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纏臣 儋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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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儋州

馬車轆轆駛出陽曲城,待周硯之看完吳鉤郎送來的信後,解相思忍不住問道:“表哥,信上麵可有說什麼?”

想到信上麵的內容,周硯之歎了口氣,開口道:“蘇豊說他已將我們在陽曲查到的資訊告知聖上了,如今京城已經加強了守衛,不過……目前線索不多,聖上命我先順著線索到儋州繼續查。”

解相思若有所思的點點頭,轉頭望向車簾外。

而周硯之則是闔上眼,心沉了沉。

他還沒說的是,如今京城形勢已然變得不太平了,自張閣老和袁閣老被下令居家反省後,聖上愈加病重,四皇子和六皇子的黨派鬥得更狠。

齊明畫還說,聖上中的應該是一種慢性毒,隻是近日才爆發,而他還說,這種毒不出意外是來自北夷。

名叫藏月憎。

北夷雖然貧瘠,可在高山雪原上卻長著一種花,白天並不綻放,隻在晚上月光最盛時開花,同時,此時的毒性也最強,莖葉破損後會噴出一種毒汁,初時不顯,而後劇毒。

聖上派他去儋州一是為了探查那一百萬兩白銀,二就是去查藏月憎這位毒藥。

想到這,周硯之的心又揪了揪,若真是藏月憎,那可就複雜了……

而這邊解相思則想的和周硯之不同,先前未和哥哥相認時,哥哥對她的態度可謂厭惡,對解父更是一副恨不得手刃的樣子。

難不成……莫名出現在侯府的那五十萬兩白銀是解父做的?

驀地,一陣巨大的惡心從心底湧起,解相思忍不住捂緊了胸口,試圖將那不適按下去。

若真是解父做的,她真的會帶著解相思這具身體一起死。

……

儋州靠近北地,民風粗獷,隔著老遠就能聽到儋州城內百姓的叫賣聲。

解相思聽得稀奇,籠罩在她心頭多日的陰雲微微散去,此刻也忍不住朝外望去。

好在她早就跟周硯之說過她因生病不記得在儋州的事了,因而她這一舉動也沒引起周硯之的懷疑,隻是以為她回到家鄉,觸景生情罷了。

季風駕著馬車停到一處客棧,剛一進門,掌櫃的就在櫃台前吆喝著:“歡迎光臨!幾位是打尖還是住店啊?”

季風拿出三兩銀子,簡潔道:“三間上房,三份飯菜。”

掌櫃快速接過銀子,笑著道:“好嘞!”一邊從櫃台走出,領著三人上了二樓。

解相思的房間在最裡麵,推開窗就能看見窗外的景色。

冬日氣溫低,儋州大大小小的湖泊都凍上了一層厚厚的冰,孩童們拽著大人,少年人們結伴,你追我趕的在冰上玩鬨,那熱鬨的聲音大到解相思都能隱約聽到一點。

忍不住笑了笑,解相思忽然也想上去玩玩。

正想著,門就被人敲響,周硯之的聲音透過門扉傳來:“表妹。”

解相思開門,周硯之拿著一包糕點進來,看著她道:“這兩日見你精神萎靡的,怕是在馬車裡悶壞了,這是儋州的特色酸梅糕,你吃幾塊開開胃,一會也可以去外邊逛逛。”

接過糕點,解相思道了聲謝,擡眸看向周硯之,應道:“那相思一會兒就去走走,表哥要去嗎?”

周硯之搖了搖頭,“不了,今日約了幾個早就到儋州的人,一會還有事要談。”

解相思點點頭,“那相思便自己去了。”

周硯之應了聲好,想到什麼,繼續道:“不要太晚回來。”

聞言,解相思莫名覺得周硯之有些婆婆媽媽的,忍不住笑了笑,“好。”

……

京城的雪大多一落地就被人早早掃去,可儋州卻不一樣,許是先前掃過一次,此刻淺淺的一層雪堆在地上。

一眼望去,長街覆雪,蒼青色的建築在雪色的映襯下顯得格外肅穆。

不知是解相思到冰湖時人剛好散去了一點,還是視角不同的原因,此刻她放眼望去,倒是覺得這冰湖格外大,人與人的距離也格外遠。

解相思買了一串糖葫蘆,沒吃。

她也不知道她為什麼買了又不吃,隻是覺得那覆在紅山楂上的糖殼看起來很漂亮,想買就買了。

拿著糖葫蘆,解相思慢悠悠的在冰麵上走著。

冰麵很滑,稍一不注意就會摔個屁股墩,因而她走得很慢,每一步都走得甚是小心。

可即便她這般小心了,還是被身後衝來的人撞倒,一起滾落在冰麵上。

滑行了一丈後,解相思才稍稍看清身後的人是誰。

看起來是個和她一般大的姑娘,穿著一件嫩黃色帶絨邊小襖,下身搭配著一條月荷色百褶裙,一張嬌俏的小臉被凍得紅撲撲的。

知道自己撞倒了人,顧不得整理自己,擡頭就是道歉:“抱歉啊姑娘,我沒……相思?!”

