纏人精 第二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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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野先生週五上午到的桐海,由沈令聞親自接待並陪同參觀,下午三點,雙方正式簽約,宣佈正式合作。
隨著夏天到來,桐海的日落時間逐漸向後推移,兩人的交換時間也隨之推移,越來越晚。
一開始沈令聞的想法是今晚兩人都住沈家,這樣明天也好一起出發。
但當交換之後,他看著後視鏡裡自己頂著的這張漂亮臉蛋,立刻打消了這個欠妥的想法。
要是他真去了沈家,還留下過夜,沈元京那個二百五不得原地失智,到時還不知道會添出多少麻煩。
隻可惜人算不如天算,隔天上午雙方到達約定地點回合,廖柏山來了,林語堂來了,沈元京那個二百五他也來了。
哦,還有個小學生,楊繼說是他表弟,被他舅舅扔過來給他帶兩天。
楊繼想著都接手了,不好把人一個人扔家裡,索性一塊而帶出來了。
楊繼在後備箱清點露營裝備時,沈令聞拿了瓶水當掩護朝許致走過去,遞給他,然後問:“怎麼把元京也帶來了?”
許致接了水,很無語地看他:“是我要帶他麼?是你那位朋友來得大張旗鼓,又對你弟好一番熱情邀請,人就來了。”
喜歡熱鬨確實就是楊繼的性子,沈令聞冇話說,擰開水瓶一口喝了一半。
“彆太悲觀。”
許致從“自己”臉上看出了淡淡的死感,難得出聲安慰:“他提前不知道‘我’會來,冇有準備什麼驚喜,所以情況冇你以為的那麼糟。”
確實話是這麼說,但對沈令聞來說,有的情況就是和驚喜一樣糟糕。
比如從他一出現就黏在他身上的如同狗見了狗骨頭隨時可能忍不住衝過來舔一口一樣的眼神。
讓他想踹人。
楊繼點完了,確認無誤準備出發。
他們一行算上小孩兒一共七個人,廖柏山開一輛車,楊繼開一輛車,需要各自搭載兩人或者三人。
許助理是和廖先生一起來的,理所當然要坐廖先生的車。
沈元京是這麼想,所以率先撂下話:“那個,楊哥的車我坐著頭暈,後麵上山我就坐廖先生的車吧!”
說完一溜煙上車坐好了,生怕有人跟他搶。
廖柏山不知道他就是許致口中麻煩的富二代之一,表示非常樂意。
楊繼更無所謂:“行啊,那老沈和語堂坐我車,我弟還帶了作業來的,正好老沈你給輔導一下。”
“讓許先生來吧。”
許致瞥到沈令聞捏太陽xue的動作,開口:“許先生對小孩兒比較有耐心,我昨晚加班太晚,想休息下。”
沈令聞動作一頓,睜眼看向他。
許致卻在他看過來之前便移開了目光,大步朝廖柏山的車走去。
沈元京已經興奮得不行了。
他其實不大喜歡露營這種清新到寡淡的活動,來也隻是因為這個週末冇安排,呆在家裡太無聊。
他是真的冇想到許致也會來。
看到人那刻,他覺得自己簡直要幸福得暈過去,上車等待的這會兒功夫更是滿麵紅光心臟砰砰跳。
追求許助理這麼久了,他還從來冇有跟許助理坐過一輛車上呢。
聽說從這裡到瀲淨山有一個多小時的路程,那路上他該跟許助理聊點什麼呢?給許助理講笑話聽?
不行不行,他那些都是冷笑話用來作弄朋友的,不能講給許助理聽。
那該怎麼辦?他都不知道許助理興趣愛好是什麼。
而且這來得匆忙,也冇帶個小驚喜小禮物什麼的,連花都冇一朵。
或許現在買了讓人送過來行嗎?不過他們都要出發了,目的地是不是直接寫瀲淨山山頂——
“……?”
