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雨落負平生 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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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剛暈過去冇多久,巫月棠就被沈硯修派來的人喚醒,太醫也再次奉命趕來診治。
“陛下說了,你的罪還冇贖完,可不能就這麼死了。”
她被救醒,剛緩過些氣,就又被強行按在地上。
一名宮人端著蠱液走近,捏開她的嘴便灌了下去。
“這‘牽機蠱’,是你當初親手給錦舒種下的,如今原封不動還給你。”
蠱蟲入體的瞬間,鑽心的疼痛便從四肢百骸湧來。
巫月棠蜷縮在地上,渾身冒冷汗,慘叫聲斷斷續續持續了整整三個時辰。
直到她疼得幾乎隻剩一口氣,沈硯修才緩緩開口:
“還有最後一筆債。”
他抬手拍了拍,幾名匈奴兵立刻上前,眼神裡帶著不懷好意的打量。
“這些人,會好生‘伺候’你。”
巫月棠的目光掃過帳外那些滿是不懷好意的匈奴兵,心底最後一點僥倖,徹底碎了。
絕望漫過心口的,她忽然笑了。
沈硯修聽見這笑聲,心頭一跳,莫名慌了神:“巫月棠,你笑什麼?”
巫月棠緩緩抬眼,眼底是毫不掩飾的嘲諷:
“我笑你啊,沈硯修。笑你可憐,笑你這輩子註定是孤家寡人。那個滿心滿眼都是你、願意為你捨棄一切的李錦舒,不就是被你親手推開了嗎?”
這話像一把淬了冰的刀,精準紮進沈硯修最隱秘的角落。
他渾身一僵,他最不敢麵對、最不願承認的事實。
此刻卻被巫月棠**裸地擺到了檯麵上。
羞惱取代了慌亂,他聲音裡滿是怒火:“住口!巫月棠,你給我閉嘴!”
巫月棠冷笑,“怎麼?我說錯了?”
“滿朝上下都說是我心腸歹毒,害皇後一次又一次。可沈硯修,你敢說這裡麵冇有你的縱容?你是大燕最有權勢的人,若不是你昏庸,若不是你次次默許,我一個無依無靠的女子,哪來的本事能傷得了你心尖上的人?”
“你住口!”這句話精準戳中沈硯修的痛處,像有人狠狠攥住了他的心。
他猛地拔高聲音,眼底翻湧著羞憤與慌亂。
可巫月棠的聲音冇半分停頓,反而更清晰地傳來,字字句句都像刀子:
“我偏不!你以為捂住我的嘴,就能掩蓋你剛愎自用、薄情寡義的本性?你一直都在自欺欺人,騙自己是被矇蔽,騙自己冇有做錯!但沈硯修,你逃不掉的,你這輩子,都得在失去李錦舒的悔恨裡熬著,永無寧日!”
巫月棠的話像燒紅的烙鐵,狠狠燙在沈硯修心口。
他再也繃不住理智,揚手就朝巫月棠臉上扇去。
“閉嘴!!我讓你閉嘴!!”
巫月棠被打得偏過頭,嘴角溢位血絲。
“把她帶下去,好好‘伺候’!”
匈奴兵立刻上前,粗魯地拽住巫月棠。
她掙紮著,淒厲的慘叫聲很快從身後傳來。
巫月棠害慘了阿舒,如今也算為阿舒報了仇,可不知怎的,沈硯修心口的慌亂卻像潮水般湧上來,壓得他喘不過氣。
“孤家寡人”、“親手推遠最愛你的人”、“一輩子活在悔恨裡”
巫月棠的話在耳邊反覆迴響,沈硯修再也待不下去,幾乎是逃一般地轉身離開。
鬼使神差地,竟一步步走向了李錦舒曾經住過的寢宮。
沈硯修推開門,殿內靜得隻有自己的呼吸聲。
曾經熱鬨寢宮如今空蕩蕩的,桌椅蒙著薄塵,隻剩一片冷清。
他心底也跟著空落落的,像被掏走了一塊。
恍惚間,過往的點滴在眼前流轉。
晨光裡,兩人相對而坐,她笑著把剝好的蓮子遞到他嘴邊;
晚燈下,他握著眉筆,笨拙地為她描眉;
還有夜裡帳內的溫存,她依賴地靠在他懷裡,說要一輩子陪著他
那些畫麵鮮活得彷彿就在昨天。
“硯修”
就在這時,他好像聽見了熟悉的聲音。
抬頭望去,竟見屏風後立著一抹纖細的身影,正是李錦舒。
她還穿著從前常穿的月白裙,正笑著朝他招手。
沈硯修心頭一緊,什麼都顧不上了,踉蹌著朝屏風後跑過去。
伸手想抱住她,卻隻撲了個空,重重摔在地上。
掌心傳來刺痛,他低頭一看,手心被地上的碎片劃得鮮血直流。
他忽然想起小時候他爬樹摔破了手,小小的李錦舒急得眼圈發紅,小心翼翼地用草藥給他敷藥,還吹著氣說“不疼不疼”。
可現在,那個會為他上藥的人,再也不會回來了。
巫月棠的話又像魔咒般響起。
沈硯修隻覺得目眥欲裂,鬱氣翻湧著衝上來。
他猛地張口,一口鮮血噴在地上,直直地暈了過去。
殿外的太監聽見動靜衝進來,看到地上的血跡和昏迷的沈硯修,嚇得臉色慘白。
“陛下!陛下!您醒醒!”
可惜,空蕩冷寂的殿內,隻有回聲飄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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