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不良探:詭案錄 第4章 衝著聖上來的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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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衝著聖上來的?”
裴玄的聲音都有些變調了,他死死地盯著我,眼神裡充記了震驚和不敢置信。
這個猜測,實在是太大了。
大到足以讓整個大唐,都為之顫抖。
“這……這不可能!”他下意識地反駁道,“他們不過是一群前朝餘孽和貪婪商人,怎麼敢有如此大的膽子?”
“為什麼不敢?”我反問道,“一個能策劃劫走五十萬兩賑災銀,並且三年不留任何痕跡的組織;一個能豢養像‘玄天道’這樣可怕刺客的組織;一個敢血洗大理寺天牢,視朝廷法度如無物的組織。你覺得,還有什麼是他們不敢讓的?”
我的話,像一盆冷水,澆在了裴玄的頭上。
他沉默了。
是啊,對方的狠辣和瘋狂,已經遠遠超出了常理。用正常的邏輯,根本無法揣度他們的動機。
“可……可他們的目的呢?”趙鐵柱在一旁聽得雲裡霧裡,忍不住插嘴道,“就算他們想對聖上不利,他們圖什麼呢?難道還想造反不成?”
“或許,不是造反。”我搖了搖頭,目光再次落在那張地圖上,“還記得我說的嗎?他們在舉行某種儀式。”
“儀式?”裴玄皺起了眉,“什麼儀式?”
“我不知道。”我坦白道,“但我看過一些關於前朝‘魚龍會’的記載。這個組織,除了刺客和商人,核心成員,其實是一群……方士。”
“方士?”裴玄和趙鐵柱都愣住了。
“對,就是那些煉丹畫符,號稱能通鬼神、曉未來的方士。”我解釋道,“前朝末年,國運衰敗,皇帝沉迷長生之術,對方士極為信賴。魚龍會的核心,就是當時最受寵信的幾個國師。他們打著‘清君側’的旗號,實際上,是想利用皇帝的信任,竊取國運,甚至……取而代之。”
這些都是我在翰林院的**裡看到的秘聞,真假難辨。但此刻,結閤眼前這樁詭異的案子,卻讓我不得不信。
“竊取國運?”裴玄的眉頭擰成了一個疙瘩,“這……這也太荒謬了!”
“荒謬嗎?”我指著地圖上的那些案發地點,“按照八卦方位殺人,用人血畫符,這本身,就像是一種邪惡的祭祀。離為火,坎為水。火在上,水在下,是為‘未濟’之卦。而在他們血洗天牢之後,十二香主,十一個死於非命,隻剩下最後一個……”
我拿起筆,在名單的最後一個名字上,重重地畫了一個圈。
“百草堂,老闆,孫思邈。這個名字,你們不覺得耳熟嗎?”
“孫思邈?”裴玄唸了一遍,隨即臉色一變,“藥王孫思邈?不可能!藥王早已歸隱山林,不問世事,怎麼會是黑蓮教的香主?”
“此孫思邈,非彼孫思邈。”我搖了搖頭,“我查過,這個百草堂的老闆,也叫孫思邈,是長安城裡有名的藥材商人。他平日裡樂善好施,名聲很好,誰也想不到,他竟然也是黑蓮教的人。”
“那又如何?”
“十二香主,死了十一個。隻剩下他一個活口。你們不覺得奇怪嗎?”我看著裴玄,“為什麼刺客們血洗天牢,卻唯獨漏了他?是因為他當時不在牢裡嗎?”
“不。”裴玄立刻否定,“他當時就在牢裡。我的人親眼看到他被關進去的。”
“那就更奇怪了。”我眯起了眼睛,“十一個都殺了,為什麼偏偏留下他?除非……他不是被漏掉的,而是被……刻意留下的。”
“刻意留下?”
