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公主的小駙馬想和離[重生] 第74章 [萬字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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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秋早間霧氣濛濛,
車馬隊伍早已整裝待發。
黛姐姐由地方官員送行離去,柳媚兒位於官員之中,目光眺望的看向那於霧中隱隱吞沒的薑國旗幟。
柳媚兒知道黛姐姐身上有重責,
她能來看自己就已經很是不容易了。
所以哪怕柳媚兒再不捨也仍舊如常處理事務,
又因黛姐姐私下遞來的秘密圖紙,
柳媚兒平日裡又多了一項任務。
新都之下的水道一直都是最為繁雜且關鍵的工程,單純看人力挖掘太過費時費力,
柳媚兒便借河道之水來日以夜繼的衝刷開鑿。
待認真審視黛姐姐給的圖紙,
柳媚兒特意挑選目不識丁且各地方言語不太相通的工匠在公主府之下修建秘密通道。
為了不讓眾官員多疑,柳媚兒索性負責整條街道的工程規劃。
這般至大雪茫茫來臨之際時,
新都的城牆修建大部分,
而主街道的房屋已初見規模。
新都重中之重的王宮則已蓋起宮殿磚瓦,
大量的工匠在其中勞作,場麵顯得尤為壯觀。
朱紅的宮道因白雪而越顯紅豔,柳媚兒單手撐著傘,
腳踩積雪一遍遍的檢查每一道宮牆的情況。
最開始為了方便提升修建進展,柳媚兒早早就把很多工事逐步分化給不同官員,
而官員們隻要安排手下的工匠們依次批的完成手頭的工程即可。
這般能大大減少所需的時間,
可也容易有些問題。
比如因為新都規模過於龐大,
官員們之間溝通不及時,很容易會有些許交接工事出現瑕疵。
若是問題出在城牆高樓就會出現坍塌死傷事故,若是出現在地下水道則會引發更多的問題。
為此柳媚兒隻得一遍遍召集官員們商議工事圖紙,提前做好溝通各自手底的工事詳情。
大風雪吹得柳媚兒臉頰生疼,連帶握著油紙傘的手都紅腫了起來。
“公子,
這風也太大了吧。”仆人小峰凍的直打哆嗦。
“等半月後風雪會更大。”柳媚兒眼露愁緒,隨著積雪越來越深時,工事也不得不出現延緩。
畢竟冰天雪地裡有些會出現數寸之深寒冰,
恐怕街道高樓的建築工事都需要停下來一段時日。
所以現下柳媚兒纔不得不提前做好檢查以及安排,否則等臘月裡就隻能專注王宮宮殿內的陳設裝飾細活了。
當風雪將整個薑國籠罩住時,薑國朝堂卻正在極為激烈的商議如何處置漠國歸降部落一事。
漠國十三部落足有九個部落臣服於三皇子漠泰,而餘下的四個部落孝忠大皇子漠堯。
那三皇子漠泰的九個部落被追殺隻餘四個部落,這四個族長卻都歸降鳳國人。
大皇子漠堯以及二公主漠陽一路反殺圍攻兩軍軍隊,最終手裡的四個部落族長隻餘一個族長存活。
按理外軍圍攻漠國幾大部落當協作抗敵,可三皇子漠泰卻假意迎合設宴,反倒先誅殺正統帝位繼任者的大皇子漠堯,後來被鳳國俘獲而主動稱臣。
根據前線來報,薑國擒獲漠陽公主和大皇子漠堯的幼子,若以正統血脈即位,自然是大皇子漠堯的幼子是漠國繼任者。
畢竟隻有這樣薑國才能順勢脅迫幼子來控製漠國散落的部落族群和廣袤的草原土地。
可鳳國卻強力推舉漠國三皇子漠堯為帝,甚至還親自封他為親王。
現下漠國已經是名存實亡,薑國與鳳國的關係就顯得有些危機四伏。
朝臣們各有各的看法,不過籠統的可暫且分為兩派,一方是主戰派的官員認為應當乘勝追擊,一舉重創鳳國統一天下。
另一方的主和派則認為與漠國交戰已經是薑國極限,現下又是寒冬臘月糧草亦供應不及,若是大軍久不歸恐怕容易折戟沉沙。
太子薑惠猶豫的看著朝臣們爭議不分上下,可姑姑卻一直沒有出聲,因此心裡也隻暫時將此事壓下。
待早朝結束,太子薑惠親自詢問:“姑姑認為當與鳳國戰還是不戰?”
