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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安多麗人 第179章 天上沒有掉餡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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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屋內頓時鴉雀無聲,所有人都震驚地看著趙明誠。

劉珍最先回過神來,“趙兄沒弄錯?家姐雖已義絕,但如今還有兩個孩子在身邊。”

趙明誠笑著搖頭,“我並未弄錯,劉大娘子的事我都知道。從前她所遇非人,並不是她的錯。”

這下,輪到劉綽驚訝了。她看著趙明誠,心中暗自揣測他的目的。

這個趙明誠是從哪裡冒出來的?大姐姐認識她麼?

綠柳接觸到她的眼神暗示,悄悄出門,派人去饕餮樓請劉蓉了。菡萏也是個機靈的,領著真哥兒和玉姐兒躲在內堂,悄悄觀望起趙明誠來。

“這……”劉珍有些為難地看向曹氏,劉翁和夏氏對視一眼,也不知該如何是好。

曹氏定了定神,微笑著說道,“趙郎君,你儀表堂堂,又是新科進士,家中無有婚配麼?我劉家在長安城中雖然算不得什麼高門大戶,但也絕不會讓自家女兒與人為妾的。”

劉綽心想,阿孃的應對倒也沒錯。此人已二十六歲,又是新科進士,或許早已如大兄一般娶妻生子了。又或許,他是喪偶之人,想要續弦?

趙明誠臉色不變,“夫人誤會了。趙某的確已經成親。但我並無讓劉大娘子為妾之意。趙某是想娶她為平妻。”

“平妻?”劉翁和夏氏對視一眼,皆看出對方眼中的驚訝。

在唐朝,平妻的地位低於正妻,但高於妾。在某些情況下,平妻可能是由於正妻無子或其他原因而被迎娶的。隻是,這樣的做法,實在罕見。

劉綽看著趙明誠,心中更加疑惑。可是堂中有長輩在,輪不到她開口拒絕。

夏氏明白,以劉蓉目前的情況,再許婚,好一點的家庭,便是衝著劉坤和劉綽的麵子,她隻能是續弦。或者降低要求,嫁個年紀大些的,尋常人家做正妻。

說起來,與這個趙明誠十分不般配。

她按捺住喜悅問:“既然家中尚有正牌娘子在堂,趙郎君為何要再娶一房平妻?”

卻聽趙明誠繼續說道,“趙某成婚數年,家中妻子一直無所出。且她身子不好,內宅之事也理不了。”

曹氏笑道:“趙郎君,還如此年輕,想來你家中娘子也剛二十出頭。子息這事上也是要講求緣分的。慢慢來,不要著急。我想隻要多請名醫診治,定能開花結果。”

劉綽眯起眼睛,他的意思不會是,要大姐姐過去幫著生孩子吧?

因為她已然生養過兩個孩子,所以可見是個好生養的?

趙明誠本以為,劉家人聽說自己一個新科進士要求娶劉蓉定然會欣喜若狂,毫不猶豫地答應的。倒沒想到,這家人都十分理智。竟隻有夏氏看著臉上有些激動。

“夫人有所不知。我家娘子體寒,看過的醫者都說她此生恐怕都無法有孕了。可她曾為我父母守孝三年,已不在七出之列,趙某無法將她休棄。”

家中已無公婆需要奉養,正妻又是病秧子,劉蓉嫁過去就能管家。

夏氏更加心動了,暗暗推了劉翁一下。

劉翁這才追問:“那趙郎君,你與我家蓉兒是在何處相識的?”

趙明誠看向劉綽,緩聲道:“今冬,劉家在城外廣開粥棚,賑濟災民。趙某來京趕考,路過之時,對劉大娘子一見鐘情,難以忘懷。隻覺此生若不能與劉大娘子相伴,實乃人生一大憾事。然趙某深知,彭城劉氏乃是名流大族,定不肯讓家中女娘入門為妾。這纔想娶她為平妻。我自知此舉唐突,但實在不想錯過此良緣,還望劉翁成全。”

說罷,他深深地鞠了一躬。

劉翁和夏氏對視一眼,兩人都有些心動。跟王六郎比起來,這趙郎君看著可是處處都強上不少。年輕有為,彬彬有禮,要相貌有相貌,要功名有功名。

畢竟,劉蓉如今能有機會再找個這樣條件的婆家,可以說是意外之喜。

但他們也不是傻子,趙家要結這門親事一定也是有所圖謀的。莫非,他是想通過姻親關係,結交趙郡李氏?

