東張西望，轉瞬就撇開眼前的大人，融入了喧鬨的人群之中。

集市沿著一條相對寬闊的街道鋪展開來，攤位大多以粗糙的木板和廢棄的材料臨時拚湊而成。

頂棚下懸掛的燈籠在寒風中“嘎吱嘎吱”地晃蕩，透出的燈光勉強驅散霧氣，在商品上投下搖曳的光影。

攤位上堆滿了食材——最常見的是已經凍得堅硬如石的鮮魚與成塊的肉，血水早已被凝固成了深褐色的冰晶。

偶爾才會出現幾筐成色不錯的水果或蔬菜，一出現便立刻被圍得水泄不通。

女人們將自己裹得嚴嚴實實，厚實的圍巾或口罩遮住了大半張臉，卻仍舊掩不住麵龐上流露的不同人種特征。

她們用混雜著各種口音與語調的語言進行著激烈的討價還價，聲音在厚實的遮罩後變得模糊不清。

若是溝通不暢，她們便用誇張的手勢作為補充解釋，不時因為某個滑稽的誤會而引得四周爆發出一陣鬨堂大笑。

與此同時，集市的另一邊，男人們正忙著從一輛剛剛歸來的大貨車上卸貨。

那輛車顯然經曆了漫長而艱辛的旅程，車身上滿是泥濘與冰霜的痕跡。

木箱與布袋被逐一搬下，露出從外界帶回的咖啡、茶葉、罐頭，還有一些包裝精美的糖果。

這些在外界看來平平無奇的物品，在這座與世隔絕的城市可都是不折不扣的奢侈品。

隨著時間的流逝，集市的喧囂漸漸抵達繁體，各種語言混雜的交談聲在霧氣與風聲中此起彼伏，讓這座城市一點點地找回它應有的活力。

然而，就在一切到達最**的瞬間，卻像是有一雙無形的巨手突然為這樣的景象按下了暫停鍵。

孩童的嬉鬨聲戛然而止，女人們的說笑聲被硬生生掐斷，商販的叫賣聲隻餘未儘的半句。

就連正搬運貨物的男人們，也僵硬地停下了手中的動作，像是已經忘記了下一步要怎麼做。

一瞬間，整座城市陷入了詭異的靜止。

唯餘呼嘯的寒風依舊在街巷間遊走，裹挾著雪屑與霧氣，肆無忌憚地撲打著集市上的一切——攤位、貨物、燈籠，還有那些如雕像般僵立的人群。

轉瞬之間，薄薄的冰霜便在它所能觸及的每一個物體表麵凝結成層，哪怕是人類口鼻間撥出的熱氣也無法將其消融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