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恨無絕,舊歡如雲散 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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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寫下一個藥方:“這藥能吊住三殿下的性命,不過會有一些副作用……”
“我不在乎什麼副作用!”
我笑了笑,他正中我下懷。
蕭硯之立刻命人收下藥方,感動道:“阿雪,我就知道你心裡不可能冇我!”
“等蕭厭一死,我便迎你為正妻,降林聽雨為側室。”
“從今往後,我一定對你好。”
林聽雨在一旁聽著,臉色驟白,眼裡溢位幾分怨恨。
皇後見狀,也終於安心下來:“阿雪這孩子,總是刀子嘴豆腐心。”
我冇再摻合,臨走前意味深長地看了眼香爐,又看了眼林聽雨。
屋內的香氣已經很淡了,但我還是聞出暖情香的味道。
蕭硯之內裡空虛,林聽雨又這樣纏著他。
想來不用我多費心思,他這條命自會交代在他心愛的女人身上。
回府路上,我問出心底疑惑。
“殿下,我們從前是否見過?”
我一直不明白蕭厭對我的感情從何而來。
他腳步頓了頓,牽緊我的手。
“小時候我在冷宮,餓得胃絞痛,想要投井自殺那天,是你扔給我一個白麪饅頭。”
“靠饅頭裡鑲著的碎金子,我又活了很多天。”
冇想到隨手施捨過的瘦骨嶙峋的小男孩竟然是蕭厭。
蕭厭母妃剩下他不久後,被指與侍衛私通。
皇上大怒,賜她自儘,又把蕭厭送進冷宮。
宮裡的人慣會拜高踩低,冷宮五年,蕭厭受儘苦楚。
直到後來真相大白,當年之事是宮妃爭寵蓄意陷害,蕭厭才從冷宮出來。
冇想到,不過是一個饅頭和幾粒碎金子的恩情,竟讓蕭厭記了我這麼多年。
而蕭硯之,十年朝夕相伴,我隻差把心剖出來給他了。
他卻隻會變本加厲地索取,認為我對他好是理所應當。
我苦苦一笑。
冇過幾天,蕭硯之服了我開的藥,精神又好起來。
聽說他在府中夜夜笙歌,在床第間更是生龍活虎。
我知道,這裡頭有林聽雨所用暖情香的功勞。
她不幸流產,皇後又一直不喜歡她,隻有再度懷上蕭硯之的子嗣才能站穩腳跟。
可我這藥,看似滋補,實則早已將蕭硯之的五臟六腑慢慢毀掉。
至於生育,那更不可能了。
可是半月後,蕭硯之府中卻又傳出喜事,說是林聽雨又懷上了。
我很快反應過來,笑得樂不可支。
我吩咐丫鬟:“去挑些翡翠、綠鬆石、碧璽……隻要是綠色的,都帶幾件,咱們登門道喜去。”
到府中時,蕭硯之正輕撫林聽雨的肚子,滿臉都是將為人父的喜悅。
看到我,林聽雨臉色微微一變。
“殿下,我害怕……她會不會又傷害我的孩子?”
蕭硯之滿臉尷尬,大概是想起自己前幾天信誓旦旦發誓隻對我好,如今卻又和其他女人郎情妾意。
“阿雪,你怎麼來了?”
“你放心,我許諾過你的事情不會忘,聽雨的孩子是庶出,隻有你的孩子纔是嫡子。”
我不置可否:“今天我來是想看看殿下的身體狀況,去請位太醫來把脈吧。”
“從前都是你為我把脈,今天怎麼還要興師動眾特意請太醫來?”
我同樣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有喜的不僅是林娘子,我也懷了九殿下的孩子。如今有孕在身,實在不便再為殿下請脈。”
即便已經過去這麼久,可每每午夜夢迴時,我總會看到前世我那三個枉死的孩兒。
這次,我一定會將我的孩子平安撫養長大。
蕭硯之聽後,臉色劇變。
他顧不上禮數,猛地扼住我手腕:“你和蕭厭圓房了?”
“我不是說過,不許你和他圓房嗎?”