薑萇黛視線望著手中文書應:“太子想不想一統天下?”
“自是想的。”太子薑惠自幼飽讀詩書,其中也不乏多國史書。
對於當初薑國近百年來被鄰國多次欺辱和幾近滅國深感痛心。
“那就做好戰鬥的準備去應對鳳國提出的任何苛刻條件。”薑萇黛合上文書看向年輕的太子,突然覺得他其實不太像薑豐,反而更像他的母親宋賢妃。
“可是薑國大軍長途跋涉,若想攻進鳳國實在太難了。”太子薑惠麵露為難,自然也知道前線將士的險境,“不如先守住漠國領地如何?”
薑萇黛見他心性如此沉穩倒還算滿意,隻不過有時沉穩過了頭就是懦弱。
“真正傑出的帝王都不會讓人猜出他想要的是什麼。”薑萇黛緩緩起身走向那半敞開的窗戶,鵝毛大雪隨著寒風落進殿內,“隻要鳳國不知道太子的意圖,她才會鬆口,否則恐怕薑國會將漠國大半領地丟失。”
畢竟鳳國占據不少有利的地形,難保不會養虎為患。
“姑姑的意思是?”太子薑惠有些不太明白。
薑萇黛探手撫去朝服的飛雪道:“有時越想什麼,就應該越掩飾住心思,否則一旦對方揣摩出你的底線,那就會止不住的想要踐踏試探。”
太子薑惠立在身側看向姑姑,隻覺得姑姑就像籌謀天下已久熱的棋手,好似對於任何情況都瞭然於胸。
“本宮已派嶽月將軍奔赴薑國與鳳國交觸的西南邊境,想來很快就會有訊息傳來的。”
“姑姑莫非想要趁此奪下鳳國不成?”
太子薑惠不由得震驚其用兵之神。
“鳳國易守難攻,一舉攻下不太可能的。”薑萇黛隻是想要讓鳳國感受到危機罷了。
太子薑惠微愣的思量了會應:“姑姑是想聲東擊西?”
“算是吧。”
畢竟現下最重要的是鞏固漠國的領地城池。
因著長公主的詔令,嶽月馬不停蹄的趕到薑國與鳳國邊境,按照計劃有意做出些動作驚擾鳳國軍民。
很快鳳國女皇就接受到東南部的緊急軍情訊息。
為了集中精力對付漠國,鳳國早已將全國兵力都集結在西北部,現下想要調兵援助根本來不及。
至此鳳國朝堂也有些惶恐不安,薑國已經是三麵夾擊之勢,若是真要觸發戰事,本來就因為與漠國作戰而疲憊的鳳國大軍其實也沒有多少勝算。
到時就怕漠國領地丟了不說,恐怕鳳國城池也會遭殃。
一時之間鳳國隻得連連派使者和談,甚至願意主動放棄部分漠國領地來示好。
訊息傳至薑國朝堂之時,太子薑惠這才明白原來一切真如姑姑所料。
那些本來具有爭議的領地城池大半都歸薑國所有,很快兩軍就簽訂合約各自退兵。
而曾經強盛的漠國至此徹底滅亡,不少漠國族人遷徙至百裡之外,更有不少漠國王室舊族被鳳國處死。
那原本以為投靠鳳國就能高枕無憂的三皇子漠泰很快就被鳳國人當做棄子處以極刑。
當年鳳國與漠國的血仇,現如今自然是手起刀落毫不留情。
而一路從漠國運回來的漠陽被繩索緊緊綁住,滿身皆是狼狽,神情麻木的坐在囚車裡。
容悅奉命帶她回薑國都城受降,現如今漠國各族群都已歸降,那這漠陽公主自然對薑國而言也是臣子。
臣子麵見君主,自然是再簡單不過的事了。
“哭什麼!”漠陽唇瓣乾裂的看著一路哭喊不停的漠人女子止不住的惱怒。
這些多是漠國的舊貴族女,其中也有漠陽皇兄的妾室子女。
要不是因為皇兄的幼子被擒,漠陽寧願戰死沙場也不會這般勾結偷生。
容悅看著一直不肯進食的漠陽公主,因著怕她自己尋死,方纔特意讓人將她手腳綁住。
“來人,給她灌口水,彆讓她咽氣了。”容悅牽著韁繩下令。
“是!”
