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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安多麗人 第210章 冠冕堂皇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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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村民們聞言,紛紛跪地磕頭,感激涕零:“多謝劉員外,多謝張刺史!”

“太好了,官府不追究了。咱們可以安心回家了。”

裴弘等人見狀,心中雖有不甘,卻也知道今日之事已無法再追究下去,隻得悻悻離去。

人群中有幾個村民跟著跑了幾步,見馬上的人沒給絲毫回應,有些不知所措,“五郎,咱們現在怎麼辦?還去府衙狀告那個劉員外嗎?”

另一人應道:“告什麼?劉員外自己上了公堂,那還用得到我們?你沒看見剛才那些護院都被打成什麼樣了?現在去告她,那不是自尋死路?”

“可還有一半的賞錢沒到手,咱們要是不去,錢會不會被要回去?”

“說起來,劉員外做這麼多都是為了百姓,咱們背地裡這麼做也實在····”

同行之人附和:“是啊,這樣的人家咱們惹不起,要不把錢給那位管家送回去?”

“彆管了,送回去乾什麼?他們不缺這個錢!忘了最好,咱們正好白得這一半賞錢!”

在百姓的夾道歡迎中,劉綽帶著自己的人離開了府衙,回到了驛館。

綠柳和菡萏見劉綽平安歸來,都鬆了一口氣。

劉綽笑道:“那些豪族今日吃了個啞巴虧,必定不會善罷甘休。我們還需早做準備。”

綠柳和菡萏齊聲應是。

一回到家,裴九看見門口那對印有冰務司標識的燈籠就氣不打一處來,怒道:“來人啊,把燈籠摘下來,砸了!還有糧店的牌匾,也給我砸了!”

“不能砸!”裴弘凝著的眉頭就沒鬆開過。

“阿耶,這東西還留著乾什麼?咱們被那個劉綽耍了,不砸了它,難消我心頭之恨!”

“她是欽差!你砸了燈籠和牌匾,就是打了朝廷的臉。”裴弘下了馬,頭也沒回。

裴九憤憤不平,“咱們這回是有苦說不出!什麼義倉的糧?那幫田舍奴就算豐年能有多少餘糧可捐?義倉裡頭不還是咱們富戶捐的糧?這回倒好,郭家、杜家、柳家都沒出麵,讓咱們吃了癟!那個郭十七,平日裡總擺老大的譜兒,劉綽都騎到咱們頭上了,他倒躲起來了!”

裴弘嗬斥道:“夠了!事已至此,多說無益。當務之急,是想想怎麼應對接下來的局麵。”

進了內宅,裴九嘟囔道:“還能怎麼應對?事情是讓她翻出來了,可她不也就隻敢點到為止麼?我就不信她真敢把事情捅到聖人麵前去?與整個關中士族為敵?她不怕死,劉家人不怕死麼?必須得讓劉綽知道咱們得厲害,若是這回讓她毫發無傷地回了長安,以後咱們在關中還怎麼抬得起頭?”

裴弘瞪了他一眼,“你以為我就甘心吃這個虧嗎?但若公然與欽差對抗,後果更是不堪設想。公主府那些人呢?”

“在莊子上呢!這些日子張敬則查得緊,想走也走不了啊!”

“病好了?照顧得可還周全?”

“阿耶放心,他們的風寒已經好了!說起來真是奇了,舒王府派來那些刺客,傷的傷,死的死。公主府這幫人倒有些意思。前麵來的人,身上一點傷沒有,倒是全得了風寒!後麵來的這幾個,傷得重,脾氣也大!尤其是那個叫‘玉麵閻羅’的小妖婦,不過是公主府養的奴才罷了,每次見了我都頤指氣使的。把我們裴家當什麼了?有這本事,怎麼殺不了劉綽?”裴九抱怨道。

“既然如此,咱們裴府也容不下這尊大佛了!眼看年關將近,他們領了公主的令來關中,殺不了劉綽,也不好回長安啊!”裴弘眼中閃著寒光。

“阿耶,你的意思是?”裴九一下來了精神,“一擊不中,劉綽必然早有準備。驛館裡護衛眾多,單憑公主府這幫人怕是不成氣候,咱們要不要····”

裴弘抬手,“為父記得你說過,上回在刺史府,是李家那個六郎提的借刀殺人?”

裴九想了想,正色道:“是他,阿耶,你是說?”

裴弘臉上露出一絲陰狠的笑容,“看來李家府上也有上回的漏網之魚!出了這樣的事,郭家、杜家、柳家想必也已然聽到了風聲,劉綽手上的東西定會成為眾矢之的。咱們不妨靜觀其變,坐收漁利。”

裴九連連點頭,“還是阿耶高明!”

節度使府中,張敬則也對聽到的東西大感意外,“她還真的辦到了?”

夜幕降臨,鳳翔府的街道上漸漸安靜下來,但驛館中的燈火卻依舊明亮。劉綽坐在案前,手中拿著一支筆,正在仔細地書寫著什麼。

綠柳進門稟報道:“娘子,郭府適纔派人送來了貼子,邀您明日到醉仙樓一敘!”