看著她驚喜的模樣,解相思怔了怔,正準備開口說些什麼,卻不想一道少年氣的聲音倏然傳來。

“小石榴!有沒有摔疼?”

一個身著緋紅束袖錦衣的少年匆匆跑了過來,將手中的銀繡白披風披到那位姑娘身上,看到解相思,也是有些驚訝。

“解姑娘?”

不過他很快就移開目光,一邊給少女係著係帶,一邊教訓道:“都叫你不要跑這麼快了,這下摔了吧?以後可不許跑這麼快了。”

雖是教訓,可那語氣哪像是在訓人?

倒像是在求人。

而那少女也似乎拿準了這名少年會這麼說,聞言也隻是裝模做樣的“哎呀”了幾下,最後在少年微壓的眸子中投降。

扯著他的袖子小聲道:“我知道了,下次不會了,子歸你彆生氣。”

似乎是怕少年再說些什麼,少女兀自將他推到一邊,快速攙著解相思將她扶起,俏聲道:“抱歉啊相思,剛剛不小心撞到你,你身上有哪裡不舒服嗎?”

解相思搖搖頭。

於是,少女繼續道:“對了,你不是去京城了嗎?我還以為再次見你可能要過好久了,沒想到這麼快又見到你了。”

聞言,解相思心微微一緊,含糊道:“我……”

正想著要怎麼說,一旁的少年開了口,“解姑娘是否有什麼難言之隱?”

解相思急忙點頭,“是,實不相瞞,我進京前生了一場病,許多事我都不記得了,包括……”

她擡眸看了一下兩人。

“啊?!”少女率先炸了,指著自己一臉震驚道:“我,你也不記得了?!”

解相思點點頭。

少女眨了眨眼,“我是趙榴衣啊!你最好的朋友。”又扯過一旁的少年,道:“這是我的未婚夫,景紜,景子歸。”

解相思歉疚地笑笑,“抱歉,我都想不起來了。”

聞言,趙榴衣歎了口氣,隨後又箍著解相思的手臂道:“早說了讓你不要去京城,你非要去,這下好了,咱們多年的友誼全都被你忘了。”

不待解相思說什麼,她又道:“對了,話說你當初為什麼非要去京城啊,走得急匆匆的,我都沒來得及給你送彆。”

解相思還沒說話,她又一拍自己的額頭,笑道:“你看我,都忘了你剛剛說不記得了。”

看著解相思身上穿得低調華貴的衣服,她鬆了口氣,道:“不過看你現在的模樣,你在京城應當是沒受委屈的,也不枉解伯父先前送了那麼多銀子去京城。”

聞言,解相思心一緊。

追問道:“銀子?什麼銀子?”

而趙榴衣則是突然反應過來自己說了什麼,馬上捂住嘴,扭頭看向一旁的景子歸。

無奈地歎了口氣,景子歸開口開口道:“初秋時,解刺史曾派人往京城送去一批銀子,本該是保密的,可我和榴衣當時恰巧遇到護送隊伍,無意間聽了一嘴。”

見解相思麵色不對,景子歸解釋道:“由於本就是保密,我們便不想多嘴傳了出去。可就在你上京不久,我們便聽聞蕭家一事……”

說到這,他便也點到為止,不再細說。

定了定心神,解相思竭力扯出一個笑,“我也不知此事,多謝兩位告知。”

與兩人告彆後,解相思漫無目的地走著,看著周圍精緻的冰雕,她心裡倏然泛起一陣恨意。

看來,晉安侯府那無端出現的銀子,就是解父運往京城的那批了。

怪不得,怪不得哥哥這麼恨解父。

原來是這樣,原來是這樣……

驀地,她出聲輕笑。

老天真好笑,竟這般戲弄她。

擡手朝臉上打了一巴掌,這一掌,打得極重,口裡都感覺到一陣血腥味。

可解相思卻覺得不夠重,不夠疼。

這是仇人之女的身體,可她偏偏要借她的身份去報仇。

為什麼,為什麼老天要這麼對她啊……

一陣惡心翻湧上,解相思忍不住扶著一旁的枯樹彎腰乾嘔,可折騰了一陣後,除了喉間一陣灼燒後再無其它。

脫力滑落在地,解相思靠著身後的枯樹,無力地闔上眼,任由心中澀海喧天。

她真的……惡心到想死。

“表妹。”

身後突然傳來周硯之的聲音。

一件溫熱的大氅落在她身上,又被人細心理好,將她攏得結結實實。

周硯之在她麵前蹲下,看了眼她臉上那明顯的手掌印,又對上她那雙帶著水意的眸子,忍不住皺眉:“誰欺負你了?”

他語氣裡帶著慍意,可解相思卻莫名覺得心尖一軟,嘴角向下一撇,就在周硯之微怔的目光中傾身撲到他懷裡,將頭埋在他頸側。

帶著明顯的鼻音道:“沒人欺負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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