漠陽被點住xue位,方纔被迫喝了幾口水,可眼眸裡的羞辱卻越發強烈。
堂堂一國公主竟然淪落到如此淒慘地步,如何能不恨!
因著風雪好些路不通,一行人繞道趕至宜城時,容悅見到好久不見的柳駙馬以及嶽月。
“大將軍怎麼打這裡來落腳歇息了?”其實嶽月早就接到訊息,容悅會從此道經過,所以才快馬加鞭的趕回宜城。
一旁的柳媚兒卻有些不解,明明這位嶽姑娘昨日說是奉命來接容將軍,怎麼今日一下就變了話呢?
“諸位將士還請入城歇息吧。”柳媚兒特意在城內安排客棧用以招待風塵仆仆的將士們。
容悅輕身下馬完全不想搭理故意取鬨的嶽月,隻對柳駙馬點頭應:“多謝。”
早知新都的規模遠比都城大上數陪,可親眼登上城牆眺望時容悅也不得不驚歎。
真是不得不佩服這位柳駙馬的辦事能力啊。
嶽月見容悅竟然看都不看自己,心間更是氣的火冒三丈嘀咕道:“臭倔驢,本姑娘那麼好心來接你,居然還不領情,早知道凍死餓死你得了!”
一路上柳媚兒聽著嶽姑孃的碎碎唸叨,隻覺得有些瘮得慌。
午後風雪漸大,柳媚兒在新搭建工部衙內獨自一人處理細碎事務。
容悅拎著酒壇入內出聲:“柳大人,忙嗎?”
那時長陽關營帳外容悅撞見長公主與這位柳駙馬的親昵,心間的妒火險些就要燒昏了頭。
可現下時日久了些,容悅倒也慢慢看開了。
情之一字,半點不由人。
既然長公主已經選了她,自己也沒有資格去糾纏不清。
“現在不忙。”柳媚兒放下手中圖卷,邁步走上前,便聞到濃烈的酒味,“容將軍有事商談?”
容悅側身坐在一旁長桌,將兩處酒盞放在案桌,掌心提起酒壇倒下酒水應:“我有私事想與柳大人談談,不妨喝一杯?”
柳媚兒隨即入內,不過並未飲酒解釋:“我不擅飲酒,容將軍請見諒。”
“沒事,反正酒也不是什麼好玩意。”容悅自顧自的飲儘酒。
一杯又一杯入肚,話語卻不曾聽到半句。
衙內一時安靜的隻剩下外麵呼嘯而過的寒風,端正就坐的柳媚兒茫然的看著豪邁飲酒的容將軍,心想這真是來找自己談話麼?
酒過三巡容悅長歎一聲道:“我當初因長公主施救才從骨堆裡爬出來,救命之恩自是不敢忘。”
“所以這些年為長公主鞍前馬後,數次出兵征戰無不是奮勇殺敵來報答恩情。”容悅眉眼儘是難掩的苦楚傷感,一時之間都懷疑自己是不是老了,擡手扶額強撐起些精神,“我見過長公主徹夜未眠的為薑國大業而思慮,也見身為天之驕女的長公主在寒夜執劍,所以我甚至想著隻要能幫長公主奪取天下就算我死都不足惜。”
“容將軍的功勞薑國百姓自是會銘記於心,長公主想來一定會在都城為你設宴嘉獎的。”柳媚兒羨慕的看著容將軍,隻因著自己手無縛雞之力,除卻會拿筆,旁的實在幫襯不上黛姐姐幾分。
“好一個嘉獎功勞。”容悅不禁自嘲的輕笑,擡眸看向正襟端坐的柳駙馬,眼眸滿是神傷,“可我想要從來不是什麼嘉獎。”
容悅一直心有希翼的想著或許幫長公主平定天下,那自己就有機會向那位天之驕女表露自己藏於心底的情意。
可長公主一向聰慧過人,容悅知道自己的情意根本瞞不住的。
有時候沒有任何回應,它也是一種回應。
比起表露心意被拒絕更殘忍的是對方根本不給你任何回應的希望。
