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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安多麗人 第161章 王六郎登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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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為成了太子的主治大夫,一時間沒有人再上門找劉綽看病。

畢竟,誰也承擔不起耽誤太子病情這個罪責!

巳時三刻(大約早上十點),睡夢中的劉綽被曹氏喊醒。

劉蓉的夫婿,遠在彭城老家的王六郎,居然登門了。

“這麼冷的天,姐夫怎麼突然從老家來了?我與阿耶在長安身居六品官職也有一段時日了,他居然能忍到今日才登門?”被叫醒的劉綽,一邊穿著衣裳,一邊對曹氏道。“他可說了有什麼要緊的事?關中饑荒嚴重,一路上多少饑民,他就不怕路上有個好歹?”

曹氏咬牙切齒道:“我倒恨不得這個豎子死在路上呢!他假借你的名義去刺史府要了路引,沿途所宿皆為官驛。到了關中地界,還讓沿途驛站都派了士卒和車馬護送他。打著咱家的旗號,一路上作威作福,巴不得全天下之人都知曉他是新昌坊劉家的姑爺、趙郡李氏二郎君的連襟。自然能夠安然無恙抵達長安。你可知他進了長安城先去了哪裡?饕餮樓!他這哪是記掛蓉兒母子三人才來探親的?不過就是來討要錢財罷了。天底下哪有這樣狼心狗肺的人?即便心中毫無蓉兒的一席之地,但他怎能對自己的一雙兒女也如此涼薄?玉姐兒和真哥兒可都是他的親骨肉啊!”

“去了饕餮樓?不是午時才開市麼?他就算到了東市也得被坊門攔住吧?”劉綽打著哈欠道。

“如今城中饑民越來越多,京兆府在東西兩市都設了粥棚。自今日起,辰時便開市了。他雖不懂這些,但運氣倒是不錯。錢掌櫃說,他一進門就大喊自己是饕餮樓東家,要檢視賬本。”

“錢掌櫃就由著他查賬?”劉綽皺眉急道。

“這倒沒有。可這豎子被夥計們轟出去後,還坐在門口數人頭呢。逢人便說自己是蓉兒的夫君,是饕餮樓的東家。好在是上午開市的頭一天,沒什麼客人進店吃飯,否則可真是哄了笑話。”曹氏道。

“那便好,否則我就要考慮給饕餮樓換個掌櫃了。他倒聰明,這是想估算饕餮樓能賺多少錢啊!對了,阿孃,大姐姐她人呢?”

“他要來,也不提前寫信告知。你阿耶一大早就應卯去了。珍兒和謙兒又都去了國子監。現下,你大姐姐、三姐姐還有祖父祖母都在前麵招待他呢。他便是再不堪,但好歹是玉姐兒和真哥兒的親阿耶。兩個孩子看見他,高興得不行。可這個豎子一進門就嚷嚷餓壞了,話都沒說幾句就要吃飯。說是饕餮樓的掌櫃夥計們有眼不識泰山,怠慢了他。張媽媽親自煮了碗雞蛋麵端給他,他嫌寒酸。可這早不早晚不晚的時辰,我派去叫你父兄歸家的人也還沒回來呢,怎好開席?”曹氏說著說著又歎了口氣,“若不是看在孩子們的麵上,我是真不想搭理這門親戚。你大姐姐在長安這一年,眼看著氣色越來越好了。綽綽,你說,饕餮樓這事是不是你二叔母回去說的?咱們招待得她們好好的,她這是圖什麼?”

“我與阿耶升官的事,族中一定會大肆慶賀,肯定是瞞不住的。咱們彭城又是水陸交通要地,往來長安的行商不少,饕餮樓的事早晚會傳了回去。”劉綽邊說邊往門外走去,“不過阿孃,我的確讓二叔母回去宣揚咱們過的好日子來著。本就是故意宣揚給這個王六聽的。”

曹氏不解道:“這是為何?你大姐夫品性惡劣,不是應該瞞著他點麼?要不然,他若覺得自己如今有了大靠山,就肆無忌憚地胡作非為,闖出大禍來可怎麼辦?”

