纏明珠 第93章 垮台
垮台
新長好的細嫩皮肉敏感至極,隨著溫熱柔和的嗬氣拂過,謝歧忍不住直起了腰。
後脊上像是有一層小蟻爬過,細細癢癢的彆扭順著脊背攀延而上,直至脖頸。
謝歧隻覺脖頸上的絨毛根根立起,腰也突地發軟。
他舉止怪異地歪了下身子,燒紅的耳尖好似要蒸騰出滾燙熱氣,讓他不得不囫圇搓開。
沈沅珠就見他沉著一張臉,唇也抿得緊緊的,似是不甘被侵犯似的。
“……”
她站直身體,意興闌珊。
“我讓奶孃給你塗些藥,受傷了莫見水。”
謝歧含糊不清地唔了一聲,見沈沅珠向後仰了仰,似要與他拉開距離,便想也不想握住了她的手。
“先去裕金堂,傷口待回來再處理。”
他扯著人,大步往裕金堂走去。
一路上,沈沅珠的腳步幾次被他擠得歪出了弧線,謝歧卻渾然不覺似的,仍半邊身子緊貼著她。
“你……”
她擡頭,正想讓謝歧離她遠些,哪知謝歧回眸,眼中含水似的目光灼灼看著她。
看得沈沅珠好似瞧出了一絲蠱惑,蠱惑著她將想說的話,又重新嚥了回去。
謝歧的心咚咚跳得厲害,抓著沈沅珠的掌心因緊張而氤出潮濕細汗。
他心中緊張,一麵擔憂她嫌棄,一麵卻死活都不鬆開。
二人好不容易走到裕金堂,沈沅珠被他貼得冒出滿頭的細汗。
好在裕金堂此時亂成了一鍋粥,謝歧也被吸引了注意,沈沅珠這才順勢將人甩開。
她抽了袖中帕子在背後仔細擦了手掌,又捲起乾淨的一角,在額頭上按了按。
“你怎麼敢?那可不是千兩銀子,你怎敢偷賬上的錢,私下送到江鴻那去?”
謝承誌跪在廳堂中央,不多會兒謝家人都到齊,沈沅珠也聽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原來是謝承誌想要巴結江侑,暗中給了江家不少好處,如今江侑下獄,那些個銀子自然全都打了水漂。
謝三娘一臉鐵青,謝泊玉急得滿麵通紅,花南枝則垂眸站在一旁,眼中偶爾流露出憤恨。
在場之中,臉色最妙的是謝序川和江紈素。
每提及一次江鴻、江家,江紈素便瑟縮著往謝序川身後躲,而謝序川則呆愣地看著攜手進門的兩人。
想到自己的猜疑,謝歧不著痕跡地擋在沈沅珠身前。
沈沅珠戳了戳他後脊,麵無表情小聲道:“你擋著我看熱鬨了。”
謝歧轉身低頭,半彎了腰,將耳朵湊到她麵前。
二人舉止親昵,看得謝序川眼尾赤紅。
“我哪裡知道江侑好好的,會成為階下囚?再說那江鴻也不是個東西,我給,他就生接啊!
“仗著兩家姻親的身份,他是伸了手猛猛地刮我……”
謝泊玉道:“蘇州府早已傳遍,那提督織造的位置有可能要換人,你怎得還在這時候湊上去?”
謝承誌跪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淚:“就是因為那位置要換人來坐,所以我想趁著江侑說話還有些分量,且兩家又是姻親的份上,在這最後關頭,讓他在織造署給我謀個一官半職。
說著,他看向江紈素,利落在地上跪爬幾下轉了方向:“就是你那挨千刀的爹,他坑什麼人不好,竟坑上自家人了。
“若不是他拍著胸脯,斬釘截鐵說必能辦成此事,我會從賬上偷偷支取那麼多銀錢?”
謝承誌說完,鄭淑也撒潑打滾哀嚎起來:“我家二爺是想著進了織染署,咱謝家以後就有了靠山。哪裡能想到那江鴻如此不做人,真就敢輕而易舉把銀子接了?
“誰又能想到,江侑那老太監垮得這樣快?這江家女娶的也太晦氣了些,一個好處沒撈到不說,還專挑自家人騙!”
鄭淑雙手捶地,似哭似嚎,聲音卻婉轉悠揚,曲調多變,聽得人隻覺滑稽,而難生同情之心。
江紈素被罵得如寒風中的嫩柳,抓著謝序川的腰帶抖如篩糠。
她在謝家已然泥菩薩過河,每日如履薄冰,哪想她爹在外頭,竟還給她惹出這樣的禍事。
想到往日在江家受到的苛待,江紈素忍不住咬牙,低聲啜泣。
那嚶嚶聲如夏日裡惱人的蚊蠅,聲量不大卻讓人難以忽視。
強壓下心煩,謝序川轉頭低聲安慰兩句。
瞧了這場麵,鄭淑更是氣憤:“川哥兒就知道護著媳婦,也不想想你那丈人將我一家當傻子耍。
“我不管,讓這掃把星迴江家去,什麼時候把他爹騙走的銀子還回來,什麼時候再讓她進我謝家的門。”
謝承誌也不住點頭:“我說川哥兒媳婦,你爹做人不地道,你往後在謝家的日子可不好過。
“若將銀子還回來,老太太方能既往不咎。”
本是謝承誌偷拿了老太太的私印,去賬上支錢,他卻反手將這錯處扣到了江紈素頭上。
因謝三娘和花南枝本就不喜江紈素,聽聞這話,自然也開始因江鴻而遷怒她。
謝三娘摩挲著手中的雕花柺杖,語氣森冷:“老二說的沒錯,江鴻明知江侑大禍在前,卻極儘花言巧語哄騙我謝家,若是外人便罷,如今我兩家還是姻親,他這樣做,實在不把我謝家放在眼裡。
“你身為謝家婦,此事應當給謝家一個交代。”
江紈素聞言,驚慌失措道:“祖母,父親所作所為我並不知情啊,且閨中時父親就更加看重嫡姐,我在江家人微言輕……”
她眼眶濕潤,摸著小腹倉皇無措:“就算我回江家,父親也不會聽我一言的。”
江家子女眾多,除了大夫人與她所生的兒女,其餘人在江家與丫頭小廝無異。
江鴻怎麼可能把騙進口袋的銀子,再吐出來?
想了片刻,江紈素也緩緩跪了下來。
江家不會為她撐腰,且她叔祖父因朝中傾軋而落敗,沒了靠山,日後她在謝家隻會更加艱難。
想到此,江紈素咬著唇,突然道:“是我父親對不起謝家,我亦的確無能。但……”
她語氣一頓,咬著牙一字一句道:“但咱謝家不是有能人在?二少爺那批褪色紅綢在蘇州府引起好大反響,城中文人墨客爭相購買。
“那一批紅綢,應賣了不少銀子,拿來填補帳上虧空,正好可解燃眉之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