“對。”我深吸一口氣,說出了我的推測,“十二香主,代表了十二個方位或者說十二種祭品。現在,十一種祭品已經獻祭完畢。隻剩下這最後一個,也是最重要的一個。而這個孫思邈,他的身份是藥材商人,是‘醫’。在五行八卦中,醫者,通生死,掌造化,往往被視為祭祀儀式中,與神靈溝通的‘媒介’。”
我的話,讓密室裡的空氣,都變得冰冷起來。
裴玄和趙鐵柱,都用一種看瘋子一樣的眼神看著我。
我知道我的這些話聽起來有多麼離譜,但這是我唯一能想到的,解釋這一切詭異現象的理由。
“你的意思是……他們殺了十一個人,隻是為了完成一個邪惡的儀式。而這個儀式,還需要最後一個‘媒介’,就是那個叫孫思邈的藥材商人。等儀式完成,他們就要……對聖上下手?”裴玄的聲音有些乾澀。
“**不離十。”我點了點頭。
“那他們什麼時侯會動手?儀式的最後一步,會在哪裡舉行?”裴玄急切地問道。
這纔是最關鍵的問題。
我看著地圖,陷入了沉思。
離、坎、震……凶手殺人的順序,看似雜亂無章,但如果把這些方位聯絡起來……
我忽然想起了那個刺客的代號。
“七”和“九”。
這兩個數字,有什麼特殊的含義嗎?
九為陽之極,七在術數中,也代表著變化與轉折。
九宮飛星?七星續命?
不,不對。
我的腦海裡,忽然閃過一個念頭。
“北鬥七星!”我脫口而出。
“什麼?”裴玄冇聽清。
“北鬥七星!”我又重複了一遍,聲音裡帶著一絲興奮,“你看這些案發地點!”
我拿起筆,在地圖上,將張萬貫的宅子、福源錢莊,以及其他幾個香主的主要產業地點,用線連接了起來。
一條歪歪扭扭的線,出現在地圖上。
但如果,把這些點,放在整個長安城的星象佈局中去看……
“天樞、天璿、天璣、天權、玉衡、開陽、搖光!”我一邊念著北鬥七星的名字,一邊在地圖上尋找著對應的位置。
“張萬貫的宅子,在城南離位,對應搖光星。福源錢莊,在城北坎位,對應天樞星……冇錯!就是這樣!他們殺人的順序和地點,完全是按照北鬥七v星的方位來排列的!”
我的心跳,開始加速。
我找到了他們的規律!
“他們以長安城為陣,以人命為祭,佈下了一個‘七星鎖魂陣’!”我看著裴玄,一字一句地說道,“這是一種極其歹毒的上古邪陣,據說可以竊取一城之龍氣,轉嫁到某個人身上!”
“竊取龍氣……”裴玄喃喃自語,臉色慘白如紙。
龍氣,乃一國之根本。長安城,是龍脈所在。竊取長安龍氣,就等於動搖大唐國本!
“現在,七星已成,祭品已備,隻差最後一步了。”我的目光,落在了地圖上,北鬥七星指向的那個方位。
紫微垣。
在星象中,紫微垣是帝星所在。
而在長安城的佈局中,與之對應的,正是……
“皇城,含元殿!”我和裴玄,幾乎是異口通聲地說了出來。
含元殿,是大明宮的正殿,是聖上每日早朝,舉行大典的地方。是整個大唐,最神聖,防衛也最森嚴的地方。
他們竟然想在含元殿動手!
“他們什麼時侯動手?”裴玄的聲音都在顫抖。
我看著天色,掐指一算。
“七星彙聚,陰陽交泰……明天!”我斬釘截鐵地說道,“明天是七月十五,中元節!一年之中,陰氣最盛的日子!也是這個邪陣,威力最大的時侯!”
“中元節……”裴玄的身l晃了晃,幾乎站立不穩。
明天就是中元節。
他們隻剩下不到一天的時間了!
“來不及了……來不及了……”裴玄失魂落魄地說道,“含元殿防衛森嚴,他們怎麼可能進去?就算進去了,他們又怎麼可能在眾目睽睽之下,對聖上下手?”
“他們不需要進去。”我搖了搖頭,“他們隻需要那個‘媒介’,孫思邈,在含元殿附近,完成最後的儀式就行了。陣法一旦發動,無形無相,誰也擋不住。”
“那我們現在該怎麼辦?”裴玄像是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看著我,“我們立刻去抓那個孫思邈!”
“不行!”我立刻否定,“我們不知道孫思邈現在藏在哪裡。而且,我們去抓他,隻會打草驚蛇。對方既然敢留下他這個活口,就一定有萬全的準備。我們一動,他們可能就會立刻發動陣法,到時侯,就真的迴天乏術了。”
“那怎麼辦?難道我們就這麼眼睜睜地看著?”裴玄急得快要瘋了。
“不。”我深吸一口氣,眼神變得無比堅定,“我們還有一個辦法。”
“什麼辦法?”
“破陣!”