劉綽笑道:“天要讓其滅亡,必先使其瘋狂。他不闖出禍來,大姐姐又怎麼跟他斷了關係呢?”

“你這孩子,亂說什麼呢!蓉兒和他已經有兩個孩子了,怎麼斷得掉關係呢?”曹氏急忙追出門外,焦急地問道,“綽綽,你究竟想做什麼呀?”

“阿孃,難道你要讓姐姐就這麼稀裡糊塗養著他,然後一個人在長安磋磨著?”劉綽理直氣壯地回答道,“這個王人傑壓根兒就配不上大姐姐。我當然要想辦法讓他們和離!”

曹氏道:“哪那麼容易?從前你阿耶隻是主簿,他都不可能和離。何況現在?怕是要比狗皮膏藥還要粘得緊!”

“所以要讓他在老家闖禍啊!他闖了禍,就得勞動我與阿耶救他,不就可以順勢讓他簽下放妻文書了?”劉綽道,“隻是計劃不如變化快。我沒料到,他居然敢在這個時候殺到長安來!”

來到正廳外,劉綽拉住了曹氏,母女倆停住腳步聽著屋裡的動靜。

王六郎吃完了雞蛋麵,正在仆人的服侍下淨手漱口。他色眯眯盯著曹氏來長安後新買的丫鬟翠竹道:“來到長安是不一樣,嶽父府上的丫鬟真是越來越水靈了啊!”

夏氏咳了一嗓子,“六郎,先吃碗雞蛋麵墊墊肚子,等人齊了,午食時再好好招待你!”

“祖母,我明白,嶽父如今在東宮當差,不好為了我就提早散班歸家。兩個弟弟也是學業為重,我這才沒提前寫信告知,就怕耽誤了他們的大事。可怎麼還不見綽綽出來見客?我奔波千裡,好不容易來一趟。父兄他們不在家也就罷了,她今日無事竟也拖延到現在不肯露麵。可是做了?”

劉綽翻了個白眼,不好意思,在彭城時就瞧不上你。

劉蓉拉了王六郎一把,示意他收斂一下。

王六郎非但不收斂,還又放大了聲音,“怎麼了?難道我說錯了?你不是整天說你們劉家是書香門第世家大族,最講究禮儀體統的麼?”

劉蓉看了一眼麵露懼色的兩個孩子,放柔了聲音道:“郎君,綽綽這些天事務纏身,累得不行。今日好不容易纔能歇上半天,下午還要去城外莊子上理事。祖父祖母都沒責備,你這做姐夫的也該多體諒些纔是!”

王六郎道:“這我就得說兩句了。綽綽便是做了官,也還是家中晚輩。咱們做長輩的,切不可因此就放鬆了對她的管束。否則,將來綽綽嫁進趙郡李氏去,還不叫人笑話?你當他們李家能像我們王家似的對新婦如此包容,由得你在長安這麼逍遙快活,不侍候公婆?我體諒她,她怎麼就不知道體諒體諒我?”

劉翁沒好氣道:“在老家替蓉兒侍候公婆的難道不是我們劉家的丫鬟和使喚婆子?蓉兒在長安是為了孝順我,綽綽也是我免了她的請安的。我們劉家的女兒在自己家想乾什麼就乾什麼,這就是我們劉家的規矩!”

劉嫻見劉翁動怒,打圓場道:“大姐夫有所不知,綽綽每日忙得頭腳倒懸。我在長安這麼多天,這是頭回見她睡個懶覺呢。祖父祖母,也是體諒她辛苦,才特地免了她的晨省的。大姐夫若有事要交代,吩咐我便是!”

她本想以自己為例,向王六郎解釋劉綽是無意的,不曾想卻惹惱了他。

“吩咐你?吩咐你,你能幫得上忙麼?你不過是個分家了還上趕著來巴結的親戚,我可是她姐夫。”王?二叔母就這麼將你的婚事扔給了我們大房,怕是有些不妥吧?你在彭城嫁不出去,便仗著有幾分姿色,想到長安來找郎君?便是真有那高門大戶看上你了,你又有多少嫁妝可帶?彆是還惦記著要我們大房給你出嫁妝吧?”

