纏臣 番外一 少年初見
番外一????少年初見
春光明媚，楊柳低垂，微風捲起少女的衣袍在空中不斷翻卷，嫩黃青綠，月白銀朱，遠遠望去，像是一群不斷翩飛的彩蝶。
一路上，打打鬨鬨，說說笑笑，好不快樂。
跟在自家主子們身後的丫鬟們則是人手拿著一隻風箏，看著周圍的景色，麵上儘是歡喜。
不知怎的，前頭紮堆的姑娘們歡笑的聲音忽然小了下來，隻聽得一道帶著笑意的聲音響起。
“光放風箏有什麼意思？不如比一比誰放的高？”
擡眼望去，是一名麵容嬌俏的姑娘。見眾人望來，她笑得更燦爛，“大家意下如何啊？”
“這種玩法倒是有趣。”
“好啊好啊！”
不知是誰先開口附和，總之，一場風箏比賽就這麼開始了，少年人嘛，總歸是心高氣傲，有股不服輸的勁，誰也不想輸。
因此，一時間，姑娘們紛紛拿出身上的珠寶首飾作為彩頭。
看著自家小姐就要取下腰間的雙魚佩，清霜“哎喲”一聲，勸道：“小姐，這玉佩可是……”
“哎呀。”話還沒說完，便被一道俏聲打斷。
蕭顏撫了撫身上的銀朱綵衣，朝身旁一臉擔憂的清霜笑道：“我知道，這玉佩價值千金。”
聞言，清霜下意識地鬆了口氣，可下一秒，卻見自家小姐動作利落地取下雙魚佩，瀟瀟灑灑地按在了已經落滿珠寶的草地上。
拍了拍手，蕭顏從她手中取過風箏，笑容無比恣意，衝她一勾唇：“可是清霜，你家小姐可是將門之女，將門之女怎麼會輸呢？你且瞧好啦！”
看著眉飛色舞的蕭顏，清霜無奈一笑。
是了，她怎麼忘了，自家小姐怎麼會輸呢？
……
春日暖陽斜斜落在姑娘們的身上，將她們臉上的笑容襯得比這春日最絢爛的花還要燦爛，看著令人不自覺的變得溫柔。
風吹得欲猛，姑娘們手中的風箏線便被拉的越長，春風托起姑娘們各式各樣的風箏就往天上飛去。
蕭顏的風箏是蒼鷹形製的，遠遠望去，威武的很，一時間分不清是真是假，倒像是活起來一般。
也不知是她真的有放風箏的訣竅還是怎的，其他人的風箏飛得，還真的都沒有她的高，特彆是五公主周玉夷的那隻飛在她旁邊，像隻家雀的風箏。
看著不遠處周玉夷麵上的忿色，蕭顏朝她挑眉一笑，為了氣她，乾脆轉頭將自己手中快要放完的風箏線全都放了出去，任由狂風將自己的風箏卷的更高。
果不其然，就在她的風箏往上飄去的下一秒，周玉夷氣憤的聲音便在她耳旁響起。
“蕭顏！”
“臣女在呢。”蕭顏笑著轉頭，一邊控製著手中的風箏，一邊狡黠笑道：“公主喚臣女有何貴乾啊？”
“你！”
看著蕭顏麵上的笑意，周玉夷更是生氣——這蕭顏，明知故問！
正想使個法子將她的風箏扯落，可就在下一秒，也不知是不是老天開眼了還是怎的，不知是從哪出飛來了一隻箭，竟很是長眼的將蕭顏的風箏射穿了。
頃刻間，蕭顏的那隻蒼鷹風箏便飄飄搖搖的落下，和劍一起墜入不遠處的一片苦楝花樹林。
眨眼之間，蕭顏便成了輸家，還是毫無爭議的輸家。
看著目瞪口呆的蕭顏，周玉夷心裡很是暢快，朝她一挑眉梢，笑道：“哎呀呀，真是天有不測風雲啊，今天某人竟然率先出局了。”
聽著耳旁周玉夷的嘲諷，蕭顏冷笑兩聲，不欲與她過多爭辯，擡腳就往苦楝花林走去。
她倒要看看，是誰敢射她蕭顏的風箏！
……
許是運氣好，蕭顏方一進入苦楝花林，才走了沒多久便找到了她那隻被射得折了一邊翅膀的蒼鷹風箏。