劉坤不在家,究竟如何定奪,劉翁和夏氏便都看向了劉綽。

曹氏又補問了一句,“趙郎君,你的意思是若蓉兒入門,你願將你的家產都交由她打理?”

趙明誠想都沒想便道:“這是自然!蓉兒的兩個孩子,我也必定會視如己出。”

聞聽此言,曹氏也是喜歡的不得了,笑得見牙不見眼。她也看向了一直沒說話的劉綽。

趙明誠這才知道,屋子裡真正說話舉足輕重的是劉綽。

就算是個有時代侷限性的封建男子,劉綽也很是瞧不上他。且不說,他背後有沒有其他勢力的指使。就算他說的全都是真的,是不能納妾麼?不能收養孩子麼?這年頭不是可以從族中過繼子侄的麼?

平妻?平妻的迎娶儀式通常較為簡單,沒有正妻那樣的六禮程式。

說起來好聽,不過就是個高等的妾。終究還不是正妻。為何就沒人問他,家中有沒有妾室?

我姐姐去他家,不僅要給他生孩子,還要幫著打理家業,伺候病弱的正妻。一個做不好,就是一身的埋怨。這人如此年輕就能考中進士,想來應該頗有家底。否則,根本支撐不起學業。

聽起來,似乎是終生有所依靠了,難道在劉家,她就沒有依靠了?我們又不是養不起她。如今我姐姐有錢又漂亮,完全可以招贅一個入門,何必外嫁?

劉綽知道自己的想法,家裡人未必會讚同,隻好不動聲色道:“趙郎君,我尚有幾個問題想問你。”

趙明誠正襟危坐,“劉學士,請講!”

“你如今家中可有妾室?如果有,有幾房?她們可已有生育?”劉綽問。

曹氏一下子猶如醍醐灌頂,心道,綽綽問的對。誰知道他家娘子不能生育是他的問題還是他家娘子的問題?

趙明誠也以為劉綽要問的是自己的生育能力,臉色變了變道:“在下家中已有兩房妾室。她們都已有生育。不過那畢竟是庶出子女,在下還是希望能有嫡子女出生。”

那便是已有庶出子女了?我姐姐嫁過去還要跟一幫妾室和庶出子女過招?

聞聽此言,劉翁、夏氏、曹氏竟都沒覺得有什麼不妥。

劉綽隻好再問,“趙郎君,你說要娶我長姐為平妻,我想問,若是我大姐姐不能生育,或是生下的孩子是女孩,你是否又會另尋新歡?”

趙明誠臉色一陣青一陣白,他沒想到劉綽會如此直接地問他。他原本以為,憑借自己的身份和財富,劉家人肯定會欣然同意這門親事。

萬萬沒想到,劉蓉不過一個嫁過一回的婦人,劉綽居然還替她挑揀起來了。

但他這樣一個已有家室,又沒什麼靠山的新科進士,若是朝中沒有助力,怕是幾年也不會被授官,功名就是個擺設,全無出頭之日。

達官顯貴家的娘子不會委屈自己。他將長安城中有些勢力的人家都搜羅了一遍,發現劉蓉似乎是他最好的選擇。

趙明誠硬著頭皮道:“劉學士說笑了,我與劉大娘子都是年輕康健之人。她也已經生育過兒女,想來為我趙家生育嫡子不是問題。”

劉翁和夏氏見狀,生怕將這送上門來的好孫女婿給嚇跑了,紛紛打圓場道:“趙郎君,蓉兒和她阿耶此刻都不在家中,此事我們還需再商議商議。五娘子年幼,若有冒犯之處,還請你見諒。”

趙明誠拿出一副大肚能容的樣子來,“無妨無妨,劉學士也是護姐心切,在下省得。”

曹氏雖然心裡有些著急,但她也知道女兒說得有些道理。

平妻平妻,終究不是正妻。若他那正妻年壽不長也就罷了,若是她拖著病軀,活得比誰都久呢?若是她病好了,又生育了自己的兒女呢?我的蓉兒又將被置於何地?

見家人們如此拎不清,劉綽也不指望他們能有什麼高見了,接著道:“既如此,趙郎君,你所求之事,我們怕是不能答應。你有所不知,我們劉家雖然不是什麼高門大戶,卻是不許郎婿納妾的。”

趙明誠愣了片刻道:“此事也好辦,若劉大娘子不喜家中有妾室伺候,我將那兩房妾室遣散了便是!”

聞聽此言,後堂的劉嫻和餘巧兒對視一眼,輕聲道:“這趙郎君雖是個進士,聽著卻有些薄情啊!”