劉蓉斥道:“你胡說什麼呢!我們劉家的事不用你管!”

劉嫻羞紅了臉,眼眶含淚道:“大姐夫,不知我是何處得罪了你?你說話怎得如此難聽?”

玉姐兒和真哥兒見劉嫻哭了,大概是想起了從前跟著劉蓉在彭城的日子,帶著哭腔道:“三姨母,你彆哭了,我害怕!”

曹氏要往屋裡衝,卻被劉綽拉住了。她做了個噤聲的動作道:“阿孃,咱們再聽聽,我倒要看看隻有老弱婦孺在的時候,這廝是個什麼嘴臉!”

“彆怕彆怕,舅母帶你們去後麵吃糖,跟我來!”餘巧兒連忙起身,帶著幾個孩子們退到了後堂去,遠離了是非之地。

劉翁忍著氣道,“六郎,嫻兒再怎麼說,也是我們劉氏的在室女。劉家長輩都在,還輪不到你來代表大房說嘴!莫說是半年,嫻兒就是在長安住上一輩子,我們劉氏也養得起她。”

夏氏雖不想得罪孫女婿,讓劉蓉以後的日子不好過,卻也見不得有人當著她的麵欺辱自己的孫女,冷下臉來道:“六郎,你莫不是忘了?嫻兒她姓劉。你雖娶了劉氏大房的娘子,卻不是大房的人。”

劉蓉也拉起劉嫻的手安慰道:“三妹妹,是我對不住你。找了個如此不知禮數的郎君,嘴上沒個把門的,就喜歡胡說八道。三妹妹,你千萬彆把他的話放在心上。我這就讓他給你賠禮道歉。”說著便轉向王六郎道,“你怎能對三妹妹如此無禮?快些跟她賠禮告罪!嫻妹妹來長安,我們一家人都歡喜得不行。祖父祖母掛念彭城老家,有三妹妹住在長安,承歡膝下,正解了二老的思鄉之苦。”

王六郎卻絲毫不覺得不好意思,對眾人的警告也充耳不聞,看著後堂的方向道:“祖父祖母,我雖是外姓人,可玉姐兒和真哥兒身上卻也流著劉家的血。我怎麼不算是大房的人呢?既已分家,那論起來,我這個做女婿的,對嶽父家來說,自然比三妹妹更親近些。”

夏氏冷聲道:“蓉兒是嫁人又不是招贅!你哪裡算是大房的人了?”

“祖母,話可不能這麼說。蓉兒雖已出嫁,每日為了饕餮樓忙前忙後,早出晚歸的,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吧。這饕餮樓裡自該有她的一份不是?我與蓉兒夫妻一體,自該幫著她看守好家裡的門戶銀錢吧?如今咱們劉家是大房最有出息,多養上幾口人自是不難,可也架不住老家的親戚們全都來長安投奔,要大房管他們的婚喪嫁娶不是?嶽父嶽母臉皮薄,不好意思說出口。我是個市井出身,絕不會縱著那些打秋風的來占大房的便宜!”

曹氏臉上一陣陰一陣陽的,咬著牙道:“他當旁人都跟他一樣呢!你二叔一家再怎麼著,也乾不出這樣的事來!他這是把咱們的錢,當成他自己的了?這纔跟個看門狗似的咬住嫻兒不放?”

這可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出!

劉翁上次見到王六郎這副嘴臉,還是王家到劉家下聘的時候。那時候主動權全都在王家一頭,劉家全都由著王家要求。麵對此等無賴,氣得說不出話來。夏氏忙著給他順背。

劉嫻已經被氣到渾身發抖。她私底下聽冷氏說過王六郎的無恥,卻不想竟無恥至此。

劉蓉大聲罵道:“王人傑,你給我閉嘴!再胡說八道,就滾回彭城去!我們劉家容不下你這樣的人登門!”

“容不容得下,我都是玉姐兒和真哥兒的阿耶,是新昌坊劉家的女婿。你們若想就此不認這門親了,我便告到京兆府,告到吏部去,說你們新昌坊劉家嫌貧愛富,六親不認!”王六郎擺出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架勢,打定了主意要將劉嫻慪回老家,“三妹妹,你若這麼想嫁人,何必舍近求遠?倒不如直接嫁於我!咱們老家一個郎君娶姐妹兩個的又不是沒有,如此一來,劉王兩家來個親上加親,豈不更好?”