糊好的箏麵被樹枝颳得破破爛爛，看上去狼狽極了，哪還有先前威猛的樣子。
不遠處的地上落了隻箭，蕭顏蹙了蹙眉，走上前撿起，在箭尾處發現了一個小小的刻字——是“之”字。
靜了一瞬，蕭顏微蹙的眉心舒展開，眼底漫上一層淺淺的狡黠之意。
聽說今日京中一些少年郎們就在京郊附近的馬場聚會，那這箭，也多半就屬於那群少年郎中的某位了，而這箭上既然刻了字，那就必會有人來取回，她隻要等著就行了。
挑了挑眉，蕭顏拿著箭爬上那顆掛著風箏的苦楝花樹，藏在花團後靜靜等待這隻箭的主人。
不知是那人腿腳不便還是怎的，蕭顏等了足足有一柱香，就在她有些不耐煩時，苦楝花林忽地簌簌作響。
蕭顏立馬循聲望去，正巧此時，微風舞動，吹得花團輕顫，落下漫天花雨，而一名背著箭筒的少年就這麼踏著滿地落花，在滿天花雨中朝她這邊走近。
少年身著墨藍騎裝，手中拿著一把長弓，高高束起的馬尾隨著他的動作不停搖晃。
他眉長入鬢，眼眸深邃，像是化不開的濃墨，鼻梁高挺筆直，薄唇微抿，下頷線條利落分明，自帶一股冷峻氣場，可卻又因他本身也就是個十六七歲的少年，這份冷峻又被削弱幾分，倒是讓人生不起什麼懼意。
看清少年的臉，蕭顏內心的怒氣忽然儘數消去，轉而玩心大起，看好準頭，揚手便將那隻箭朝他擲去。
“咻——！”
利箭落在少年身前一寸的地方，深入滿地團花，徒留箭羽輕顫。
少年適時停步，轉而擡眸朝樹上望去，眼裡不辨怒色，隻是淡淡道：“為何？”
見人不生氣，蕭顏頓感無聊，眼中眸光一閃，隨後扯過一旁破破爛爛的風箏朝地上的少年揚眉一笑：“這位俊俏的小公子，你的箭射落了我的風箏，要賠噢。”
聞言，少年似乎怔了一瞬，隨後朝蕭顏點點頭。
“好。”
聽到這個簡短至極的回答，蕭顏忍不住暗自誹腹——她堂堂蕭家大小姐，怎麼會缺買風箏的錢呢？他難道不知道，她是在向他搭訕嗎？他什麼不告訴我他叫什麼呢？算了，既然他是個木頭，那她還是主動一點吧。
這麼想，蕭顏果斷放下風箏，隨後拍了拍手，從樹上一躍而下，一下子落到少年身前，俏聲笑道：“這位小公子，本姑娘乃晉安候之女，名喚蕭顏，你叫什麼名字？”
看著麵前明媚的姑娘，少年眨了眨眼，道：“大理寺卿，周硯之。”
聞言，蕭顏眼眸微微睜大，驚道：“你就是那個前不久才從冀州回來的安王世子？”
“是。”
周硯之點了點頭，目光在不遠處落在地上的蒼鷹風箏停頓一瞬，隨後看向麵前的人，認真道：“抱歉，今日在下與友人比試騎射，不小心將姑孃的風箏看作飛禽，因此才……”
“噢！原來如此。”
蕭顏擺擺手，打斷周硯之的話，上前一步，目光灼灼地看著他，狡黠道：“那世子可知，今日我也正與友人比試風箏，看誰的飛得高？為此，我還壓上了我最喜歡的雙魚佩？”
聞言，周硯之無措地眨了眨眼，先前心中的那股悸動被一股尷尬覆蓋上，內心生出一陣自責之意。
這……所以，自己剛剛的那一箭，豈不是害的這位姑娘輸了比賽？
“抱歉。”他下意識地拱手道歉。
“沒事沒事。”蕭顏笑得燦爛，可話音一轉，她又道：“既然世子自責，不如……”
“不如？”見她不語，周硯之疑惑道。
下一秒，隻見蕭顏忽然輕笑一聲，聲音裡滿是狡黠之意：“不如世子替我買一份京城金玉樓最好吃的糕點如何？”