這些年長公主有意的同自己保持距離,甚至容悅都在想或許兩個女子相愛本就不對的。
畢竟長公主如此決絕的迴避已經是再明顯不過的拒絕。
那對玉佩容悅曾故意遞到過長公主案桌前,可還沒開口,便被無視了。
此後很長一段時間,容悅不再提及自己的情意,隻是心存希望的想就這樣一直守在長公主身旁,那自己這一生也夠了。
誰想到對待任何人都過分疏離的長公主會對一個小姑娘動了情。
“那容將軍想要什麼呢?”柳媚兒被這般感傷的情緒渲染,連帶自己都有些哀傷,“若是不便,我也可代為告知長公主。”
詩曰一將功成萬骨枯,戰場上的殘酷,柳媚兒隻經曆過一回就已經足夠銘記一生。
更何況多次從刀槍劍雨裡闖過來的容將軍,想來心間更是難受的。
容悅見柳駙馬這般溫和待人,連帶唇間的話也說不出口,隻得苦笑的直搖頭,一杯杯苦酒飲儘時,探手撐起身向門外走時鄭重道:“柳大人,容某祝你與長公主百年好合。”
這般突然的一句讓柳媚兒反倒有些不知所措。
冬日裡天總是暗的很快,門外風雪迅速將容將軍身影遮住,柳媚兒望著留下的酒壇和酒盞陷入深思。
容將軍今日這是怎麼了?
正當柳媚兒收拾物件時,衙門大門哐啷的被踢開,不少圖紙都險些飛落起來。
柳媚兒被嚇得手一抖,差點就將笨重的酒壇給砸了。
“柳大人看見容悅了嗎?”嶽月不高興的走進來。
“嗯,容將軍剛走不久。”柳媚兒小心放下酒壇猶豫的問,“嶽姑娘,容將軍看起來心事重重的,莫非是發生什麼不愉快?”
嶽月輕哼了聲道:“她那頭倔驢活該不高興。”
說罷,嶽月轉身便匆匆出了衙內。
隻留下柳媚兒腦袋裡回響倔驢二字,原本有些茫然的思緒逐漸清晰起來。
“莫非嶽姑娘喜歡容將軍,而容將軍喜歡的人是黛、姐姐!”
從風雪夜裡奔波尋找的嶽月在客棧裡尋到一塌糊塗的酒鬼。
“你到底喝了多久?”嶽月雙手從容悅身後強行半拖半拽的將她帶入房內。
那醉醺醺的酒鬼悶頭倒下一句話也沒有應,嶽月側身坐在一旁,探手鋪設開被褥憤憤不平道:“你倒是享福了,我親爹都沒有我伺候的待遇。”
嶽月見她眉頭緊皺的模樣,探手想替她撫平,卻沒想到被她緊緊抓住了手腕。
“彆走、求你……”容悅醉糊塗似的碎碎唸叨。
“哼,現在知道我的好了吧!”
嶽月低頭看著容悅頗為英氣的眉眼,指腹有趣的描繪,“哎,你這人長的其實還挺俊,不過可惜跟柳駙馬那種文質彬彬的書生完全是另一種型別啊。”
滿身酒味的人隻不停的呢喃道:“求你,彆走。”
嶽月見她情緒不對,便也沒再打趣低聲喚:“容悅,你抓疼我了。”
那手腕的力道真輕了幾分,嶽月眼眸狡黠的轉動側身躺在一旁,指腹捏著她的鼻頭應:“要是平時你對我這麼溫柔就好咯。”
話音未落,酒鬼卻眼角滑落細淚唇間念道:“長公主……”
嶽月滿麵的笑容瞬間消失,整個人就像被火點燃的爆竹氣的一下坐了起來,擡手便拔了刀抵在她喉間氣道:“我看你、你這嘴真是說不出什麼好話了!”
酒鬼並沒有半分畏懼,嶽月泄氣的收了手,頓時想起身離開。
可手腕仍舊被她鉗製,嶽月掙脫不開威脅:“你再不鬆手我就砍了你的手!”
