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四月天 人間四月天（夢境篇）[番外]

    人間四月天（夢境篇）

春日宴，綠酒一杯歌一遍。

怡親王府的後花園裡，正是人間四月天，繁花似錦，笑語喧闐。

六歲的小郡主趙安樂（暖暖），穿著一身火紅的騎射服，頭發高高束起，正騎在她父王——怡親王趙景逸的脖子上，手裡揮舞著一把小木劍，口中“嘿哈”有聲，把她父王束得一絲不茍的玉冠戳得歪斜，幾縷頭發散落下來，好不狼狽。

“駕！駕！父王快跑！我們去砍了那朵最大的牡丹給母妃！”暖暖興奮地尖叫。

趙景逸一邊護著脖子上的寶貝閨女防止她掉下來，一邊配合地“策馬狂奔”，嘴裡卻嚷嚷著：“哎喲我的小祖宗！你輕點！那是你母妃最愛的‘魏紫’！砍了爹今晚就得睡書房！”

不遠處，六歲的小世子趙懷瑾（元寶）穿著一身月白小儒衫，正襟危坐在石凳上，麵前攤著一本《論語》，小眉頭卻皺得緊緊的，努力遮蔽耳邊妹妹的魔音灌耳。他終於忍無可忍，放下書，老氣橫秋地歎了口氣：“父王，妹妹，子曰‘非禮勿視，非禮勿聽’，你們可否安靜些？吵得孩兒都無法靜心讀書了。”

“嘿！趙元寶！你說誰吵呢！”暖暖立刻從父王脖子上探出小腦袋，對著哥哥齜牙咧嘴，“有本事你來抓我呀！略略略~”

趙景逸趕緊把閨女摟穩，哭笑不得地對兒子說：“好好好，元寶乖，咱不跟小丫頭一般見識。”
說完，又顛了顛身上的小皮猴，壓低聲音，“暖暖，咱小聲點，彆吵著你哥那個小古板。”

涼亭下，秦語媞正和手帕交們品茶閒話，看著這一幕，忍不住扶額。

“趙景逸！你又帶著暖暖胡鬨！”她揚聲嗔道，眼底卻滿是笑意，“看你把她慣成什麼樣了！哪有點郡主的樣子！”

坐在她身邊的，正是當今皇後徐念初。徐念初氣色極好，眉眼溫柔，看著嬉鬨的父女倆，抿嘴笑道：“語媞，你呀，就知足吧。景逸這般陪著孩子玩鬨，不知羨煞多少人。”
她身邊，兩歲的皇長子正搖搖晃晃地追著一隻蝴蝶，奶孃宮女小心地護著。

另一邊，柳眠鶯懷裡抱著她四歲的寶貝兒子馮家小公子，小家夥長得粉雕玉琢，結合了父母的優點，正安靜地玩著九連環。柳眠鶯臉上洋溢著幸福的光彩，笑道：“可不是嘛！哪像我們家這個，跟他爹一樣，是個小書呆子，悶得很。”
話是這麼說，語氣裡的驕傲卻藏不住。她的夫君，翰林院編修馮硯書，正和皇帝趙景宸在一旁下棋，時不時傳來太子爽朗的笑聲和馮硯書認真的辯解聲。

“好熱鬨啊！”
一聲清亮的女聲傳來，隻見沈諳辭一身利落的胡服，大步流星地走來，毫不客氣地坐下，自己倒了杯茶一飲而儘，“在北疆待了幾個月，可憋死我了！還是京城舒服！陸北辰那家夥還在校場操練那幫新兵蛋子，一會兒才來。”
她雖抱怨，眉梢眼角卻都是與愛人並肩作戰的甜蜜。

“諳辭姐姐還是這般風風火火。”
一個溫婉的聲音響起，是蘇婉晴。她如今是京城最有名的“雲錦坊”老闆娘，不再是深閨怨婦，整個人自信從容，光彩照人。“我剛得了幾匹新到的蘇繡，花樣極好，正好給你們都做身新衣。”

這時，三位盛裝華服的公主也相攜而來。

鳳華長公主趙懿茹，嫁了位溫文爾雅的駙馬，夫妻恩愛，此刻正含笑看著眾人。而安寧長公主趙懿蘭，則興致勃勃地拉著徐念初討論著最新瞭解的西域商路，眼中閃爍著對權力和事業（非皇權）的野心與智慧的光芒。康樂長公主趙懿芳，則笑嘻嘻地湊到趙景逸身邊，搶暖暖的小木劍逗暖暖玩，惹得暖暖哇哇大叫，一時間雞飛狗跳，好不熱鬨。

一切都那麼美好。

相愛的人都在身邊，孩子們健康活潑，姐妹們情誼依舊。沒有戰亂，沒有死亡，沒有離彆。陽光暖暖地灑在每個人身上，連空氣中都彌漫著幸福的味道。

趙景逸好不容易把暖暖從脖子上“卸”下來，小丫頭又跑去纏著王兄要抱抱。他走到秦語媞身邊，自然地接過她喝了一半的茶，一飲而儘，得意地挑眉：“怎麼樣，媳婦兒？我這爹當得不錯吧？”

秦語媞白了他一眼，拿出帕子替他擦去額角的汗和女兒蹭上的灰塵，嘴角彎起溫柔的弧度：“德行！”

趙景逸看著她，看著滿園子的親人摯友，看著孩子們純真的笑臉，心裡被一種巨大的、滿溢的幸福填滿。他忍不住伸出手，緊緊握住了秦語媞的手。

這一刻，歲月靜好，現世安穩。

人間四月天，莫過於此。

……

（夢境之外，怡親王府，夜深人靜。）

趙景逸猛地從睡夢中驚醒，手下意識地向身旁摸去，卻隻觸到一片冰涼的空寂。

窗外，月色淒清，寒風嗚咽。

沒有笑語，沒有花香，沒有那個會瞪他、罵他、卻最終會為他擦汗的妻子。

隻有無儘的、蝕骨的孤獨，和枕邊早已冰涼的淚痕。

原來，那繁花似錦、兒女繞膝的熱鬨，終究隻是……

大夢一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