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刀削麺_虎ノ門 終篇番外[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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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篇番外
江城郊外,遠山青黛,四麵霧起。
將軍府的馬車隊從京城出發已向南行了十餘日,前有騎哨開路,後是一輛檀木輕車,幔簾微卷,一隻小小的頭探出來,男孩看起不過四五歲的年紀,五官秀氣,眸光烏黑亮澄。
“孃親!我看到我們四海的鏢旗啦!”
項華伸手將那小人兒攔住:“你坐好了曜安,彆一驚一乍,瞧你這一會兒腦袋都探出來幾回了?”她話雖責備,語氣卻是寵得不行。
車簾外傳來梁灼的聲音:“耐不住性子像誰?”
“你話裡有話說誰呢?”她掀開簾揚眉回道:“我還耐不住性子嗎?我多沉穩。”
梁灼騎馬並行,懶洋洋一笑,對楚曜安說:“再忍忍,你安安靜靜一個時辰後,爹帶你去前麵打老虎去。”
曜安兩眼放光:“真的?這真的有老虎?!”
“騙你的。”項華輕彈他腦門,“你爹最會胡說八道,不過是想騙你安靜一個時辰。”
“哼!爹你怎麼老騙我!”曜安嘟著小嘴不滿:“你從來都不會騙妹妹!”
“你看,出事了吧?”項華跟著數落:“叫你不要太明顯,小孩子不是傻子,你對曜耀就隻會寵著。”
楚曜耀是項華和梁灼的女兒,本被皇上賜名念安的,後來他又反悔收回去了,說是楚念安這名字他要留著給公主用,氣得梁灼牙癢癢兩天吃不下飯。每每涉及到楚澤,梁灼總要藉機晚上在帳內跟項華討下舊賬才消氣。
偏楚曜安也老是紮他爹心窩子,剛會說話時就眨著眼睛問了:“爹,為什麼你姓梁我姓楚啊?我咋跟皇上一個姓?”
氣得他爹一腳踹到他屁股上:“你老子也姓楚,老子叫楚湛!”
項華總說,他醋性太大了,誰懂是楚澤太會耍陰玩壞搞人心態啊,就拿二人此次出京回江城探親這事說,梁灼去求了不管用不放行,非得項華去陪他吃頓飯才準了,這些年皇上變著法地要多見見她,梁灼不造反都算大度的了。
終於,一個時辰後車隊進了四海鏢局門前廣場,門旗獵獵,一如往昔。
項震霆早已候在大門口,將軍府的車隊裡,浩浩蕩蕩下來一行人:除了項華一家,還有宋玨、沉戈與項蓉——如今項蓉已是淺腹微隆,顯懷不顯態,仍舊一身利落裝扮,見到項震霆,一個疾步上前:“阿爹!”
項震霆稍顯踉蹌,忙躬身行禮:“承音公主——”話冇說完,就被項蓉打斷:“爹!我都回到江城了,就還是你的蓉兒。”
“好,好。”老父親激動萬分,他盯著兩位女兒,眼角幾不可察地泛了紅。
梁灼帶著曜安玉曜耀上前行禮:“嶽丈大人,幾年未見,一切安好?”
項震霆百感交集,這個他看著長大的“梁三公子”終於長成威風凜凜的開國將軍,對自己女兒還是一如既往地那般上心,心中十分欣慰。他看向兩位孩兒:“都好。這就是……曜安和曜耀了?快叫外祖大人瞧瞧——曜安的眉眼如華兒,輪廓更像湛兒。”項震霆是家中唯一一個堅持喊梁灼“楚湛”的,大概老人家有他的心思吧,他從不再叫他梁灼。
話音剛落。
“那曜耀呢?”一個水靈靈的小丫蛋兒歪著頭問項震霆:“外祖大人眼中可別隻有男兒吧,孃親說了,女兒家纔是最厲害的,在我們家可都是孃親說了算。”
眾人笑聲連連,項震霆手指點著她的鼻尖感慨:“喔呦你這個伶牙俐齒的厲害勁兒,肯定是隨你母親了,外祖還冇說到你,你就先給外祖扣帽子了?外祖要是鐘意男兒,豈會膝下隻有兩個女兒的道理?”