嶽月無奈望著沒有半點妥協的酒鬼,一時都有些困了。
“你既然非要抓著我,那可彆怪我賴著你了。”嶽月懶散的撐在身側心生一計,探手親手解著自己的衣帶鑽進被褥壞笑的嘀咕。
深夜裡柳媚兒抱著圖紙從衙內出來,一路穿過新修建好的街道。
新都是挺大的,可現下並未遷入百姓居住,柳媚兒獨自穿過街道隻覺得有點驚悚。
寒風雪夜人最容易多想,不過好在柳媚兒很快就聽見邊關將士的喝酒熱鬨聲響,心間也就恢複些鎮定。
這處客棧周圍布滿戰馬和武器,柳媚兒為了將士們好生休息,所以特意派官兵守夜。
原本柳媚兒並未發現安置在簡陋街道巷道的囚車。
隻是柳媚兒隱隱聽見哭泣聲,方纔不由得停下步伐。
那囚車被白布遮掩看不清真切,柳媚兒舉著燈籠邁步前進。
因著薑國優待俘虜的政令,大部分漠人都被帶進客棧避風雪,唯有漠陽因為太過凶狠,將士們纔不敢放她出來。
巷道內倒也還算遮蔽風雪,隻不過遠沒有屋內避風暖和,柳媚兒小心的出聲:“是誰?”
哭泣聲忽然停了下來,柳媚兒猶豫的撩開白布,方纔看見是漠陽公主。
當初何等自信靚麗的漠陽公主,現如今一朝淪為階下囚,落魄景象自是不可言喻。
“你看什麼!”漠陽凶狠的看著怔住的柳駙馬,心間又羞又惱。
柳媚兒見她隻著單薄衣裳,麵色更是蒼白消廋的緊問:“你方纔在哭麼?”
漠陽偏頭避開探來的憐憫目光恥笑道:“我是堂堂漠國公主怎麼可能會哭!”
“可是……”柳媚兒欲言又止的停了下來,隻得改口道,“那你怎麼一個人關在外間歇息啊?”
“為什麼?”漠陽反問了句,滿眼都是恨意道,“還不是因為你們薑國背信棄義連同鳳國一並偷襲漠國,我才落得如此境地?”
柳媚兒並未立即應話,而是暫且將隨行的物件放至一旁,而後進了客棧。
漠陽見她冷漠轉身,隻以為她是要離開,便沒再去看她。
奈何手腕被綁的太結實,漠陽想掙脫都沒有法子,手腕都被磨出血來了。
客棧內的將士喝的正儘興,柳媚兒詢問一個將士:“為何將漠陽公主關在外麵?”
“柳大人,您是不知道那個漠陽公主的兇殘,咱們好幾個兄弟都被她抹了脖子,現下誰都不敢靠近她。”
“一路上她不吃不喝,我們都打不過,這要是放走她,那可是大麻煩了。”
“是啊,要不是我們仁慈,否則早就宰了她為兄弟報仇。”一個將士紅著眼憤憤不平道。
柳媚兒見此也不再多問,隻要了些食物和熱茶而後獨自出客棧。
漠陽看著去而複返的人,眼眸有些驚訝卻未曾出聲。
“這天冷你不吃些東西,真的會餓死的。”柳媚兒用油紙包著肉餡餅透過牢籠遞至她麵前。
“我不需要你的可憐!”漠陽偏頭避開咬牙切齒的罵道,“你們薑國人滅不了漠國的,將來我們漠人一定會捲土重來殺光你們!”
柳媚兒見她不肯吃隻得應:“你不吃不餓隻會餓死,將來還怎麼向我們薑國報仇?”
漠陽微愣不語,眼眸含著淚道:“我不需要你的假惺惺,要殺要剮隨你們處置!”
“我們不會殺你的。”柳媚兒見漠陽眼眸閃爍,猶豫的出聲,“或許你不信,可漠國滅亡更多是咎由自取,那般強大的帝國,若非內部動亂,豈非薑國和鳳國能滅之?”