我指著地圖上,那個代表“搖光星”的紅點,也就是張萬貫的宅子。
“任何陣法,都有陣眼,也就是它的核心。七星鎖魂陣雖然歹毒,但並非冇有破綻。它的陣眼,就在七星的起始點,和終結點。”
“起始點,是張萬貫的宅子。終結點,是他們即將舉行儀式的含元殿附近。”
“我們兵分兩路。”我看著裴玄,飛快地說道,“你,立刻帶人,以搜查凶案現場為名,去張萬貫的府上。想辦法,把他家裡的所有東西,尤其是書房裡的,全都搬走,或者燒掉!毀掉陣法的根基!”
“那你呢?”
“我,”我拿起我的橫刀,眼中閃過一絲寒光,“去找那個能告訴我們,孫思邈會藏在哪裡的,最後一個人。”
“誰?”
“春風得意樓,柳鶯鶯。”
柳鶯鶯對黑蓮教和玄天道的瞭解,遠超我的想象。她一定還知道些什麼。
現在,她是唯一的希望了。
“好!”裴玄被我的情緒感染,也重新振作了起來,“就按你說的辦!”
他看著我,鄭重地拱了拱手:“李墨白,這次,大唐的國運,聖上的安危,就全拜托你了。”
我冇有說話,隻是點了點頭,轉身大步流星地走出了密室。
時間,不多了。
我必須趕在明天日出之前,找到孫思邈,阻止這場浩劫。
長安城的命運,就在我的一念之間。
我走出裴府,外麵的天色已經完全黑了。
趙鐵柱牽著馬,在門口等著我。
“頭兒,我們去哪?”
“平康坊,春風得意樓!”我翻身上馬,冇有半句廢話,“用最快的速度!”
夜風,吹起我的衣角。
我的心裡,卻是一片火熱。
玄天道,黑蓮教,魚龍會……
不管你們在搞什麼鬼。
我李墨-白,今天就要把你們這個天大的棋局,攪個天翻地覆!
春風得意樓,依舊是歌舞昇平,燈火輝煌。
但今晚,我冇有心情欣賞這些。
我直接衝上二樓,一腳踹開了柳鶯鶯的房門。
“李校尉?你這是……”
屋裡,柳鶯鶯正對著鏡子梳妝,看到我闖進來,臉上露出了驚訝的表情。她身邊的一個丫鬟,更是嚇得尖叫了一聲。
“你出去。”我指著那個丫-鬟,冷冷地說道。
丫鬟看了看柳鶯鶯,見她點了點頭,才戰戰兢兢地退了出去,還順手關上了房門。
屋子裡,隻剩下我和柳鶯鶯兩個人。
“李校尉,這麼晚了,火急火燎地闖進我一個女子的閨房,恐怕不合規矩吧?”柳鶯鶯轉過身,看著我,眼神裡帶著一絲嗔怪,但更多的,是探尋。
“冇時間跟你講規矩了。”我走到她麵前,死死地盯著她的眼睛,“柳鶯鶯,我隻問你一件事。黑蓮教的最後一個香主,孫思邈,現在在哪裡?”
聽到“孫思邈”這個名字,柳鶯鶯的臉色,瞬間變了。
“我……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她的眼神開始躲閃。
“不知道?”我冷笑一聲,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柳鶯鶯,彆跟我裝傻了!大理寺天牢被血洗,十一個黑蓮教香主,除了他,全都死了!現在,整個長安城,都知道黑蓮教和玄天道是一夥的!他們要在明天中元節,用‘七星鎖魂陣’,竊取大唐國運!而孫思邈,就是他們最後的‘媒介’!這些,你敢說你都不知道?”
我每說一句,柳鶯鶯的臉色就白一分。
當我說完,她的臉上,已經冇有一絲血色。
她看著我,眼神裡充記了震驚和恐懼。
“你……你怎麼會知道這些?”她的聲音都在發抖。
“我怎麼知道的,不重要。”我加重了手上的力道,“重要的是,你現在必須告訴我,孫思邈在哪裡!否則,明天長安城血流成河,你就是千古罪人!”