餘巧兒也道:“是啊,不是說都已經生育了子女了麼?這樣還遣散出去,那孩子們豈不是會把怨恨安到大姑頭上去?若是對她們都能如此,那對玉····”

看見菡萏和孩子們,餘巧兒停了話,轉身對玉姐兒道:“好孩子,你看著這人怎麼樣?若是讓他來做你們未來阿耶,你可願意?”

十歲的玉姐兒已然有了自己的打算,“他是今年的新科進士?”

餘氏和劉嫻點頭。

玉姐兒道:“我不願意。”

餘巧兒本以為她會因為對方的進士身份而同意,倒沒想到會是這樣的回答。

她剛要問為什麼,就聽外間的劉綽道:“趙郎君,即便你能遣散妾室,但我依舊不能讚同這門親事。我姐姐曾經經曆過一段不幸的婚姻,她需要的是一個真心待她的人,而不是一個隻為了傳宗接代而娶她的人。我們劉家不圖富貴名利,隻希望姐姐能夠幸福安穩地度過餘生。所以,還請趙郎君另覓良配。”

趙明誠沒想到劉綽會如此堅決地拒絕他,也絲毫沒有意識到自己的自私和功利。

他也是經曆過風浪的人,從容不迫道:“劉學士的顧慮我能理解,但我對劉大娘子的真心天地可鑒。劉大娘子賢良淑德,能乾貌美,趙某傾慕已久,這才登門提親。傳宗接代之事,不過是水到渠成之事罷了。她的過去我並不在意。我欣賞的是她的人品和才華。若貴府還有什麼要求,都儘管提。在下願意用行動來證明我的誠意。”

“話既然說到這個份上了,我便說的再明白些。”

趙明誠拱手施禮,“劉學士,請講!”

“就算娶平妻無需像娶正妻那般三媒六禮的,你今日什麼都不問,直接帶著聘禮上門也是讓我們有些為難啊。”劉綽道。

“你如此聲勢浩大的來,門外頭,如今已經擠滿了看熱哄的人。議親議親,本就是兩家要細細商議的事情。你與我阿兄雖共赴過曲江池宴會,但實則我們對你的底細卻是全然不知的。短時間內,也不可能跑到涿州去,打聽貴府的聲名如何。你直接走到下聘這一步,叫我們如何處置?

你是新科進士,上門求娶的不管是我家哪位娘子,都會成為坊中談資。若是兩家真的議定了親事還好,若因為種種原因,並未談妥,那外頭那些不知內情的人,也隻會以為是我們劉家不識好歹,目中無人,擺架子,拿身份。”

趙明誠沒想到劉綽連他這點小心思都看出來了。

他一路吹吹打打的過來,又派下人散播自己求娶的乃是劉家大娘子的訊息,看似是為了給劉家和劉蓉麵子,實則是為了給自己充門麵,造聲勢。

除了自信劉家絕不會不答應之外,他就是考慮到高門大戶都是極重顏麵的。

若為了一個義絕在家的女兒,拒絕了新科進士,那以後劉蓉隻會更難議親。

“劉學士,說的是。此事···此事,在下做的確實有些不妥。”他有些懊惱地看著劉珍道:“劉兄,雖說府中的五娘子乃是官身。可事關劉大娘子的婚姻大事,她一個做妹妹的能代表劉氏做決定麼?”

劉綽淡然道:“趙郎君,家中還有長輩在堂,我一個小輩自然不能代表他們來做決定。方纔,我也隻是說自己不讚同罷了。雖說婚姻大事,乃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說到底,要不要嫁你,還要看我家長姐自己的意思。

她雖然已與王家義絕,但仍是我劉家的嫡長女。如今,她有自己的孩子,還有饕餮樓傍身,便是一輩子不嫁人,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若是她不喜歡趙郎君,即便你是前途無量的新科進士,我們也不會逼著她嫁人。若是她自己喜歡你,要嫁給你,那劉綽自會祝你們百年好合。”

話是如此說,但劉珍知道,如今家人都十分信賴劉綽的眼光和判斷。既然她不看好,那這婚事怕是成不了了。反正,玉姐兒和真哥兒都還小,劉蓉要不要再嫁都不急於一時。

他笑著道:“趙兄莫惱。我五妹妹說的也並非全無道理。此事終究還要問過家姐的意思。你看這樣如何?你先將聘禮帶回去,等家姐回來之後,我們再商議一番。到時,不管成與不成,都會給趙兄一個答複。”

“既如此,趙某便靜待佳音了。”說罷,趙明誠便帶著隨從離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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