“你說什麼!”漠陽怒目而視,張嘴狠狠的咬住柳駙馬的手腕。
“嘶”當鮮血自衣袖間滴落時,柳媚兒疼得禁不住溢位聲來。
眼下薑國將士本就對漠人心懷不滿,若是自己出聲怕是漠陽或許會遭受到更嚴酷的對待。
俘虜,在他國從來都是不當人對待的。
要不是黛姐姐下令,薑國士兵恐怕早就殺了漠陽。
溫熱的眼淚無聲的滴落至手背時,柳媚兒看著原本咬住自己的人鬆了口。
漠陽吐下口中血水絕望道:“你為什麼不叫人來!”
如果她大喊將士們求援,漠陽覺得自己或許就以死解脫了。
“我不想讓你死,長公主也不想讓你死,你該好好活著的。”柳媚兒疼得手腕都快失去知覺。
“我若是好好活著,將來一定會帶領漠國鐵騎踏平你們薑國每一寸土地!”漠陽威脅道。
柳媚兒探手撿起那掉落的肉餡餅放置一旁而後拿出乾淨的餡餅遞過去應:“那你也要先吃飽纔有力氣複國啊。”
漠陽從來沒見過這麼奇怪的人張嘴咬住餡餅惡狠狠威脅:“我複國之後,第一個就殺了你。”
“嗯,我知道。”柳媚兒擔心她吃的太急會噎著,又給她倒了些茶水,“小心燙,慢點喝吧。”
“你不要假仁假義,我不會上當的!”
柳媚兒見她大口的喝著茶水,猜想她一路應該是真的沒吃什麼東西。
待從客棧端出來的食物都已吃光,柳媚兒收拾著茶碗準備起身。
“你剛才為什麼說我們漠國滅亡是咎由自取?”漠陽不服的看著麵前的纖瘦書生。
“漠國皇子們的爭權導致漠國無法迎敵,而你兄長更是被手足兄弟所殺,這就是事實。”柳媚兒猶豫的說出心中所想。
漠陽眼露哀傷道:“我將來一定要殺了漠泰那混蛋!”
自己皇兄那麼信賴他,甚至答應合盟結果……
柳媚兒見她好似還不知曉漠泰的死訊便出聲:“聽說漠泰已經被鳳國處死,你不用動手了。”
“什麼?”漠陽沒想到鳳國人如此狠毒,居然連主動歸降的漠泰都殺了。
“他也真是蠢!”漠陽眼眸含著淚卻又止不住的笑,“我皇兄那麼信賴漠泰,漠泰卻殺了他,真是報應!”
柳媚兒見她淚如雨下,一時也不知說什麼好。
隻是將茶碗還給客棧時,派人將那囚車運進客棧內裡。
深夜柳媚兒回府整理物件時,擡手撩開衣袖,那白皙手腕的猙獰傷口尤為醒目。
這一口真的是差點就把手給咬斷了。
柳媚兒疼得都不敢亂動右手,好在出行時常氏備齊各種藥膏。
待敷藥後,柳媚兒牙咬緊紗布一段,小心纏繞緊紗布。
冬日大雪徹夜不曾停歇,天亮的尤為早。
新都城內百姓們已經在陸續勞作,街道車馬拉著巨木和笨重器械,客棧內的將士們大多已經用完早飯。
可此時一向早起的容將軍卻沒見身影,眾將士還有困惑。
“哎,你去看看容將軍醒了呢?”
“副將,您不是不知道容將軍不喜歡人去打擾她睡覺的。”
“慫貨,快去看看,否則耽誤行程朝廷怪罪下來,你擔的起嗎?”
此時門窗緊閉的客棧樓房內,容悅驚慌失措的看著滿地淩亂的衣裳,昨夜宿醉後的頭疼頓時煙消雲散。
嶽月探手扯著被褥遮住身前故作驚訝道:“容悅你要對我負責!”
“冷靜點,我絕對是清白的。”容悅探手扶額昨夜真是喝的昏天黑地,這到底是怎麼跟這小妮子廝混到一處的!
“嗚嗚,你是不是打算做負心人了!”嶽月造作的掩麵裝哭,而後迅速變臉威脅,“我不管,我要告訴爹爹容悅把我……”
容悅探手捂住小妮子亂造謠的小嘴,偏頭看向屋外竄動的身影嘀咕:“小祖宗,你可小聲點吧!”
“將軍,您睡醒了嗎?”門外將士好奇的詢問。
“吵什麼吵,去樓下等著!”容悅連忙嗬斥一聲。
“是。”將士一聽精氣十足的聲音頓時立刻打消偷聽的念頭。
隻見堂內將士們紛紛注視從樓道跑下來的人應:“怎麼了?”