“郭府?”劉綽擱下筆,將帖子放在一旁,“你先退下吧,此事我自有主張。”

綠柳應聲退出房間。

劉綽站起身,走到窗前,凝視著窗外的夜色。她知道,這頓飯局恐怕並不簡單。郭府在此時邀約,究竟意欲何為?其餘幾家又會如何入局?

一旁的胡纓提醒道:“娘子,此時邀您赴宴怕是彆有用心!”

“這位郭郎君終於坐不住了麼?”劉綽嘴角微揚,“無妨,我倒要看看他們要玩什麼花樣。”

次日,劉綽如約來到醉仙樓。護衛們一路都很緊張,卻什麼都沒發生。

郭府的馬車早已停在門口,郭家家主郭淩嶽親自在門口迎接。

“郭翁!”

“劉員外!”

兩人寒暄一番後,進入包廂。

落座後,郭淩嶽開門見山道:“劉員外,此次邀您前來,是有要事相商。關於糧食的去向,不知您可曾聽聞過安西軍?”

劉綽微笑著看著他,心想果然如此。

“這些年,吐蕃人斷了長安與西域的通路,安西軍孤懸在外,糧草不濟,朝廷可以忘了他們。可我們郭家人忘不了!”

劉綽知道,如今鎮守安西的將領是郭昕。他是郭子儀的侄子,建中二年被任命為安西大都護、四鎮節度觀察使。至今仍率領安西鐵軍在堅守西域,抵禦吐蕃的進攻。

劉綽直言道:“劉某不解,若真要暗中資助安西鐵軍,派死士捎送銀錢過去豈不更方便些?從鳳祥千裡迢迢運糧過去,難免惹人注目,似乎有些說不通啊!”

郭淩嶽歎了口氣,“不瞞劉員外,安西軍如今困守孤城,不僅糧草匱乏,軍械、馬匹亦不足。而朝廷這些年對西北的掌控力越來越弱,西域盜匪橫行,運往安西的物資要麼途中遇劫,要麼被吐蕃人直接扣下,最後能送到安西將士手中的寥寥無幾。幾經周折才找到瞭如今這條通路,那是些常年往返西域的回紇商隊。吐蕃多次對回紇施壓,若非有鹹安公主下嫁,他們也不願意冒險相幫。隻是·····”

劉綽沉默片刻,接著郭家主的話道:“隻是若要讓他們夾帶東西到西域,所需不菲。這樣的年月,糧食是比銀錢還要有用的硬通貨,所以你們纔想到利用義倉的糧食?”

郭淩嶽點了點頭,“劉員外,安西軍不能垮。隻要安西軍在,我大唐在西域的門戶便在!若不是迫不得已,老夫也不願出此下策……唉!”

劉綽深吸一口氣,“郭翁,安西軍確實值得敬佩,但你們這樣做,置關中百姓於何地?義倉本就是為了救濟災民而設,不是誰家的私產!難道為了安西鐵軍,就可以犧牲關中百姓?這是什麼道理?”

郭淩嶽道:“劉員外此言差矣,義倉中本就主要是關中大戶所捐糧食啊。”

劉綽失笑,“笑話。功德碑上的美名你們要了,卻又要把捐出來的糧食要回去?說得冠冕堂皇,若是你們傾家蕩產地酬軍,劉某自是無話可說。可如今卻是踩在幾十萬百姓的屍骨上全你們的壯闊言語!況且,即便郭翁您全無私心,那剩下的關中豪族呢?他們將糧食私運到河西道,可不是為了安西鐵軍!”

“水至清則無魚,人至察則無徒。劉員外在朝中為官必然懂得這個道理。若要讓人相幫,總要與人些好處。”

劉綽冷冷地看著郭淩嶽,嗬,這人倒真是會給自己找遮羞布。利用資助安西鐵軍的名義,私下裡做著各種不義之事,卻想要用這件大義之事來掩蓋他們的罪行?

“郭翁,安西鐵軍的確是我大唐的英雄。”劉綽的聲音平靜,但眼神中卻透露出堅定,“他們在邊疆為國守土,理應得到我們的尊敬和支援。但是,這並不能成為你們挪用義倉糧食、囤積居奇、哄抬糧價的藉口。”

郭淩嶽的臉色微變,他沒想到劉綽竟然如此直接地反駁了他的話。“劉員外,你可知為何關中豪族敢如此肆無忌憚?”

劉綽眉頭微皺,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郭淩嶽沉聲道:“自安史兵亂後,朝廷就已經放棄了西域。而中原,交通便利,更易於掌控。這些年,朝廷對關中的忽視,才讓豪族們有了可乘之機。劉員外是明白人,關中的事,你以為朝廷真的一無所知嗎?今日請你來,除瞭解釋糧食之事,還想請你看在安西軍的份上,高抬貴手。老夫言儘於此,劉員外若是仍要揪著這件事不放,怕是隻會給自己帶來數不儘的麻煩。”

走出醉仙樓,劉綽心情沉重。她知道,郭淩嶽說得沒錯,安西軍對於大唐來說至關重要。回紇人不要彆的,就要糧食,所以才以義倉之糧解安西之困?可如此做,是否有些本末倒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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