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公主的小駙馬想和離[重生] 第90章
長洲比不得新都繁華昌盛,
自然相山這處偏僻小鎮更是尤為冷清。
除卻恰逢初一大趕集,鎮上平日裡也沒有什麼熱鬨處,偶爾有幾位走街串巷的貨郎老夫販賣些許用品糖果。
黃昏時那一簇簇火燒雲將天際照的絢麗多彩,
柳媚兒擡起酸澀的脖頸,
才終於放下手中的針線物件。
這舊佩囊曾是初次送給黛姐姐的禮物,現如今都有些年頭了。
雖然縫縫補補還能用,可有些顏色看著總是不太一樣,柳媚兒其實還是想給黛姐姐縫製更好的。
畢竟黛姐姐怎麼也是薑國長公主,這般破舊佩囊,實在是拿不出手啊。
柳媚兒猶豫的偏頭看向躺在椅旁的黛姐姐,
才發現不知何時人竟睡著了。
因著為了掩飾身份,黛姐姐現如今褪去華服美裳,隻著尋常的素樸杏白長裳,
烏黑的發間也無旁的飾品裝扮,一根尋常紅木簪子將長發盤在腦後,
露出略帶幾分清冷麵容。
隨著黛姐姐年歲增長,
她的容貌漸漸有了些細小的變化,
比如那烏黑發間偶爾會透出幾根銀絲,
還有夜裡若是與黛姐姐親昵忘了時辰,
那白日裡黛姐姐眼底也會顯出淡淡的青色。
從前黛姐姐是不會有這般變化的。
寬大輕薄的長袖遮不住黛姐姐纖細修長的手臂,微微露出一截細白藕臂,原本手中捧的書卷也隨之散落在側,
這般閒散模樣的黛姐姐,
恍若不知人間憂愁的仙人。
因著為了方便兩人共處,這躺椅特意製的寬敞,可黛姐姐卻還是偏愛挨著柳媚兒閉目淺睡。
那白玉般的麵容離的很近,柳媚兒一動不動的僵硬身子,
小心翼翼的偏頭望向大半個人依偎自己的黛姐姐,隱隱還能嗅到她周邊彌漫淡淡地海棠清香。
雖然現如今已經是春夏交接,白日裡暖和不少,可傍晚至夜間仍舊是有些涼人的。
柳媚兒緩過心神,微紅著臉移開視線,欲起身去拿張薄毯來給黛姐姐蓋。
可人還未坐直身子,那攬住身段的手臂卻緊了緊,微蹙的峨眉顯露出幾分不悅。
“媚兒,幾時了?”閉目的人仍舊未曾睜開眼,因著熟睡剛醒的緣故,嗓音有些乾啞,話語間竟然還有些不易察覺的柔媚。
“現在估摸著是酉時二刻了。”
“那還早呢。”
說罷,閉目的人又沉沉的睡了,連帶微蹙的峨眉也平緩了不少。
柳媚兒望著束住自己的手臂,有些不知所措。
現下再睡下去,夜裡黛姐姐睡不著,又要看許久的書,到時眼睛就該不舒服了。
“黛姐姐?”柳媚兒側身小心的喚著。
庭院內微風徐徐而來時夾雜些許荷葉清香,這處院落不遠處就是大片蓮田,而相山最有名的就是香蓮了。
“唔?”
“再不醒就該天黑了。”柳媚兒探手替黛姐姐整理被風吹得撩起來的裙裳衣擺。
話音落下時,懷裡的人仍舊沒有半點動靜。
不知是不是因著年歲大了的緣故,黛姐姐比之從前要慵懶許多,平日裡除卻看書旁的是一點也不愛動。
“我們待會還要陪同娘親一塊用晚飯呢。”柳媚兒指腹輕撩開黛姐姐臉側的幾縷細發,很是耐心的等候回應。
隻見懷裡的人慢悠悠的擡起手臂遮住眼眸似是在回神,寬大的衣袖露出那截白皙手腕,因著肌膚透亮甚至能看清其間淡青脈絡。
明明隻是尋常淺睡的模樣,可柳媚兒卻看的心間是著迷的緊。
“媚兒……”
“嗯?!”柳媚兒微怔的回過神,迎上那已然恢複幾分清明的眼眸。
薑萇黛微微撐起身子,眼露幾分茫然問:“你不是說要陪老夫人用飯麼?”
柳媚兒連忙應:“哦,是的。”
有些窘迫的柳媚兒匆匆離了躺椅,便去招呼新請的廚娘準備晚飯。
夜間幾人一道用飯,常氏年歲大了,吃的也不多。
待伺候常氏回屋洗漱歇息,柳媚兒端著水盆去尋黛姐姐,才發現外出的容悅回來了。
庭院內薑萇黛坐在躺椅,本來是等著柳媚兒回屋,沒想卻見容悅獨自一人回來。
“長公主,我……”
“薑國長公主已經死在大火裡了。”薑萇黛倒著茶水,兀自抿了口,“我現在隻是尋常的婦人,你還是改了稱呼吧。”
容悅微愣的看著從前在朝堂呼風喚雨的長公主,隻得改口道:“那我該如何稱呼您呢?”