項震霆說罷,楚曜耀的小臉上纔算有點得意,她揚著下巴看向楚曜安,此時的楚曜安小嘴已經撅得能拴驢了,他不服,但也隻能認命了,畢竟在他家他爹的地位是低,他早就看明白了,他爹好像什麼都聽孃親的。
一家人敘舊,才入了院不久,有鏢師過來彙報今日接下的一筆重鏢,明日要送一批琉璃器與古琴至西域。
西域這地方項華熟啊,玩耍的東西又多,她給梁灼使了個眼色,企圖撒嬌示好,她想親自帶鏢出行。
梁灼本不放心,但耐不住兒子哀求:“爹我也要跟著走鏢!我也要跟著孃親走鏢!我有帶弓箭!”楚曜安纔不到六歲,就已能騎馬蹬弓,頗有他爹他娘小時的風範。
他平日裡在京城的鏢局練都練夠了,好不容易有機會可以實操,怎會放過。最終他和項華二人磨了梁灼兩個時辰,才把這事敲定,明日一早,梁灼隨項華一起帶著曜安走鏢。
黃昏時分,眾人回到項府家宴。
院中久違的張燈結綵,項府重現幾年前的熱鬨景象。項蓉同沉戈坐於梁灼左側,項華貼於梁灼坐在他右側,宋玨早喝紅了臉,正拽著曜安比射術,他把一支支箭擺放得整齊劃一,方向都要一致,等剛要拿起一支開始拉弓,曜安眼睛一轉把地上一把箭全部弄亂。氣得宋玨指著他鼻子喊:“你怎能同你爹一樣壞呢!”合著還在記當年梁灼亂動他賬本的仇。
項府院中,許久冇有這樣的歡聲笑語、其樂融融。
大家正打鬨著,一名門丁急急跑來,低聲稟道:
“老爺,有一人來投遞鏢信,說是應聘鏢師。”
“應聘鏢師?”宋玨皺眉,“怎不去鏢局,卻跑來項府?”他剛要起身去瞧,隻聽門丁又道:“那人戴著鬥笠,麵具遮麵,說自己精通五禽身法,還送上了一封……不知是真是假,說是衙門引薦來的——衙門招人招滿了,又看他身手不錯。”
項華眉頭微動:“請他進來。”
梁灼卻看了宋玨一眼,後者目光眯起,忽然低聲道:“我去瞧瞧。”
宋玨還冇走出幾步,那人便已經迎了上來,宋玨一下警惕起來:此人手上戴著的玉扳指……都冇等說話,宋玨便兩腿一屈跪在了地上。“皇上——”
那麵具人的背後不是彆人,正是楚澤。
楚澤打斷宋玨,伸手摘下麵具,大搖大擺跨進內院:“你們一個二個都跑回江城,留朕孤零零在宮裡,可有想過朕的感受?朕不找個理由出來透透氣,怕是又要幾個月見不到了。”
飯桌上突然鴉雀無聲,酒過三巡的項華,一臉懵地看向梁灼,似是有些慌亂在說,相公你饒了我,我真不知道這事啊。
梁灼藉著酒勁也不顧君臣了,竟揶揄楚澤說:“皇上抓臣抓得緊呢,一天不見都不行。”
“哈哈。”楚澤大笑兩聲,暗眸閃爍:“可不說呢,朕是離不開安國將軍了。”
就在這時,剛剛上茅廁回來的楚曜耀看見院中多了個人,吧嗒吧嗒跑過來,突然拉起楚澤的手親了一口,叫道:“伯伯你的手好漂亮啊,竟比阿爹的還白嫩好看呢!”
眾人沉默片刻,皇上大笑。
那年那月,江城無事,春風正好。
——
番外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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