聞聽此言,劉嫻再也維持不住從小養成的良好教養,大聲哭了起來,“祖父祖母,你們看到了,今日是他王六出言不遜,可不是孫女不知禮數!孫女不孝,這便收拾行裝回彭城老家,省得在這裡被人汙言穢語的欺辱!”她瞪著王六郎道,“你放心,此後,我們二房絕不再與你們王家有任何往來!想起來我都嫌惡心!”

劉蓉忙拉住劉嫻道:“三妹妹,你說什麼呢!便是要走,也是這個無賴走。你說什麼氣話呢!這天寒地凍的,一路上全是災民,你如何回得去?”

曹氏實在聽不下去了,直接衝進屋子,指著王六郎罵道:“王人傑,你還要不要臉?這些年,你對蓉兒和孩子們不管不顧,還沒完沒了的納妾,敗光了她的嫁妝!現在還有臉說什麼夫妻一體?若不是看在孩子們的麵上,我們是看你一眼都嫌多!你居然還敢上門來,欺辱我們劉家尚未出閣的娘子?我打死你這個無賴!”

“嶽母,我這可都是為了咱們大房好啊!你怎麼好壞不分呢!難道真想給三娘子置辦嫁妝,讓她在長安出嫁?”王六郎邊躲邊道。

曹氏呸了一口道,“你當我們劉家跟你們王家似的不知羞恥,滿眼裡隻剩下錢了?你來的正好,這回我們蓉兒說什麼也要跟你和離!”

劉綽倒沒想到一向總是勸劉蓉為了孩子忍一忍的曹氏竟主動提出了和離二字,也快步進了屋。四美和陳烈也緊隨其後。

“和離?你想得美!過了年,我就帶著全家老少都到長安來。你們劉家在長安吃香的喝辣的,想每個月二十緡錢就打發了我?休想!”王六郎扯開了嗓子道。

“那你想要多少錢啊?”劉綽冷笑道。

看見出現在門口的劉綽,王六郎忙換了副嘴臉,“綽妹妹,一年不見,你真是出落得越發貌美了!怨不得我總說,你大姐姐是嶽父嶽母從哪兒撿來的。瞧瞧她長得,跟你比,那真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你當著我的麵如此貶損我的親姐姐,莫不是還覺得我會高興?”

見劉綽麵色不善,王六郎道:“我不過是跟妹妹開個玩笑,你怎麼還當真了!不知妹夫何時回長安啊?多年不見,我這個做姐夫的也好與他喝上一杯啊!”

劉翁見孫女出現,心下少定,喘著氣罵道:“你這乞索兒,彆做夢了!滾出去,滾出我們劉家!憑你也配跟二郎攀親戚!”

“祖父,話可不是這麼說的。當年珍兄弟大婚,我們在婚宴上可是見過的。那時候我就覺得他與綽妹妹般配。如今,他是五妹妹的未婚夫婿,這親戚還用攀麼?”

劉綽看著一臉討好之意的王六郎,冷冷道:“來人啊,把他給我捆起來,扔到柴房去!”

陳烈上前,一下就把人給製服了。

劉翁和夏氏也愣住了,“綽綽,你·····”

王六郎驚恐道:“劉綽,你要乾什麼?就算你如今是官身,可也得講王法!我可是你姐夫!”

“你放心,很快就不是了!”

“你想乾什麼?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還敢殺人不成?我告訴你,我可是玉姐兒和真哥兒的親阿耶!若有個三長兩短,他們可是會為我報仇的!我死都不會和離的!劉蓉,你一輩子都休想逃出我的手掌心!救命啊!”

曹氏雖不知道自己女兒要做什麼,但在郎君兒子都不在家的情況下,她就是最信得過劉綽。“快快,堵上他的嘴!”

陳烈手腳麻利,院子一下子安靜了下來。

隻有劉綽的聲音清晰無比。“和離?你頂撞我家長輩,氣得他舊病複發,我告訴你,隻有義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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