“你想喚黛姑娘也行,或者喚一聲柳夫人也可。”薑萇黛微微轉動眼眸看了看那廊道裡端著水盆傻站的人,唇角不由得上揚幾分。
“黛姑娘,我以後還能繼續跟著您嗎?”容悅這幾個月像是幽魂一般漫無目的的轉悠,可心裡卻沒有半點自在。
等到一回神時,容悅才發現自己又回到這裡。
“你已經是自由身,想去哪是你的選擇,無需問我的。”
“那、我可以為您做什麼呢?”容悅想要做些什麼來緩解自己心裡的不痛快。
薑萇黛見容悅像是失了魂般的模樣,不由得猜測或許是跟嶽月有關係的。
可容悅不主動提,薑萇黛也不好過問,畢竟過猶不及,反倒容易讓她生了誤會。
“我這院落缺個看家護院,你每日裡就負責這些吧。”薑萇黛見那廊道裡的人一直不動靜,隻得開口,“你趕路數月也累了,還是回偏房去歇息吧。”
“是。”容悅得了令,方纔轉身離了庭院。
待人走遠了,薑萇黛望著緩緩走來的人出聲:“你躲什麼?”
柳媚兒端著水盆放至在躺椅旁應:“我以為容悅有重要的事對黛姐姐說,所以才避嫌的。”
“要是她不走,你難道端著水盆站到天亮不可?”薑萇黛望著自顧自解著鞋襪的人無奈道。
“不會的。”柳媚兒探手挽起褲腿,將黛姐姐的腳放至水盆認真的應著,“黛姐姐不會讓媚兒站那麼久的。”
薑萇黛微羞的抿了抿唇,腳踩著她隨之探進水盆的腳應:“你倒是懂的揣摩我的心思了。”
柳媚兒坐在一旁隨同泡腳問:“那媚兒揣摩對了麼?”
“你說呢?”薑萇黛害羞避開她綿軟的目光,隨意拿起了本書翻看。
“我想應該是對的。”柳媚兒展開薄毯替黛姐姐遮住雙膝,而後躺在一旁看頭頂的星星。
薑萇黛見媚兒自顧自的躺下了,便也放下書卷,同她並肩躺在躺椅裡。
“累了?”薑萇黛知道她近日忙於繡活,自己白日裡還能歇息,可她確實一直沒有合過眼。
柳媚兒搖頭應:“我隻是在想為什麼容悅一個人回來了。”
薑萇黛探手把薄毯展開將兩人一並裹住道:“她們估摸是鬨不合了吧。”
“難怪容悅看起來不太開心呢。”
“你都能看出來她的不開心,可偏偏她自己看不出來。”薑萇黛指腹捏住柳媚兒臉蛋,“大抵這就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柳媚兒有些困惑問:“我有那麼遲鈍嗎?”
薑萇黛淺笑的移開視線轉移話題道:“媚兒,你知道天上有多少顆星星嗎?”
“不知道。”
“那你要認真數數啊。”薑萇黛一本正經的說。
這話卻讓柳媚兒有些懵,數星星,這還不得把眼睛都給數瞎了不可?
“真的要數嗎?”柳媚兒不太相信黛姐姐居然會提這種孩子般童真的要求。
薑萇黛忍俊不禁的點頭道:“當然,媚兒不想為我解惑嗎?”
“那、好吧。”柳媚兒哪裡受得住黛姐姐的莞爾一笑。
這般應下之後,柳媚兒便當真數了起來。
“一顆,兩顆,三顆……”
當身旁響起清晰的數數聲音時,原本閉著眼的薑萇黛不由得彎著眼眉笑了。
她的遲鈍,大概也不過如此了。
朗朗乾坤,清風明月,從初夏至盛夏的季節裡,日頭越發熱了起來。
白日裡柳媚兒忙著繡活,夜間還得數星星。
可柳媚兒也隻是凡胎肉眼,實在是數不出來,便打算去向黛姐姐坦白從寬。
沒成想卻在庭院裡看到獨酌的容悅,她一人坐在石桌倒著酒,一言不發的喝。
這般喝到天亮,便又如往常一般的負責院落的巡邏和一些粗活差事。
柳媚兒看的有些擔心,便與黛姐姐說起此事。
沒想黛姐姐卻讓柳媚兒不要多言,隻說讓容悅就這樣吧。
清晨柳媚兒隨同兩個護衛去繡鋪賣些繡品換銀錢,順道去添置些用品物件。
沒想到柳媚兒才剛進米鋪,便撞到一蒙麵女匪徒。
“你、你是誰?”柳媚兒被堵在米鋪廊道,外麵的護衛因為米鋪人太多,並未跟隨隻是在外邊候著。
“我,你都不認識了?”嶽月扯下麵紗沒好氣道,“我問你,容悅她幾時回來了麼?”
柳媚兒這才鬆了口氣應:“她大約兩月前就回來了。”
嶽月輕哼了聲道:“我就知道她還是會回來的!”
“不過嶽姑娘怎麼現在纔回來了啊?”
“我纔不回來!”嶽月鬆開手,“這回我就是一路過,你可不許告訴容悅見過我!”
柳媚兒連連點頭應:“那好吧。”
“不知嶽姑娘這迴路過待多久呢?”
“不知道。”嶽月憤憤道,“我跟我爹斷絕父女關係,現下去哪都沒人管我。”
“斷絕父女關係?”
柳媚兒覺得這裡麵的事,可能不太簡單啊。
於是柳媚兒回院,便立刻就將嶽月的事告知了黛姐姐。
薑萇黛抿了口茶水轉而笑問:“媚兒,你這豈不是泄密?”
柳媚兒一本正經應:“嶽姑娘讓我不告訴容悅,可是也沒讓我對黛姐姐保密啊。”
她這究竟是遲鈍,還是不遲鈍,現下薑萇黛真的是很難分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