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四月天 宮門謝恩,冰火兩重天
宮門謝恩,冰火兩重天
翌日清晨,天光微亮。
怡親王府的新房內,氣氛詭異。趙景逸揉著還有些疼的屁股,齜牙咧嘴地在丫鬟的伺候下穿上親王蟒袍。秦語媞早已自行梳洗完畢,換上了親王妃品級的大裝,正襟危坐於鏡前,由錦書為她整理最後的珠釵。她臉色平靜,彷彿昨夜那個一腳將王爺踹下床的“母老虎”隻是個幻影。
趙景逸偷瞄了她幾眼,想擺點王爺架子,可一對上秦語媞那看似平靜無波、實則暗含警告的眼神,到嘴邊的話又嚥了回去,隻悻悻地哼了一聲:“快點,彆誤了進宮謝恩的時辰!”
馬車駛向皇宮,一路無話。
就在宮門口,他們恰好遇見了同樣前來謝恩的睿王趙景明和蘇婉晴。
兩對新人,形成了鮮明對比。
趙景逸雖然身上有點不得勁,但精神頭十足,甚至帶著點打了勝仗般的得意(儘管這“勝仗”有點難以啟齒)。秦語媞則是一貫的清冷端莊,隻是細看之下,眼底有一絲難以察覺的疲憊。
而睿王夫婦,則完全是另一番光景。趙景明依舊是那副溫潤儒雅的樣子,但眉宇間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疏離。蘇婉晴更是低眉順眼,妝容精緻也掩蓋不住那份憔悴和強顏歡笑。兩人之間隔著一步的距離,客氣得如同同僚。
四人互相見禮。
趙景逸難得規規矩矩地給四哥行了禮,眼神卻忍不住往蘇婉晴身上瞟,心裡嘀咕:四哥這王妃美則美矣,怎麼跟個木頭美人似的,還是我家這個……呃,雖然凶了點,但鮮活!
秦語媞與蘇婉晴目光短暫相接,彼此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一些複雜難言的情緒,微微頷首,一切儘在不言中。
太極殿內。
皇帝看著階下並排跪拜的兩對新人,尤其是看到小兒子趙景逸那副想收斂又忍不住有點嘚瑟的模樣,以及秦語媞那落落大方、舉止得體的姿態,心中頗感欣慰。看來這樁婚事,或許真能拴住小六的心。
“平身吧。”皇帝語氣溫和,帶著難得的慈愛,“既已成家,往後便需穩重些,夫妻和睦,方是興家之本。”這話主要是對著趙景逸說的。
“兒臣謹遵父皇教誨。”四人齊聲應道。
秦語媞上前一步,盈盈一拜,聲音清越動聽:“兒臣秦氏,謝父皇隆恩。日後定當恪儘婦職,輔佐王爺,不負父皇厚望。”言行舉止,無可挑剔,儘顯書香門第的教養。
皇帝滿意地點點頭,又看向蘇婉晴:“蘇氏,你也是。與睿王需舉案齊眉,為皇家開枝散葉。”
蘇婉晴連忙低頭,聲音細弱:“兒臣蘇氏,謹記父皇教誨。”那份小心翼翼,與秦語媞的從容形成了對比。
皇帝又關切地問了太子幾句,目光掃過兩個兒子,尤其是看著與先皇後眉眼越發相似的趙景逸時,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痛楚和追憶。他揮了揮手,語氣略顯疲憊:“好了,去給你們母後上柱香吧,讓她也看看你們成家的樣子。”
“是,父皇。”
退出太極殿,前往宗廟的路上。
趙景逸湊到秦語媞身邊,壓低聲音,帶著點不可思議:“喂,你剛纔在父皇麵前裝得挺像那麼回事啊?”
秦語媞目不斜視,語氣平淡:“王爺謬讚,兒臣隻是恪守本分。”心裡卻想:對付你這種渾人,自然要用非常手段;在陛下麵前,當然要守規矩。這叫審時度勢。
趙景逸被她這軟釘子碰得沒趣,摸了摸鼻子。
而在他們身後不遠,睿王趙景明和蘇婉晴依舊沉默地走著,陽光將他們的影子拉長,卻始終隔著一段無法逾越的距離。趙景明的目光,偶爾會不受控製地落在前方秦語媞的背影上,隨即又迅速收回,化作一聲幾不可聞的歎息。蘇婉晴將這一切看在眼裡,指甲深深掐進了掌心。
在先皇後牌位前上香時,趙景逸收起了嬉皮笑臉,與太子一起,神情肅穆。秦語媞安靜地跟在趙景逸身側,她能感受到身邊這個男人此刻流露出的、與平日截然不同的真摯情感。她心中微微一動,或許,這個看似荒唐的夫君,內心也有柔軟和重情的一麵。
隻是,這細微的觸動,很快就被趙景逸接下來的一句話打破了。
剛走出宗廟,他就恢複原狀,湊過來小聲說:“看見沒?以後在父皇和皇兄麵前,就得像剛才那樣,給本王長點臉!聽見沒有?”
秦語媞:“……”
剛剛生出的一點改觀,瞬間煙消雲散。
這冤家路窄的日子,看來還長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