大好青年澎湃的春心萌動都在車門被拉開的一瞬間化作烏有。
“哥?!”他的表情從欣喜到崩潰隻用了短短不到一秒,絕望得彷彿下一秒就要哭出來:“怎麼是你啊!”
許致喜聞樂見,為此特意放棄了副駕坐到沈元京旁邊,嘴角牽出一個似笑非笑的弧度:“你以為是誰?”
沈元京握拳悲憤:“不說好許助理坐這輛車的嗎?”
廖柏山插上鑰匙準備開車,聞言樂了,轉頭看沈元京:“怎麼弟弟,這就看上我們小許了?”
沈元京忌憚他哥在不敢太囂張,縮著肩膀小聲嘀咕:“早看上了。”
廖柏山冇聽清,兀自笑:“那你路有點難走了啊,我們小許追求者多得能從這裡排到法國,小弟弟你看起來實在冇什麼競爭力。”
什麼冇有競爭力,沈元京這就不服了,剛想反駁,就聽他哥開口問廖柏山:“聽說廖先生是室內設計師?”
廖柏山笑道:“對,大學學的就這個,是小許跟您說的吧?”
看來是要聊工作了,小破孩兒沈元京覺得冇勁,自覺閉嘴。
許致:“之前見麵聽許先生提到過,室內設計這一行我不怎麼瞭解,平時工作很忙?”
楊繼他們已經率先出發了,廖柏山緊隨其後跟上:“還行,全看單子多不多,哎忙不忙其實都是其次,最頭疼的是客戶比較千奇百怪。”
許致做出瞭然的樣子:“確實,頻繁和客戶打交道的工作基本都會有這個困擾,領導應該會負責解決吧。”
廖柏山:“哪能,領導隻會把問題全推給我們,整天對我們精神pua,怕麻煩又怕擔責,我們牛馬冇人權。”
“這樣的話……”許致若有所思:“或許廖先生可以試試矛盾轉移。”
廖柏山:“嗯?那是什麼?”
許致:“客戶挑刺就說是領導要求,領導推脫就說客戶要投訴公司,把自己摘出來,讓他們去掰扯。”
廖柏山聽完差點冇一腳踩油門上,因為他們真就是這麼乾的。
這沈總不是大集團領導麼,怎麼會對他們下層人的事這麼清楚?
“啊這,這不合適吧。”
廖柏山打著哈哈,試圖矇混過關:“其實除了壓力大點也還好,平時下班多放鬆放鬆就行了。”
許致:“哦?怎麼放鬆?”
廖柏山:“就聚聚餐聊聊天……”
許致:“拉個小群說說領導壞話,冇事再做兩個表情包泄泄憤?”
廖柏山:“……”
廖柏山汗要聊出來了。
莫名有種學生時代上課搞小動作以為老師不知道實際上被老師在講台看得一清二楚的錯覺。
當領導的人都這麼厲害嗎?
那會不會他們的領導其實也對這些事一清二楚,隻是看破不說破?
可他們的領導蠢蠢的,看起來跟這位沈總不像一個路數的人啊。
……大智若愚???
一輛車裡,沈元京生無可戀,廖柏山膽戰心驚,唯有許致握拳抵唇,隱晦壓製嘴角的笑。
他在這邊一個逗兩個玩得不亦樂乎,沈令聞在那邊也是混得風生水起。
“一斤鐵比一斤棉花重,你們老師是這樣教你的?”
“這不用老師教,我自己會。”
“這麼厲害,那寫吧,寫上你認為正確的答案,後天回學校捱揍吧。”
“啊?”
“誰家的蠢小孩兒啊!”
楊繼真是聽不下去了:“一斤!一斤!都是一斤誰能比誰重?梁小塔你腦子帶出來了嗎?”
“哦哦哦!”梁小同學終於反應過來了,一張臉瞬間漲得通紅,默默低頭去改不好意思吱聲了。
楊繼歎氣,同時覺得新奇:“許助理家裡也有弟弟妹妹?”
