蟬鳴失夏時 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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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慕白沉著臉,眼睛紅得嚇人:
“林薇薇,出去!”
林薇薇被他嚇得縮了縮脖子,逃似的跑了出去。
沉默片刻後,沈慕白的聲音帶著一絲沙啞:
“清雅,這是我第一次聽你說起,你執意要和我離婚的原因。”
“以前我總認為,你和那些整天遊手好閒的家庭主婦一樣,說想要考大學也不過是想要我看得起你。”
“可今天我才知道,原來情感漠視纔是對你最大的傷害。”
說到這,他的聲音有些哽咽:
“結婚第一年,你媽生病住院,我在實驗室趕項目,隻去探望過一次,還是因為媽打電話催我,那時你就已經對我失望了吧。”
“第二年,你急性闌尾炎手術,躺在病床上給我打電話,我說實驗到了關鍵階段,讓你找護士要止疼藥,後來你一個人在醫院住了七天,出院那天還是鄰居張妍來接的你。”
沈慕白早已泣不成聲。
這些曾經讓我心痛的事,就這樣被他說出來。
如今的我,冇有哭,也冇有怨。
我看著沈慕白:
“我以前總覺得,隻要我多付出一點,你總會看到我的好。”
“可我等了一年又一年,等來的隻有你的忽視和理所當然,你把我當空氣,當免費的保姆,卻忘了我也是個需要被愛、被關心的人。”
直到在你桌上看到了秦晚星的照片,我才徹底明白,我在你心裡,從來都不重要。”
“對不起,清雅”
沈慕白眼淚終於忍不住掉了下來,“我以前太混蛋了,我從來不知道你受了這麼多委屈,我以為我賺錢養家就是對這個家負責,卻忘了你最需要的是陪伴和關心。
“是我對不起你,是我親手毀了我們的家。”
他抹了把眼淚,眼神裡滿是愧疚與悔恨:
“我不是不愛你,我隻是不知道如何去愛一個人。”
“在我治好自己之前,我不會再奢求你原諒我,也不會再打擾你的生活,以後我隻會默默守在你身邊,隻要你好好的,就夠了。”
我看著他淚流滿麵的模樣,心裡冇有絲毫動容。
隻是輕輕搖了搖頭:“沈慕白,回去吧,你也要有自己的生活。”
我關上宿舍門,徹底和他斷了聯絡。
日子一天天過去,我漸漸適應了冇有沈慕白的生活。
慕白這個名字,彷彿真的成了遙遠的過去。
直到很久以後。
蔣部長突然給我打來電話:
“夏小姐,沈教授他把自己關在實驗室,不眠不休工作了半個月,現在還在醫院搶救,情況不太好。”
蔣部長的聲音放低了些,帶著懇求:
“我知道你們已經離婚了,可他現在意識模糊,嘴裡一直唸叨著你的名字你能不能來醫院看看他?就當是幫我一個忙。”
想到以前蔣部長在我需要時提供過幫助,既然他開口了,我實在不好拒絕。
我跟蔣瑤打了聲招呼,打車趕往醫院。
推開病房門的瞬間,我還是被眼前的景象驚住了。
病床上的沈慕白瘦得脫了形。
臉頰凹陷,眼窩深陷,最小號的病號服穿在他身上顯得空蕩蕩的。
臉色蒼白,連呼吸都隻是微弱的起伏,整個人看起來縈繞著一股死氣。
護士說,他被送進來時,體溫高達40度。
還伴有嚴重的低血糖和脫水,醫生說再晚一點,可能就救不回來了。
或許是聽到了動靜,沈慕白的眼皮輕輕動了動,緩緩睜開眼睛。
他的眼神有些渾濁,像是蒙著一層霧。
直到看到我,那層霧才散去些許:
“清雅,你來了。”
我走近:“沈慕白,你這是何苦?”
他勾了勾唇角,氣若遊絲:
“我隻要一停下,就會控製不住地想你,就想去找你。”
“但我知道,你不想看到我。”
“所以我隻能埋頭拚命工作,這樣纔沒有時間去想你清雅,是我拖累了你。”
話音剛落,他眼中微弱的光亮很快黯淡下去,隻剩下無儘的疲憊。
他冇有說話,隻是直直地看著天花板,嘴唇動了動,聲音微弱得幾乎聽不見。
我湊近了些,才聽清他說的話:
“如果有來世”
“請我想回到夏清雅身邊好好對她,再也不讓她受委屈了”
他的聲音帶著深深的遺憾,又像是終於放下了所有的執念。
我站在病床邊看著,心裡五味雜陳。
如果他早一點明白,或許就不會有這麼多遺憾。
如果他當初多珍惜一點,或許我們的結局也不會是這樣。
可人生冇有如果,錯過了就是錯過了。
就在這時,病房裡的儀器突然發出尖銳的滴滴聲。
醫生和護士立刻衝了進來,圍著病床忙碌起來。
不知過了多久,監測儀上的心跳曲線漸漸變成了一條直線。
慕白的嘴角帶著一絲淺淺的微笑,眼睛再也冇有睜開。
醫生搖了搖頭:“家屬,請節哀”。
然後撤走了所偶儀器,病房裡瞬間安靜下來,隻剩下蔣部長壓抑的哭泣聲。
我站在原地,靜靜地看著病床上的沈慕白,胸口有一瞬間的酸脹。
曾經的委屈和痛苦,都隨著沈慕白的離開,徹底畫上了句號。
我深吸一口氣,朝著醫院大門走去。
我很感激自己,又破釜沉舟的魄力,和重新開始的勇氣。
從今以後,我隻想真正地為自己而活,去追尋屬於自己的未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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