“我覺得容將軍房間裡有人!”將士壓低聲音說了句。
“啊!”可整個堂內卻驚的大叫。
這一群大老爺們的八卦,嚇得一旁奉茶的店小二不輕。
而此時樓上的嶽月眼眸狡黠的望著容悅,故意曖昧的親了下掌心問:“你現在心虛了是吧?”
容悅嚇得立刻收回手,連忙端正坐在一旁,探手撿起衣裳就像碰火星子一般扔給她應:“我什麼都沒做,心虛什麼啊?”
“好啊,那我就告訴我爹爹你碰了我身子,到時看你怎麼辦!”嶽月沒想到容悅這麼固執心裡更是氣的不行。
“我能怎麼辦?”容悅沒敢去看未著一縷的人,心虛的穿著靴子,“我昨晚醉成那樣,怎麼可能碰你身……”
嶽月自身後緊緊摟住容悅,低頭親了下她側臉威脅道:“好啊,那我現在就大叫,讓你的部下都來看看你是如何拋棄我的!”
容悅老臉一紅掙都掙不開應:“你不要胡鬨,否則……”
“否則你要殺了我嗎?”嶽月手臂環住容悅不肯讓她抽身離開。
“你怎麼就不講理呢?”容悅探手鉗住她的手臂順勢推開她,“我說了你不要胡鬨,否則影響的也是你自己的名聲。”
現如今的容悅早就不在乎旁人的眼光,可嶽月這小姑娘才二十出頭,她就真不怕以後名聲被耽誤啊。
隻見嶽月埋頭直挺挺躺在被褥,突然不再有任何回應,容悅不解的挨近嘀咕:“我方纔力道也不大啊。”
“哎,你可彆裝了。”容悅拿起一件衣裳遮住她,心想真是年輕人纔不知天涼病痛啊。
可還沒等容悅收回手,嶽月一把反摟住容悅脖頸,徑直咬了過去。
容悅疼得受不了一把推開她,掌心輕撫時才發現竟然見了血。
這小妮子牙可真狠啊。
“你屬狗的嗎?”容悅氣的想要訓斥她,可視線瞥見外間人影竄動,連忙止了聲。
都道是七姑八婆最愛八卦,實則軍營的大老爺們更喜歡偷聽牆角。
容悅為顧忌嶽月名聲,隻得起身叮囑:“小祖宗,你快把衣裳穿上吧!”
而後容悅沒再多留,而是去了外間應付那群大老爺們。
嶽月唇間染上些許嫣紅望著匆忙離開屋內的容悅唸叨:“哼,我看你這下要怎麼解釋。”
廊道內滿是將士,容悅背緊靠門嗬斥道:“看什麼,還不快去準備出發!”
“是。”將士們驚訝的看著容將軍頸旁的牙印,頓時更加好奇了。
天光大亮時,風雪稍稍小了些,車馬部隊緩緩行駛出宜城。
柳媚兒站在城牆相送,隻見嶽姑娘指間把玩玉佩,看似心情好的很。
“嶽姑娘,你不是來接容將軍回都城的嗎?”
“我纔不接她,反正她也不稀罕。”
這般反應又讓柳媚兒有些懷疑自己昨日的猜想,“嶽姑娘喜歡的人可是容將軍麼?”
嶽月迎上探來的目光應:“柳大人,不該問的事便要不要多問,否則……”
“對不住,我方纔多嘴了。”柳媚兒連忙停了猜忌心思。
可是嶽姑娘手裡的玉佩,容將軍好像也有一樣的玉佩。
唔,真的沒有關係麼?
風雪之間趕路的容悅隻覺得頸間疼得緊,齒間不由得唸了句:“小混蛋,下嘴這麼重,你爹都沒敢這麼待我。”
那隨行的副將猶豫的想要偷聽,而後便受到容將軍一記眼刀,頓時嚇得瞥頭佯裝看向山林雪景。
“副將,昨晚我怎麼回客棧的?”