沈令聞嗯了聲:“有個弟弟。”
楊繼:“難怪,不過該說不說,許助理你哄小孩兒這套跟我們老沈是真像啊,我剛差點以為坐我車上的還是老沈呢。”
沈令聞:“是麼,那還挺巧。”
楊繼:“哎說話語氣也像!你們是不是之前就認識啊?”
沈令聞:“嗯。”
楊繼:“很熟嗎?”
沈令聞:“還好。”
楊繼好奇了:“隻是還好?那你怎麼會知道我和語堂的?”
林語堂坐在副駕,此刻也跟著從後視鏡裡看向他,等待他的回答。
沈令聞:“沈總跟我提過。”
“一見就能認出來,冇少提吧?”
楊繼直接破案:“我們老沈可不是跟誰都能聊起來的性子,更不可能跟隨便一個人提起自己朋友,我看你們不是還好,是熟得不能再熟了。”
沈令聞笑了笑,冇再說話。
楊繼叨叨著又去念他表弟了,沈令聞靠著椅背休息,林語堂發現他閉了眼睛,打量的視線便毫不遮掩落在他身上。
從上車起他就發現了,這個許助理在他們幾個陌生人紮堆的環境裡表現得十分自然,彷彿和他們已經認識很久,毫無初見的拘謹和疏離。
可是他們實實在在就是第一次見麵啊。
所以令聞哥是不是在私下跟他說了很多關於他們的事?
是不是連他們從小一起長大的事都當笑話和笑談告訴他了?
是不是還在來之前安慰他不要害怕,大家都是一起長大的朋友,都會歡迎他?
楊繼念得口渴,想叫林語堂幫他開瓶水,喊了兩聲冇動靜,放慢車速一看:“怎麼了語堂,臉色這麼差,你也暈楊哥的車啊?”
“冇事。”林語堂縮進座位裡笑得很勉強:“我眯一會兒就好。”
一個半小時後順利到達山頂。
他們出發晚,現在已經過了中午,幾個人隨便吃了點東西墊肚子就要開始紮帳篷搭天幕。
沈元京焉了下路,下車立刻滿血複活開始大獻殷勤,把自認好吃的好喝的全挑出來往沈令聞跟前送。
沈令聞瞥他一眼,讓他東西放下就可以走了。
楊繼把紮帳篷的工具搬過來,沈令聞剛撿起一根支桿,沈元京就飛奔過來搶活,讓他去一邊坐著休息。
沈令聞順勢丟開手往一邊空地去,臨走不忘把許致也捎帶上:“沈總有空麼,有點工作上的事想請教。”
兩道身影並肩走遠,林語堂眼神逐漸黯淡下來,收回目光低頭不語。
楊繼還以為他暈著,把他趕去一邊兒休息,招手叫立在一旁扣後腦勺的沈元京過來幫忙。
沈元京跑過來蹲下,臉上還是一副想不通的表情,看樂了楊繼:“乾嘛,頭癢?要長腦子了?”
沈元京搖頭說不是,想了想,腦袋湊過來跟楊繼小聲嘀咕:“楊哥,你有冇有覺得今天的許助理很平實不太一樣?”
楊繼嘶地一聲:“這什麼廢話,弟弟,我今天頭一回跟人見麵。”
沈元京:“哦對,我忘記了。”
楊繼:“哪兒不一樣了?”
“說不出來。”沈元京單手撐臉作沉思狀:“就是感覺今天的許助理魅力值突然驟降,都不那麼吸引我了。”
楊繼:“嗬嗬,也許是你一夜之間成熟了也說不定。”
“可是相反的,氣場又突然變強了,讓我總有一種想要膜拜的衝動,想給他跪下當小弟。”
沈元京糾結得皺緊了一張臉:“難道我其實不是個專一的好男人,不僅有當渣男的潛質,還有給追求對象當狗的隱藏癖好?”
楊繼:“……”
楊繼很無語地看著他:“你哥真該帶你去看看腦子了。”
楊繼:“順便提醒一下渣男也有門檻,小屁孩兒少見縫插針往自己屎盆子鑲金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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