聞言，周硯之也笑了。
“好。”
……
多年後的一日，聽起自家夫人又提起二人的初見，周硯之一邊替自家夫人絞著發，一邊疑惑道：“對了，這麼多年，我一直想問你一個問題。”
“嗯？什麼？”靠在自家夫君身上的解相思懶懶掀起眼皮。
“為什麼自從那日過後，你就一直對我愛理不理的？”周硯之的語氣甚是委屈：“我不是按約定給你買了很多糕點嗎？”
聞言，解相思一怔，先是內心一愧疚，下意識地對周硯之說了聲對不起，隨後靜下心仔細想了想自己到底是為什麼會那樣，想到什麼，她忽然笑出了聲。
“我想起來了。”
轉過身，解相思攥著周硯之的衣袖將他拉到自己身下的凳子坐好，自己則是輕車熟路的坐到了他腿上，雙手熟練地搭上他的雙肩，就這麼含笑看著他。
“怎……怎麼了？”周硯之喉結滾了滾。
“世子殿下是不是忘了，那日，你除了給我送糕點，還送了什麼？”
解相思笑得溫柔，沐浴過後的皂角香更是不斷挑逗著周硯之的神經，可莫名的，他此時卻生不出一絲旖旎之心。
看著自家笑魘如花的夫人，周硯之努力在腦中思索那日自己還送了什麼，忽地，他身形一僵，眼底浮現出一絲尷尬與懊惱，可偏偏這異樣又被時刻觀察他的解相思給察覺到。
“世子殿下想起來了？”解相思的聲音溫溫柔柔，卻莫名帶著一股沉沉的壓迫感。
周硯之：“……”他確實想起來了。
沉默半晌，他扣在解相思腰上的手微微收緊，將頭埋入她頸間，悶悶道：“想起來了，我送了你一本《如何更好消食大全》，你就是因為這個不理我的？那我真的好冤。”
感受到脖頸出噴灑出的溫熱氣息，解相思下意識縮了縮脖子，聽著周硯之委委委屈屈的告狀，她氣笑，隨後伸手在他腰上一擰，道：“你買了那麼多糕點給我，又送我一本那樣的書，不就是在諷刺我吃的多需要好好消化嗎？你還委屈上了？”
本來自己情竇初開好不容易鼓起勇氣邀請心上人一見，結果想象中的風花雪月都沒出現，還給人狠狠嘲笑一番，這換誰不生氣？
“啊？”周硯之擡起頭，驚道：“你是那樣理解的嗎？”
解相思扯了扯嘴角：“不然？”
忽然，意識到什麼，她眉心隱忍的跳了跳，目光在周硯之臉上停頓片刻，忍不住心中暗自誹腹道：“這人從前就是朵鐵花，該不會當年是自己誤解了？”
沉默半晌，她試探道：“所以，當年，你的意思是……？”
“我看你要吃那麼多糕點，怕你吃了不消化，所以才給你買了這本書，不是嫌你吃得多。”周硯之認真道：“不是在嘲諷你，真的不是。”
解相思：“……”很好，道理確實是這樣，但是，他難道不覺得，超多的糕點和一本《如何更好消食大全》分開送出很合理，但是合在一起送出就有點怪了嗎？
正想著，忽然，腰間猛地一緊，她整個人被迫緊緊貼在了周硯之身上。
感受到周硯之身上逐漸升高的體溫和身下異樣的觸感，解相思嚥了咽喉嚨，“你想乾嘛？”
聞言，周硯之啞聲笑了笑，不再掩飾自己的**，將人抱得更緊，湊在她耳邊低聲笑道：“你因為那樣的原因對我冷言冷語了那麼多年，是不是該補償一下我呢？”
頓了頓，他的聲音更啞。
“蕭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