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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安多麗人 第205章 痛打狗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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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深了,岐州刺史張年卻無法入眠。

新納的十七歲小妾心裡打鼓,起身問道:“妾入府兩月有餘,郎君莫不是已厭倦了妾身?”

張年已過四十,看著小自己二十多歲的女子歎了一口氣,“你想到哪裡去了,我是為饑民搶糧之事憂愁。一邊要嚴審,一邊是欽差,誰都得罪不起,這讓老夫如何是好?”

“聽聞那位欽差乃是位女子?妾身愚昧,工部員外郎身居幾品?”

“六品。”

“六品?那豈不是跟崔長史一樣大的官?咱們岐州雖隻是中州,可您是刺史,官居四品,怕什麼?”小妾脆生生道。

“你知道什麼?她是京官!東宮女官出身,又是內文學館的女師,平日裡見的全是王孫貴胄。我雖是刺史,怕還不如她在聖人麵前說得上話。那日張將軍設宴為她接風,她能為了一個婢女甩給張將軍冷臉,我若是傳她上堂受審,豈不把她得罪透了?”

張年越想越心煩,索性穿好衣服,坐到了書案前。

小妾走到張年身後,給他捏起肩膀來,“若要升堂,總得有首告之人。郭、裴幾家不是說會找到指認她的人麼?郎君身為刺史,不過是恪儘職守,便是以後上官追問起來,也不是咱們要刻意為難那位劉員外,怕什麼?況且,他們找證人也不會那麼快,明日一早,郎君不妨先去拜訪一下劉員外,探探口風。禮尚往來,她來岐州後,既來刺史府拜訪過郎君,那郎君去驛館探訪一下又有何妨?”

張年覺得有理,點了點頭,“還是六娘聰慧。若她真是個通情達理之人,此事便還有轉機。”

第二日一早,張年便帶著厚禮來到了驛站。

他來訪,劉綽倒一點都不意外。忙讓人看了座,又讓丫鬟上了茶。

“劉員外,這幾日天寒地凍,驛館簡陋,昨夜休息得可好?”張年開口,語氣中帶著幾分關切。

劉綽微微頷首,回以禮貌的微笑:“勞張刺史掛念,一切都好。張刺史今日大駕光臨,不知有何指教?”

張刺史輕歎一聲,故作憂慮之色:“哎,劉員外,實不相瞞,本官昨夜輾轉反側,難以入眠。昨日城中饑民搶糧之事,哄得人心惶惶,本官身為一州之主官,實在是責無旁貸。”

劉綽眉梢微挑,語氣平和:“張刺史憂國憂民,令人敬佩。關中兩年大旱,差事的確不好做啊。”

張年捋須沉吟,話中有話:“劉員外乃朝廷欽差,見多識廣,又在民間頗有聲望,此事若得劉員外相助,或許能有轉機。”

劉綽謙虛道:“張刺史過譽了,劉某一介女流,能有何助力?不過,若張刺史有所差遣,劉某定當儘力而為。”

張年見劉綽臉色不變,決定再進一步,故作親近道:“劉員外謙虛了。不過,本官此來,其實是因為一個離奇傳聞。”

劉綽也忙擺出一副熱情吃瓜的模樣,“哦?下官願聞其詳?”

張年一臉諂媚地道,“昨日事發之後,本地豪族便齊聚刺史府。他們說,那日搶糧的百姓中,有人曾提及與劉員外的商隊有過接觸,知道門口掛了牌匾的糧店中便有糧,可以去搶。他們言之鑿鑿,不知此事是否屬實?員外放心,我特地將隨從都留在了外麵。出了這個門,我便當什麼都沒聽過,您也什麼都沒說過。”

劉綽心知張年是在試探自己,便故作驚訝:“哦?竟有此事?劉某自問行事光明磊落,不知怎會傳出此等流言?不過,由此也可見流言之無稽了。”

“願聞劉員外高見!”

“刺史請想,糧店既開門迎客,店中自然有糧,何用看有沒有劉某所頒的牌匾?我看是有人不懷好意,有心要抹黑於我。刺史有所不知,自做了這個冰務司員外郎,真是得罪了不少人。否則,之前怎會有人假冒雲舒棉布之名,在關中低價收購棉花呢?難道張刺史也覺得,是下官在背後推波助瀾?”

張年見劉綽回答得滴水不漏,忙將話鋒一轉:“劉員外言重了,本官豈敢懷疑您。隻是,此事哄得沸沸揚揚,坊間什麼流言都有,若不查個水落石出,恐怕難以向苦主交代。劉員外的清名也必然會受損。您剛剛遇刺,城中又發生此等搶劫之事,本官隻是擔憂員外的安危罷了。不如,劉員外還是搬入刺史府中居住吧?本官也好就近照顧。”

劉綽聽出張年這是在變相限製自己的行動,站起身,微微躬身,鄭重其事地表示感謝:“張刺史考慮周全,劉某十分感激。不過,劉某此次前來,還負有巡查冰務的重任。補發棉錢的事不過是順手為之。如今棉錢已補得差不多了,待護衛們的傷再養養,下官就要返回長安了。驛館護衛之事,您也看到了,因為被刺殺過,張將軍早已加派了人手,無需擔心。至於查案之事,就交給張刺史了。災荒之年,百姓饑寒交迫,難免做出些過激舉動。常言道,法不責眾。下官知道,出了這樣的事,您也不容易。”

張年見狀,也隻好起身,“既然劉員外如此信任本官,那本官定當全力以赴,儘快查明真相。”

天色陰沉,烏雲密佈,一群壯漢攜帶著繩索和棍棒,騎著馬匹,氣勢洶洶地闖入了一處寧靜的村莊。

為首之人高聲呼喝:“聽著,我們是來搜查藏糧的,任何敢阻攔的,嚴懲不貸!”