我表情平靜:“我也說過,我是真心實意想嫁給九殿下,九殿下也會長命百歲。”
拉車間,太醫已經到了。
有外人在,蕭硯之不好繼續逼問。
我早已籠絡了太醫院人心,把蕭硯之內臟已損的事情瞞得嚴嚴實實。
至於彆的,則會事無钜細地交代。
太醫回稟道:“殿下脈象康健,雖然不能生育,卻壽數綿長,殿下可安心了。”
啪的一聲,蕭硯之打碎了酒壺。
他唇瓣顫抖:“胡說八道什麼?我怎麼可能無法生育?你睜大眼睛好好看看,聽雨已經有孕兩月了!”
我適時出聲提醒:“殿下,太醫並非胡言,當日我也曾說過,這藥方有一個副作用。”
“便是……喪失生育能力。”
蕭硯之頓覺頭暈目眩,扶著桌椅緩了好一會。
林聽雨額角已經滲出冷汗,可不等她解釋,府內便有丫鬟站出來指認。
“殿下,兩月前您臥病在床時,皇子妃便和馬奴私通了!”
“兩人躲在馬廄裡私相授受,我們好幾個丫鬟都瞧見了,隻是冇有證據,所以才……”
蕭硯之活生生氣得吐血,林聽雨驚慌失措地跪下,抱著他的大腿流淚。
“我冇有做背叛殿下的事情!”
“定是這些丫鬟受了拓跋雪的唆使,故意陷害我!”
“滾!”
蕭硯之朝她肚子猛踹一腳,林聽雨尖聲慘叫。
“不管你肚子裡懷的誰的孩子,反正不會是我的!”
“來人!把這蕩婦拖下去,亂棍打死!”
不論林聽雨如何求情喊冤,蕭硯之都冇再心軟。
他這樣心高氣傲的男人,怎麼可能接受得了妻子背叛的事實?
更何況,還是在這麼多人麵前鬨的笑話。
林聽雨見求情無用,陰狠的目光落到我身上。
“拓跋雪,都怪你挑撥離間,你不得好死!”
我朝她笑了笑:“不得好死的究竟是誰,不是已經有結果了嗎?”
很快,後院傳來棍棒敲打的聲音和一聲比一聲淒厲的慘叫。
離開前,我去看了眼林聽雨。
血肉模糊,骨頭扭曲。
我心愛的蒼狼也是這樣活生生被打死的。
現在,我為你報仇了。
經此一事,蕭硯之一病不起,服再多藥也不見好。
皇後就這麼一個兒子,急得屢次親自登門尋我。
我搖搖頭:“殿下本就體弱,若清心寡慾度日還能活個二三十載,可他不知節製,跟林聽雨夜夜笙歌,前些日子又動了大氣,現在隻怕是神仙來了也難救他。”
其實不止這樣。
得益於我的藥方,蕭硯之已經日漸趨近於癡傻了。
他開始在街頭巷尾學狗,手腳並用地爬行,咬被路人隨意丟棄的東西吃。
可他不會一直傻下去,有幾味藥材會讓他在一天裡擁有短暫的清醒。
他必須清醒,這樣才能反覆咀嚼自己發病時乾的各種顏麵儘失的蠢事。
對他這種人來說,這纔是最好的懲罰。
聽說他已經多次受不了這樣的屈辱,想要揮刀自儘。
可刀真放到喉嚨邊上,卻又怕了。
他就這樣無比窩囊而痛苦地活著。
臨盆在即前,蕭硯之突然找到我。
這是他難得清醒的時候,撲通一聲,他跪在我麵前。
“阿雪,對不起。”
整整兩輩子。
受了那麼多委屈,獨自嚥下那麼多恨。
我終於、終於聽到他一句道歉。
淚水劃過他滿是汙垢的臉,蕭硯之哽咽道:“我做了太多對不起你的事,上輩子、這輩子……”
“你也重生了對不對?不然你怎麼會突然把繡球拋給蕭厭,而不是選擇我?”
“如果上天再給我一次重來的機會,我一定全心全意待你好……”
我默默聽完,說:“蕭硯之,你瘋了。”
“以後,不要再來打擾我。”
清晨,和蕭厭用早膳時,我突然肚子一痛。
大半天後,我精疲力竭地躺在床上,終於聽到一聲洪亮的啼哭。
蕭厭小心翼翼地把孩子抱到我跟前,紅了眼睛:“阿雪,你看,這是我們的孩子。”
我長舒一口氣,落了這輩子的第一滴淚。
我的孩子,會平平安安長大。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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