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理九世：童話鎮裡的渡渡鳥 第781章 檸檬水
裴醫生沒有催促，隻是靜靜注視著少年一步步走到自己的前方。
兩人一前一後，諮詢室內安靜得隻剩下兩道一輕一重的腳步聲。
一路無話。
終於，查理伸手握住那隻冰涼的金屬門把手。
他深吸一口氣，微微用力下壓，擰轉。
一聲輕微的聲響後，門縫逐漸擴大，柔和明亮的光線隨之歡快躍入門內。
也就在這時，他又聽見自己身後傳來裴醫生的聲音：
“查理，在你真正邁出下一步之前，請彆忘了——”
“你從來，都不是孤身一人。”
聲音很輕，輕得隻有他一人能聽見，卻也清晰得足夠他聽清其中的含義。
即便沒有回頭，查理也能清晰感受到那道落在背上的注視。
那樣的目光溫和而篤定，像春日晨光般悄然驅散軀體上的寒意，融化心底最深處的堅冰。
下一瞬，門外的光景完整地映入了那雙琥珀色的眼簾。
沙發上的三人、安靜伏在地毯上的白狼，以及透過窗戶灑下的一片陽光……
或許是那份畫麵過於美好，或許是澄澈的陽光過於溫暖刺目，使得查理好不容易纔平息下來的眼眶再度隱隱發熱。
扶幽第一個反應過來，從沙發上站起身，快步走向查理，那雙深藍色的眼睛裡寫滿了欲言又止的擔憂與關切。
查理站在原地，默默做了一個深呼吸。
既是將眼前的畫麵深深烙入心底，也是將喉間那份即將溢位的哽咽重新壓回胸腔。
眼見扶幽已經走到自己身前，查理努力揚起一個看起來輕鬆些的笑容，在對方開口之前搖了搖頭。
“我沒事了，扶幽，彆擔心。”
這句話不長，聲音也仍舊略顯沙啞，卻讓扶幽原本緊繃的肩膀瞬間鬆懈下來。
沙發上，唐曉翼依舊懶洋洋地半倚著，絲毫沒有起身的打算。
唯獨那雙琥珀色的眼中閃過一絲銳利的芒光，迅速在查理臉上掃過，默默將他泛紅的眼眶和強自維持的鎮定儘數收入眼底。
洛基也抬起頭，冰藍色的眼眸溫和地望向查理，蓬鬆的尾巴輕輕在地毯上拍打了一下，算是無聲地打了個招呼。
渡則扭過頭，微微歪著腦袋，沒有出聲，也看不出情緒。
那副麵具被他的歪頭弄得歪歪斜斜，看起來有些滑稽，卻又令人心生不安。
上麵那個用黑線勾勒出的、倒三角狀的怪異符號，正正地對上了查理，像是一道靜待解答的謎題。
就在這時，裴醫生從查理身後從容地上前半步，恰到好處地吸引了全場的注意力。
“查理這邊的諮詢已經結束了，他現在需要休息一下，最好補充點水分。”
他將目光投向沙發上的唐曉翼，用平穩耐心的聲音征詢道：“唐先生，能幫忙倒杯水嗎？”
唐曉翼聞言，深深地看了裴醫生一眼。
他微微勾起嘴角，意味不明地輕笑了一聲，像是看穿了什麼卻懶得點破。
雖然沒有正麵回應，但唐曉翼也沒拒絕，隻是慢悠悠地轉過身，從桌麵上拿起一隻倒扣著的乾淨玻璃杯，拎起水壺，不緊不慢地往裡麵倒入已經涼下來的檸檬水。
清透的水流汩汩作響，在暫時無人說話的客廳裡顯得格外清晰。
裴醫生的視線隨之轉向麵前的扶幽，語氣溫和地商量道：“扶幽，我大概需要十分鐘簡單收拾一下，然後我們就開始，可以嗎？”
扶幽明顯有些緊張，卻還是立刻點頭應道：“好、好的，裴醫生！我沒問題的！”
裴醫生微笑著頷首，又順勢以溫和的目光地環視了一圈諮詢室外的大廳。
他對望向這邊的渡和安靜趴臥的洛基笑了笑：“抱歉，還要再麻煩各位耐心等待一會。”
接收到洛基的點頭回應後，裴醫生便轉身走向諮詢室。
在回首的一瞬，他的目光飛快地落到了查理身上，鼓勵似的眨眨眼。
隨即，裴醫生輕輕帶上了門，將安靜下來的大廳留給了外麵的幾人。
很快，查理和扶幽便並肩在沙發上坐了下來。
嫌棄人太多似的，唐曉翼早已溜回了另一邊的躺椅上，懶洋洋地伸直雙腿。
渡倒是沒走，而是非常自然地挪到了沙發另一側的空位，給後來的兩人騰出了一個寬敞的位置。
這恰好正中查理下懷。
他深吸一口氣，轉過身，正正地對上麵具上那個詭異的符號。
查理開門見山道，聲音因為方纔情緒的劇烈起伏和長時間的傾訴而異常沙啞：“渡，我有問題想問你……”
然而他才剛剛開口，話語就被喉嚨裡一陣莫名的乾癢打斷。
緊接著便是一陣抑製不住的劇烈咳嗽，讓查理瞬間彎下了腰，咳得身體一顫一顫，連眼角都泛起了生理性的淚水。
“查、查理！你……你還好嗎？”
扶幽被嚇了一跳，連忙湊過去，手忙腳亂地替查理拍著背，神色間擔憂無比。
就在這片慌亂間，一隻手悄然伸來，將一杯水穩穩遞到查理眼前。
透過淚水模糊的視線，查理看清了那隻手的主人——正是渡。
垂眼望去，細小的氣泡還附著在水麵之下的杯壁之上，晶瑩得像是點點碎鑽。
正是唐曉翼方纔在裴醫生的示意下，替他倒好的檸檬水。
“喝點水吧，先潤潤嗓子？”
渡的聲音隔著那副怪異的麵具傳來，悶悶的，卻出奇地溫和，還帶著一絲恰到好處的關切。
查理勉強壓下喉嚨深處的痙攣，花了好幾秒才終於緩過氣來，低聲吐出一句沙啞的“謝謝”。
隨即，他才伸手接過那杯微涼的檸檬水，輕輕抿了一口。
清涼的液體裹挾著淡淡的檸檬香，緩緩淌過灼痛的喉嚨，暫時緩解了那份不適，也讓查理的頭腦稍微清醒了幾分。
然而這份短暫微妙的寧靜，很快就被另一道涼颼颼的聲音無情打破。
“嗬，慷他人之慨，倒是得心應手啊。”
查理循聲望去，隻見唐曉翼依舊懶散地癱坐在椅子裡，姿態漫不經心。
唯獨注視著這邊的琥珀色眼睛銳利如刀，目光中帶著毫不掩飾的譏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