柳鶯鶯的身l一軟,跌坐在椅子上。
她失神地看著眼前的燭火,喃喃自語:“還是……還是走到了這一步……”
“什麼意思?”我追問道。
柳鶯鶯冇有回答我,而是抬起頭,用一種我從未見過的,極其複雜的眼神看著我。
那眼神裡,有痛苦,有掙紮,有不甘,還有一絲……解脫。
“李墨白,”她忽然開口,叫了我的全名,“你附耳過來,我告訴你一個秘密。”
我猶豫了一下,但還是俯下身,將耳朵湊了過去。
柳鶯鶯的氣息,吹在我的耳邊,帶著一絲蘭花的香氣。
她用隻有我們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說了一句話。
一句話,讓我如遭雷擊,整個人都僵在了原地。
她說:“我就是玄天道的‘教主’。”
我的腦子,“嗡”的一聲,一片空白。
柳鶯鶯……是玄天道的教主?
這……這怎麼可能?
這個在平康坊長袖善舞,八麵玲瓏的茶樓老闆娘,竟然是那個神秘、狠辣的刺客組織的首領?
我猛地直起身,不敢相信地看著她。
柳鶯鶯的臉上,露出一絲淒然的苦笑。
“很意外,是嗎?”她緩緩地站起身,走到窗邊,推開窗戶,看著外麵繁華的長安夜景。
“我姓李,不姓柳。”她的聲音,在夜風中,顯得有些飄忽,“我的父親,是前朝的廢太子,李建成。”
我的心,再次被重重地錘了一下。
廢太子,李建成!
玄武門之變中,被當今聖上,也就是當年的秦王李世民,親手射殺的,那位大唐曾經的儲君!
“玄武門之變後,我東宮一脈,幾乎被斬儘殺絕。隻有我,當時還在繈褓之中,被幾個忠心的護衛,拚死救了出來,輾轉流落到江湖。”
“那些護衛,就是‘魚龍會’的雛形。他們收攏前朝舊部,聯絡江湖勢力,一心隻想為我父親報仇,推翻李世民的江山。玄天道,是他們手中的刀。黑蓮教,是他們斂財的工具。”
“我從小,就被他們當成複仇的工具來培養。他們教我武功,教我權謀,教我如何利用人心。他們告訴我,我生來的唯一使命,就是奪回本該屬於我的一切。”
柳鶯鶯,不,應該是李鶯鶯,轉過身,看著我。
她的眼中,已經冇有了平日裡的嫵媚和風情,隻剩下無儘的冰冷和仇恨。
“所以,‘七星鎖魂陣’,是真的?”我艱難地開口。
“是真的。”她點了點頭,“這個陣法,是我父親當年手下的第一方士,袁天罡所創。隻不過,他當時是想用此陣,為大唐祈福,彙聚國運。而我們,隻是把它反過來用而已。”
“殺了那麼多人,就為了你的一已私仇?”我感到一陣憤怒。
“一已私仇?”李鶯鶯笑了,笑得有些瘋狂,“我父親,被他親兄弟所殺!我全家上下,數百口人,一夜之間,人頭落地!你告訴我,這叫一已私仇?”
我無言以對。
站在她的角度,這確實是血海深仇。
“可是,那些被殺的人,是無辜的!大理寺的那些衛兵,是無辜的!長安城裡的百姓,更是無辜的!”我嘶吼道。
“成大事者,不拘小節。”李鶯鶯的眼神,冷得像冰,“為了複仇,犧牲一些人,是必要的代價。”
“瘋子!你就是個瘋子!”
“隨你怎麼說。”李鶯鶯的表情,又恢複了平靜,“現在,我的身份已經告訴你了。李墨白,你要殺我嗎?”
我握緊了手裡的刀。
殺了她,或許就能阻止這一切。
但殺了她,線索也就徹底斷了。孫思邈在哪裡?陣法如何破解?這些,都將成為永遠的秘密。
“孫思邈在哪裡?”我咬著牙,問道。
“我不會告訴你的。”李鶯鶯搖了搖頭,“這是我們最後的機會。我不會讓任何人破壞它。”
“你!”我氣得差點一刀劈過去。
“李墨白,你殺了我吧。”李鶯鶯閉上了眼睛,一副引頸就戮的樣子,“殺了我,你就不用再糾結了。你可以告訴裴玄,告訴聖上,你殺了前朝餘孽的頭目,是大功一件。說不定,你還能官複原職,回到你心心念唸的翰林院。”
她在逼我。
她知道我下不了手。
我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已冷靜下來。
“李鶯鶯,你真的以為,這個陣法能成功嗎?”我換了一種方式,“就算你成功竊取了龍氣,又能如何?憑你們這點人馬,想顛覆大唐?簡直是癡人說夢!”
“我們不需要顛覆大唐。”李鶯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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