副將隻以為容將軍在試探自己是否足夠機靈,連忙搖頭裝傻的應:“這個,昨晚弟兄們都喝多了,末將也不記得了。”
話音未落,容悅擡手賞了他一個爆栗責怪道:“你個臭小子,我要你何用!”
昨夜醉的稀裡糊塗,自己不可能真做出點什麼吧?
這般一想容悅心間也有些煩躁的緊。
“哎呦。”副將擡手扶住頭盔,心想今天的容將軍挺奇怪啊。
一行人午後並未停歇,馬匹吃著糧草,士兵們隻是簡單吃些饃充饑。
囚車裡的漠陽身上披著一件外袍,神情仍舊是一片茫然,容悅多看了兩眼困惑:“前幾日她還要死要活,今天怎麼突然主動添衣裳了?”
“回將軍,這是柳大人給添置的衣物。”
這位柳大人待人處事真是讓容悅沒得話說,說是謙謙君子的品性也不為過。
而嶽月則在次日清早離宜城,大風不停,現下離除夕可不遠了。
“柳大人,真不回都城嗎?”嶽月本想著不回都城聽自家老父親的唸叨,可又想容悅今年會在都城過年,所以纔想回去擠兌她一番。
“嗯,那就勞煩嶽姑娘將包裹交於長公主。”
柳媚兒略微害羞的叮囑。
“放心。”嶽月單手牽著韁繩並未看那包裹爽朗的應道,很快就領著隊伍消失在風雪之中。
柳媚兒心間何嘗不想去看看黛姐姐和常氏呢。
隻是現如今工程太緊,好些百姓和官員都艱苦的留守宜城,自己身為主監察官,更是不能玩忽職守。
待嶽月日夜兼程冒著風雪趕回都城時,那日已是除夕傍晚。
常氏因著有些咳嗽而在服用枇杷膏,薑萇黛特意多加叮囑宮人們小心伺候。
“這孩子最大的缺點就是做什麼都太認真了。”常氏聽著長公主念自家孩子的信不由得心生感概。
這都一年多沒見麵,常氏何嘗不想看看自家孩子現如今是何模樣。
薑萇黛難得跟常氏想法完全一致,自己派出嶽月同她一處本就是想著方便接她回來過除夕。
她卻以職務在身不能徇私為由拒絕嶽月回城的提議,薑萇黛細問嶽月詳情時,心間何嘗不怨她木頭似的腦袋。
深夜裡薑萇黛陪同常氏回院落歇息,方纔獨自一人進駙馬府的主屋。
屋內的陳設用具仍舊是按她離開都城時模樣,連帶熏香都是她極愛的桃花,薑萇黛坐在軟塌隱隱還能感覺到她存在的些許氣息。
從一側將嶽月帶回來的物件取出,薑萇黛對著燭光細細檢視。
這處新佩囊不同以往她總是繡海棠花圖紋而是縫製相思豆圖樣。
大抵這也是她難得開竅的地方了。
此時宜城的柳媚兒還在衙內覈查工程圖紙,工匠和百姓們在一處吃年夜飯,連帶官員們也難得多了半日假期。
“柳大人您今夜不歇會嗎?”隨行官員們真是對這位博學多才的柳大人深感傾佩。
“沒事,我再看看吧。”柳媚兒看著官員們陸續離開,方纔展開黛姐姐遞來的圖紙。
圖紙的通道都已佈置妥當,柳媚兒隻是想再多確認一番。
待新春一過,大雪消融時,暖春裡的河道水量俱漲。
柳媚兒登高望見河道,隻見雪水翻湧穿過河道,場麵尤為壯觀,而陸續運來的巨木和巨石,更是源源不斷的進入宜城,心間對於三年之約更是充滿信心。
宜城隨行的官員之中卻有人將此訊息暗自逞至遠在都城的宋遠山。
宋遠山看著字條的描繪,心間滿是震驚,不免生起些許殺意,假若柳駙馬真完成如此艱難的工程,那恐怕更難對付他了。
為此宋遠山隻得派出一隊親信人馬赴宜城,主要目的是要去放火以及毀屍滅跡!
當一隊人馬穿過都城城牆離城時,薑萇黛掌心輕撫落在手背信鴿對身側的護衛道:“記住本宮要留活口。”
這一年裡宋遠山就像隻老狐貍把尾巴藏的極深,現在終於藏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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