壯漢們分散開來,逐戶踹門而入,大聲吼道:“你們這些刁民,快把搶的糧食交出來!”

隨後便不顧百姓的哭求與反抗,將糧食搜刮一空,稍有不從,便拳腳相加。

“這些狗仗人勢的東西,就沒有王法了嗎?”一個被打得鼻青臉腫的青年憤怒地說。

“王法?他們就是王法!”一個追出門去的老者歎息道,“裴家、韋家、李家,不是皇親就是國戚,他們在鳳翔府一手遮天,誰敢惹?”

一農戶家中隻有一對老夫妻,麵對凶神惡煞的壯漢,老翁顫抖著聲音哀求:“這是我家自己的糧食,哪裡是搶來的,無憑無據,你們不能誣賴好人啊!”

那壯漢哪裡肯聽,揮手就是一棍,將老翁打倒在地:“少廢話,不交糧就抓人!”

屋內,老婦驚恐地護著家中僅剩的一點糧食,淚水在眼眶中打轉。那壯漢衝進屋內,正要粗暴地將老婦推開,胳膊便被身後一人鐵鉗一樣抓住,泥巴一樣丟了出去。

“什麼人?敢擋你祖宗的道兒?”那壯漢正罵罵咧咧從地上爬起。

就見院中進來一個身著官服,頭戴襆頭的少女。

“你是哪家的狗奴?說出來,我可以讓你活著回鳳翔城。”

“劉····您是劉員外?恕小人冒犯,您···怎麼在這鬼···”

“陳烈,他耳朵不好使!”劉綽伸出手,指著地上惡奴打人的那根棍子,“打,打到他耳朵好了為止。”

“是!”陳烈從屋裡走出來,抄起棍子就是一頓招呼。

“來人啊!人都死哪去了?”那惡奴抱著頭呼喊,卻哪裡能喊來一個幫手。

村中其餘惡奴也都被擒住,捆了起來。

“我是裴家的,我是裴家的,劉員外饒命啊,劉員外饒命!”地上的惡奴終於道。

劉綽笑了,陳烈的棍子也沒有再落下。

屋裡兩個老人相互攙扶著走出來,老翁向劉綽叩頭,“多謝劉員外,要不是您來了,我們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老婦人用皴裂的手,擦著眼淚,“劉員外,您能不能就留在鳳祥,彆走了?您在這兒,給我們又補錢又發糧的,我們能吃飽。可您要是走了,他們就沒人管了啊!”

劉綽趕忙將老人家攙扶起來,鄭重承諾道:“兩位老人家,快快請起。我是小輩,哪裡當得起你們這一跪?我此來就是為瞭解決這個後顧之憂的。你們放心,彆的不敢說,至少十年內,他們再也不敢來欺壓你們了。”

待劉綽帶著人走出去老遠,村民們仍有些不敢相信,“至少十年安寧,這是真的麼?”

“劉員外既這樣說,就一定能做得到!”

“沒錯,石泉村那村正說的哪一樣沒有兌現?”

鳳翔城內,劉綽將一眾惡奴直接帶到了府衙。張年急匆匆從後宅出來,“劉員外,這是發生了何事?”

劉綽大步流星往裡走,笑著道:“下官進山查檢硝石礦,不想竟遇見了裴家、韋家、李家的惡奴在鄉間擅闖民宅,搜糧抓人。這些豪奴狗仗人勢,橫行霸道,視王法如無物,實乃我大唐律法之恥,百姓之禍。”

張年聞言,神色一變,他知道此事非同小可。因為封城令,如今整個關中都是是非之地,劉綽的到來,更是讓人猜不透聖人的心思。若處理不當,很可能會牽連到自己頭上。

劉綽見張年神色,便知他心中所想,繼續道:“張刺史,這些人不由分說便對尋常百姓拳腳相加,連老人小孩都不放過。此等惡行若不嚴懲,何以正朝廷法度,何以安百姓之心?”

張年心中一緊,試圖緩和氣氛道:“劉員外,此事是否有些小題大做?鳳翔韋家是京兆韋氏駙馬房的一支,論說起來,那個韋十一郎還是宮中韋賢妃的侄兒。李家乃是道王一脈的,皇室宗親啊,京兆尹李實就是他們這一族的。裴家在京中也是根基深厚,不過些許家奴作亂,何須如此興師動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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